那很疼。我能猜得出来。我在撕下来的那一刻听到那声音就足够刚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胸口在疼痛。
然而现在并不是推己及人的时候。我乘着他被疼痛夺走了注意力的一瞬间猛扑了过去,一下子把他压倒在了床上,用我身体的重量压住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绷带当做武器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死命勒紧。
我得杀了他。
我必须要杀了他!
他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他不死,死的就会是我。无时无刻不在说明这点。
他必须得死!
我满脑子充斥着这种念头。我觉得勒紧他脖子的手似乎要用尽了我这一生的力气。我甚至惊讶,我残破地左手竟然能够坚持住勒紧它。也许它也在为能够为它报仇而兴奋。
伊威在死8 命地挣扎,我甚至有些压不住他。也许下一刻我就会因为他的挣扎而从他身上滚落下来,然后局势转变。我就会变成了那个死去的人。
这是一场真正的殊死搏斗。也许这并不惊心动魄,因为这来自于两个病恹恹的病患。可是这场搏斗真地都是堵上了性命的。
他的挣扎越来越激烈,他的手试图去抓住那绷带,然后通过那里去减轻脖子的负担。而且似乎真地有成效,你知道的,我的左手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他两只手健全。
而且我已经完全压不住他了。这个疯子,就像一头猛兽。
我被他掀倒,从床上摔到了车地板上。整个身都因为落地的震动而告知到疼痛。
他拉扯着脖子上的绷带让自己呼吸顺畅一点,剧烈地咳嗽着。
即使咳嗽,他也很快地从床上爬起身。那样子毫无疑问,他会继续冲着我来……
我惹怒他了,虽然说可能他本来就对我抱着不小的怒火。
就在此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我躺在地上倒还好,已经坐起来的伊威因为惯性整个上身都往前倾倒了过去,然后身子撞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钝响。
“砰——”
是枪声。罗斯特开的枪。
应该是为了震慑。我该庆幸自己躺在车地板上,否则的话,我敢肯定罗斯特那枪一定会打在我身上。杀鸡儆猴这类事,通常都是拿没什么作用的弱者开刀。
“我觉得你们如果有这个时候争斗,最好能够保持一□□力。”罗斯特陈述着,我猜他的枪还没有收起来。因为伊威很安静,如果没有枪口对着他,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
“这可不怪我。”我推卸着责任,“如你所见,我本来只是想要给他提供一些帮助,是他袭击我的。”
伊威冷笑了一声,可他并没有说什么。
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都不敢动,除了凯瑞折腾他小零件的声音就没有任何的杂音。
“好了,到此为止。”罗斯特如此说着。
然后我听到把枪收了起来,重新打火,发车。
我估计暂时伊威应该不会做什么了,他现在身上有伤,打我是够了,但是对付罗斯特可并不那么容易。虽然刚刚罗斯特可能仅仅是因为我们太吵让他心浮气躁,或者是因为顾虑大局而考虑战斗力,不过总而言之,刚刚他保住了我的命。不过,我没打算谢他。
我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出来回了我自己的位置。喉咙处难受的紧,我咳嗽了两声,再顺便喝了一点水,可是依旧没有好转。
我想我脖子上一定是一片淤青。能看出手指印的那种。毫无理由地突然想到了少年时代看的片,那个皮肤苍白的男人一边在大胸女人身上耸动着,一边伸手死死把她的脖子掐紧。当时一起看的哥们儿解释说人在被掐紧喉咙时,在濒死前会有快.感。而且那个女人真的一脸意乱.情迷。
呵。都是骗子。
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
凯瑞放下了他手头的“玩具”去帮伊威处理伤口了。伊威竟然也没有拒绝,我听着伊威一边为他包扎着伤口一边和他闲聊,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凯瑞在自言自语。
我抱着我的被子开始出神。
时间在这种无聊的等待中变得很快,却也像很慢。似乎每一秒你都不知道还去怎么消磨它,但是又似乎转眼就看到太阳下山,车不得不停下来,大家吃着少量的食物然后休息。
这样的日子让人觉得恐慌。我们一直碰不到下一个可以提供补给的地方。物资会越来越少。我们没有人想要死在这种地方,更何况还是死于饥饿,那太恐怖了。
我不再靠近伊威那里。夜里的梦也还在继续着,各种过去的回忆或者是光怪陆离的血腥事件,总之让人觉得疲惫不堪。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沌的边缘。睡眠的缺失,少量的食物,以及病残虚弱的身体——这些开始让我的思维越来越不想要活动。让我感觉到安心的是,似乎大家都有这样的认知。就连平时看到有人脆弱就爱凑过去的凯瑞也开始保持沉默了。大家都在尽着自己的职责,但是他人怎样与自己无关。
旅途单调而且乏味,就连窗外的风景都是一成不变的雪色,我已经忘记了去记时间,所以我不确定到底是过了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我们终于到达了一个新的小镇。
深夜,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过来。全身都是冷汗。可是我想不起在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了,只知道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没有睁开眼睛,噩梦过后我总是如此。像一个胆小鬼一样躺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就好像睁开眼睛就会看到床的上方有一颗悬挂的头颅盯着自己一样,我想这些奇怪的幻想来自于童年大人们为了恐吓我们所编造出来的离奇故事。
就在我听着屋子里其他人的呼吸声与轻微的扯呼声准备再次入睡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很轻,但是屋子里太安静了,所以我没办法装作忽视它。
“贝尔,你到哪里去了,我在到处找你。”
我听到那个人如此说着,从声音听起来像是艾尔,他似乎又在表演着什么,因为他的声音温柔而且透露着担心。
“好吧好吧,那么答应我,下次不要再乱跑了,至少要在乱跑。”
他还在继续着,依旧是那种温柔的语气,就好像对待孩子的父亲一样——我是说真正的父亲与孩子之间,那种宽容和温暖。
“那么我们回去吧。”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轮到艾尔守夜。
我突然觉得有些背后冒凉气,因为我突然开始觉得艾尔是不是看到了一些不该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生物,然后他在和它们对话。
我想如果艾尔是认真的话,那么我所知道的消息中,唯一一个有可能让他温柔下来的也许他弟弟——被他亲手杀死了的那个。
我们会不会就要死去了,所以看见了原本应该在地狱里的人们。我会看见谁?父亲?还是母亲?抑或是某个被我杀死了的人?
这感觉起来真讽刺。我已经抛弃了道德的良知,我可以杀死丧尸或者人类,但是我却害怕幽灵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晚餐想要吃什么?……那个的话也许你可以去像妈妈撒个娇,说不定她会破例为你做的……”
艾尔还在进行着他的独角戏。
这听起来越来越像是一个长辈在诱哄一个小孩子了。虽然在对待孩子的时间上,我所知道的唯一事情就是——他会虐杀他们。
我鼓足了勇气,然后装作不经意间翻身,面朝向艾尔的方向。然后偷偷睁开眼睛。
总是在抽烟的他现在并没有进行这场活动,因为我没有在黑暗中看到那个小红点。没有光亮,我只能大约识别出他的轮廓与坐姿——我想他睡着了。
他的姿势太过于放松。如果是醒着的时候他绝不会这么坐着,这样的姿势不利于防卫和反击。甚至于这样的坐姿如果太久的话会导致肌肉酸痛。
所以我肯定,他睡着了。刚刚的一切只是梦话。
似乎这段日子不安折磨着大家的神经。然后食物的脸上也攻破了生理防线,大家的脆弱就会不经意间暴露出来。
那一瞬间,我好像触摸到了这个那人的脆弱。不过真的只是“好像”而已。事实上,在心灵忍不住短暂的为过去和现在的差异而悲哀之后瞬间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无法解释的快.感与安心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一个人跌落深渊,然后在黑暗里摸索着出口的时候,突然你发现其实深渊里还有另外一个跌落进来的人——那一刻你不会有对那个人跌落下来的同情。只会是慢慢的喜悦。因为你碰到了同行者。
我终于知道了不是我一个人纠缠在梦中出不去。即使深知他们只是因为食物缺少和精神压力导致的失防,你也会觉得很高兴。
艾尔那很久之前的日常对话一样的梦话终于停止了。
我闭上了眼睛。再次试图进入睡眠。这次,我睡得心满意足而且无比放松,即使我依旧做了梦。可醒来之后的我好多了,没有之前醒过来时的那种焦躁感。
☆、22
清晨依约来临,所有人都清醒得很早。除了艾尔,他还在睡着。
我不确定昨晚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一起窥视到了他的脆弱。不过我对这个也不太感兴趣,我很确信即使听到了也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刻提起或者是拿它来开玩笑。
我们目前需要团结一致来共渡难关。至少表面上要如此,最好不要撕破脸面,这样才能让我们活下去的机会大一些。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一点,这也是最近伊威很乖地没有来找我或者艾尔算账的原因。
没有人叫醒艾尔,大家各司其职,再次开车踏上了我们的旅途。
依旧是无聊的色调,无聊的旅程。我手指有节奏地戳着玻璃,指甲撞着玻璃发出有规律的清脆响声,因为太久有没修剪指甲,它们已经长到可恐怖的地步。原本可以用匕首来着修剪它,但是那太危险了,对于左臂受伤的我而言那太难了。
这个时候伊威喝止了我这种戳着玻璃的行为,因为在他看来这声音“可真惹人厌。”他暴躁着,我不想惹怒他,所以我乖乖把我的手指从玻璃窗上面拿了下来。
可他的咒骂声并没有停止,他还在继续吐出那些粗鄙而不堪的代表侮辱性的语句。但是我无视了,我不想成为□□,伊威真的很暴躁易怒,我们所有人都不太想要搭理他。
我把眼睛投向了窗外,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物体在僵硬而缓慢地移动着——是丧尸。
“有丧尸!”我大叫着指着那个移动的物体。这不是惊恐,而是惊喜。
丧尸曾经是人类。有丧尸的话说明我们快要接近一个曾经有人烟的地方,至于那个地方是一个小村庄还是一个小城镇,这都不重要。只要到达一个新的地方就行带来了希望。
车内的人都顺着我值得方向看过去,然后所有人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甚至有人脸上写着笑意。
接下来我能明显地觉察到车行的速度变快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急不可耐。没有开车的人在整理着自己的武器——枪,弹匣,匕首。
是的,所有人都在为一场屠杀做准备。兴奋而愉悦,就好像干旱了太久的土地突然迎接了春雨一样地心情。
不知为何,我没办法像他们那样兴奋起来。当然,也并不是消极伤感想着接着来要死去的人们的无辜。说到底,我不介意杀人,可杀人也并没有让我觉得多快乐。
接下来路边碰到的丧尸数目增加了。这证明我们已经接近了那个地点,那个曾经的人类聚集地,有着物资的地方。
伊威已经兴奋得停不下来,去那个损坏了的车窗,拉开了那些碍事的透明胶带,架上枪,开始随着车的行进开始屠杀路边的丧尸。
这让他开心不已,整个车子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我不确定接下来走了多久,可能有四五个小时。我们开到了那个地方,是一个小镇。
我们的车直接开进镇里,伊威拿着枪到处扫射。一边兴奋着一边冲着我们抱怨他到底有多么想念机关枪带给他的那种语无伦次的享受感。
车子最后在镇子中间停了下来,旁边甚至还有个喷泉水池,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天使的雕塑。现在已经没有水喷出来了。天使雕塑的脚下一只丧尸正在啃食着同类的尸体。
伊威直接抬枪就是一发子弹,不过距离太远没射中。伊威有些恼怒了,对着哪个位置接连射了好几发。最后不仅那个丧尸,就连那个天使雕塑的底座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弹痕。
“你在做什么?!”罗斯特抓住他的手,显得有些愤怒。
好吧,他是个基督教徒。按照艾尔的话说,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伊威终于住了手,然后对罗斯特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充满了嘲讽。
我能明显看到罗斯特要发怒了。对于平时总是缺少面部表情的他来说,喜怒形于色真的很少见。
虽然这两个人如果发生点什么,我会是最大的受益者。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唯恐天下不乱,不过说真的,我无比期待他们俩两败俱伤。毕竟他们是这个队伍中对我地势最明显的两个人。
尽管如此,我知道现在出不了这样的乱子。艾尔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发言了,用一种半强制性的方式把他们派到了镇子的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去查探情况。
接下来的我和凯瑞也被指派了任务。
然后我们分散开来察看情况。不过就结婚而言,我不得不说,我们对于情况的估计太过于乐观了。
我负责的区域是一片民宅,楼很高。我需要一层一层地去扫荡。这个任务要比听起来难得多,因为电梯已经停运你需要一层一层地爬上去。
不过,当我进入地一层楼的第一个房间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我用枪破坏了门的锁,然后进去。接着我发现屋子里整齐的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屋主只是去出门旅游了一样。我接着翻找了一下是否有可用物资,结果什么都没有。就连被子之类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我接着进入第二家第三家,我扫荡到了第五层楼的时候,随身带的弹匣已经用光了。可情况依旧是这样。每一家都锁着门,屋子里的东西相对整齐,然后可用物资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有谁预言到了丧尸的爆发,然后整栋楼或者整个小镇的人都提前收拾好东西出去避难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哪里可以避难。但是所有的都巧合得可怕,屋子里整齐得就像是主人还会回来住一样。
失去了弹匣让我瞬间没了安全感。如果现在碰上一群丧尸的话我很快就会没命,所以我决定先回去一下。
等到我回去之后却听到艾尔告诉我,基本大家都会来过然后又出去了。并且他告诉我一个可怕的推论——
这个镇子,可能什么都没有。
这听起来很荒诞,因为一个爆发了丧尸而导致了灭亡的镇子里。不可能什么都搜刮不出来,总会从那么一两个地点找出这漏网之鱼。
没有人想要相信这个结果。我们太需要物资了。所以在这里逗留了三天,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最后凯瑞猜测到,也许是哪群“正义勇士”们干的。
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他们来到这里,展示他们的武装力量。然后给予他们保护的承诺与诺亚方舟的谎言——我不觉得这种地方真的可以在末世存在。这里可不是神话。然后正义勇士取得了活着的人的信任,他们带走了所有的活人和能用的物资。
这个解释的可信度很高。所以让我们更加焦躁。这意味着从这里获得补给变成了泡沫。我们不得不冒着在路途中被饿死的危险去寻找下一个可能提供补给的地方,而且,更糟糕的是很有可能那个地方也被那些打着拯救世界的旗号的人洗礼过。
“我们的粮食和水还能撑多久?”艾尔皱着眉头发问。他现在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你是指省吃俭用的情况下?”
“别说废话凯瑞!我的心情很糟糕,直接说重点!”伊威很暴躁地开口斥责这个问题的多余。
“好吧,很不乐观。一个礼拜。”凯瑞停顿了一下,然后加了解释,“如果我们能够每天吃得很少很少的话,能够撑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伊威直接暴走,“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每天吃着和老鼠一样的分量,你告诉我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