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每一张面孔下不同的心思,就在这时,随着梅玖的摇动,一枚竹签跳出了竹筒。
冯石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一转念递给了张顺意,他怕被人瞧出自己心急,这个时候他也做不了什么。
张顺意接过竹签,低头一看,却是没张嘴,而是揉了揉眼。
“是什么题?”梅玖见状问道。
张顺意瞧了瞧褚渊、褚直,把竹签递给了梅玖。
梅玖对着竹签念道:“从花月楼门口的石狮子跑到到东华门下的石马,摸到马耳朵,再跑回来,谁先跑回来,谁就赢了。”
这……这到底是庖厨大会还是跑步比赛啊?!
坐在最前面的贵宾们听到些声音已经把怀疑的目光投过来了。
花月楼还是第一次有人争夺红月令,梅玖三人也没有应付这种怪题的经验。
“梅二哥,我看还是另行出题,这不行啊。”冯石道。
“我看还是再重新抽一次。”张顺意道,这是花月楼的规矩。
袁至等后面的看客们有些不耐烦了,在那大喊“怎么还不开始”。
“肃静——方才出了点意外,现在重新抽题。”梅玖道,这次他把签筒交给了冯石。
冯石虽然鄙夷张顺意的“规矩”,但还是摇起了签筒,反正文王已经做好万全之策,怎么着都是褚渊胜出。
“啪”又一枚竹签摇了出来。
张顺意忙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嘴都合不上了,“还是那个……”
“是哪个?”梅玖忙接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还是方才那道题。
“看来是天意……那就这样吧。”梅玖道。
冯石说不出话来,把竹签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这是哪门子厨艺比试?
像梅玖、张顺意这些人都是很顽固的老家伙,一旦做了决定就是死也要维护下去,而且他们觉得这完全是按照花月楼老老老掌门人的遗愿在办事,那题目虽然有些怪,可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毕竟当初建立花月楼的那个人就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他们不懂的道理。
冯石虽然也是三大掌柜之一,可是他却远没有梅玖和张顺意份量重,而且二比一,他怎么也对付不了这两个人。
梅玖一宣布题目,底下就炸开了锅。
当然,坐在前头靠近三人的贵宾席位上的人早就听见了,所以并没有下头反应那么热烈。
对,是热烈,不是“激烈”。
本来大家伙是来看新任国公跟如玉公子比试厨艺的,现在厨艺看不成了,但是能全程围观新任国公和如玉公子赛跑,你说是赚了呢还是赚了呢?
想想如玉公子那仙人之姿,“嗖”地一下从自己身边跑过,或者自己在后面追上如玉公子,那该是一幅怎样美好的画面……不太敢想耶~
其实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现在热闹更大了,所以大家伙完全没有意见。说完全也不对,毕竟有两个人被“意外选中”成了“幸运”评判,这么一弄,不等于“失业”了吗?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一个细节,原本是三人一队进行比试,那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了。新任国公的两位帮手都在他身边呆着,如玉公子的那个帮手呢?
有人注意自然有人开始打听,没过多久,便有人打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噩耗。如玉公子那位帮手的真实身份是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不幸于前天坠崖而亡了!
姑娘们的反应是这样的:
如玉公子成亲了?→_→有点悲伤~
如玉公子的妻子死了,(^o^)好耶!
如玉公子真可怜(t_t)。
如玉公子的妻子死了,他还来参加比试,>_<他太忍辱负重了!
如玉公子加油!p(^-^)q我要给如玉公子加油!p(^-^)q男人们的反应就没那么复杂了,毕竟人们更容易同情弱者,而且如玉公子真的是长的好看,对,好看。
褚渊的脸色很不好,一点都不好。
文王第一时间找到了褚渊,文王觉得这事儿脱离了掌控,但好像也没那么糟,褚直不是个病秧子吗?褚渊应该能干过褚直。
“哥,你的腿……”
九娘提了这么一句,文王就看见褚渊的脸色更难看了。
腿疾,一直是褚渊心里的隐痛。他平时走得慢,加上刻意隐藏,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赛跑,等于把他的残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是谁出的这道题???
“国公,你没事吧?”文王狐疑地打量着褚渊,发现褚渊头上竟?9 怀隽艘徊愫埂?br /> “王爷,那褚直刚从城外搜寻了一日一夜回来,属下以为他没有多少体力了。”褚渊还没回答,文王的侍卫从外面进来报喜道。
“要不,我安排人……”光天化日之下不太好动手,文王有些犹豫道。
“不!”褚渊猛然抓住了文王的手,“我要自己打败他!”他这条腿就是因为褚直残的,今天他就要用这条腿狠狠地打败褚直。
“哥。”九娘叫了一声,毕竟血浓郁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褚渊的心情。不是褚直就是那老太婆,肯定有人做了手脚。
“好,弓箭手随时待命。”文王冷道,区区一个花月楼,还敢耍这样的花招?!
那边,褚直面色淡然,心里实则有些茫然。上辈子不是这样啊?明明该比试食雕了。可不是这样,眼前的是什么?赛跑,谁想出来的骚主意?!
褚直脑子灵光一闪,该不会是、不会是……死东西,有种别活着回来!
第133章 约会
老太君担心的不得了了,褚直一天一夜都没合眼,现在要跑到东华门摸到马耳朵,足有十里地,还是一半路程,跑回来就是二十里(大约相当于现代的10公里,1万米)。可没想到孙子倒是冷静的很,先换了一身圆领窄袖袍衫,还换了靴子,不时活动活动胳膊腿儿,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老太君觉得自己命太苦了,手一挥:“你们几个,准备准备,一会儿都跟在你们爷后面,别忘了带上水。”
因为这道古怪的题,三位大掌柜先把比试开始时间往后推迟了半个时辰,然后聚在一起商量怎么个跑法。不提褚直了,褚渊现在身份贵重,万一出个岔子,花月楼得不偿失。
不想朱照上前问道:“三位可是担心有人会干扰比试?”
这正是梅玖担心的,从花月楼到东华门都是闹市,人多车多马多,到时候看热闹的再一堵,不好控制。
“这有何难?我叫神卫军把守街道两侧,只许旁观,不许扰乱秩序。”朱照大方道。
“这……不算徇私?”张顺意犹豫地问道。
“从你们这里跑到东华门,一个人走个来回最多也不超过两个时辰,一两个时辰,我还是有这个面子的,三位尽管放心。”朱照拍着胸脯道。
朱照是天子近臣,他既然拍着胸脯保证了,梅玖就承他一个人情。
“如此,多谢朱总指挥使。”
“哈哈,不必客气,我跟你们老国公总算有些交情。”
朱照出面,神卫军很快把从花月楼到东华门的街道给围护了起来。其实朱照也没有动用很多人,大约派了两百名士兵,每隔十几丈站了一个。没有把街道堵死,也没限制行人过往,只是围出了一条专供比赛的通道,到时候旁观者还可以在外围跟着跑。
除了皇宫里的圣人,全京城的老百姓都出来观看这场比赛了。
一声锣响,褚直和褚渊同时冲破了那道象征起、点的红绸。
褚直脱了外袍,穿的还是白色比甲,腰扎得紧紧的。他一跑,长到膝盖的比甲下摆就随风吹向两边,露出月白色的裤子。裤脚扎在藏蓝色的马靴里。瘦腰窄臀加上健硕的大长腿立即惹得姑娘们叫声一片。
褚渊也有不少支持者,不过褚渊没跑出多久,就被人瞧出姿势有些异常。但褚渊速度不慢,他就算有腿疾,身子也比褚直壮实。没多久就跑在了褚直前头。
锣响不到一刻,两人就跑出三里地,褚直紧紧跟在褚渊后面——褚渊以为他跑不过他,其实二娘说过,长跑要悠着跑,后头再使力,他这是让褚渊先得意呢。
钱胡大街到东华门跟过节似的,路两边挤满了跟着一起跑的老百姓。大熙皇宫里却静悄悄的。唯有那疾速行走的太监垂在臂弯的拂尘抖得跟猫尾巴似的。
终于到大阳宫了,高英步履稍微放慢了一些,这其实是他内心紧张的表现。但那道门他还是要进去的,哪怕里面有吃人的猛兽。
实际上高英并没有用多长时间来拾起勇气,用外人的眼光他甚至没有一丝迟疑,头往前一伸就迈进了那充满老迈之气的寝宫。
不过今日这座寝宫除了那股沉闷衰老的气息,还混合着一种诡异的香气。意外的,里头的人正在笑着。
高英并没有抬头,只用耳朵分辨出那两位新近得到圣人宠爱的绝色美人儿正伺候在圣人面前。
“高英,你来了。”武靖帝的声音传来,高英才敢抬头。那两个美人儿正跪在一身明黄龙袍的武靖底脚边。
武靖帝似乎只是随意叫了一声高英,双目正炯炯地望着对面坐着的,穿着一身黑红道袍的张天师。
平日老态毕现的武靖帝现在却满面红光,炯炯有神,高英暗道一声“不好”,视线不经意地往两人之间的案桌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纯金打造的丹盒。那是张天师每次用于盛放进贡仙丹的盒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高英刚看了一眼那丹盒,张天师的视线就扫过来了,高英心里像敲着一万只鼓,面上却没有任何改变的道:“奴婢在……原来是天师来给圣上送仙丹了。”
武靖帝皱了皱眉,高英毕竟服侍了他几十年,对他忠心耿耿,“打听到了吗?”
圣上信任张天师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内心惊涛骇浪,高英面上仍是滴水不漏,躬身道:“现在外边儿开始了赛跑比试,太子爷也出去看热闹了。”
“哦?”武靖帝捋了捋胡子,眼里一瞬的黑暗让张天师也不由打了个寒颤,方才这位帝王还对他和颜悦色,大加赞赏。转眼就露出杀意,真是伴君如伴虎。
“紫霄丹令朕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年轻了不少。但这还不够,天师,朕希望你能尽快把金丹给朕送来。”武靖帝道。
张天师闻言立即站了起来:“那臣立即回去炼制。”
等张天师告退,武靖帝猛然起身:“朕要去落雪宫。”
落雪宫,是褚贵妃的居所。褚雪进宫之时,圣人对其美貌惊为天人,宠爱有加,特意修建了一座落雪宫以讨她喜爱。
不多时,武靖帝就浩浩汤汤地驾临了落雪宫。
小宫女早就看见了一片明晃晃的颜色,想到圣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过落雪宫了,激动的牙齿都在打颤。
得到消息的褚贵妃脸上却没有喜色,但在宫人的催促下,还是换了一身明艳的衣裳。
三十岁的女人,全然过了花信之期,却比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还要娇嫩,还没有生涩之气,洁净的就像刚刚织成的布料,无论他使出什么手段,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武靖帝对着褚贵妃的静默不言吓坏了一干宫女太监。
“爱妃,请起。”武靖帝终于收回了视线淡淡道。他亲自扶起了褚贵妃,手也顺便搭在了褚贵妃的腰上,掌心似乎微有一僵。
褚贵妃很快笑道:“圣上怎么忽然来了,臣妾这些日子略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圣上,一直等着好些了再去给圣上请安。”
武靖帝往后挥了挥手,褚贵妃心惊地看着宫女和太监都被武靖帝打发出去了。
“爱妃不去请安也无妨,左右朕也会自己来。”武靖帝坐在了椅子上,压着褚贵妃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腐烂老朽之气从武靖帝的鼻腔里喷出,褚贵妃强忍着干呕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圣上,臣妾还在病中……”
“怎么?你不愿意?”武靖帝一下变了颜色,凌厉地盯着褚贵妃。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褚贵妃急忙跪下辩解,却被武靖帝拉起来。
武靖帝一面轻轻扯着褚贵妃的衣带,一面观察者褚贵妃的脸色,口中还道:“想你进宫已有十余年,后宫里的女人就像御花园的花一样,老的败了,新的又开,朕的眼睛总是难免被那新开的花迷乱,将你冷落在此,你可怪朕?”
褚贵妃睫毛微动,感觉着武靖帝的手指滑过自己的肌肤,她嘴角微动,轻声道:“臣妾没怪过圣上。”
“那你为何闭着眼,不敢看朕?”武靖帝给褚贵妃留了一件小衣,等褚贵妃睁眼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件小衣拽下去,他特别想看褚贵妃是不是还无动于衷?
“臣妾只是……”
褚贵妃还未说完,胸前陡凉,她猛地睁开了眼,眼里如武靖帝所料滑过惊慌,却出乎意料地一下扑进了武靖帝的怀里。
“圣上,臣妾……臣妾只是担心一睁眼您就走了……”
在武靖帝看不到的地方,褚贵妃眼里闪过刻骨的恨意。
饱满、挺立的胴体在武靖帝怀里扭动着,本来该是极致的享受,他却感觉像抱了一条毒蛇。
不该是这样,她应该惧怕他、恨他!
但是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好像抱的真的是她一心一意眷恋的情郎。
“圣上,请移步榻上……”褚贵妃发出了明确的邀请。
如果这时有人站在帘子外面,就会看见武靖帝的脸色可怕地变了几遍,就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褚贵妃对他越是热情,那脸色就愈加可怕。这样国色天香的尤物,哪怕包藏着祸心,他也不介意玩弄一番,可那是年轻的他。现在的他早就不能人道了!
武靖帝的脸皮抖了抖,猛地一推,把褚贵妃仰面摔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不过即使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这么一摔,也有些难看。
“圣上……”褚贵妃两眼含泪,似乎不知道武靖帝为何突然变了脸。
“贱人,你知不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形?”武靖帝脚踏在褚贵妃胸上,红梅立即零落成泥。
“圣上,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饶命啊……”褚贵妃满面惊惶地抱着武靖帝的脚,全无方才接驾时的仪态万方。
武靖帝一时分不出她这是真的还是装的,这么多年,从她十几岁进宫到今日,武靖帝觉得自己都没琢磨出来。他足下不由用了力,似乎想把那凝脂雪堆踩烂一样使劲道:“你的两个好兄弟在外面打的热火朝天,争夺你们家的宝藏,你还说没有?没有?”
“啊……”褚贵妃晕了过去。
外头静悄悄的,即使听见了声音,也没人敢进来。
“你给我醒过来。”武靖帝刚服了紫霄丹,见一下就把褚贵妃给踩晕了,觉得紫霄丹真是仙家灵丹。他掂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对着褚贵妃浇了上去。
褚贵妃很快醒过来了。
武靖帝又换了一张脸:“爱妃,我刚才太心急了。你知道,你父亲的宝藏对大熙的重要。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献给我呢?”
褚贵妃哭道:“圣上,臣妾娘家真的没有什么宝藏,要是有,我父亲为什么不献给您呢?褚家对您是忠心不二啊!”
武靖帝盯着褚贵妃似乎是考虑她说的是真是假。过了一会儿,武靖帝从地上捡起褚贵妃的衣裳给她披上:“爱妃,我这么对你,你也别怪我,我是为了大熙。我听说你父亲病了,明日你便回镇国公府探望他吧,顺便好好劝劝他。”
褚贵妃露出吃惊。武靖帝却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圣人来了不一会儿就走了,除了最早看见御驾的那个新来的小宫女一脸不解,别的宫女和太监都松了口气。不过却没人进入寝宫,直到褚贵妃出声传唤。
在这个宫里,很多事都要当做不知道也没看到才能活下去。
此时,褚渊和褚直的比试正进行到激烈处。褚渊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比褚直好得多,实际上也是,他虽然有点跛,但一直跑在了褚直前面,可褚直也没有差他很多,一直跟在他后面几丈远的地方。
这让跟在两人后面跑的看客们嗓子都快喊哑了。
看着自己距离褚渊越来越远,褚直心里着急啊,媳妇不是说要后劲吗,他后了,怎么没有劲儿啊!
看见褚直落后了,王宁、谢如玉、谢蕴、司马瑶、严霜等人都急的要死,这些人从比赛开始就跟在褚直后面。
“王宁,你快想办法啊!”谢如玉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