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表弟说道。
“你们有谁知道,君天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我冷不防问道。
“黑色。”表弟毫不犹豫的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红色的?”我问道。
“不可能。”表弟说道,“除非经脉逆行,生出心魔......!”说到这里,他也反应过来了,看着我。
“非关。”我对非关说道,“如今,我可以相信你吗?”
“份之所当,不敢有辞。”非关说道。
“那么就带我去找魄寒霜。”我说道,一边对表弟说道,“月封就交由你看管,可以吗?”
“交在我身上。”表弟说道,“好去好回,莫要被贼人伤到。”
“我无妨的。”我说道。
于是我便和非关一起离开了房间。
“家主,这是怎么一回事?”非关问道。
“非关,你当初不将魄寒霜归还月灵的理由是什么?”我问道。
“......”非关犹豫了一会,说道,“因为我父的魂元被君天子拿去与魄寒霜相融合,如果归还月灵族,那么照月灵族坐吃山空的方法,迟早有一天,我父会被自己的族人害死。”
“那么那个魄寒霜里,能放下两个人的魂元吗?”我问道。
“这个....”非关想了一下,“应该可以吧。”
我的猜想被证实了,我急急地对非关说道,“听好,我现在有一种猜想,那就是当初逼疯你的父亲的人,并不是君天子本人,而是他的心魔,而他的心魔最后怎样我不清楚,如果死了的话,那一定没有死全......应该就是在将你父亲的魂元放入魄寒霜的时候,他将自己的什么东西也放了进去......”
“答对了。”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说道。
我转过头看去——
仍然是我在记忆里见过的君天子的容貌,只不过一身白衣换成了与之相反的黑衣,俊美儒雅的外貌一如既往,但是脸上的微笑却比正主多了几份邪气和不羁,与君天子不同,他比前者要多了几分妖异的美。
伴随着美而来的,还有那属于上古圣人的威压。
“我是他的心魔,”他手中的折扇似乎也被染黑,他看着我笑道,“但是除此之外,我们是一样的,声音,相貌,记忆,能力.....几乎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呢?”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我便感到一股能量朝我冲击而来。
然后,我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谁的记忆呢?我想道,一片黑暗,不知道为何存在,也不知道为何不存在。
介于生与死之间,我游离在这无生无死,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世界之中。
就在这漫长而又单调的记忆之中,我觉得我自己整个人也要跟着不好了。
仅仅只是旁观便已经如此痛苦,那么亲身经历,又是怎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
我突然对这记忆中的主人感到一丝心疼,无论是哪个正常人,被关了这么长时间的小黑屋,我觉得也会像一日三更的夏天那样被憋成变态的。【什么鬼
小黑屋有风险,被关须谨慎啊。
就在我的思绪已经飘到遥远的远方的时候,突然,一阵耀眼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
在光芒之中我失去了视觉,再度睁开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有了身体,穿着一副一看就知道浸了很多血的甲胄,拿着长剑在大厅之中发愣。
这是......?
我低下头看自己哪怕包裹在冰冷的甲胄里,也依然能看出来修长的有力,骨肉均匀的手。
我是谁?
我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一面可以用来照人的镜子。
老是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显然这个记忆的主人也是这么想的,在呆站了片刻之后,他收起长剑,然后往屏风后面走去,绕了两三个弯之后,一口冒着热气的温泉便显现了出来。
老实说,沾着鲜血的甲胄穿在身上其实很难受,在看到那口温泉的时候,不论是我还是他,统统都松了一口气。
他果断的脱下了甲胄,一件一件扔在岸边,然后露出了染血的里衣——我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然后他看了一眼脏了的里衣,便把里衣也脱了下来。
于是我便有幸见到了一个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然后他往水中走去。
在那水中我和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敌人的鲜血凝固在脸上仍未洗去,一向沉静温和的面容中带着一丝茫然和彷徨,掩映在黑发之中的那一双眼睛,是不符合记忆中的鲜红。
我是谁呢?
哦,我是君天子啊。
视角渐渐上升,我看到他有些木然的捧起了水,往自己的头上浇去——
然后景色变幻,我穿着侍卫的服装,扶着盛装的月灵族族长,在他身上我感受到了一丝以前曾经感受到的气息,难道自己的苏醒便是与那有关?无论如何,这一回的试探,算是赚到了。
而此时失去了魄寒霜,只是勉力支撑着爬天梯的族长,并没有感觉到我探究的眼神。
有趣。
醒来之后所忍受的无聊顿时消散无踪。
研究下自己是如何醒来的,不得不说,也是一个十分趣味的过程啊。
他的想法在我脑内浮现着,视角随着侍卫上移,停在了族长的侧脸上。
不得不说,这位族长......也十足是个妙人啊。
那么,将他留下怎么样?
然后,我就失去了第一视角,只能在一边看着他们。
“敢问何时殿下才会接见我?”族长喝着一杯茶,不咸不淡的说道。
“回大人。”由心魔的君天子装扮成的侍卫彬彬有礼的说道。“我家殿下事务繁忙,还请耐心等待。”
“呵,是嘛。”族长笑了笑,将茶杯送至嘴边,挑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明艳笑容,“那么我就等着吧,你,过来陪我喝酒。”
“可是,大人您喝的是茶。”侍卫很是为难的说道。
“怎么?”族长笑了笑,仅仅一个放下茶杯的动作,也让他做出了万千风情,“我以茶代酒,你以酒代茶,不可以吗?”
“这....好吧。”侍卫无奈的说道。
“呵呵~”族长看着喝着酒的侍卫,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然后我便看到族长喝完茶之后便栽倒在桌子上。
“哎,要怎么说你才好呢?我可爱的族长大人啊~”侍卫轻笑道,“对一个小小的侍卫都如此百般心计,却不对上面的那位设防吗?”
“看样子倒是心高气傲,”摘下了头盔,心魔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看来要如何留下你,还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呢。不过,也值得我费神。可别让我失望啊,我亲爱的族长大人。”
景色变幻......
“月灵族族长前来拜会!”随着门外侍卫的宣报,风华绝代的族长走了进来。
在大殿之上,金色的垂幔重重的遮了下来,看不清坐在主位之上那人的面孔。
“哦?不知道月灵族的族长,来找吾有何贵干呢?”帘幔后的那人手拿折扇轻轻敲在手心,语带轻佻的说道。
“如今月灵族已然投诚,还请陛下仁慈,将本族至宝魄寒霜赐还。”族长咬着下唇说道。
“哦?”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为什么你会觉得魄寒霜会在某的手上呢?”
“凡是月灵,都会对魄寒霜有所感应。”族长皱眉,说道。
“唉,只叹某非是月灵中人,对于这个说法不能尽信啊!”那人在帘幔的背后说道。
“那,要如何.....”族长说道。
“自然是拿出能让某信服的证据,否则,恕在下无能为力。”
然后族长行礼,退下。
景色又变幻了,这回变的时间比较长,可能是略过的记忆比较多吧。
但是当我再看到族长的时候,我却完全的被惊呆了。
在我错过的这段记忆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如此的......悲伤,而又绝望。
“既然约定之期已到,族长大人还是找不到有关证据,那么某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帘幔之后的那个人说道,“但是既然月灵已经投诚,某便不能不对月灵的灾难坐视不理,既然族长大人说某这里充盈着寒气,那么某便派人收集起这种寒气,一月一次送到月灵可好?”
“......”族长已然失去了初见时的灵动风华,木然的双眸怔了好一会之后,才应道,“好,好的......臣接旨....”
“唉,这几日下来,某虽与族长大人晤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寥寥几次,却让某对族长大人极其的相见恨晚,如果族长大人也抱有与吾相同的想法,一月一次的寒气运送,可是一次我两人相谈的好机会,是也不是,青枫?”
在听到青枫这个名字的时候,族长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了一般,张皇的左右四顾了一周,语带惊慌的说道,“濯尘,濯尘呢!”
“哎呀,只不过是一个伺候不当的侍卫罢了。”那人笑道,“族长大人,又何必在意呢?”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族长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股风正好将帘幔吹了起来。
然后,我和族长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穿着一身镶着金边的黑袍,有着一双红瞳的君天子,手持折扇,坐在堂上,他有着与族长说的濯尘一模一样的相貌,一模一样的身形,只不过区别是同样俊美无匹的脸上却带着一抹妖异邪气的笑容,从睥睨着堂下之人。
这也是,叫做傅青枫的月灵族族长,在神智还清楚的最后一刻所见到的景象。
残忍而又决绝的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在这里解释一下。
简单来讲,就是族长与心魔的赌约,找到魄寒霜存在于宫殿里的依据,族长想通过美色来让君天子臣服,而正好心魔又乔装打扮成侍卫来试探,两个人博弈之间心魔棋胜一筹,成功把族长逼到临近崩溃又让他极为依赖那个侍卫。之所以一直躲在帘幔后面就为了造成这个最后一击...然后果然成功的逼疯了族长_(:з」∠)_。
心魔是鬼畜抖S啊.....(抖)
第三十八章
我醒来的时候,正光着身体躺在一圈很奇怪的蜡烛中间。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邪教仪式啊。
“呵呵。”从我喉间发出了一丝低沉的笑声,“成功了。”
额额额!然后我惊愕的发现,我的身体好像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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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我要冷静下来,虽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赤身裸体不穿衣服十分的不舒服,但是现在我对我身处的状况一无所知,所以我还是装死比较好。
然后我便看着我从那一圈蜡烛中间站起身来,随手打了个响指,身上便出现了一身黑衣。
我随意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镶着金边的黑袍上用同样的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上好的丝缎穿在身上的感觉十分的舒适,唉早知道我这么叼,打个响指就连衣服都不用穿,啧啧,我也不至于纠结每天要穿什么衣服好了。
“......”然后我看到我走到一面镜子前面,虽然还是同样的一张脸和身体,但是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却十分的不同。
比如说,只是头发稍微长长了点,笑的稍微邪气了点,气场稍微强势了一点,我便从‘鄷三余’变成了君天子的心魔。
君天子。
他好像听到了我在念这个名字,挑眉一笑,说道:“叫我濯尘,这样比较好区分,不是么?”
诶?!居然听的到我在想什么?!
“很奇怪?”他看着镜子又笑了笑,“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都可以在我的记忆中感知到我的想法,我为什么不能察觉到你的想法呢?”
可是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我现在不是应该死了么?
“哼哼,是啊,为什么呢?”他挑了挑眉,“我心情好,这个理由怎么样?”
好吧,那你想干什么?
“这个嘛,”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道,“去做一件我之前没做完的事。”
做什么?
“你就看着吧。”他一挥衣袖,墙壁上便出现了一扇门,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也就在他走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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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怎么睡到现在才......?”表弟边说边回头,在看到三余的时候猛然住了口,冷冷的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我的,”被濯尘占据了?2 硖宓娜嗲嵝α艘簧档溃拔铱砂暮玫艿軂”
“你把他怎么样了?”表弟怒道。
“这个嘛。”濯尘好整以暇的说道,“要不然你来猜猜,他被我弄到哪里去了?”
“不要太过紧张。”看到表弟不说话,可是身上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时候,濯尘笑了,“要知道,这可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个身体再受到什么损伤,或者我一个手抖,你们的好哥哥可就永远回不来了。”
“你现在有一个选择,”表弟怒极反笑,“被我揍一顿然后滚出来,或者自己滚出来再被我揍一顿。”
“真伤心。”濯尘故作痛心疾首的说道,“我的好弟弟,便是这么对他的哥哥。”
“你不是我哥哥。”表弟抿了抿嘴,手往下一挥,一团白光在他手中显现。
“哦?”濯尘指了指自己,“若是论记忆,性情,以及身形外貌,我可是与他毫无二致,你又如何能证明我不是?”
“你这个问题倒是很有意思,”表弟闻言,冷哼了一声,“若你也觉得你就是君天子,为什么又要给自己起名字?”
“......”濯尘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也是呢,哈哈,到底是为什么呢?”
说话间,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
酆懿的招式凌厉不假,上古圣人的心魔同样不同凡响,两个人舍去了试探,上手便是极端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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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他的胜算有几成?”郭耆向之前那位蓝衣道者问道。
“我的徒弟岂是好相与的?”道者老神在在的说道。
“可就在下对三余的记忆看来,”郭耆皱眉道,“哪怕是在古早之前,以一介凡人之躯,他就能强大如斯,现在......”
“现在不管他有多强,只是一个失去了两魂四魄,没任何记忆与能力的普通人而已。”道者说道。
“可是就是那样一个普通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了某些宵小之辈的计谋。”一道清雅淡漠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个青衣人也出现了。
“就算如此,他如今被心魔关入意识深处,”道者皱眉道,“你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来?”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青衣人说道,“难道你们就没发现,我们之中少了谁吗?”
莲花一直在郭耆旁边打着瞌睡,月封仍然被捆绑的动弹不得。然后......
少了非关。
非关在哪里呢?
郭耆和道者询问的看向青衣人。
“这嘛,天机不可泄露。”青衣人幽幽说完,便走了。
“现在......”郭耆犹疑的说道。
“现在么?”道者看向正在打架的酆懿和心魔,“让他们先打着吧,我们就维持住结界不让响动太大就行。”
非关去哪了呢?
这要从三余进入心魔濯尘的记忆之时说起。
“你是谁?”片刻之间,三余的身体便被心魔夺去,非关苦于身上伤势沉重,只得问道。
“我?”濯尘挑眉,“你父亲的一个故人而已。”
“什.....?!”非关愣了一下,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难道?”
“正如你所想,”濯尘抱着三余的身体,轻轻的笑了,“你父亲从头到尾都没见过所谓的君天子.....抑或你在竹林之中见过的那个人,他所见到的,从头到尾,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哈哈哈......”非关苦笑起来,“果然如此么?”
在他初入天界,见到君天子的时候,这个问题便时时刻刻都在困扰着他。
这么一个儒雅斯文,温和宽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做出那种事情来的人呢?可是当初的事情过了几百年已经查无痕迹,就算他目前是这样,也可能是装出来的表象而已。←这是非关一直以来为自己找的借口。
为了偷取魄寒霜,他装作与那人相交,交往越深,对他的好感也与日俱增,如果一个人的面具能戴这么久而不出一丝破绽,也不太可能。
“你是不是一直在问自己,到底他是,或不是,”濯尘满意的看着非关震惊的神色,继续说道,“可是无论你怎样旁敲侧击,他却丝毫没有理会,是也不是?正因为如此,你心中那抹犹疑,才始终未曾淡去,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