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老板眼睛蓦地睁大,腾的一下站起来,直接掀翻了身下坐着的小鼓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连容深都给惊动了,站在楼梯口探身问道:“言言,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大哥!”言铮往楼上看了一眼,再转回头的时候耐心全无,“我晚上安排你们父子见上一面,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吧!对了,小仓库里打碎的瓷器你儿子说他赔。”
闵老板被戳中心里最痛的一块地方,简直要怀疑这人是小然找的托了!
可转念一想,他怎么知道自家儿子的临终遗言?当时在场的分明只有他和他老婆!
还没等理出个头绪来,后面又听言铮要安排他们父子见面,整个人抖如筛糠,吓得魂不附体。
这个时候已经听不清言铮在说什么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他虽然爱子如命,可毕竟人鬼殊途,冷不丁的说要他见儿子的鬼魂,顿时就慌了。
言铮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健步如飞一溜烟就消失不见的闵老板,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
闵老板一口气跑回家,之后就闭门不出。
他心里其实是怕鬼的,就算对方是他儿子,他也怕。
尤其是闵清的死让他很自责,现在想想确实是因为他棒打鸳鸯强拆姻缘才让儿子一病没了,更何况还有一件大事他没照办。一定是那玉壶春瓶没给那个野丫头,所以儿子这是回来找他算账来了。
真是个讨债鬼啊!
闵老板胡思乱想,越想越乱。忽听后门传来一阵说话声,他出门循声望去,就见自家那个本该去灵舟市烧香拜佛的老婆回来了,却不是他一个人回来的,旁边还跟了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男人,看年纪约五十上下,一身宽袍大袖的灰黑两色道袍,下颌胡须花白,大大的袍袖被一阵风来掀起看着一派仙风道骨。
闵老板迟疑,“这位是……”
他老婆喜气洋洋的介绍道:“这位是张道长,我请回来超度儿子的。”
原来,闵老板这位夫人,也就是闵清的生母,因为儿子自小就体弱多病没少折腾,医药不见效就开始往神佛身上使劲。前天是儿子百日忌辰,她收拾了些贡品到灵舟寺给儿子祈福做法,希望儿子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病病殃殃的让人揪心了。
闵老板原本不喜欢她没事往庙里跑,那灵舟寺里拜佛的香死贵,他这夫人还专门喜欢在那买,说了几次反说他心不成拜不来真佛。夫妻俩没少因为这个事吵架,前几天店里一直出事,他也没心思管家里,况且他这夫人一直因为儿子的事怪他,天天在他耳边哭嚎,一听说她要去灵舟寺住几天,巴不得她早点出门好落个耳根清净。
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功夫回来了。
“怎么回事?”闵老板一听说是请回来超度儿子的,想起言铮的话顿时就慌了,忙把夫人拉过一旁悄声问道。
闵夫人一改刚刚的一脸喜气,“还不是为了儿子!”原来她从灵舟寺回来,也就比闵老板早个一个小时家门,为了儿子又是烧香又是还愿,布施了一大笔香火钱,请和尚做了一场法事,这才满身疲惫的回家。
但是为了儿子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再苦再累他也值了。
结果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这位自称张真人的张道长,在她家后门外不住的摇头。
闵夫人迷信的厉害,自然忍不住上前问个究竟。
这一问可了不得,对方竟然说,他儿子魂魄竟然被困在家里出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连上网了~满腹心酸啊!
第一章 小然
闵夫人惊讶万分,怎么可能?自己刚刚在庙里做完超度法事,儿子怎么可能还被困在家里?
要说母子连心,闵夫人一直觉得儿子没走,魂魄还滞留家中,她知道儿子这是心事未了,可家里的事她又做不得主,要不然必定会按照儿子说的做,把那瓶送给那姑娘。
于是,她这才去灵舟寺拜佛。
这会儿一听这张真人的话,就有些不信,狐疑的看着他。
张真人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你这儿子心愿未了,就算是做再多的超度法事也没用。”
闵夫人被一语道中心事,原本十分不信就去了七八分,尤其是听说对方只是游方路过,并不是赚钱。
闵老板一听说不要钱,立刻就来了精神。
“他说和我有缘,又是行善积德的好事,自然是要帮忙。”闵夫人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赞扬,语气一扫之前的伤痛。
“那还不赶快请他帮忙?”反正不要钱的买卖,不做白不做。
闵夫人一拍他胳膊,“早就完事啦!这不,我正要送道长出去呢!”
“这么快?”闵老板惊讶。
那张道长也不多说,点头示意了下,飘飘然出门而去。
闵老板傻看了半天,“真没要钱?”
“钱钱钱!就知道钱!”闵夫人不喜,心说要不是你梗着脖子不肯成全儿子的心愿,怎么会害他不能投胎?想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回后头儿子灵前抹眼泪去了。
既然这样这就去望京堂,告诉那小天师不用来了。不过,他转念一想,不如不去,儿子已经被张真人给超度,晚上必定是见不着了,索性就在家等着。看天黑之后那小天师到哪里给他找人去?
要是找不来儿子的魂魄,就让他把定金退回来。
打定主意之后,闵老板反倒安心了不少。
吃过午饭,在家静候天黑。
这边,言铮送走了闵老板又回楼上睡了个回笼觉。
将近中午才起来,爬起来在床沿坐了一会儿又觉得头昏脑涨,眼睛睁不开,又一头向后仰去,浑身软绵绵的好像面团,摊手摊脚的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困死了!
廉贞来找他吃午饭,见媳妇四仰八扎的摊在床上,穿着小短裤,露出一双又直又白的大腿,嫩藕一样的脚丫子直接搭在地板上,T恤松松的卷起来半截小腰明晃晃的在外招摇。他心中一乐,上前拉他。
“起床了!”媳妇就是萌,睡觉都这么可爱!
唔,言铮鼻子里哼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抬脚踹人,显然是被吵醒了十分不满。
翻身打滚的又爬回床里头,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被子里。
廉贞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忍不住在他头顶亲了一口,拿脸蹭了蹭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哄到,“吃饭了,会仙楼的酱肘子还有糯米蒸排骨。不起来我就全吃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媳妇动作一顿,慢慢伸长了脖子,头顶仿佛有两只小狗耳朵在扑棱,探出头来,酱肘子?糯米蒸排骨?
言铮咽了口唾沫,想吃。
噗,廉贞被他逗的不行,简直憋不住笑。轻轻把他放回床上扯开被子,“吃饭啦!”
言铮吧唧吧唧嘴,忽然一跃而起,直奔楼下卫生间里光速洗脸刷牙,带着还在滴水的额发坐到餐桌旁,就见满桌子饭菜全都是他爱吃的。
小玉已经吃了半碗饭了,他荤菜一口不动,这会正在聚精会神的吃凉拌黄瓜。
容深一直在等他,廉贞帮他盛了一碗白米饭,言铮是真的饿了,甩开腮帮子开吃。
廉贞觉得媳妇那里都好,看他吃饭都忍不住心里冒泡,媳妇真好养。
一点儿都不挑食,吃的真香。
一旁小玉撇撇嘴,鄙夷的翻了个白眼,这真是没治了。
“今晚还要出去吗?”容深捧着饭碗一脸忧心匆匆。
言铮咽了嘴里的饭粒,答道:“今天可能会早点回来。”待会他还要给闵清的女朋友小然打个电话,他之前和闵清约好了九点在瓷器行见面。
要是顺利的话,十一点前应该能回家,毕竟瓷器10 行离的这么近。
言铮看容深有些莫名的不安,忍不住多安抚了他一会儿。
吃过饭,他给小然打了个电话,把人约到望京堂来,这事在电话里还真是说不清楚,搞不好会被当成精神病报警也不一定。所以,他只说和闵清有关,小然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过来。
言铮挂了电话一眼看到紧挨在他身边坐着的廉贞,“你不热吗?”靠的那么近?要孵蛋啊?
廉贞嘿嘿一乐,眼角有些红,言铮忽然不忍心骂他,“别动,我看看。”
果然还是有些红,眼睛里红血色特别明显,他有些懊恼,“等着。”
不一会儿,言铮从楼上找个粉嫩的大眼罩拿了下来,那眼罩是他在网上买的,又宽又大,整个眼罩的造型连带上上面的图案都是特别少女的hello Kitty图案。这到不是他好爱特殊,他倒是想要那个霸王龙图案的,但是人家随机发货。
外形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这眼罩里面有个冰袋,用的时候放冰箱里镇上一会儿,凉丝丝的很好用。
言铮把那眼罩扣在廉贞头上,“晚上在家好好休息吧!”
廉贞刚要说话,就被言铮一巴掌给拍了回去,“听话!”
媳妇表情有些严肃,而且他眼睛确实有些难受。再加上昨天已经见过闵清了,完全没有威胁,领主大人稍微一想,就顺着媳妇的意思,点头。
嗯,在家。
这才乖,言铮满意的点点头。
廉贞倒是真的听话,晚上没吵也没闹,更是没搞突然袭击。可他万万没想到,就这一次没跟着,险些闹出大事来,让他后悔不及。
下午两点钟太阳最热的时候,那个叫小然的女孩子急匆匆的上了门。
她穿了一件素花长裙,头顶戴了个宽边草帽,提着裙摆站在门口,俏生生的问道:“有人在吗?”
言铮正背靠着墙坐在八仙桌后的藤子凉床上玩游戏,廉贞躺在他旁边睡觉,脑袋开始还枕着他大腿上,后来也不知道是睡的熟了还是怎么的,整个人占了整张凉床睡得像是只四脚朝天的大狗。
这个位置靠里站在门口看不见,他收起手机闻声走出去,就见一个白净纤巧的女孩站在门口,一手还搭在门扇上,满头满脸的热汗。
“我是小然。”那女孩自我介绍道。
哦,言铮有些意外,“里面请。”约了她五点钟见面的,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来了。
小然仿似看出他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听说跟闵清有关系,我哪里还坐得住,不耽误你的事情吧?”
言铮忙摇头,看她热的够呛,又到了杯冰镇酸梅汤递过去。
小然走到八仙桌前坐下,这才看见,桌子后头靠墙处还有一张床,上面不是空的,躺着个人,眼睛上顶着个大眼罩,将半边脸都罩住了,看不清模样,睡姿豪放不羁却酣然香甜。
言铮顺着小然的目光瞄了一眼,忍不住上前把几乎掉在地上的薄毯捡起来重新搭在他身上,将他□□的腰腹处遮住。
“见笑了,快请坐。”言铮一边背对着廉贞坐下,一边招呼小然。
小然这会儿散了浑身的暑气,脸不红了显得十分苍白,她是真心喜欢闵清,没奈何天公不作美硬生生的让闵老板拆散了。要是散了也就罢了,偏偏闵清因为这事一病死了,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一想到这事就半夜偷偷哭,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人迅速的瘦了一大圈。
中午的时候,她接到言铮电话,听说和闵清有关,立刻就来了精神,就算有一丝慰藉也好啊。
言铮想了想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让你很吃惊,你要是不信就当没这事,事实上我找你来主要是给闵清传个话。”说到这小然脸色骤然一白眼睛瞪得大大的,言铮索性一鼓作气竹筒到豆子,“他想见你一面,还有些话说,希望你晚上和我去一趟瓷器行。”
小然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来神。
言铮只好补充一句,“我可以看见鬼。”
这一句话骤然打破沉默,小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趴在桌子上抽泣不已。
言铮束手无策,哄又没办法哄,劝也不知道要怎么劝,只能坐在一边干看着,心说,等她哭够了就该停了吧?
正在一旁干着急,腰间忽然一紧,他整个人好像布娃娃一样被拦腰拖走,情急之下忙伸手抓住桌子结果连桌子都被他拖出去老远。
“好吵。”廉贞口齿不清的嘟囔着,紧蹙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他被哭声吵醒下意识的伸手把媳妇拖进怀里,大脑袋拱了几下在媳妇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埋了进去。
言铮措手不及的被拖走,廉贞俨然把他当成了抱枕,气的他脸涨得通红,使劲的揍了他几下扑腾着要起来。
还有外人在呢!
好不容易才脱身,言铮跳起来先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一抬头发现小然正呆呆的看着他呢!桌子上的酸梅汁都被颠撒了,滴滴答答的淌了满地。心里明白刚才那一幕都被她看了,就有些讪讪的笑了笑。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挠挠头坐了下来,对面的小然却忽然的跳起来倒退了好几步。
言铮:……
“你要是害怕的话,不去也行。”这也不是强求的事。
“不,不是,我去。”小然支支吾吾了两句,夺门就跑了。
把言铮弄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然跑出门老远还心有余悸,被大日头一晒,浑身冒汗,这才惊觉自己跑的太快把帽子落在望京堂了。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十几米远的望京堂大门,想了想还是顶着烈日回家了。
刚刚那一幕下了她一跳,让她本能的落荒而逃。
她只是往那凉床上看了一眼,心里好奇那人长什么样?
结果,那人也不知道是被她吵醒了在生气还是怎么的,总之看了这一眼让她遍体生寒。
想到天黑要去见闵清,她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刻骨的思念像是汹涌澎湃的海,瞬间将她掩埋。
小然心里仿佛魔怔了一般,只有这一个念头,要见他,要见他!
别说晚上去瓷器行见闵清,就算是去地府见面,她都不怕。
心里那股信念支撑着她无所畏惧。
第一章 黑气
小然为什么会忽然跑掉,言铮看着桌上的帽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廉贞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头上顶着那个大眼罩,特别的喜感。
“是不是你把人吓跑了?”言铮怎么想怎么奇怪。
廉贞十分无辜的摇头,这种事怎么会承认?
没凭没据的也不好收拾他,言铮侧着身子坐在那里喝酸梅汤,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道:“你别整天黏黏糊糊的,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你别整天老是搂搂抱抱动手动脚的,不成体统。可他深知廉贞性子,要是这么明说,非要惹一肚子气不可。说不定还会变身哥斯拉恐吓自己。
廉贞这个人是个死心眼,他认准的事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话一挑明,他心里就有数了,明着拒绝人家压根就不听,他只好暗中拿出态度来。虽然每次都失败,也没少让他占便宜。
要是背地里没人看见也就算了,打他几巴掌权当出气,可当着外人的面还这么不知深浅肆无忌惮,这让他十分头疼。
要知道人言可畏,廉贞心思简单不知厉害,但是他可是知道的呀!
书上都说了,任是你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嘴边也在呼吸的水蒸气里上了锈。
更何况言铮是表舅带大的,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一个人,有时候在大街上看见别的情侣当街做些亲密行为他都会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更遑论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的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
这完全突破了他的三观,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尤其是他现在也拿不准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觉得廉贞挺好,很可靠,和他待在一起挺舒服的,但也仅此而已,其他的事情他还没想过。
廉贞的想法他是左右不了了,反正自己已经表明立场,以后的事情如何发展都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只能顺其自然。
“你说什么?”廉贞眼睛一眯,慢慢的坐起身。
言铮忽然就觉得脊背发凉,周遭的空气好像也降低了温度,有些忍不住的心慌。他低着头不敢看过去,放下手里的茶杯一溜烟的跑上楼去。
这个时候除了逃避,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廉贞盯着他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才收回目光,媳妇就是不听话,适当的要给他一些教训。
只是吓唬完人,他又闷闷不乐起来。
他一点也不想吓唬媳妇,媳妇那么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