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你们以前的生活吧,沈万千,你被骗去全部家产,谁对你负责任了?”
“汉子,你因为救人伤了身体,离开军部,那些受过你恩惠的人做过什么?”
“人们要么无情,要么找借口推脱责任,说来说去,不过是宣扬人人平等背后的自私罢了。”小红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龙联盟很崇尚道德,但那不过是一个古老的词汇罢了,谁又真的在意过呢?这世界每天都发生着大大小小的灾难和意外,你看到了,可你会关心么?你不会,所有人都不会。”
“别以为逃脱了一场灾难,你就应当担当起救世主的责任。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仍然有很多人存活着,有的侥幸,有的庆幸,还有的早有准备,但他们都惊人类似地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那就是沉默。”
“之前你们想要提醒人们这个世界的变化,我本来就不同意。”小红提高了声音,转向火棘,“我不知道你和吴明所惧怕的那个力量是什么,但我却知道,那一定是自然之力以某种方式的呈现。”
“我一直坚信,这世界不属于我们,面对自然,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越是阻拦,也许后果更为严重。”小红从鼻孔里哼了两声,“你看,它不喜欢我们高大的建筑,也不喜欢我们不断增长的人口数量,显然这灾难受到影响最严重的,只有我们人类。”
小红一向是他们这群人里面最为极端的,她的一番言论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当然也有瞪着眼睛怒气上涌的。
小少年果果涨红了双颊,非常不服气地说:“你这全是狡辩,不过是懦弱无能的借口罢了,你不够勇敢也没有力量,所以不愿意出去帮助别人。”
“是么?”小红缓慢地转过身子,从上到下打量了果果一番,“没有我们,你现在会在哪里呢?再说了,你灰头土脸地回来,不就是想要寻求更多人的帮助么?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了,我不会帮助你的。”
“我为什么要违背本心帮你们救外面的人呢?他们不值得,我也不愿意,别忘了,这一切说不定还有老大的一份力,老大到现在都还没醒呢。”小红用一种严厉的口吻说道,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果果则是满脸无措,眼神里写满了焦急和担忧,寻求着他身旁龙少年的帮助。
“那个,嗯,”龙少年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底气不足地说,“我是不愿意看到这么多人陷入这样的困境中,我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帮到什么程度,咱们愿意的和不愿意的,互不干涉不就行了。”
“世界想要变得简单,人心却要开始变得复杂。”暖阳小声嘟囔了一句,在陷入沉默的厅堂里,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不用考虑动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火棘琢磨了许久,一脸平静,“这段时间世界的变化会很快,你们这一刻的想法,也许在下一刻就产生巨大改变了,不用辩论,这不过是一场试炼的过程,都遵从本心做事吧,只有一点,每天都要完整安好地回来。”
每个人都身心俱疲,安安静静似享受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之前的争论似乎都不存在似的,餐桌上话语虽不多,但都是和和气气的。
火棘其实很累,他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更何况是吴明手下的斩龙士,他并没想要管理他们,只希望大家和平相处,在大事上互相帮助齐心协力就行了。
饭后,钱承望和蔡君宇被单独留了下来,火棘更信任他们两个。
“我总觉得事情没玩,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担心,仿佛还有更大的事情没有发生。”火棘很直接地说出了心里挥之不去的不安思绪。
蔡君宇是不同的,他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火棘看向钱承望,钱承望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暖阳说他预感到的是一场大机遇,是大吉兆。”
闻言后,火棘陷入了思索,总觉得刚刚有什么想法溜过了他的脑海,但没能拽住它。
蔡君宇突然间说了个盘旋心头的疑问:“我很疑惑,这么多大楼倒塌了,为什么没有除意外伤亡外的其它报道,毕竟谁知道大楼里藏了些什么?”
“难道说,危险品都在地下,不,这不合常理,如果都建在地下,我们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过。”钱承望开始不断地自言自语。
火棘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有些耸人听闻的想法,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赶忙说出来:“我是说如果,地底下早就建好了一个地下世界,他们掌管着一切危险品,生活在地表上的人们不过是他们放养的提线木偶,这也许就说得通了。”
“火棘,这个猜想太可怕了,怎么想也不可能啊,最起码我们不应该一点蛛丝马迹都查询不到。”钱承望不自觉地反驳。
“我还没说完,你们先不要打扰我。”火棘正想继续说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将所有人都叫过来,找来几根蜡烛点上,然后下令切断了城堡所有的电源供应,同时让他们关掉了视讯。
“我接下来说的话非常关键,我脑子还有些乱,你们都安静地听我说,在我说完前,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要打断我。”
火棘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用尽量平缓地语调讲述他的想法。
“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有一个里世界,就有可能存在更多个里世界。我们进入里世界时,对于里世界的人而言,我们和我们的所有行为,对他们而言也许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们每一次进入总会看到同样的森林,我们自以为是主脑的原因,但那也可能是里世界原住民使用的某种魔法。”
“现在,我们假设,我们就处在一个里世界里,地表是它划分出来的游戏区域,我们的存在本身也许是真实的,我们打破了里世界的界限,也许是虚拟的,不过是被设定这个游戏的人所造的,我们的存在本身也许就有很多的蹊跷。”
“既然这里是一个被造的里世界,那与他相连的真实世界在哪里呢,也许是在地底下,也许在外太空,也许在其它什么未知的地方,因为某种原因,他们现在只能部分掌控这个世界了,而某种原因,必然与以盖亚主人自居的我们有关。”
“所以,那些人中必然有一部分也生活在这里,他们要掌管这里,他们要对付我们,但要保证地表世界其它一切都是安全的,他的敌人,只是我们这群某种程度上超出控制的人类,或许应该说——”
火棘说到这里,楞了一下,心脏猛地一紧,“敌人就是阿光和我。”
火棘打住了话头,目光从摇晃不定的烛光中一张张面孔上略过,犹豫和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疯狂滋长,他决定不再说下去了,用沉闷地语调结束了猜想。
“还有所有地表上过于聪明的所有人。假象一下,你的扫地机器人突然开始洗衣做饭,还会给自己再建造一个扫地机器人后,你会怎么做呢?”
龙少年已然是受惊过度,目瞪口呆,表情滑稽。
艾舍早已镇定不能,抢着说道:“我就是在一个深埋地底下的医药实验室失去记忆的,进去和出来都是麻醉状态,脑子一片空茫茫。”
“难道大家都不怀疑火棘的猜想吗?那个世界也不一定真的存在啊。”冷漠似乎为不所动,蛮不在乎地反问道。
“这不像你的作风,冷漠。”面具男冷冷的声音响起,“要是平常的你,你应该说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是百分多少才对。”
“真要我说,我们这里也是里世界的概率是0%。”冷漠回应道。
面具男仍然是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了。
小红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若真是这样也挺好的,生命有了奋斗的理由和意义呢,为了真正的自由和平等。”
“你们别说笑了。”沈万千一脸凝重,随后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谁能解释一下火棘的话,我都没怎么听懂,里世界什么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暖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捂紧嘴巴,眼睛里都是不好意思和歉疚。
钱承望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自己的话复述了火棘的猜想,“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是一群不该有思想但不仅有了思想还会创造的家用机器人,主人要销毁我们了。”
“什么人这么牛,能造出能生机器人的机器人啊?我看那个制造了我们的主人不过是造了一堆受精卵吧。”沈万千有些恼。
他的话却让火棘想起了和吴明一起捏泥人的场景,他大概明白吴明会将沈万千收为小弟的原因了,一个幸运E的人,却偏偏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幸运值爆表,接触到最后的真实。
王为岱天生政治嗅觉敏锐,他也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我认为火棘说的很可能是存在的,地表不过是一群人造的另一个里世界罢了,地表的存在是为了给他们提供什么呢?一定不会是我们所认为游戏给人带来的那些,我们从里世界里得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那也许也是它们想从我们这里得到的。”
从里世界里大家得到了什么,其它游戏玩家可能不知道,但这里的人多多少少是有点意识的,即使有人不知道,火棘也不准备点明,不过他很赞同王为岱的说法。
王为岱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想要减少我们的数量,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一定是我们的存在消耗或破坏了那样东西,按照一般的思维,大体说就是能源和整个生态系统,但依从上面的推论,这个结论不成立。”
“而且,这次的行动如此慌张,只能是我们做了什么让他们忌惮了,或是他们那边意见不合,我认为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而且这次的行动就像是一个提醒。”
“最后通牒还没下,这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王为岱还算冷静地说完自己的推论。
大家又说了些没太大用处的话,火棘不着痕迹地阻止了其中几个人的谈话,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最后提醒大家各自留心后,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火棘才回到卧室,敲门声就响起。
“进来吧。”
蔡君宇推门进来,找了张舒适的躺椅坐下,“小优,你不相信他们?”
“难道你完全信任他们?”
“我不一样,我本来就只相信你和吴明。你怀疑谁?”
“不是谁,我每个人都怀疑,但我很肯定,阿光的斩龙士有问题,我担心的是有问题的那个人并不知道自己有问题。”
蔡君宇也皱紧了眉头,“你担心有人会被控制来个出其不意?”
火棘点点头,有些疲惫地揉揉鼻子,“我更担心的是,我们的家人真的是家人吗?这个世界的真实是哪种程度上的真实?”
“如果能够找到办法与他们沟通就好了?”
“等等看吧,不会这么快的,再说你不是让我在他们身上种了偷心蛊,也许会有发现。”
“嗯,麻烦你了,今晚就睡这边吧,灵气比较足,好好休息一下。”
“这是当然,我可不是白帮忙的,今晚我要去你的密室饱餐一顿。”
“去吧,我最近都用不上,随你用。”
蔡君宇离去后,火棘来到吴明的身边,迫切地希望对方快点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去鄱阳湖,候鸟归来。看文愉快。
☆、第三日
离吴明说好的三天过去了,火棘没理会晴朗的阳光和外界的或悲伤或感人的各种故事,清早起床用过早饭后,他没有再出去,而是留在吴明的卧室里,等候他苏醒过来。
吴明没有让火棘失望,在太阳还没爬上半空时就醒了过来。他略有些僵硬地坐起来,就看到火棘大张着眼睛紧张地盯着他。
他笑了笑,伸手握住了火棘放在床边交握的双手,“小棘,我回来了。”
火棘脸上露出放松又爽朗的笑容,没有说话,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吴明抱住火棘,零碎的吻轻柔地散落在火棘的脸上,静静地享受了一小段温馨的时光,才放开了对方。
他轻轻掰开火棘紧握他腰上的手,与自己的交握在一起,带着一丝留恋说:“好了,小棘,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需要你告诉我,这几天外界和你们都发生了什么。”
吴明带着火棘离开卧室,他发觉那里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书房是更能让他冷静思考的地方。
火棘仍然赖在吴明的怀抱里,背靠着他的胸膛,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和自己的猜想一件一件地细细说给吴明听。
吴明一边听,一边揉捏着火棘的手掌,心里思忖着,真是出人意料的一个世界。他似乎是被当做了一把利刃,帮那些还看不见的人们建造了一个笼子,又被视为管家,养育了许多宠物,然后就要被抹杀了么?
他有些轻蔑地笑了笑,原本他以为这个世界同逍遥大世界一样,是同一个体系,现在看来,他真的是进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以前遵循的某些规则在这里应该也不用遵守才是。
没想到,他也陷入了自我设限的漩涡里,蒙蔽了双眼,走了这么长时间的糊涂路。
想通了这一点,吴明眼前的画卷变得更加广阔了,他有些高兴地笑出声来。
火棘有些莫名地抬头看着他,他见了,便用三分愉悦七分坚定的语调解释给火棘听。
“我们都想错了,以前的天道规则在这里都不适用,这并不是一个规则完善且独立稳定的世界。”
“吴暗告诉你了些什么?”
“它以为这里也有一个类似于它的天道,然偶发现它错了,陷入沉睡时它和许多个不知形体的生命体一直在相互试探,对方似乎也不明白它究竟是什么,还很是忌惮和畏惧。”
“这里真的是被掌控的?”
“也不完全是,这里曾经是一个孵化场,是一个类似于体外子宫的存在。那些生命的生存环境似乎也很差,这里是他们费了大力气建起来的摇篮,当初我的到来打破并改变了他们的计划,但他们的时空似乎与这里有些差异,这么久才发现。”
“他们有什么特点,为什么不直接住在这里呢?”
“根据吴暗的推测,他们喜欢纯净的环境,对地表的感情很复杂,又喜欢又讨厌,想亲近又抗拒,其它的它也不知道了。”
“现在它们还在盖亚上么?”
吴明点点头,“嗯,有几个,在地心,不过不用担心,吴暗说它们数万年才能清醒一次,离下一次清醒还要很久很久,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难道这期间它们没有动其他的手脚?”
“自然是有的,但是谁知道呢?这里每天会发生无数大大小小的事情,应该是改变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点,会影响未来世界的走向。”
吴明笑了笑,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但我们并不需要太过在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下子开朗了很多?”火棘用略带疑惑地口气问。
“是啊,这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世界,与你我以往的世界都不一样,这意味着,我们以前遵守的那些约束都是个笑话,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不是吗?”
“你好像忘记了咱们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火棘平静地说。
“不,我没忘,”吴明语调依然轻松,顿了一会,用有些懊恼的语气说,“真不想承认,那是我的一次错误推演。”
火棘惊讶地从吴明怀里转过身子,盯着吴明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真的,你,你不是从来没算错过么?”
吴明脸上有些不自然,还是说了肯定的答复,看着火棘脸上呈现出的轻松又喜悦的笑容,他的唇角也弯起一抹笑容。
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误,不用太过在意。他在心底安慰自己,但总有一丢丢的情绪不肯释怀,他只好强行将之关在不会理会的角落里。
能被两人用来私语的时光并不长,午饭过后,吴明的那一大帮子朋友都过来了。吴明被他们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关心一番过后,才开始谈论起这几天的变化。
面对吴明,每个人的话都多了许多,大厅里的热闹持续了两个小时。尽管大家所说的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吴明就像是他们的主心骨,有了他,所有人都对未来萌生出无限的希望和莫名的信心。
至于吴明,他还是很开心的,刚经历过一场巨大的世界性灾难过后,数之不尽的机遇也随之而来,这正是施展抱负的时候,他自然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