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宋云谦登基,改年号为嘉平!
嘉平帝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彻查杀害先帝的凶手。
他亲自审问了当日在采薇宫的侍卫和宫人,侍卫都说冲进去后看见皇帝躺在血泊中,而当时采薇宫中只有死去的卫公公与皇贵妃,加上当时皇贵妃手中握住凶器,所以断定皇贵妃便是杀害先帝的凶手。
而采薇宫的宫人推翻了这个证词,宫人说当时宫里来了一个男人,他入殿之后关上门,出来之后,侍卫才冲进去的,也就是说,当时宫中并非只有皇贵妃一人,而且,侍卫冲进去的时候,宫人也跟着进去,当时皇贵妃已经昏迷,很有可能是有人把匕首放在皇贵妃手中。而后来,皇帝身边的钟正也证实九王确实进过内殿,当时钟正负责在殿外守候,皇帝并未下旨准许他入内,只命他在廊前守候,所以当时九王入内的时候,他只以为九王是奉命前往的。后来见九王离开,衣衫上似乎染有鲜血,他正疑惑想入内去查看,侍卫却已经冲了进去。
综合各方的口供,加上御医的推断,当时皇贵妃身负重伤,莫说伤人,以她的伤势来看,她是轻轻动一下都会扯动伤口,而皇帝是学武之人,所以皇贵妃是没有能力可以刺杀皇上。
后来,有两名侍卫翻供,说九王当时确实进入过内殿,他离开之后,手中确实染有鲜血。
所以,九王才是杀先帝的嫌疑人,如今唯有尽快把九王逮捕归案,仔细审问,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通缉令发出之后,民间也好,官方也好,武林也好,都在追查九王的下落。
这个案子,其实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也有朝臣质疑。但是,宋云谦已经登基为帝,他金口已开,就算有质疑,也不敢提出来了。再说,只是怀疑并无真凭实据,谁敢挑战天威?
皇后被封为旌德太后,移居寿宁宫。容妃被封为容贵太妃,与旌德太后同住寿宁宫。凌贵妃被封为凌贵太妃,入住明月宫。勤妃被封为勤太妃,住在浅明宫!
镇远王爷被封为镇国王爷,加封一等公,镇国将军。
左右相依旧是李相和萧相,李洵被封为兵部尚书。朱方圆依旧是宫内御林军统领,这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说温意在宫中一日,他都不放心,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是还是希望陪在她身边。这话虽然让宋云谦不舒服,可是经过这么多事,他也知道朱方圆对温意并无非分之想,所以准了他所求!
因着靖国候的关系,杨洛凡也入宫了,她依旧被封为柔妃,入住飘絮宫。只是无宠入宫,即便被封为柔妃,也没有人重视。不管如何,如今她宋云谦唯一的妃子,因应祖制,还是行了妃子的册封礼。
温意依旧住在采薇宫,宋云谦本来想为她换一个地方,但是她说住采薇宫习惯了,不想换,她坚持如此,宋云谦也只好作罢。
只是,温意迟迟没被封为太妃,朝臣已经多有异议,士大夫纷纷上书,请求尽快把皇贵妃封为皇贵太妃,只是都被宋云谦轻描淡写地拖过。
他不是要把温意封为贵太妃,他是要温意成为他的皇后。
只是他知道目前还不能把这个事情提到台面上去说,他要再度送温意出宫,然后重新为她安排一个身份正式迎娶温意入宫为后。
先帝名下,是有十几位皇子的,但是都并非他亲生,是先帝的兄弟们的儿子,先帝强行过继到他名下。宋云谦拨乱反正,把皇子们全部封为王爷,并且让他们认祖归宗,认回自己的生身父亲,传承他们一脉,也算是让先帝泉下对兄弟们有个交代。
这项措施,让朝臣们大为感动,也让那些被封疆偏僻之处的王爷们十分感动,纷纷入京谢恩。
由于宋云谦亲自出征与南诏达成和平,南诏皇帝命使臣前来恭贺新帝登基。使臣提出要把宁和公主嫁给宋云谦,宋云谦以国家未稳为由拒绝,他此生,只要温意一人,后宫也不会再纳娶任何嫔妃。
南诏皇帝为此十分不悦,毕竟这主动提出和亲被拒绝,在外交上是十分没有面子的事情。只是国力不继,又是战后国家,纵然心存愤怒,也不敢兴兵来犯,毕竟又是签了和平协议的。
不过此时却在朝中引起大臣的不满,宋云谦才登基,又还没大选,宫中只有柔妃一人,应该选妃充实掖庭,这南诏皇帝主动提出和亲,乃是邦交友好之举,宋云谦不该拒绝。
士大夫上书,希望皇帝复议和亲一事,但是宋云谦态度十分坚决,丝毫没有动摇,在朝堂之上怒斥了士大夫。
此事传到后宫,温意也知道了。温意知道宋云谦的想法,作为一个女人,她很感动,也知道以她的立场,不该说什么,若是劝说他娶,他心中只有自己,那置南国公主于何地?
之前觉得只要他登基为帝,实权在握,那么便不需要再受人摆布,可如今看来,纵然是高居皇位,也有无奈的时候。
宋云谦每日都会陪温意用餐,采薇宫的小厨房里有几个江南名厨,宋云谦十分喜欢吃江南小菜,每日温意都会命人准备宋云谦爱吃的菜式,陪他喝点小酒,说说日常的事情。
但是,宋云谦从不说朝政的事情。
他方登基没多久,看似百官归心,但是他也知道很多人都是表面恭顺,背地里腹诽甚多。而他从一开始就不要温意过问朝政之事,因为,温意一旦涉及朝政之事,就会听到一些对她不好的风言风语。到如今,他君临天下,能为她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御书房,司空张大人上书,奏请宋云谦封皇贵妃为皇贵太妃,宋云谦迟迟没确立温意的身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司马大人倒不算是心怀叵测的人,相反,他是个十分耿直又十分古板的人,他也是支持宋云谦的,正因为支持,他才不能让宋云谦才登基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自己父亲的女人为妃。这样,会影响宋云谦的声誉,传出去,更让梁国声威受损。
他在御书房本想轻描淡写地遮掩过此事,但是,司空大人苦苦相逼,从古到今,引经据典,?0 俅诱伪旧砺奂盎实酆蠊肭俺榷ǎM卧魄鬃耘墒钩嫉侥馅笄祝菜闶歉馅实垡桓鱿绿ń住?br /> 宋云谦开始还能好好说话,但是司空大人语气越发不好,甚至还说起温意弑君一事。宋云谦早就下过圣旨,不许任何人再提此事,但是司空大人一再触及他的逆鳞,他当下就大发脾气,命人打了司空大人十大板,虽然后来被钟正劝阻了,但是司空大人却为此伤了心。他当下便怒骂道:“自古红颜祸水,皇上乃是圣贤明君,不该为女色所困,若皇贵妃是明理之人,也当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免皇上犯错,该早早请去出宫修行。只是老臣瞧着,皇贵妃也是个狐媚子,先帝生前为她所惑,无功无宠被立为皇贵妃,已经引致众多朝臣非议,如今皇上又为皇贵妃推了与南诏联姻之事,伤害梁国与南诏的感情,可见,姓温那女子真是一个祸水!”
司空大人这样说,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豁出去了,他是老臣子,德高望重,两位相爷对他也十分敬重,如今竟然被新帝下令痛打十大板,虽然没打成,但是伤了自尊伤了面子更伤了心,哪里还顾得什么分寸?
宋云谦震怒,当下拍案怒起,就要撤了司空大人的职位,幸好太后娘娘及时赶到,劝开宋云谦。只是司空大人已经气得当初就要撞柱子自尽,急得太后几乎要跪下来求他,司空大人放声大哭,在御书房里大吼,说梁国要因温意而亡国了。
这一场闹剧自然传到温意耳中,所以当夜宋云谦来用餐之时,温意跟他说了魏征与唐太宗的典故。末了,她道:“国之栋梁,该是敢于直言进谏的,你若是因此责罚司空大人,只会让百官心灰意冷,再说,司空大人为官多年,门生众多,其中不乏国家重臣,今日你为难他,日后只怕会酿成更不堪的局面。”
宋云谦沉默着,他抬头看着温意的面容,心里各种悲哀滋生。当日温意是为了救他入宫的,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忍受了多少责骂?但是她从不在他面前诉说半句,甚至一丝抱怨都没有,依旧那样坦然相信他。
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此刻他君临天下,得到世人所想要的一切,但是,唯独他想要的就在他眼前他却无法企及。
套用一句老套的话,没有她,纵然他得到江山,又有什么意义?
坐在朝堂之上,他是那样的空虚,心绪是那样的苍白,唯独对着她的时候,心里才会觉得踏实,没有她,此生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最后,他含笑道:“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得来!”
温意如何能不担心?他才坐江山,根基未稳,这方刚推了南诏和亲一事,已经招致非议了,如今又因为她与司空大人起争执,只怕明日流言传开去,他会遭受更多的骂声。
第135章无从选择
可儿也入宫了,她就住在采薇宫旁边的蓝画殿,与温意比邻而居。
宋云谦本想册封她为郡主,但是她拒绝了。她说这样听挺好的,不为虚名所累,一旦被封为郡主,则处处受宫规限制,做人都不能坦然,宋云谦疼爱她,也只好准了,只是这样无名无份地住在宫里,也不算个事,所以,心里笃定要早日为她指一门亲事,再隆重地嫁出去,也算对得住师父临终所托了。
所以,这日空闲下来,他传召李洵入宫。
李洵如今是兵部尚书,刚上任政事也繁忙,他算是梁国一位奇男子了,二十出头,就已经登上尚书之位,长相俊美,文武双全,京城待嫁女子无不对他趋之若鹜。
只是他的婚事迟迟却没有确定下来,也真叫李相忧心。
宋云谦故意在采薇宫设宴,两人摸着酒杯说心事。
酒过三巡,宋云谦放下酒杯,对温意打了个眼色,温意明白,便领着千山出去了。
李洵也是个明白人,知道皇上此番找他定是说私事,否则也不会设下如此家常的午宴。
宋云谦问道:“你与可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府中的时候,你们来往就已经很密了,怎地可儿入宫之后,反而没了声气?”
李洵也不隐瞒,无奈地道:“微臣对可儿姑娘有心,皇上应该知道,只是这事儿也不能勉强,可儿姑娘大概心有所属!”
宋云谦微怔,“这不能够啊?她以前也亲自跟朕坦白说喜欢你的。那据你所知,她喜欢谁?”
李洵有口难言,只得摇头道:“微臣不知,但是可儿姑娘已经亲口拒绝了微臣!”
宋云谦奇道,“竟有这样的事情?这丫头竟没跟朕提起过!”
李洵道:“大概可儿姑娘见皇上政事繁忙,不想徒增皇上的烦恼,再说,或许对她来说,这压根不算是个事!”
宋云谦瞧着李洵,“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朕看你应该是对可儿有意,被拒绝一次就裹足不前,不像你的性子啊!”
李洵苦笑,“皇上,有道是感情最是勉强不得的,可儿姑娘并不喜欢微臣,就算微臣做得再多,她也不会感动,相反,她会心生厌恶。而且,微臣也是个有气性的人,人家都直言了,难道微臣还死缠烂打吗?”
宋云谦嗯了一声,安慰道:“确实,感情也是勉强不得的,真是可惜了,朕还想着能把师妹嫁给你,你是朕一手扶持上去的,朕知道你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子,师妹不懂得欣赏你,是她的损失!”
李洵直视着宋云谦,颇有深意地道:“可儿姑娘说过,她要嫁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微臣自问不是!”
宋云谦不以为然,“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最好的男子?对自己好的,就是最好的男子,其他都是白搭。再出色不能疼爱她,也不足以付托终生。”
李洵见宋云谦无法领会他的意思,也就不再说,只轻轻地道:“皇上所言有理!”
李洵走后,温意进来问宋云谦,“如何?他们两人有机会发展吗?”
宋云谦有些苦恼地摇摇头,“李洵说可儿拒绝了他!”
在温意意料之中,其实在宋云谦传召李洵入宫之前,她就知道这事儿不必问,肯定没戏的。但是,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或许她错看了可儿的心意。但事实证明,之前可儿跟她说喜欢李洵的话,不过是谎言,用以转移她与宋云谦的注意力。
温意瞧着宋云谦,道:“你有没有想过,可儿之所以不接受李洵,是因为你?”
宋云谦愕然地瞧着温意,最后有些无奈地道:“你也瞧出来了?”
温意也愕然,“原来你早就察觉了!”
宋云谦轻拥她入怀,叹息道:“她表现得如此明显,我想不发现都难啊。不过,我还真宁可不发现,我对她一直都只有师兄妹的情谊,一直只盼着她有个好归宿,算是对师父有个交代。”
温意安慰道:“一天她没跟你坦白,你都只能装作不知道!”温意没有跟宋云谦挑明她怀疑可儿对她以及陈雨竹下毒的事情,因为到如今,她还不知道陈雨竹到底是中毒还是一种未知的疾病,只是有这样的怀疑而已,一天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她都不想跟宋云谦说,因为她知道宋云谦很疼爱可儿,若让他知道可儿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只怕他会接受不了。
宋云谦道:“我知道,我也会适当找机会跟她暗示,她也应该明白我心底只有你一人,此生也不会有其他女子!”
温意不着痕迹地放开他,装作无心地问道:“南诏那边,可有采取什么措施?会不会影响两国的邦交?”
宋云谦一直不愿意温意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他也知道温意是飞龙门的主人,这些事是瞒不过她的,所以,他早想好一番说辞,道:“南诏与我大梁签订了五十年的和议,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再说,南诏皇帝未必就真心想把公主嫁到大梁,骨肉分离,是人间至痛,做父母的都不忍心,所以你放心,此事对两国邦交没有任何的影响!”
温意嗯了一声,道:“那就好!”话是这样说,但是温意知道事情一定不会像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南诏纵然打了败将,但是泱泱大国,面子是最重要的,人家主动提出和亲,被梁国拒绝,传出去其他国家肯定是要笑话。南诏签订和议,本是因为打了败将无奈之举,如今国主想用和亲讨好梁国,换取南诏休养生息,此举也十分委屈,只是没想到如此委曲求全,竟还被拒绝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这种屈辱,更何况,那还是南诏的国主。
宋云谦心里也不踏实,他不踏实不是因为朝中和国内都对他颇有微词,他担心的是温意心中另有想法。此时,他又想起温意师父跟他说的话,温意跟他在一起,迟早会为她招致杀身之祸。如今司空屡次相逼,他担心,司空会固执采取行动,对温意不利,所以,他特命吕宁入宫保护温意。
吕宁与宋云谦往日也是好友,之前宋云谦被困天狼山,吕宁也前往相救。后来吕宁被先帝调到步兵营,训练步兵,两人才少了往来。如今宋云谦让吕宁率一队步兵驻守采薇宫,以防万一!
他倒不是信不过朱方圆,只是朱方圆武功不高,能力有限,再加上他统帅御林军,比较繁忙,未必能顾得上。所以才让吕宁专门负责保护温意。
吕宁往日和可儿也是旧识。当日宋云谦在山中学艺,吕宁曾经前往探望,在山中住过几个月,后来可儿跟随宋云谦回京,吕宁也经常去王府,一来二往,两人十分熟络。
采薇宫与蓝画殿只是一墙之隔,可儿经常过来找温意,跟吕宁也十分友好,很多话说。
但是吕宁对温意的态度十分疏淡,他是司空大人的门生,一直十分敬重司空大人。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并且历经了三朝帝王,从未受过此等屈辱,所以作为门生的吕宁,对温意自然十分不满。
只是因着是宋云谦下的命令,他也没有过多地对温意表现出不悦。只是态度也是十分疏淡,爱理不理。
温意自然也了解,她每日在宫中手持一卷医书在回廊里看,这些医书大部分是太医院的书库里取来的,有些,是千山从王府为她取来的,她每日除了陪宋云谦,便是看书。
若能诸事不理,生活倒也写意。
但是,纵然她已经塞住了耳朵,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是传到她耳中。
这日,她在榻上午睡,便听到外间的宫女没窃窃私语,说的是司空大人带着百官罢朝,如今两位相爷等正逐个拜访劝说,为皇帝做善后工作。但是,听说许多官员都不卖帐,唯一的条件,是宋云谦下旨封温意为太妃。或者,温意可以自行请旨出宫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