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无奈的看着即便被抓依然桀骜不驯的公主,一阵阵头疼。
“末将职责所在,唐突公主之处,还请见谅。只是此事还须禀告圣上,只有先委屈公主一下。”
李柔眼珠一转,“好,你去禀告吧。不过能不能叫他们别用这么多刀剑指着我?”
叶欢摆手命众侍卫退下。
“公主稍坐,末将去去就来。”
“回来。”李柔赶忙喊住他,“叫别人去禀告我皇兄,你留下陪我。”
> 叶欢心道别说得那么暧昧好吧,我跟你不熟。
“这个……恐怕不太合适,末将身为南门统领,遇事不禀告圣上,可是失职大罪,末将担当不起。”
李柔想了想,“那你一会儿再去。我有件事要先告诉你,可是事关朝廷的大事。”
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主,哪知道那么多的朝廷大事?
叶欢心里不以为然,却又不能不听。
“公主请讲。”
李柔不高兴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机密大事,你想叫这满屋子的人一起听吗?”
叶欢有些后悔今天没接受左超的好意,让他值夜班。他转身命众人退到屋外。
李长海也在值宿的众侍卫中,他低声道:“大人,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叶欢叹道:“我也知道不妥,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觉得公主今天有点不大对劲。”
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偷宫门钥匙当然不对劲了,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卑职怕公主是别有用心……”
叶欢点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一枝花我对付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我还对付不了?
他关门转身,对公主说道:“末将清场完毕,公主有什么吩咐可以直说。”
李柔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看着叶欢,“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
叶欢忍住脾气,往前走了几步。
李柔突然说了句什么,叶欢没听清楚,“公主,您能不能大声点?”
“再大声外面的人也都听到了。”
∫痘吨缓迷僮呓讲健?br /> 李柔放柔了声音,“你再走近些。”
叶欢警觉道:“公主若是无事,末将……”
李柔突然纵身跃起,双拳连环击出,拳风虎虎,招式凌厉,俨然是受过高人指点。
叶欢腰身一拧,错步躲开,一掌拍向李柔右肩。出手以后才想到对方是公主,但收招已然来不及,只好减轻力道。
哪知李柔一个踉跄就势倒在地上,悲愤的看着叶欢,“你竟然敢打我?”
叶欢实在没想到李柔偷东西的本事不行,碰瓷儿倒是个行家。他哭笑不得,又不好伸手去拉她起来,只能俯□道:“末将失礼了,请公主恕罪。”
李柔突然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大声喊道:“来人啊,非礼啊!”。
叶欢大惊,猜不透李柔发什么疯,想推开她,又怕力道太大万一弄伤她,自己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正不知所措时
,叶欢突然觉得腰部一凉,他低下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李柔。
李柔面无表情的回望他,一柄透着寒气的匕首正抵在他的腰间,鲜血顺着刀尖点点滴下,“叶将军,如果不想被破膛,就照我说的做。”
窗户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娇俏的黑色身影动作敏捷的跃入屋内,一柄短剑架在叶欢的脖子上。
叶欢一声苦笑,闹了半天,自己还是落入公主的圈套之中。
☆、宫乱(二)
叶欢一直深信,地球是运动的,一个人不会永远处在倒霉的位置。可自从他穿越后,这个定律就变了,霉神总是如影随形如蛆附骨的跟着他,铁了心的对他忠贞不渝不离不弃。
面对两个女人两把刀,他无语凝咽,只能四十五度角望天,劳资招谁惹谁了!
众侍卫听到公主喊声闯进屋内,就看到他们的叶郎将被公主和另一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神秘女子劫持。
侍卫们对这一幕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时面面相觑,没了主心骨。
叶欢抢在公主前开口,“李长海,快去禀告圣上,昭阳公主企图谋反作乱。”说着将腰牌用力抛给他。
李柔杏眼一瞪,手上力道立刻增加一分,“不许去!否则我就杀了他!”
李长海面露犹豫不忍之色。
叶欢道:“快走,不然大家谁都活不了!”
李长海明白其中利害,拿着腰牌蹬蹬蹬跑出屋去。
李柔急得直跺脚,冷笑一声,“叶欢,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叶欢忍住腰部疼痛,看向李柔,“放跑了反贼,末将一样是死罪,有公主给末将垫背,末将死也值了。”
李柔变色道:“你什么意思?”
“公主如此处心积虑,不就是想威胁末将打开宫门放你走吗?按照《大梁律》,擅闯宫门是谋逆大罪。就算圣上念及手足之情,不会对公主怎样,又怎会饶了末将的失职之罪?既然怎样都是死,末将还不如死得体面一些。”
充当李柔帮凶的那个女子说道:“废话少说,快带我们去宫门!”说着,她手中的短剑轻轻一划,立刻在叶欢脖子上开了道不大不小、血流的速度刚刚好的口子。
叶欢无奈,只能对众侍卫递过一个神色,让他们闪出一条道路。
李柔和帮凶一左一右挟持着叶欢朝宫门走去,一众侍卫手持刀剑紧随其后,就跟为仨人保驾护航似的。
叶欢边走边道:“公主,有什么事不能跟圣上好好商量呢?非要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我们这些做侍卫的也很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
帮凶女冷笑道:“你无父无母,又没成家,哪来的家小?”
呦,劳资的个人信息你们倒掌握的很详细嘛。
“末将的确没有成家,可这帮兄弟们受到牵连,也很无辜嘛。”
李柔不耐烦道:“别想拖延时间,走快些!”她的时间有限,只要皇帝那边得着信儿,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叶欢心道,我就是要拖延时间。只要不交出宫门钥匙,李柔她未必敢把我怎么样。杀人哪是那么容易
的事情?这么娇滴滴的一位公主,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了。只要圣旨一到,不信她敢抗旨不尊。到时大家合力齐上……。
他腹部一阵剧痛,看了看李柔,苦笑道:“公主,你再往里捅深点,末将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李柔道:“宫门已到,还不快拿出钥匙!”
叶欢抬眼一望,可不是吗,前面就是黑漆漆的巨大城门。唉,这监门卫的南门衙署距离宫门也太近了些,没走两步就到了。
“钥匙不在我这儿。”
“胡说!”李柔此刻真是急红了眼,“你是南门统领,钥匙怎会不在你这儿?”
“话是不错。只是末将夜观星象,推测今晚有人闯宫,就把宫门钥匙交给别人保管。”
“交给谁了?”
“李长海。”
李柔差点没气晕过去,她手上力道募然加重,“我不相信!”
叶欢痛得冷汗直流,咬牙道:“公主,你是打算在末将肚子上画十字吗?”
李柔此时内心焦灼如焚。若不是身边的宫女玥儿借着是厚德殿掌灯太监小海子的同乡关系,打探出皇帝打算将自己嫁到北齐,明日便要在朝堂上宣布。自己也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仓促出宫。眼看成功在即,叶欢却给她玩了这么一手。她现在恨不得将这个无赖千刀万剐!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快交出钥匙!”
叶欢眼前一阵阵发黑,知道自己是失血过多,支持不了多久,“……真不在末将这里,不信你搜我的身。”
李柔朝帮凶女一抬下巴,“玥儿,搜他的身!”
叫玥儿的女子应了一声,双手迅速在叶欢身上游走。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场景,有一位漂亮姑娘如此主动为自己“服务”,叶欢还是蛮舒爽的。只是眼下旁边是虎视眈眈怒气冲天的魔头公主,自己还随时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他实在没有心情享受这等“艳福”。
玥儿一双小手很快就转移到下面。叶欢尴尬的一侧身,“姑娘,你摸到在下的命根了。”
玥儿涨红一张俏脸,恨恨啐了一口,“下流无耻!”
喂喂,讲点道理好不好?耍流氓的那个明明是乃啊,劳资才是受害者!
李柔急道:“有没有?”
玥儿比她还急,“真的没有啊!公主!”
话说清楚好不好?是没有钥匙,该有的劳资还是有滴!讲话省略主宾语很容易引起误会滴呦!
黑暗中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如同远方天际响起的滚滚惊雷。
李柔和玥儿顿时脸色煞
白,她们都清楚,这是皇帝的近卫——千牛卫到了。宫城之内,只有遇到突发紧急事件,在得到皇帝授权的情况下,千牛卫才可以骑马在宫内行进。
换句话说,就是皇帝的圣旨已然到了。
李柔身体晃了两晃,她明白大势已去。本来,她完全有机会远离皇宫,去找她想找的人,去过她真正想要过的生活,是这该死的叶欢害得她全盘皆输,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柔掉下眼泪。她真的不想去北齐和亲,嫁给那个比她死去的父皇还老的北齐皇帝!与其那样她宁可去死!
当然死之前还要拉上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去垫背!
她眼神一冷,叶欢心里一哆嗦,立刻升起不好的预感。公主看他的眼神为毛像看个死人?
“你放心,杀了你以后我就会自杀。有我堂堂公主陪葬,你也不用遗憾,到了地府也可以瞑目了。”
有没有搞错,劳资有没有遗憾,该不该瞑目,那是劳资自己说了算的好吧?你有什么权利替劳资做决定?
咦,为毛这句内心独白听着这么耳熟咩?
哦对了,万春园那位玉儿花魁当初也跟劳资讲过这套“瞑目论”,劳资当初也是这么独白滴。
我勒个去的,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这么不可理喻自以为是公主病的吗!(人家李柔本来就是公主啊喂!)
李柔手心里早已是满满的冷汗。她这辈子别说杀人,血都没见过几次(自己来大姨妈不算),真到动手时才发现,原来想干一件事和干成一件事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既然知晓李柔要痛下杀手,叶欢也不再顾忌她的公主身份,左手闪电般钳住李柔持刀的手腕,阻止她真的捅进去,右手手肘同时猛然击向玥儿的胸口。
玥儿虽然会些武功,但跟叶欢比还是差了许多,加上见到皇帝近卫出现,六神无主之下被叶欢陡然击中,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退了三步。
然后,叶欢便看到令他终身难忘也悔恨终生的一幕。
黑暗中骤然响起箭矢劈开空气发出的尖锐呼啸声,数支长箭划过夜空,同时穿透玥儿的身体,激出数蓬血雾。玥儿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利箭的强劲力道带的向后飞起,又重重摔到地上。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圣上有旨,昭阳公主受奸人挟持,幸有监门卫叶欢机智英勇,保护公主有功,监门卫南门全体侍卫皆有封赏。犯上作乱者,杀无赦!”
南门众侍卫听到千牛卫大将军周信亲自宣读的圣旨
,各个喜形于色。本来以为公主今晚这么一闹,他们这些人就算不掉脑袋,至少也要挨顿板子,没想到不但没过,反倒有功!看来还是跟着叶将军好啊!
其他人都在欢喜,唯独叶欢像是没听到圣旨一般,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玥儿的尸体。因为太过突然,玥儿直到临死前脸上还保持着被自己偷袭时尴尬痛苦吃惊的表情。
如果当时不是我推开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至少那些千牛卫会因顾忌误伤到我和公主而不会放箭。
叶欢陷入深深的自责,虽然他和玥儿素昧平生,虽然玥儿从一开始就没给他好脸色,还用短剑威胁他,但他却从不认为,这个小姑娘会真的伤害他,就像他从未相信公主会真的杀他。
她们不过是想出宫而已,真的就罪该至死吗?
皇帝不愿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就拿别人的性命出气,难道草民的命就不是命,她们就不是爹生娘养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至于李柔,在亲眼目睹玥儿被乱箭射死惨状的那一刻,就已经晕了过去。
她到底是没能实现先杀叶欢再自杀的承诺。
几个内侍太监将李柔扶到一边,等候公主宫里的轿子。轿夫的两条腿照比千牛卫坐骑的四条腿自然是慢多了,得多等一会儿。
千牛卫大将军周信走到叶欢身边,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心中有些不满,轻咳了一声道:“叶将军受惊了。圣上有旨,宣叶将军厚德殿觐见。”
叶欢还是没反应。
周信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又唤了几声,“叶将军,叶将军?”
叶欢就像木偶人一般,直挺挺向后倒去。
李陵刚离开刘琛的住处没多久,就有暗卫向他报告宫里发生的一切。
“圣上把叶欢留下了?”李陵皱眉问道。
暗卫点头,“正是,圣上特意将厚德殿的偏殿赐给叶欢,作为养伤之所。”
李陵思索片刻,道:“回去。”
旁边的俞子墨没太听懂,“王爷是要回哪儿?”
“回去见刘琛。”
李陵回到刘琛住处时,在他房外守卫的四个黑衣人只剩下两个,另外两个还在小黑屋里一颗一颗往下起柳权身上的银钉呢!
两个守门的黑衣人没想到李陵竟然去而复返,登时紧张起来。就凭他们两个,显然不是李陵等人的对手。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李陵这次却很客气,“进去禀告三皇子殿下,南梁祁王李陵有事求见。”
守门的两人正是黑衣甲和黑衣乙。黑衣乙道:“殿下已经休息了。”
李陵:“那
就把他叫醒。”
黑衣乙:……
李陵:“你去告诉他,本王是为一枝花而来,他自然就醒了。”
黑衣乙还没说话,房内刘琛已经替他回答:“李兄请进,我还没睡。”
李陵翩然而进,不等刘琛发问,主动说道:“你把柳权的尸首交给本王,本王告诉你一枝花的下落。”
☆、和亲大计
就在南门发生骚乱的第二天朝会上,千牛卫大将军周信向朝臣简要通报了下案情,大体就是厚德殿内侍太监小海子与公主身边的宫人玥儿合谋,将公主劫持,欲于昨夜离开皇宫。被监门卫和千牛卫共同阻止,犯上作乱的宫人被当场诛杀,公主获救,监门卫郎将叶欢在营救公主时负伤。
周信讲完,皇帝做最后陈述,监门卫、千牛卫平息宫乱、护驾有功,所有侍卫赏银千两,大将军周信和郎将叶欢功绩突出,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绸缎百匹。作乱宫人诛九族。
众朝臣山呼圣上英明,一场因昭阳公主而起的骚乱事件就这样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事情的真相则与小海子和玥儿家人的鲜血一同流入地下,永远不见天日。
随后皇帝宣布,昭阳公主将赴北齐和亲,大梁与北齐结为秦晋之好,世世代代友好相处,永罢兵戈。
早朝结束,皇帝留下几个朝中重臣商议公主和亲的护送人选问题。
“此次和亲乃我朝首例,事关重大,派谁为和亲使,各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薛仁辅轻咳两声,正准备开口。李陵抢先说道:“臣弟愿往。”
薛仁辅一愣,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李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皇帝略有些惊讶,没想到李陵会主动揽下此事。
“薛卿家,你的意见呢?”
薛仁辅自诩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对于皇帝喜欢谁讨厌谁一清二楚。鉴于此,他一向把李陵当作假想敌,对立面。只要是敌人反对的,我就赞成;敌人赞成的,我就反对。
所以他想都没想下意识接道:“老臣以为不妥。”
“那卿家认为派谁去最合适?”皇帝颇为期待的看着他。
“这个……”薛仁辅语塞,出使和亲这种事一向费力不讨好,没人愿意去,大家通常都把这种机会让给政敌或者看不顺眼的人。只是朝堂之上,他最看不顺眼也是他最大的政敌就是李陵。这事让他去最合适不过,只是自己刚刚已经否定了李陵的自荐,现在也不好出尔反尔,自打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