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意已同时道:“柔柔姑娘刚才说的是那些缝尸匠都失踪了,若是发现了尸体便是确定死亡,也就不会这样讲了。”
江寻意说话客气而又疏离,远没有云歇那样会讨喜,柔柔向来不喜欢不解风情的木讷男子,也因此不怎么爱搭理他,却没想到越说话越发现这人见识独到,思维敏捷,不由对他高看了些:“是这样的,因为后来发现的那些尸体,已经实在分辨不出来他们的长相了,所以到现在官府也不能确定身份,对外面也只说是失踪。”
她悠悠叹道:“不过谁心里都清楚,这些人怕是谁也回不来了,只不过想着那些惨死的人可能不是他们,估计家里的人也会有些安慰罢。”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贺铸《半死桐》,悼亡词。
云云除了小江,撩起谁来都毫无压力,结果到最后还老是发展成他俩自己抛下妹子跑一边眉来眼去,配合默契要闪瞎狗眼,没办法哦。╮(╯_╰)╭
Orz谢谢营养液和评论,么么哒╭(╯ε╰)╮
我觉得防盗文要不我先一直放第一章吧,不然太乱了,等完整的写完第一个世界,在一起连贯放粗来,或者寒假大家来看完整的呀~_(:з」∠)_对不起,宝宝手速太慢了。
第53章 君心我心
“在地动的七天之后,我们突然发现镇子上少了一些人,却谁也说不上他们究竟是怎么没的,于是赶紧报了案。官府调查之后发现失踪的那些人都是缝尸匠,而且不但人没了,许多针线铺子里的针线也都消失了个干净。这件事太奇怪了,可是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于是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那时候大家虽然害怕,但也没有怕到自己丢了饭碗的程度,反倒是因为那些缝尸匠的失踪,镇子上其余干这一行的人生意要好了很多。直到后来,又有人去了那座原先被埋在地底下的村子。”
云歇笑了笑:“还真是胆大,之前你讲在那个村子中一具人的尸体都找不见,接下来又发生了活人失踪的事,我还以为肯定不会有人再胆敢涉足那里了。”
柔柔道:“大人不敢,但那些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哪里懂这些,恐怕是家里人愈是嘱咐着不让去,他们心里愈好奇吧。当时去的人里面就有我大哥,他们到了那村子之后,原本是想找些新鲜有趣的刺激事,大概是转了一圈觉得太过寻常,心中不甘,竟然闲极无聊,拿了锄头满地的挖宝……”
江寻意身子微微前倾,道:“挖出什么来了?”
柔柔苦笑道:“挖出来三口大箱子。”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似乎对下面要讲的事情十分忌讳,江寻意心念一动已经反应过来:“箱子里面装的,不会就是死人罢?”
“的确是死人……而且我亲眼所见,”柔柔顿了顿,艰难地将下面的话说了下去:“因为挖箱子的事我哥也参与其中,回来之后就病倒了,巫医说是冒犯了鬼神,需要全家上下所有人都冲着那三口箱子磕头赔礼才行,所以虽然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爹娘也还是将我带去了——那箱子里面的人没有穿衣服,全身上下都已经腐烂了,一点点模样都看不出来,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副场景。”
云歇会意道:“所以才谁都辨别不出来他们的身份。”
柔柔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恐惧:“要知道当时可是冬天啊!大雪山里冷得要命,要是把人埋起来,就算是两个月也应该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那些缝尸匠们才刚刚失踪了几天而已,人数也远不止三个,所以大家虽然怀疑,却谁也不敢肯定那就是失踪的人。但要是说箱子原本就一直埋在地底下吧,那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就变成骨头渣子了,也不应该是这样,所以一直也弄不明白。”
“虽然死的不一定是缝尸匠,可那场面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怕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行当,这下更是人人都嫌晦气,因此我们这里就再也没有缝尸匠了,好多手艺也都失了传。你们要找,还是走的远远地去别的地方找罢!”
柔柔好多年没有提起这件事,好不容易讲完了,想想当年的场景,心里也是发毛,想不明白自己本来是打算这辈子都不提的,怎么就又稀里糊涂地秃噜出来了呢,一时间害怕中还带了几分莫名其妙地委屈,撅着嘴看向云歇道:“好啦,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这下吓傻了罢?看你们还信不信我的话。哼,刚才说的热闹,现在你们倒是去找啊!”
她这口气明显是撒娇,可惜云歇之前还一副风流倜傥、君子翩翩的样子,这会过河拆桥,面对着柔柔递过来的秋波竟像是瞎了一样,没有如她所愿好好安慰,反倒一脸害怕都站起身来,慌慌张张拉住江寻意的衣角:“阿寻,柔柔姑娘说的是,这个事实在是可怕,要不然咱们赶紧离开罢!”
柔柔:“……”这太幻灭。
江寻意保持微笑,不动声色地拽回了自己的衣服。他到底比云歇厚道,拱了拱手道:“多谢姑娘告知。你放心,这件事我们绝对不会向外人提起。”他随手从袖袋中掏出一枚黄纸叠成的平安符:“这个是……之前一名高僧赠给我的,今天就送给姑娘吧。此符十分灵验,望它能保你平平安安。”
柔柔带着几分别扭接了过来,心里面有点感谢,但又觉得这东西多半没用,一边拿又一边忍不住看了云歇一眼,却见他专注地看着江寻意的侧脸,目光温柔,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怔了怔,心中顿时掠过一丝异样。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远远跑过来,扬声道:“柔柔,你娘喊你回去呢。”
柔柔道:“啊,为什么?”
那女子道:“我只听说你家好像去了不得了的高人,算命很准,你娘要叫你回去算算姻缘。你哥已经走了,你也快去罢。”
柔柔应了一声,大概是以为自己去了之后不一会就能回来,于是随手把那个黄符塞进了荷包里,向二人道:“我先回去看一眼啊。”
云歇笑道:“好。今天多谢你了。”
柔柔眼波流转,似嗔似笑地向他看了一眼,不知怎么想的又回头瞧了瞧江寻意,这才反身离开。
她这一离开,江寻意立刻道:“走,咱们去那个村子看看。”
云歇道:“你急什么。看河边那里多热闹,咱们先玩会再过去。”
江寻意惊讶道:“你还要去玩?”
云歇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难得来一次,就当陪我看看热闹呗,老是这样死死板板的,你不累吗?”
江寻意被他拽着不情不愿地向前走:“有什么好看的。再大的热闹都有散的时候,再欢乐的事都只不过是一时,与其等到以后失落,倒不如根本就不去感受。”
云歇道:“你这样想就不对了。正因为眼前的欢乐才是真实存在的,过去了就没有了,我们才要抓住。能开心的时候,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江寻意不再跟他打机锋,回头看他:“云歇,你到底想……”
云歇将胳膊在他肩上一搭,若有深意地道:“阿寻,你可知道,这世间许多能让人愉悦的事都是需要让人贪图的,你贪的越多,过的也就越快活。好兄弟同甘共苦,我只管带你找乐子,若你肩上的包袱重了,也不如分给我一些。”
江寻意微一垂眼笑了笑,不再反抗,任云歇带着他向一边的场子走去。
他们两个捡的是最热闹的地方,只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圈正在不停叫嚷着什么,场面十分热烈。云歇拽着江寻意的胳膊挤到了最前面,见是两名年轻男子在中间较量,看起来动作倒是有模有样的,打到最后,其中一个人竟然将另一个人双手高高举过头顶?7 被扔出的人摔得七荤八素,直滚到了江寻意脚下才被人扶了起来,咬着牙道:“我认输了!”
云歇道:“咦,今天不是年轻男女相互相看的日子吗?怎么还打起来了,难道是抢姑娘?”
旁边有人听见他的话,顺口接道:“就是不抢也得打呀。今天这样的日子,要是小伙子们不露几手自个的本事,又怎么让姑娘们知道面前这个是英雄还是脓包?不过刘波这小子下手这么狠,估计胜了这一场之后,是没有人愿意跟他比了。”
刘波意犹未尽,捶了下胸口大喊道:“还有没有人上来!”
果然无人应答。
底下有人高声笑道:“刘波啊,你要是还没比够,不如把咱们镇子上那个小奴隶牵出来罢?随你可着劲的揍,就是打死都不用赔命。”
江寻意微微皱眉,他知道很多地方是有蓄养奴隶的风俗,像这种人一般都是贱籍出身或者犯了重罪,因此被贬为奴籍。如果没有人愿意出钱购买努力的话,便不属于特定的人家,人人都可以欺□□骂,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问津。
其实这样想一想,他若果真如陈叔所说是冥坊的女子生出来的,要不是被缇茗仙师抱回来,估计也是个奴隶。
很快,一个苍白消瘦的少年被人牵了过来,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精钢制成的项圈,上面还栓了一条链子,被人像狗一样牵在手里,慢慢入场。
额心忽然一暖,云歇的手指轻轻拂过江寻意的眉头:“又皱眉。这只不过是玩乐罢了,灵隐派不愧是佛家大宗,你这个首席弟子还真是悲天悯人。”
江寻意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好奇:“我想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云歇想也不想地道:“你。”他补充了一句:“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搏斗已经开始了。
那个被领上来的奴隶少年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十分单薄,往魁梧的刘波身前一站矮了半个头,一看就不是他的对手。两个人动起手来更是高下立现,才几个回合就被刘波一脚踹飞,身上的旧伤都挣裂了,血迹顺着麻布外衣凐了出来。
他索性躺在地上不再起来,任凭刘波又踢了几脚,也是一动不动的装死。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蔡琴《你的眼神》歌词,虽然是老歌了,但是很有味道,安利一下: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我不自禁抬起头看着你”~每次听到这里都觉得心里软软的,有的人就是光静默地看着,就会心生欢喜。
最近闹了点小毛病,但会按时更新的哈,如果有时候回复不及时,大家见谅,么么哒╭(╯ε╰)╮表白莫急,会有哒会有哒~还有宝宝要求我在微博上开车,这个……臣妾想想……(捂脸)
第54章 自由
云歇评价道:“这个小子挺精明的。其实我看他虽然力弱,但行动之间还有点章法,应该不至于这么几下子就不行了,这是不想多挨揍,索性装死。”
只是他这样可就扫了大家的兴,一个穿着华贵的青年男子笑道:“哎,齐十九,你别这么没干劲啊。这样罢,你今天若是赢了,我就做主放你自由,怎么样?”
这人显然挺有身份,大家听了之后纷纷起哄:
“齐十九,你听见没有,既然高少爷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真的了!”
“快起来快起来,加油打啊!”
齐十九动了动,猛地从地上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沾满了肮脏的尘土,可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仿佛其中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苗。
江寻意接触到他的眼神,愣了一愣。
“你说的是真的?”齐十九嗓音嘶哑地询问。
高少爷笑骂道:“果然没死,赶紧打罢!本公子还不屑骗你。”
齐十九用袖子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捏紧了拳头,重新又冲了上去。
有人笑道:“要不要赌一把?”
高少爷摇头道:“赌不起来,估摸着所有的人都要押刘波,这注只有一边啊。毕竟谁愿意无缘无故地赔钱玩呢?”
江寻意突然扬声道:“赌罢。我押齐十九。”
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爱赔钱的傻子被放出来耍。连齐十九自己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江寻意向他微微一笑。
虽然笨重的木头面具挡住了他的脸,但齐十九仍然可以从那镂刻的过大的猫嘴缝隙处看见一抹微微扬起的薄唇,一时分神,胸口顿时挨了重重一拳,他便又大喊一声,扭头迎了上去。
江寻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局,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给钱。”
这句话是跟谁说的不言而喻,云歇心疼地“啧”了一声,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拿出荷包正要打开,却被江寻意反手抢了过去,整个扔给了收赌注的人。
云歇哀叹:“那是我的老婆本啊……”
江寻意轻笑道:“云歇,你愿意跟着我相信一回奇迹吗?”
他自己并未发现,其实每一次说话的时候,云歇都会面带笑意地注视着他的侧脸。那种笑极淡,大概甚至连云歇自己都察觉不到,因为不是遇到了甚么有意思的事情,而只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满足。
但云歇的口气依旧没有多少正经:“阿寻,你这还真是败家啊,也罢,我就当给你小子个面子。要是赢不回来,你可得赔个媳妇给我。”
江寻意双眼依旧注视着场内,随口道:“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云歇轻笑道:“那倒不必,我只要一个最好的,你可别食言啊。”
江寻意凭着和云歇多年的相处,本能感受到他似乎是话里有话,警惕道:“不然到时候还是给你抢回来吧,反正这里没人打得过咱。”
云歇呸了他一声,转头观战。
能够自由的诱惑太大了。齐十九显然尽了全力,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浑身的衣服渐渐都变成了血的颜色,然而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冲上去,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
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一个瘦小的身影扭打在一起,渐渐的,兴奋尖叫的人们沉默了下来,有几个姑娘默默地捂上了眼睛。刘波举起了拳头又放下,退后一步道:“你认输罢,我不打了。”
齐十九哑着嗓子道:“不行!”
刘波大声道:“你绝对打不过我,而且我不会让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身为奴籍,我就算打死了你,可是也不用被押送到官府去的!”
齐十九不说话,又冲了上去。
他不知道被刘波摔出去了多少次,可每一次,他又毫不犹豫地爬起来冲了上去。
挨的打多了,身上渐渐麻木,疼痛反倒不那么的明显,只是力气也渐渐用光了。
这个时候,齐十九眼前浮现的,是父母临死前不舍的眼神,是多年来的唾骂与鄙夷,是黑暗,是鲜血,是羡慕的阳光,以及刚刚那一个隐藏在面具下面的微笑……
有人把他当人看,他也要像人一样活着!
终于,刘波的身上也开始出现血迹,当他的小腹上再次挨了一拳之后,刘波摇摇晃晃后退一步坐在了地上,苦笑道:“这小子真是条疯狗,我输了。”
齐十九沉默地站着,鲜血混杂着汗水落在泥土上,他似乎是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赢了,猛地回头看向了高少爷。
周围的喝彩声响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很坏,又或者是人性的本能中就有着渴望暴力与鲜血的一面,可是也有更多更多的好人,会为了他人的胜利而感到喜悦,只因那种永远不肯放弃希望的热情,原本就是这个世上最能够感染人心的情绪。看着他的成功,似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也战胜了什么生活中最艰难,最难以挑战的困难一样。
有人喜气洋洋地道:“高少爷,你是不是可以和你爹说,放他自由了?”
高少爷盯着面前之人期冀中又有几分凶悍的眼神,目光中闪过几分兴味。他慢慢地解开了长衫上的纽扣,微笑着回答:“当然。不过前提是,他还要赢了我。”
问话的人愕然:“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我只说了,‘赢了就给他自由’,却没有说要赢多少场,不是吗?”高少爷把自己华美的外衣扔给下人:“啊,不过这一次我可以说清楚,他要是再能赢了我,我绝对会放了他。”
比起周围人的义愤填膺,云、江二人倒是都还十分平静。江寻意的目光掠过高少爷,发现他中衣下面是隆起的肌肉:“没想到他看起来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派头,还是个练家子。”
他说了这一句,自己也已经跟着踏出一步,刚要说话就冷不防被云歇一把拽了回去,拉住江寻意的右手强行按在自己胸口,委屈道:“你摸一摸,难道他的身材还能有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