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一推门,嗞啦一声,手掌冒出一股白烟。
白半仙儿有点看出门道了,这屋子里的应该是行家,伸手就要推门,却被白泽拦住,白半仙儿“我是活人,万一有什么符咒,阵法,法器的,我不怕,因为活人不忌讳这个。”说着推开门,阳光透过
门扇,门扇上糊的纸上,有些未干的笔迹。
屋内空空如也,白半仙儿摸了摸盘子里的菜,还有些余温,“是刚走的。”
白泽点头,来到床边,仔细的寻找着什么,最后在褥子上捻起了一根发丝,“你徒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白半仙儿“怎么讲?”
白泽“桌上的吃食,甜品居多,小孩子才爱吃甜的,而且,这床加了两层褥子,还有软床睡,这待遇挺好。”
白半仙儿“还是不放心,看这样离开这也没多久,咱们现在追?”
白泽“丢了多久了,都没发现,现在着急了?”白泽摸了摸门扇上糊的纸,手指噗噗冒白烟,“往北走了,不急。”这屋子里有两个人的味道,其中一个,是昨晚出现在他们屋子的那个,让他心烦,
很讨厌,现在这屋子的两股气味十分相似,很可能有血亲关系,所以不用追。
白泽皱眉,昨晚他寻找了很久那个气味的去向,甚至在这里还徘徊了一会,竟然什么都没察觉到,这屋子里的人,肯定不简单。
从客栈窗户直接跳到胡同,白半仙儿拉着白泽,在街上转悠了一上午,买了不少水果和小吃,叮嘱白泽藏好。
看他还要继续转悠,这人咋这么心大,白泽“买太多了,会坏掉。”
白半仙儿“啊?你那不能保鲜?”
白泽摇头,能也不帮你拿那么多,心大的漏风暂且不说,就说这以后日子长着呢,这花钱大手大脚的,可不像话。
下午了才追赶上大部队,用老头子的话说,按你这个磨蹭法儿,到雁翎王墓地得来年开春了。
白半仙儿拍了拍给马顺毛的十四……
“有话说话!”十四,别拍我。
白半仙儿“你确定你能找到雁翎王墓?”你这一觉可睡了不少年。
十四“具体位置不知道了,但大位置记得,是……达兰喀喇。”
白半仙儿向北看去,秋风携卷着落叶,古道旁的树,叶子明显稀疏了,几只丑陋的山鸟咕咕的叫,“阴山啊……那真得走到来年开春了。”
十四“是啊,确实这一路会很辛苦,我方向感不好,有你们在倒是真好!那墓我进去过一次,里头金银不少,到时候全归你们。”
和尚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到这赶忙插-话,“真给?”
老头子吸了口烟,“多少年了,指不定让哪个贼子给顺光溜儿了,给你留个夜壶,你都得知足。”
十四一乐,“老先生言之有理。”
白半仙儿抿唇,难道十四那句话的重点,不应该是----他方向感不好吗?一个路痴,也敢带兵打仗!突然好心疼他手下的兵!他们的头儿走错了方向,带领着他们雄赳赳气昂昂进了敌人的伏-击圈儿!
白半仙儿又转悠到君惜哪,只见君惜拿着把小镜子,龇着牙,用小锯子一下一下的锯牙呢,那眼神,像一汪深潭,就算狂风大作,就算扔下泰山大石,都不会再有波澜,简称死鱼眼----生无可恋。白
半仙儿翻了翻君惜旁边的布包,半兜子的小锯条,还有一些君爱那个小鬼喜欢的玩意儿。
看着他哪露了脚趾的鞋,从长生殿出来,君惜经常大半天的消失不见,兴许他是第一个发现君爱这个失踪人口的人,许是怕大家担心,他在一个人默默的找吧。
白半仙儿“你这鞋……是最新款啊?”
君惜没理他。
白半仙儿“那孩子有消息了,活着呢,吃的还可好了,乐不思蜀。”
君惜放下锯子,“才不是。”
白半仙儿“你的牙先别锯。”
君惜看了看白半仙儿,“为什么?”
白半仙儿咧嘴一笑,“没准有用上的时候。”
君惜“我锯它是因为它顶的下嘴唇难受,难道打架用嘴打吗?还是用咬的?”
白半仙儿“我可不管你怎么打,总之精神点,不准私底下行动。”白半仙儿弯下身子,近距离的盯着君惜那双瞳仁,“别搞小动作,不然……”
君惜“不然怎么?”
白半仙儿“你猜!”
君惜,我不要搭理这个人。
☆、第三十七章:达兰喀喇无名墓(二)
这帮人出关已经入了冬。
又是马不停蹄地走到了半夜,荒郊野岭的,搭建了俩顶帐篷,到这儿,不得不夸一下十四和君惜,到底是有在外野地生存的经验,过夜帐篷挑的位置能考虑到各种因素,不像和尚,搭的东西,风一搭
边儿就塌,最后他自己都不敢住进去了。
白半仙儿就近划拉点树枝子,把火生了起来。
和尚下了马车一直原地蹦跶,不停的搓手哈气,“这天儿啊,想把人冻死。”说着喊白半仙儿,“赶紧把锅支上,我得喝口热水,要不明个你们就看不见贫僧了,到那时,这人间又少了一个好人。”
“火还没烧起来呢,架什么锅?” 白半仙儿也没瞅他,“放心吧,到时候为了纪念你这个好人,我去买个两千响儿的大地红放了。”
“狗子,你变了!”和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头子也冻的哆哆嗦嗦的,“马车这玩意儿啊,白费,瞅着好,坐着这个遭罪,呼呼往里灌风,这一路,竟喝小西北风儿了。”
和尚“可不咋的,这车厢,真跟冰窖似的。”这白半仙儿最近,越来越招人烦,连他们这个大部队里,算是最有涵养的白泽,都开始躲着他了,和尚也是没脸,还总往白半仙儿身边凑合,说着往白半
仙儿这边儿又过来几步,“你说说你,雁翎王的那个车厢,配了四个棉门帘,你可怜可怜我们,能不能分我们一个。”
白半仙儿瞅瞅车厢,又瞅瞅和尚,“怕他冻上!”
和尚蹲下身,“雁翎王能不能冻上不好说,过一阵,进了三九天,我……是肯定得冻上。”
白半仙儿“你冻上没事,到时候我用锅铲,给你铲下来。”
老头子也有意见了,指着白半仙儿,“告诉你,明天,俺们那车厢,棉门帘必须到位!”
白半仙儿把剩下的一把树枝子扔进火堆,火总算旺了些,正好,君惜提过来一桶水。
“你俩赶紧过来烤烤火吧,冬天刨土可刨不开。”白半仙儿招呼老头子跟和尚,要是不让他俩来烤烤,怕是都顶不过这一宿了,尤其和尚冻的脸都青了。
“老子一烟袋锅子敲死你。”老头子胡子翘起来了,臭不要脸的,敢咒老子。
和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黄鼠狼子附体了?你一说话,我就想撂倒你!”
十四“你可以像我这样的,视他如空气。”
白半仙儿“连斗嘴你们都不是我对手,无敌太寂寞了。”
和尚“我们不斗嘴,我们都动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白半仙儿看看他,“我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了,你们继续浪费生命吧。”你们这群渣渣。
和尚“你去干啥?”
白半仙儿“捡柴火!”
“我去我去!”和尚乍起俩爪子,就往树林子跑。“干点活热的快。”直接去烤,今儿这小冷风不停,想彻底暖和过来等着吧。
老头子把俩手互-插-进棉袄袖子里,踢踢踏踏的跟在和尚后头跑,“俺也去。”再不活动,他这把骨头就待完了。
白半仙儿支好锅,得先烧一锅水,他这大汗脚,不洗洗,得烂了。“君惜啊,再去打桶水。”
君惜“没看见我在饮马吗?自己去!”
“啧……你看……”白半仙儿“黑灯瞎火的,给我掉冰窟窿里呢。”
君惜“那你正好顺流而下。”还能看看沿岸的好风光。
白半仙儿“你这嘴皮子功夫成是见长……别跟和尚学。”
君惜,明明是跟你学的!
白半仙儿“白泽啊,去提一桶水!”
白泽身上绑个背带,鬼娃裹在小被子里往背带中一固定,小手里攥个小喜鹊正玩呢。白泽提过木桶,刚要走,被白半仙儿招呼住,“你为什么不反抗?”
白泽“反抗什么?”
君惜,“他意思是,他让你去,你就去?”
“……”白泽“那我不去?”
白半仙儿摆手,“去吧去吧,你已经被我征服的太彻底了。”
“……”白泽。
君惜往这边儿瞥了一眼,这人现在,竟说欠打的话,这几个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一想,跟他村儿那个第一泼妇,因为给水田蓄水,他俩对骂了一上午,人不会说变就变,对,他本质就这样!“
白大哥,你踹他一脚就好了!”
白半仙儿本质是什么?君惜总结了一下,间歇性欠打!
白半仙儿把防寒的毛毡,羊皮褥子,往各个帐篷和车厢分配好,又偷偷的往自己的帐篷里加了层厚毡子,汤婆子、水囊都灌好热水,放到了被窝里。他这收拾利索,老头子跟和尚也回来了,背回来两
大捆干木头棒子。
白半仙儿一爬出帐篷,就瞅见老头子跟和尚他俩往火堆上架一只小野猪,“呦,长本事啦!”
“偷的。”和尚贼笑一下。
白半仙儿披着羊皮袄,走近火堆儿一看,是冻肉,白半仙儿一想,吃烤馒头,大饼子有一个月了吧?“你们在哪偷的?”
老头子“山坡子背风那边儿,有一伙人儿,俺俩看那肉不少都在明面上放着呢,就顺回来野猪崽子,这玩意儿,肉可他娘的香了。”
白泽提着水桶回来了,桶边儿还挂了两尾收拾好的草鱼。白泽往鱼上抹了点调料,穿上叉子,开始烤。看了眼白半仙儿,“去洗脚。”
白半仙儿“君惜啊,来给师父端洗脚水。”
君惜“你下回再说话,看看我在干嘛,然后再吱声。”说完,继续邦邦剁木头。
白半仙儿“没人给端水,不洗。”
白泽“那你就臭着吧。”
白半仙儿踢踢白泽。
白泽“没看见在烤鱼吗?”
白半仙儿“我烤。”
白泽“你烤一条糊一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白半仙儿“你也不喜欢我了。”
白泽“我是不喜欢你的臭脚。”
白半仙儿“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泽“以前刚认识,不好意思直说。”
哎……白半仙儿探口气,刚要站起来……
就听和尚叫唤,“你还让不让人吃饭?我求你了,你先别急着放你那俩奇臭无比的脚丫子,我们吃完的,你愿意干啥干啥。大伙现在都对你有意见,低调点,听句劝。”
老头子,和尚,加上二白,他们仨把一整只小野猪吃没了,骨头啃的干干净净的。
风有点大,十四又把各个帐篷固定了一遍,君惜把马缰绳检查了一遍,抱着小狗回了车厢,今儿轮到十四上半夜守夜了,君爱把门帘边边角角都掖住,披着棉被,往火盆里加了几块炭,火盆儿是守夜
人才有的待遇。
老头子他们也吃饱了,抱个汤婆子都钻进了帐篷。
吃完最后一口鱼肉,烫烫脚,白半仙儿也撤了,点起帐篷挂横梁上的小油灯儿,被窝里热乎乎的,白半仙儿在羊皮被上头又压了层棉被。
白泽带着鬼娃钻了进来,鬼娃脑门上贴了一道符,小脑袋歪着,跟睡着了似的,白泽给鬼娃盖好被子,才躺回自己的位置。白泽从袖子里翻出不少吃的,推了下白半仙儿。
白半仙儿打着哈欠,瞥了一眼那堆零嘴儿,脑袋缩进了被窝,“今儿啥也不吃了。”吃多了怕被屎尿憋醒,天太冷,蹲个茅坑,屁股都冻麻了。
“快起来。”
刚把被子掖好,就听十四蹲在帐篷口儿,来了这么一句,白半仙儿从被子探出头,“怎么了?”
帐篷上印着个黑影子,十四的声音压的很低,“先出来再说。”十四的身影离去的片刻,又加了句,“要快!”
白半仙儿钻出帐篷,火堆前就只剩下白泽了,“十四呢?”
白泽一直在看着西北角,“去找人了。”
“找谁?”白半仙儿有点懵,“他们怎么了?”说着,也朝白泽看的方向,望了过去,隐隐约约的,小树后头好像有个玩意儿,跟人似的,这块远离人烟,是人的可能性不大,熊瞎子?
白泽“好像是吃坏肚子了。”
“那……”白半仙儿小声问道,“那边是不是藏了什么?”
白泽点头。
白半仙儿几步跑到和尚的帐篷那,掀开帐帘儿,和尚仰面呼呼大睡,白半仙儿把手往和尚被窝一伸,“欸……快醒醒,别睡了。”
“啊……”和尚一下被冰醒,睁眼就瞅见白半仙儿在帐篷口蹲着,手在他被子里,“卧-槽,你这人……大半夜往我帐篷里钻,你要干啥?”
“你俩快起来!有熊瞎子。”白半仙儿刚撂下帐帘儿,就听见小树林子里传来哗啦呼啦的淌干树叶子的动静,没一会,树林儿里闪出三个黑影,老头子跟二白哆哆嗦嗦的钻到了帐篷。
十四直接跑到白泽跟前“有什么动静吗?”
白泽眉头微皱,摇摇头。
“啊啊啊啊啊……”
“哎嘛呀……”
老头子他们的那顶帐篷,突然猛烈的摇晃起来,和尚抓着亵裤和棉裤,第一个从帐篷里爬了出来。
“哎呀……”白半仙儿捂住眼睛,“大师,这天儿你光个-腚不冷吗?”
“人本就是光-溜-溜的来,贫僧这是保持本真。”和尚亵-裤也没穿,直接套的棉裤。
这会功夫,老头子跟二白也从帐篷里挤了出来,老头子脸都跟土一个色了,二白惊恐,浑身都在抖,俩人离帐篷远远的。
十四皱眉,“你们怎么了?”
和尚“不知道啊!”
“刚就你喊的嗓门最大!”白半仙儿“你啥也不知道,大半夜吊你那破锣嗓子玩呢?”
和尚“我看他俩喊,我的内心也恐慌了,就跟着一起喊了。”
二白浑身颤抖,指着帐篷,说不出来话。
白半仙儿,他这个胆子,当年是怎么当上敢死队队长的?
十四朝帐篷走过去……
和尚好像想到啥有意思的事儿,噗嗤一乐,拍哒着白半仙儿,“你不知道,某某和某某,拉稀了,这家伙折腾的,光我知道,他们最起码拉了五回了。”
“啊!”
十四失态,惊呼出声。那帐篷里到底有啥?
白半仙儿凑了过去,探头一看,乱糟糟的被子下,露出半条青紫的腿,上头布满野兽的齿痕,脚上,脚趾都被啃掉了,这会白半仙儿总算反应过来,和尚、老头子、二白他们仨住一个帐篷,刚才……
他喊和尚起来穿衣服,帐篷里躺着俩,这时,老头子跟二白解手回来,他们这个帐篷里多出来一个!
我的天,这个多出来的是谁?突然,白半仙儿大叫一声,“这是君惜?”
白泽神情颇为无奈,摇头,“不是!”
白泽一把将帐篷里这个拖了出来,这是一具死尸,已经冻的跟冰坨没啥区别了,身上棉衣里头的棉絮被掏了出来,身上有太多的细密齿痕,一下找不出致命伤。
“白大哥!”君惜的身影,于黑暗中逐渐显现,火速朝白泽这边跑了过来,“确实有情况!”
“距离咱们这不远的背风坡上,也有一批过夜的,几处敞篷前烧的火堆儿还挺旺,但我靠近之后,却没闻到活人气儿,而且……”君惜说道此处,皱了眉头,“竟然也没有死气!活人就要有阳气生气
,死人就是一团死气,这些都没有,就说明那一片是没有人的!活人死人都没有!但奇怪的是,我看到帐篷里是有人影的……”
“我掀开帐帘儿一看,里头确实有人,血被放干了……每个帐篷的情况都是如此!我发现了这个……”君惜捏着一张符纸,在手里晃晃,“这张符,带在身上,不管活人还是死人,会气息全无,要是
有人带着这么一张符,搞点动作,即使是咱们,也是发现不了的。”
十四“就这么一张纸,真这么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