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昊心中难受,他与骆风自一起之后,两人皆未与旁人有过亲密接触,他更是只与骆风一人相好过,一想到骆风今日又将与其他女子交好,在旁人看来无所谓的事,却是他极为重视之事,内心的苦痛难言,奈何如今两人皆受制于人,半点反抗不得。
宁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也为自家少爷难过,于是说:“少爷,倒不如我们便与济世堂放手一博便罢,总归能救出骆少!”
沙石忙摇手劝道:“使不得,夜堂主虽不擅武功,但夜鹰和夜鹭都不是弱手,且济世堂惯于使毒,那日你们不都已见识过他们的手段?”
“那夜不过是我等掉以轻心才着了他们的道,若要明刀明枪的来,还不定谁输谁赢!”宁书咬牙道。
“昊爷,不如便使小人前去掳了那夜白黎为人质,逼迫他们交出少爷!”一直未出声的莫言突然跪下请道。
“这更不可能!”沙石急得不行,声音稍大了些道,“我知你等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想要擒住夜堂主,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我倒觉得莫言所说,无不可之处。”宁昊双眼放空地低语道。
“你别乱来!”沙石苦劝道,“你可知,当年夜堂主尚是少堂主之时便只身一人在江湖闯荡,他虽无绝世武功,却能与七湖五派为敌,这绝非侥幸之事!何况现在济世堂中高手环顾,哪是你们说劫就能劫的?”
“那要如何?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骆风受辱于他人?”宁昊气急败坏地叫道。
沙石有些诧异地看着宁昊,不知他对此事何以如此大反应,叹了口气说:“国舅爷又何必对此事耿耿于怀,您便听小将一句劝,待事情明晰后,夜堂主绝不会为难与你二人,眼下骆小爵爷也只是受制于他人,并不会有半点损伤。”又转对莫言宁书道,“你二人也休要再给国舅爷添乱,济世堂的手段绝非你们能想像得到的。”
宁昊当初虽未详细描述过济世堂的深浅,但就眼下的局式看来,也知想要强行救人是没可能的,于是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骆风若有半点闪失,便是死,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好过!”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沙石看在眼中,浑身一寒,只说:“国舅爷莫要太过伤神,此事小将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77
沙石走后,宁昊与宁书、莫言皆被济世堂人软禁在房中,莫言与守门的仆人闹了一场,非要硬闯出去,不想吵闹声引来了夜鹭,非但没讨得好去,还被夜鹭暗下了软筋散之毒,一时间别说与人动武,便是站立行走也成问题,被宁书扶回房中卧倒,只恨自己无百毒不侵的本事,救不到骆风。
晚膳是济世堂的仆人送来的,宁书待人走后拿出一根银针便要试毒,宁昊却说:“若他们真想毒我,你这小小银针又哪试得出来?”自顾自端了汤水喝了下去。
宁书心中暗苦,空有一身本领,可在这夜门中人眼里也不过平常人等,哪里帮得到宁昊分毫,如今也只能打醒十二分精神守在宁昊身侧,以防有变。
宁昊倒似想开了一般,有的吃便吃,有得睡便睡,到亥时前后,又有仆人送来了宵夜,宁昊也不浪费,招呼屋内的莫言和宁书一起吃喝,莫言拒绝苦着脸站在一旁,宁书被宁昊催逼着坐在桌旁陪他吃了一些,宁昊突然摔了手中碗盏,捂着肚子痛得脸色发白,宁书吓得不轻,丢了碗筷便来扶宁昊,莫言也忙奔了过来细察情况。
宁昊此时已痛得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宁书吓得不行,连声急唤‘少爷’,莫言转身奔到门口却被门外仆从拦下,莫言大怒,出手将二人打伤,嘴里大叫:“济世堂这般恶贼!通通出来受死!”
那边宁昊嘴角溢出黑血,已痛晕过去,宁书将人抱扶到床上,急跑了出来,莫言已在走廊里大开杀戒,宁、骆两府先前带出来的侍卫、随从多已被济世堂的人关押起来,此刻在外的不过是数名一直隐在暗处的死士,见状也都加入进来,在客栈之中见人便打,见门便砸,宁书跑过去拉住莫言叫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快找人看看少爷要紧。”对正搜楼的死士下令道,“统统回房保护少爷,没我命令不得擅离!”
这些死士自对宁书的命令也是听的,当下涌入屋内在床前守护,走廊上留下一众听到动静赶来的济世堂弟子,此刻却也悍于莫言及那些死士的手段,隔得远远的不敢轻易上前,地上有些个受伤未死的仆人翻腾着唉唉痛呼。
隔了三间房的沙石听到动静也急奔了出来,刚好听到宁书的话,看到廊间情景,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莫言浑身硬崩地立在那里冷眼睨着沙石,宁书忙说:“少将军,请你快找人来看看我家少爷,他似被人下毒了!”
走廊尽头房内正关着骆风,夜氏兄妹正在内里等待骆风毒发之时,夜鹰听到动静,示意夜鹭留在屋内,自己开门出来,一眼看到走廊上情景,当下拉下脸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莫言此刻浑身充满杀气,恶狠狠瞪着夜鹰,宁书忙上前挡在莫言身前,对夜鹰道:“夜少堂主,我少爷中毒可是你所为?”
夜鹰脸上一变,也不回话,快步走向宁昊房间,却被莫言拦住:“是不是你干的?”
夜鹰回瞪着莫言吐出二字:“不是!”
沙石焦急莫名,对莫言说:“夜兄今日即已承诺不会伤害国舅爷与骆小爵爷,便不会暗中下手,你先让他去看看再说。”
莫言瞪着夜鹰冷声道:“若宁爷有个好歹,你济世堂也休想好过!”侧身让出道来。
夜鹰不与他答话,快步奔入房中,宁书等人也紧跟了进来,宁书对死士们使了个眼色,让出一条道来,夜鹰奔至宁昊床边,只见宁昊已脸色黑紫,气息虚弱,心中暗暗吃惊,伸手探了宁昊脉象,回头来问:“他今日吃过些什么?”
宁书忙将桌上剩肴端了过来,夜鹰手不离宁昊脉门,伸头一一闻过,脸上神情一变再变,低喃道:“这些食物都没有问题啊。”猛抬头对沙石说,“三弟,烦你去请我爹过来看看。”
沙石忙应了一声出去找人。
宁书心里也是惊疑不已,今日宁昊所食用的饭菜他也都有吃过,可现如今,宁昊明显中了巨毒,而自己却是无恙,这会儿又听夜鹰说这些食物皆无毒,忙问道:“少堂主,若这些食物无毒,我家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夜鹰也是疑惑难解,暗自揣测种种可能,眼下却也不敢妄断,沉吟一阵后方反问宁书:“宁爷他可有日常服药的习惯?”
宁书点头道:“这倒是有的,少爷因自小带的病根每日里皆有服保健汤药,数月前得白阁主赠以良药后少爷的身体虽好了许多,但仍有服些养身汤药,离京后,因旅途不便,汤药便是停了,仅有服用些滋养丹药。”
“拿给我看。”
宁书忙自怀中掏出一只玉盒来,打开盖子,里面分成数个小格,每格内皆有一丸丹药,正是白泽生所赠的滋养药丸,宁昊往日里为保身体不至耗损过巨,倒是每日都有服用,只是这几日出了这一摊子事方才停了药。
此时,沙石已请了夜白黎前来,见到屋内情景,夜白黎黑冷着脸行了过来,夜鹰忙起身将手中药盒呈于夜白黎,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夜白黎脸色未变,看不出情绪,只是将那药盒拿到鼻前略嗅了嗅,俯身扒开宁昊的嘴凑近一些嗅了嗅,直起身来伸出一只手道:“拿针来。”
夜鹰忙从怀中掏出一卷针囊,细细铺开了放在床沿边上,拈出一根三寸银针递到夜白黎手中,又伸手拉住宁昊双手将人拉得坐直起来,在宁书的协助下脱去宁昊上衣,背朝外坐在床上。
夜白黎一言不发,拈针在宁昊头、背部连下十余针,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地死死盯着夜白黎行针的过程。
正在夜白黎行针的紧要关头,屋外突然传来数声惨叫,接着是夜鹭的娇喝声,这间屋子的房门和窗户同时闯入数名黑衣人,好在屋里本守着数名死士,当下在莫言的带领下与那些黑衣人战作一团,夜白黎额间见汗,沉声对夜鹰道:“去看看鹭儿!”
夜鹰领命杀了出去,沙石也不敢在此久守,跟宁书说了一声紧随着夜鹰往外冲杀。
宁书守在床边警惕,递针之事换由夜白黎的贴身弟子代劳,此次袭来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便是在莫言与一班死士的抗拦下也偶有冲出重围杀至床边者,转眼间,宁书也被拖入战局,屋内死士与黑衣人皆有死伤。
夜鹰和沙石艰难地冲出屋去,客栈内已是杀声一片,好在廊间的黑衣人并不太多,两人快速奔至走廊尽头,屋里夜鹭正以一敌二,另有一人与功力只剩小半的骆风斗在一处,骆风此刻余毒未清,与夜鹭比是光果着身子,手中也无称手兵器,抓了只烛台艰难抵抗,眼见着已是险象环生,沙石当下冲过去拿刀挡住黑衣人朝骆风当头劈下的一刀,夜鹰前去拦下围攻夜鹭的两人,夜鹭抽出些空档来扯了件坎褂裹身,复又加入战团之中。
夜白黎在宁昊背上又连上数针,宁昊突然浑身一阵痉挛,一直留意宁昊情况的宁书顿时分心,与之对战的黑衣人手起刀落,宁书朝斜后方退避,却依旧被划破手臂,宁书只觉眼前一黑便要倒下,那边宁昊呕出一大口污物,夜白黎已转过身来,也未看清他如何动作,再次举刀劈向宁书那黑衣人便愣在当场,片刻后僵直倒地,夜白黎出手如电,数枚银针封在宁书手臂刀伤周围,不待夜白黎再度出手,客栈外突然响起数声尖哨,屋内黑衣人瞬时弃了对手纷纷往屋外奔碗,夜白黎闪身挡在窗旁,出手如电,又定下两名黑衣人,其余黑衣人却至房门逃出,莫言领了三名死士追了出去,屋里余下两名死士回守到宁昊床边。
宁书看了眼安然卧床的宁昊,上前两步跪在夜白黎身前:“多谢夜堂主救命之恩。”
夜白黎睨他一眼,冷傲道:“老夫只是不想背这下毒谋害之过。”随即令随行的弟子将那两名被银针封了经脉无法动弹的黑衣人带出去看押,转身径自出了房去。
骆风那屋内的三名黑衣人在听到尖哨声人也即逃离,骆风此时却已欲毒攻心,完全失了神智,见人便抱,屋内三人一时却也无法将他制服,夜白黎行至门前见到的便是四人在地上纠缠一团的混乱情景,当即上前在骆风脖间扎下一针,正行暴行的骆风顿时软倒在地,被他强行压在地上的沙石狼狈起身,夜氏兄妹也是神色尴尬地待立一旁,夜白黎过去扫眼骆风竖挺不倒的某处,蹲下身去翻开骆风的眼皮看了眼,手指搭在骆风脉门上片刻,起身道:“留下二人助他驱毒,明日带他来房中见我。”行至门前又补充道,“切不可耽误。”
夜白黎离开后,屋内清醒着的三人却尴尬地面面相觑,夜鹭倒不介意再与骆风欢好,可另二人却各有私心,皆不想留在当下,但也心知此刻宁昊即便没了性命之忧也经不住骆风的折腾,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当如何。
夜鹭首先打破了沉默,蹲到骆风身旁道:“两位兄长若无意便先出去吧,随意找个干净的人来伺候便罢。”手伸至骆风脖间的银针上,便要拔出。
夜鹰与沙石交换一个眼色,担忧地看着夜鹭说:“小妹,你……”
夜鹭回头看向自己兄长,苦笑道:“难道还能见死不救?兄长还是先出去吧。”
☆、78
夜鹰和沙石无奈离开,门刚一关上,夜鹭便伸手拔下骆风脖间银针,骆风猛地睁开赤红的双眼,不待夜鹭反应便将她大力摁倒在地,一时间痛呼悲叫声响彻屋内,刚关上房门的夜鹰身子僵了僵便要再推门入内,被沙石抓住手腕对他默默摇了摇头。
此时莫言行了过来,见到二人微行了一礼,问道:“我家少爷……”却也听到屋内声响,脸色尴尬地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沙石伸手揽上莫言的肩膀,将人带到角落里,低声说了几句,莫言脸色难堪地回头望了眼声响不绝的房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夜鹰冷眼看着二人,见莫言没有行动的意向,转身径自离去,沙石深看了莫言一声,叹了口气忙追了过去。
莫言站在门旁却不知该进去还是不进去,在他犹豫之时,夜鹰抱了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上来,少女身上只裹了张床单,双目微闭,面色红润,未见丝毫动弹,显是晕了过去,莫言惊慌不已,拦在门前道:“这……”
夜鹰冷冷扫他一眼:“你想骆风死,我却不想害了我妹,让开!”伸手将人强行推开,沙石拉住还想上前阻拦的莫言,对他默默摇了摇头。
房门一开,声响更巨,夜鹰抱着那少女进到屋内,反脚将门踢上,把那少女放到纠缠的二人身旁,说是二人纠缠,实则只是那赤身的男子一人的疯狂,身下的夜鹭紧皱了双眉,似是难以忍受地随着男子的冲击悲呼不止,夜鹰一把将那少女裹身的床单扯开,自骆风身后双手环住对方双肩,强行把骆风自夜鹭身上扯开,推倒在那晕迷的少女身上,骆风此刻完全沉浸在疯狂当中,刚被扯离时怒啸连连,踢腿抓手的不停挣扎,刚一接触到那少女身子,立即便将人双腿扯了开来。
夜鹭此刻无力地瘫躺在地不停喘息,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夜鹰,夜鹰面无表情,沉声问夜鹭:“你可还能承受得住?”
夜鹭扭头看了眼正在逞凶的骆风,转过头来对夜鹰微微一笑:“我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兄长,你还是先出去吧。”
夜鹰盯着夜鹭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说:“你若承受不住,便叫我一声,我倒在门外守着。”转身出了房去。
莫言和沙石双双站在门外,见夜鹰出来,都探究地望着他,夜鹰反手将门前上,背倚在门上,却不看二人,目光失神地望着虚空,屋里此时只剩下啪啪声和偶尔的男子低吼声,倒也安静了许多。
沙石终是忍不住问道:“骆小爵爷他……”
夜鹰冷眼扫过沙石,紧抿了嘴半晌才低声道:“具体原因,明日爹或会告知,眼下,你便不要多问的好。”顿了顿,看着莫言问道,“宁爷如何?”
沙石一听问到宁昊,顿时紧张地望向莫言。
莫言道:“昊爷已吐出毒素,只是尚未清醒。”
沙石偷偷舒了口气,偷眼看了看夜鹰,说:“夜兄若无旁事,小兄便先去看看国舅爷。”见夜鹰微微点了下头,沙石抬脚便往宁昊厢房行去。
宁昊一直昏睡未醒,自夜白黎为他行针后,这阵已数次反呕出黑血污物来,脸色确实好了许多,已然恢复了些红润。宁书一直守在旁边不敢稍离,窗旁、门前皆由死士把守,沙石来时被门前死士拦下,宁书听到声响出来看,方才让他入内。
行向床边时,沙石见宁书脸色青白,眉间隐隐有些发黑,不无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宁书浅笑一下,说:“只是受了些边外伤,夜堂主已为我止血,不碍的。”
沙石担忧地又看了他一眼,宁书却是浅笑依然,沙石心挂宁昊情况,也未再深究,到床旁细看了宁昊的神情,见他面色恢复不少,睡得香甜,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刚要告辞,宁书却突然倒地,沙石大惊,奔了出去连声招唤夜鹰。
夜鹰和莫言以为宁昊出事,急忙赶了过来,却见宁书晕倒在地,夜鹰只瞅了一眼便已脸色大变,吩咐莫言将人抱起放到房内矮榻之上,沙石在旁述称宁书受伤经由夜堂主止过血,夜鹰在其身上细细检查,终在其右臂上发现行针之处,刀伤不过三寸,深仅两分,却已发紫变黑,扎在穴间的银针已是黑如墨碳,不由失声叫道:“他中的是寒星之毒,虽由我父施毒制住,但能撑到此时,也是奇迹!”转而指使沙石到自己房中取来一只砂罐,自罐内小心夹出三五只牙签粗细的水蛭放置于伤口周围,不多时,那些水蛭便涨至食指粗细,纷纷从臂下掉下,夜鹰又放了几只细小的水蛭上去,将那些黑紫色粗壮的水蛭收入罐内,一旁的沙石和莫言看得心惊胆颤,却也不敢打扰夜鹰半分。
如此直至伤口溢出的血水恢复红色,夜鹰方才收起水蛭,又在伤口处细细研了伤药,小心包扎起来,再喂了宁书一喂药丸,方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莫言紧张地问道:“他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