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伸出手摸了摸云寒语的头,眼里却是与面容不符的成熟与慈爱,“他对你们也很好。你们都很出色。”
云寒清十五岁时丧父,当时云寒流与云寒语尚且年幼,他一人扛起御剑山庄的责任,将两个弟弟护在羽翼下,之后两个弟弟年岁稍长,又将他们送去名师门下,云寒流与云寒语能安然成长为今日的武林后起之秀,云寒清功不可没。
云寒语正襟危坐,点点头,眼里是不容置疑的认同。
薛长樱笑道:“你的性子是随了谁?”
云寒语正色道:“爹。”
听闻御剑山庄前老庄主云若寒一生侠肝义胆,行道江湖,拔刀相助,侠名远播,却在十年前积郁成疾,不治身亡。
究竟是什么事能使义薄云天的老庄主郁郁不得善终。
云寒清已经捉了三只兔子回来了。
他见薛长樱不知与云寒语谈了什么,眼里含笑,面上带俏,嗷的一声,扔了兔子飞奔到马车上,一把将薛长樱搂入怀中。
云寒语疑惑得看着云寒清,心里想道:大哥为何把口粮扔了?难道有敌来袭?
云寒清眯起眼打量云寒语,意味深长道:
“老三,这是你大嫂。”
云寒语点点头,“知。”5 薛长樱and云寒语:神经病。
薛长樱忍无可忍一脚将云寒清踹到地上,“肚子饿了,我要吃肉,肉呢?”
云寒语摸出两个素包递给薛长樱。
薛长樱笑道:“不了,寒语你自己留着吃吧。”
云寒清委屈道:“宝宝,你越来越凶了。”
薛长樱冷笑。
云寒清道:“宝宝,肉和我你选哪个?”
薛长樱斩钉截铁道:“肉!”
云寒清捂着耳朵连连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云寒语眼神凝重得看着云寒清,心想难道大哥修炼九转化阳走火入魔导致甚至不清醒了吗。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一道七彩的烟花冲天,在天空中形成一根竹子的模样。
“寒清,那是什么?”
薛长樱指着天空道。
云寒清收起了嬉笑,敛了眸子,道:“是嵩山派的求救暗号!”
他的话刚刚说完,已经听到刀剑相击声,由远及近。
几个身穿蓝白长袍的嵩山弟子,捂着手臂,狼狈逃窜而来,他们身后,追着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杀手。
云寒清唇角微勾,温声道:“寒语,你看好宝宝。”
话音一落,足下一点,只见几道白影闪过,黑衣蒙面杀手皆被一剑封喉,倒地不起。
云寒清提着剑又走了回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为首的嵩山弟子认得云寒清的冷月剑,连忙高声道:
“云庄主!魔教来袭,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皆中了埋伏!”
“其他人呢?”
“大部分人中了毒,都在前面驿站休息!”
原来承岭听闻此次武林大会在武当山举办,早已派遣珍阁的人潜伏在武当山脚下的驿站中,在驿站的茶水里下毒,又派了暗阁的暗卫前来刺杀,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几个门派的掌门人拼死抵挡,杀了大部分暗卫,却在此时毒发了,伤亡惨重,几个未中毒的嵩山弟子杀出一条血路跑到外面求救,正巧遇到云寒清等人。
云寒清道:
“事不宜迟,烦请带路!”
云寒清三人踏入驿站中,情况似乎有所缓和,只听一人慵懒道:“你们别运功,不然毒发速度更快。少思少想少语,对,把自己当做是个秃驴,能捡回一命。”
那人一拢红衣,神情倨傲,眼角带煞,姿容艳丽,不是摘星楼楼主沈清,还能是谁?
云寒语已经自发走到中毒的一人身边,蹲下身执了他的手把脉,嵩山弟子知道云家老三,医术了得,便道:“寒霜君,这毒能解吗?”
云寒语点点头,道:“纸…笔!”
那嵩山弟子不知他不施针救人,为何要纸笔,还愣在当场,已经有人走了过来,径自将白纸毛笔递给云寒语。
云寒语接过纸笔,也不看那人,吐了一个字,“谢!”便低头写了起来,不多时已经写好一副药方,他将药方交给未中毒的嵩山弟子,从怀中摸出银针,开始一个个施起针来。
嵩山弟子一转头就看到美艳的沈清,似乎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人,一下子又愣在那里。
沈清慵懒道:“看什么看,还不去抓药!”
嵩山弟子这才回过神,红了个脸匆匆跑出去抓药了。
中毒的人太多,云寒语一人忙活不过来,薛长樱看了他的施针手法,也跟着帮起忙来,他看到站着的沈清,记得这人也略懂歧黄之术,便朝他招招手道:“沈清,来帮忙。”
沈清神情倨傲道:“我不干,要帮你自己帮。这些人这么臭,脏了我的手。”
却已有一人走了过来,一把拉了沈清的手,将三根银针塞入他手中,严肃道:“神道、至阳、中枢、阳关、伏兔、三阴交。”
说着便一把将他拉到一个中毒之人面前,神情严肃,目光灼灼,要他示范给他看。
不是云寒语又是谁?
沈清正欲发难,云寒清端了一副温和良善的样子靠了过来,“沈楼主,你若是现在不忙,云某正好有些事要找你商量。”
沈清手下施针利落,干笑道:“忙,我快忙死了。呵呵。”
云寒语见沈清施针手法老练,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沈清的头发,意欲赞许,便转了身替另一个人解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出副cp了吗
第19章 第十九章
云寒清意味深长道:“老三,看不出来啊。”
云寒语这吃豆腐的手法比他还自然。
云寒语眼神又带上疑惑,不懂云寒清在说什么,只当他又在胡言乱语,径自绕开了他,给下一个人施针。
嵩山弟子已经买了药回来,沈清见云寒清微笑着看他,手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怕他再追问太极心法的事,一把拿过药包,自告奋勇去煎药。
云寒语起了最后一根银针,场内中毒的人情况都得到抑制,现下只需喝了药,多休息几日便无大碍了,寻思着他开的药方,对煎药的火候要求很高,便跟着走进了驿站厨房。
沈清看着药炉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云寒语走了过去,抽了沈清手里的蒲扇,沈清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柳眉倒竖,“你背后灵啊,走路没有声音?!”
云寒语道:“糊…了!”
沈清见他一个字一个字得往外蹦,脱口而出道:
“你是个结巴?”
云寒语一滞,接着点了点头。
“啊,不好意思。”
沈清吐了吐舌头。
厨房里有了云寒语煎药,就没沈清什么事了,可外面有个玉面修罗等着他,他也不愿出去往枪口上撞,便负了手,看云寒语煎药。
云家兄弟的长相都是一等一的俊美,云寒语虽然比不上云寒清,却多了一股斯文俊秀。
这么俊美斯文的人居然是个结巴。
沈清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惋惜,云寒语虽然面上冷若冰霜,但心地善良,不然也不会继承天玑老人的衣钵,世人都知雪山派的天机老人悬壶济世,菩萨心肠,他的嫡传弟子定不会差到哪里。
沈清看着一脸严肃盯着药炉的云寒语道:
“你煎药向来都这么亲力亲为么。”
云寒语道:
“人命…关天…不容… 差池。”
沈清道:
“你不能一次性多说几个字么。”
云寒语:……
沈清存了心要逗弄他,将自己美若天仙的侧脸对着他,媚笑道:“我好看么。”
云寒语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又盯着药炉了。
沈清道:“那你见过比我好看的人么。”
云寒语道:
“大…哥。”
沈清:……
“除了他呢?”
云寒语这才摇了摇头。
沈清精致的丹凤眼滴溜溜得转了一转,撩起他覆了另一半脸的长发,露出那半张毁了容的脸给云寒语看,“现在还好看么。”
云寒语抬眼看他,注视了会,沈清撩着头发的手都有些发酸,心里暗自好笑:难道将这个冰山脸吓着了?
却见云寒语突然伸出手摸上了沈清的脸,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沈清的疤痕,认真道:“疼…么。”
沈清心下一跳,漏了好几拍,不知怎的,看着云寒语温柔认真又带着疼惜的眼神,喃喃道:“疼。”
沈清很怕疼,他的痛觉神经比常人敏感,因此以前在承岭的时候,薛长樱没少帮他挨打。
云寒语已经收回了手又去盯着药炉了,沈清扯扯嘴角,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转了身往外走去。
云寒清见沈清出来,微笑道:“沈楼主忙完了吧,现下有些账该算了。”
沈清开门见山道:“我直说了吧,我压根没有什么太极心法。我也不知谁告诉你,总之我摘星楼从来没有过那什么鬼心法。你看着办吧。”
他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云寒清也拿他没办法,只道:“你当日为何不说?”
沈清道:“我直说你信吗?你定是不信的。我又怕你放火烧楼,只能随意找个说辞先把你搪塞过去,我倒是还想问问云公子,摘星楼的探子出去寻太极心法,回报说,江湖上压根没那玩意。莫不是云公子寻我开心呢?”
太极心法在摘星楼是邱真人写信告知他的,心法不在摘星楼,又在何处?
正在这时,武当派的道长们得知魔教袭击驿站的消息,也已赶了过来,为首走进来一个鹤发童颜,一脸和善,身穿太极道袍的小老头,不是邱真人,还是谁。
邱真人一眼就看到了云寒清,走了过来,乐呵呵道:“寒清贤侄,近来可好?”
云寒清心里正疑惑着,见到他,便开口道:“邱道长,恕晚辈无能,无法取来道长信中所托的太极心法。”
邱真人疑惑道:“贤侄,我没有写信给你过啊?我们武当派的心法中,也没有太极心法啊。”
云寒清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得告诉了邱真人。
邱真人道:“定是有人冒充老朽给贤侄写了这封信。只不知是谁。”
与此同时,一个嵩山弟子跌跌撞撞得跑了进来,看到云寒清急忙喊道:“云庄主,你带来的那个小公子,被魔教的人抓走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沈清急忙道:“承岭哪个人抓走了他?”
嵩山弟子道:“不知是谁!只知那人额间勒着一条蓝色抹额!”
沈清倏地脸色一白,咬牙切齿道:“蓝斯语!”
他精致的丹凤眼里带着深深的怨毒与刻骨的恨意,不知与蓝斯语有什么过节。
云寒清听到嵩山弟子的话已经施出轻功追了出去,沈清丢下一句“你们照顾好驿站的人!”便也跟着追了过去。
云寒清足下狂奔,眼神微沉,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寒气。
待看到前面的人影,抽出冷月剑,反手就是往前一掷,他这一掷带着十成的内力,誓要将眼前的人一箭穿心。
而眼前的人回手一挥,罡风将冷月剑又击回而来,云寒清足下一点,一跃到空中,接住冷月剑。
眼前的人似乎觉得有些兴味,停了下来,转了身看着云寒清。
那人穿着一袭宝蓝色绸缎,额间勒着一条淡蓝的抹额,眼似桃瓣,面若芙蓉,眉眼狭长,眼角微微上挑,反倒有些阴险的味道。
他低头问向怀中灵秀的小公子:“你的朋友追来了,不和他道个别吗。”
云寒清气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冷声喝道:“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拿开!”
话音一落,点剑而起,向蓝斯羽袭去。
蓝斯羽冷冷一笑,将薛长樱推到一边,一拂袍袖,飞身上前与云寒清缠斗起来。
沈清已经赶到,看到薛长樱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又见云寒清与蓝斯羽在空中打斗,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突然一声尖啸。
从四面八方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们身上的服装打扮不一,苗衣银佩,西域番僧,黑衣劲装,紫袍宽袖,白衣金边,薄纱覆面……有人搭着弓箭,有人牵着猛兽,有人背着长琴,有人执着长鞭……
沈清沉着眼,冷然道:“承岭十一阁…你好大的阵仗,居然出动了十一阁。”
云寒清依旧与蓝斯羽在空中打斗,蓝斯羽的武功深不可测,两人不相上下,蓝月悄然走了出来,摸出一管竹笛,放到嘴边,冲着云寒清的背影吹去。
薛长樱注意到了蓝月的动作,脱口而出道:
“寒清,小心!”
只这一小会的分神,从竹笛里飞出一只黑色的虫子,已经钻进了云寒清脖颈后面的皮肤里。
云寒清丹田骤然一痛,全身的神经都被麻痹住似的,身子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沈清见薛长樱不动,便飞身接住了云寒清。
薛长樱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骨节泛白。
蓝斯羽笑道:“玩够了么,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去吧。”
云寒清连忙高声喊道:
“宝宝,不要跟他走!”
话一出口,就喷出一口鲜血。
蓝斯羽听到云寒清对薛长樱的称呼,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又迅速得带上一个微笑,表情变化之快,让人心惊。
他缓缓走到云寒清面前,负在身后的手指尖里多出了几根几不可闻的银针。
四周搭着弓箭的黑衣人已经将箭失上了膛,蓝斯羽的嘴角缓缓翘起,慢慢抬起手。
薛长樱突然出声道:“住手。”
“啊,是你的朋友。看在你面上,我就先不杀他了。”
蓝斯羽抱歉得笑笑,将手里的毒针收了回去。
云寒清咬牙,用冷月剑点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蓝斯羽,除非你杀了我,不然别想带走他!”
“不是我要带走他,是他不得不跟我走。”
蓝斯羽笑得轻佻,一点也没有把云寒清放在眼里,道:“云寒清,你看看四周,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有什么资格拦下他?”
他说完朝着四周慵懒道,声音里透着不容违抗的威严,“你们还不行礼?”
云寒清的心渐渐得冷了下去。
他听到承岭众人山呼般的声音,他看到承岭众人对着那个秀气单纯的少年叩首,“承岭十一阁,参见教主!”
薛长樱挺直着背脊站在那,淡黄的额带飘飘,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陌生,又冷又狠,带着离别的决绝。
第20章 第二十章
“唔!”
气急攻心,云寒清又呕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是往后一倒,倒在沈清怀里,不省人事。
薛长樱怔怔得也吐出一口鲜血。
蓝斯羽微笑着,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薛长樱一擦嘴边的血,道:“别废话了,我跟你回去。”
他经过沈清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照顾好他。”
蓝斯羽想要揽他,被他厌恶得皱起眉头闪过了,但他身形不稳,踉跄了下就要倒地,咬着牙站定了。
承岭的内功心法走的是克制心性的套路,少思少欲少想少语,心性不能起伏太大,不然容易走火入魔。
“蓝墨。”
薛长樱冷然喊道。
一袭黑衣劲装的蓝墨飘然飞身出来,单膝跪在他身边,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黑衣劲装的人,只听他们异口同声喊道:“影阁十三卫,参见教主!”
“带我回去。”
“是。”
蓝墨沉声应着,弯腰背起薛长樱,足下一点,已闪身出去。
薛长樱闭起眼睛,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时,浓烈的药草味扑鼻,睁开眸子,看到顶上挂着的鎏金莲花灯盏。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少主,你醒了。”
薛长樱坐起身,淡淡得嗯了一声。
蓝卓文推着轮椅过来,执起薛长樱的手腕,细细把了一会脉,温声道:“阻滞的血脉都已打通,无碍了。少主可有哪里不舒服?”
薛长樱道:“无。我不在承岭的日子,有甚么动静吗。”
蓝卓文道:“他听闻你与云寒清形影不离,大发雷霆,派出去的人也一去不返,杀了一批岭阁与幻阁的人。”
薛长樱冷然道:“他是因为派出去的废物没能杀了我才大发雷霆。”
“你失踪,他迁怒于蓝星,将他关在葬阁里。”
葬阁在承岭排行第七阁,专管折磨人生不如死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