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地上跪着的老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便是老百姓家都知道的道理,怎么你就不能娶妻了?”
七爷冷汗突突的冒,他知道抗旨很蠢,他不可能扭的过父皇,可他也不想娶什么王妃,而且这件事儿决不能牵连陶陶,不然陶陶就是第二个秋岚,想到此咬了咬牙:“回父皇,儿臣患有隐疾。”
隐疾?陶陶一口茶刚喝进去就喷了出来:“你,你说什么,谁有隐疾?”
子萱翻了白眼:“还能是谁,七爷呗,这事儿今儿一早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昨儿在西苑,当着文武百官,七爷自己亲口承认的说因身患隐疾,故此不能娶妻,皇上这才没指婚,不然晋王府可就多一位王妃了。”
陶陶:“皇上信了?”
子萱:“只要是男人,谁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啊,自然是真的了,再说皇上跟前儿,打谎可是欺君,七爷不会如此糊涂,先头我还纳闷,七爷怎么能如此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呢,原来有病啊。”
☆、第71章
“你才有病,怎么说话呢?”陶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子萱:“我说的可是实话,先头我还说七爷这么疼你,是个好归宿,如今看来可不成,不过七爷这隐疾若是能治好你倒是可以考虑。”
陶陶:“你怎么知道七爷是什么隐疾?”
子萱:“这还用说嘛,明摆着的事儿,不是哪方面的隐疾,能碍得着娶媳妇儿啊。”
陶陶:“你懂得倒是挺多的,急火火的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啊,你无不无聊?还没嫁给安铭呢就成三姑六婆了,没事儿就嚼舌头根子”
子萱指着她:“你这丫头可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担心你,我才不管这档子闲事儿呢,我知道你你不信,可七爷真真在皇上跟前儿自己说的,还能是假的不成。”
陶陶:“真假跟我有什么干系,你还是操心你们家安铭吧。”撂下话站起来走了。
四儿道:“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子萱也站了起来:“谁知道这丫头抽什么风,我好心告诉她,倒跟我甩脸子,走啦,看我以后还搭理她。”
四儿心说这话小姐也不是说过一次两次了,哪次也没见当真啊,两人就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时打起来,谁也不搭理谁,过不几天又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了。
陶陶觉得子萱的话有些道理,只要是男人,谁拿这个开玩笑啊,就是那些老百姓家的汉子,若这方面有问题也得藏着掖着,没说大肆宣扬的,更何况七爷还是皇子堂堂晋王殿下,跟自己亲爹说这种事儿倒没什么,却还当着满朝文武大臣呢,一个男人,尤其像七爷这样孤傲的男人,竟然爆出这样的短,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莫非真有什么病。
陶陶忽然想到,晋王府后的琳琅阁里虽有不少美人,可真没见七爷招寝过哪个,就一个伺候穿衣裳的清雨,瞧着有那么点儿暧昧,也只露了一下头就不见影儿了,照正常的生理机能,一个二十多的男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有这方面的需求是完全正常的,就算乡屯里娶不上媳妇儿的穷小子还知道偷看一下邻居寡妇洗澡换衣裳什么的呢,七爷府里那么多美人都成了摆设,着实有些不合常理。
而且陶陶记得自己问过陶大妮的事儿,七爷说的很清楚,他跟陶大妮并无男女之情,只要他说没有陶陶就信,因为她很清楚像七爷这样的男人是不屑于说谎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更何况在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七爷的身份,也没有必要说谎。
陶陶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一想到以后不定多少人在后背议论这件事儿,他那些兄弟们,表面上不说什么,背过去不定怎么乐呢,一个没有继承人,也永远不会有的皇子,意味着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就算他没有野心,但没有野心跟没有资格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陶陶回府的时候,洪承告诉她七爷回来了,陶陶匆匆往里走,到了廊下不免停下了脚,她本来也不会安慰人,更何况是这种事儿,更不知该如何入手,可这么进去了又该说什么,正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进去的时候,七爷已经迈脚走了出来:“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你这丫头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外头怪冷的。”说着拉了她的手进了屋。
陶陶见书案上写的大字,知道是帮自己写的,刻意模仿自己的字,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口,七爷倒是笑了:“陶陶你可知你是藏不住话的,肚子里的话都写在这张小脸上了。”
陶陶:“不说许长生的医术很厉害吗,让他来瞧瞧。”
七爷深深看了她一眼:“许长生刚从府里走了。”
陶陶心里本来还存着一丝希望,这会儿一听许长生都来过了,便知千真万确了,想必是皇上让许长生过来的,一个是想探探到底是不是真的,再一个若有隐疾,也需及早治疗,毕竟皇上还是七爷的亲爹。
七爷见她一张小脸愁云惨雾的不禁道:“陶陶担心我吗?”
陶陶:“当然担心了。”说完又觉不对,他这种病自己担心什么,脸腾一下红了:“不管是什么症候,都该及早治疗的才是,拖的日子长了不妥。”
七爷轻笑了一声:“许长生说并不是什么大症候,调养个两三年便差不多了。”
陶陶大喜:“这么说,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症候。”
七爷拉着她坐到暖炕上,把暖炉塞给她:“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啊,手都冻的冰凉,回头病了岂不麻烦,天冷以后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若是要算账叫小安子给你送到府里来。”
陶陶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这屋比西厢暖和,我要在这边儿算账,你不许嫌我烦。”
七爷点点她的鼻子:“我何时嫌过你了,这边儿炕上暖和,你就在这儿算账,我去那边儿书案上也就是了。”
对于这个划分了地盘的方法,陶陶颇为满意,想着不出去也好,省的听见外头的闲言碎语的嚼舌头,倒真老实的待在了晋王府,一直到进了腊月,眼瞅就是小年了,才出去给铺子里烧陶作坊的伙计们发年底的分红跟福利。
子萱作为合伙人也跟过来凑热闹,她一来倒带了好些闲人过来,安铭姚子卿那几个小子都跑了来,陶陶包了老张头馆子里最大的一见单间,烧陶作坊加上铺子里的如今也有二十多口子呢,一桌是万万做不开的,更何况还有子萱这些凑热闹的,好在老张头的买卖好,又把馆子阔了出去,这个单间极大,能摆上三桌。
陶陶一直觉得年会是必不可少的,员工能彼此认识交流一下感情,领导也能传达一下明年的发展计划,鼓励一下员工积极性,所以除了必要的分红跟福利之外,陶陶还把抽奖环节也搬了过来,设了一个大奖,诸多小奖,大奖是庙儿胡同一处房产,宣布的时候,底下的伙计都以为是玩笑呢,直到亲眼看见房契就摆在上头才信了,然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见房产的诱惑力。
其实庙儿胡同的一处房产,也不过是个大杂院里的一间罢了,庙儿胡同地处城西,房子并不值钱,百八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挺规整的院子,上个月好些人回乡,庙儿胡同空出了不少院子来,陶陶便趁机买在手里,或许是现代的时候受了刺激,陶陶对房产有种异乎寻常的执着,看见便宜房子就想买,尤其如今她手里并不缺钱。
头奖被铺子里一个刚来一个月的伙计抽了去,那小伙计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捏着那张房契,满脸通红,身子一个劲儿哆嗦,半天都不相信自己的好运。
安铭忍不住凑到子萱耳边道:“我说你们这买卖这么干下去还不赔掉了腚啊,在你们这儿当伙计可算赚了,工钱拿得多,活儿轻松,这还能弄套房产,你们这不是赔本赚吆喝吗。”
子萱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陶陶说了,庙儿胡同一间房子才值几个钱,就是让这些伙计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东家赚了就不会薄了他们,你说他们能不拼命地干活吗?”
安铭:“也不知陶陶哪来的这么多花招儿,一会儿一个叫人想都想不到。”
子萱:“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姐妹儿?”
安铭看着她笑:“这会儿你们俩好了,我可还记得当初你们俩打架的时候呢,那个热闹,没回提起来,十五爷都笑的不行。”
子萱:“今儿他倒没来凑热闹,还真有些奇怪。”
安铭:“十五爷这些日子不自在呢,听说皇上正掂量着给十五爷指婚呢,听说是户部邱尚书的千金。”
子萱:“不都说邱素兰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吗,这么好的事儿,该乐死了才是,有什么可不自在的。”
安铭:“美不美人的谁在乎,真是心里喜欢的才好,十五爷的心思难道你还没瞧出来吗,估摸着要是万岁爷给他指了前头这位,十五爷这会儿不定都乐开花了。”
子萱皱了皱眉:“陶陶是七爷府里的人,京里谁不知道,七爷可是十五爷的亲哥,这惦记自己亲哥的人,岂不乱了人伦,趁早歇了心思的好。”
安铭:“你别嚷嚷啊,这事儿虽说大家伙心里都明白,可谁也没挑明啊,不就是因为陶陶是七爷府的人吗,可就算名分早定,也管不了人心里头惦记啊,更何况陶陶如今在晋王府算什么,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算下人的,七爷还有那个病,我觉着倒不如跟了十五爷,以十五爷对她的心思,必然百依百顺,就算当不了正头王妃,弄个侧妃当当,只要十五爷看重,还不是一样。”
子萱听了冷笑了一声:“安铭你少在我跟前儿念三音,当我听不出来你是给十五爷当说客来了,侧妃,趁早一边儿凉快去吧,让陶陶给他当小老婆,想得美。”
☆、第72章
陶陶一过来就见子萱插着腰指着安铭,那架势跟桌上的茶壶差不多,不禁道:“你们俩还真是冤家啊,怎么又吵起来了?”
子萱哼了一声:“谁跟他吵,我说这儿完事了,咱们去国子监那头逛逛吧,今儿是小年,那边儿街上别提多热闹了。”
陶陶:“你们几个去吧,我今儿的早些回去,有事儿。”
子萱:“不就是想回去陪七爷吗,什么事儿啊,重色轻友,不去拉倒,我自己逛去。”撂下话气哼哼的走了。安铭跟陶陶点点头也追了出去。
陶陶摇摇头:“大概子萱自己都不知道,她跟安铭越来越亲近了。”跟小安子打了招呼走了出来,刚要上车,感觉有些凉意落在手上,小雀道:“姑娘下雪了,这可真应了那句瑞雪兆丰年。”
陶陶抬头,雪不大,星星点点落下来,用手接起来,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雪粒子,入手便化成了水,今天是小年也是她的生日,只是没人知道罢了,妈妈总说她出生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她小时候最喜欢问的就是为什么自己的名字里没有雪,一般雪天里出生的尤其是女儿,爸妈不都喜欢起个应景的名字吗,例如初雪,晴雪什么的,她家老娘说俗,哪有陶陶好听,而且老爹姓陶,老娘也姓陶,自己叫陶陶,这样她的名字包含了她们一家三口的姓,多有意义啊。
一家三口,陶陶眨眨眼。小雀道:“姑娘落雪了,外头冷呢,上车吧。”
陶陶摇摇头:“我想瞧瞧海子边儿的雪景。”说着沿着海子边儿往前走,入了冬海子边儿的柳树没了柳丝摇曳,万条垂绦的风情就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摆摆,趁着封了冻的水面,有种难言的苍凉之美。
冰面上有几个孩子正在滑冰车,陶陶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正想着忽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陶陶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是想玩那个吗?”
陶陶推开他侧头看了他一眼:“今儿是小年,你不在宫里陪你母妃过年,出来瞎逛什么?”
十五嘿嘿一笑:“宫里没意思的紧,听说你们铺子里今儿有大热闹,这才过来的,不想来的晚了没赶上,倒看见你在这儿犯傻,想玩那个还不容易。”说着回头看了赵福一眼。
赵福应一声去了,等陶陶明白过来刚要拦,赵福已经用几块点心就把这些孩子的冰车弄了过来。看来吃比玩诱惑力大。
十五拉着陶陶:“走咱们下去玩,我跟你说,你别看我不会凫水,滑冰车可难不倒我。”
陶陶撇撇嘴:“吹牛吧你,你这个旱鸭子还会滑冰车,不怕掉冰窟窿里去啊。”
十五:“这冰结实着呢,大锤砸都砸不露,哪能掉下去,你不是怕输给我吧。”
陶陶不屑的道:“我能输给你。”
十五:“那咱们比试比试,要是你输了,我生辰的时候你要送我一件寿礼,要是我输了,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你如何?”
陶陶:“你还缺我这份寿礼啊。”
十五:“你管我,答不答应。”
陶陶坐在冰车上手撑住滑杆看着他:“你非要上赶着送礼,本姑娘就成全你,到时候可别赖皮。”
十五笑了起来:“保证不赖皮。”我们从这条线开始算,一二三……走……最后的结果十五输了一局赢了两局,三局两胜制,陶陶输了。
陶陶擦了擦头上的汗笑了起来指着十五:“你还真不是吹的,好,我输了,我欠你一份寿礼,等你过生日的时候,自己来铺子里挑吧,记在我账上就是了。”
十五目光闪了闪:“你铺子里那些洋人的东西我可不要,你得另外送我一份有诚意的。”
陶陶:“什么算有诚意的。”
十五:“要不然你请我吃顿饭吧好不好?”
陶陶痛快的点点头:“行,那到时候你挑地儿,我请客,对了你什么时候的生辰?”
十五:“我是腊月二十四的生日。”
陶陶一愣:“你的意思是,明儿就是你的生日?”
十五:“明儿我可出不了,所以这寿礼你得今儿送。”陶陶明白过来:“合着你今儿就是来讹我一顿饭的,好吧,你说去哪儿?”反正自己也没事儿,而且今儿也是自己的生日,跟十五混在一起过,也算有个伴儿了。
十五眼睛都亮了:“我知道一个馆子,比老张头这儿清净,你指定喜欢。”走了,咱们现在就去,说话拖着陶陶上了马车。
七拐八绕的等到了地儿,陶陶下车抬头看了看,像一个私家宅院,连个招牌都没有,他们一下车,门口一个管家似的人物迎了出来,给十五磕头:“奴才六福给十五爷请安。”十五:“起来吧,我今儿带了个朋友来吃饭,就去灵犀阁。”
六福目光不着痕迹打量陶陶一遭,心说万岁爷刚给十五爷指了邱尚书的千金,十五爷这就带了个姑娘吃饭,这不明摆着不满意这门亲事吗,而且这位可瞧着眼生,不像是哪府的闺秀,自己怎么糊涂了,谁家闺秀会跟个男人出来吃饭啊,要说是哪个楼里的清倌人吧,这位外头这件儿狐狸毛的斗篷可是一根儿杂毛都没有,瞧着年纪也就是十二三的样儿 ,便是那些世族大家的千金小姐,这么大的时候也不一定舍得用这样的好皮毛做斗篷啊,长得虽平常了些,眉眼间一点儿小家子气都瞧不出来,尤其跟十五爷在一处,不见半点儿卑微的姿态,反倒是十五爷像是有些上赶着讨好的意思,这位是谁?
心里虽疑惑却不敢怠慢忙躬身道:“给姑娘请安。”
陶陶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摆摆手左右看了看:“京城里还有这样的馆子,我怎么不知道?”
十五得意的道:“怎么样,没来过这儿吧,我跟你说这儿的厨子可厉害了,做的菜比宫里的御膳都好吃。”
陶陶听了只觉肉疼忍不住道:“就算我打赌输了,你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回头付不起饭钱岂不丢人。”
十五:“别人说付不起帐还可能,你说可是笑话了,如今谁不知你是财主,一顿饭就心疼了?”
陶陶:“再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说乱花的。”说着看向六福:“你这儿一顿饭得多少钱,给我个实数儿,我这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一句话倒把六福问住了,来他们这儿的还真没有在乎饭钱的,说白了来的都是有身份的,那些暴发户即便搬了金山来也进不去这个门。吱吱呜呜半天说不出来。
十五笑了一声,拉着陶陶:“走啦,我可饿了。”
从进了灵犀阁陶陶眼睛就不够使了,左看看右瞧瞧,心说这馆子的东家是谁啊,这么大手笔,这屋子里从桌椅到摆件儿,每一样儿都不是市面上能见着的,这一屋子得值多少银子啊,陶陶都算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