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祁明诚忍不住问道:“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其实对宁秀起了心思?”
赵小妹摇了摇头,说:“哪能啊!他心里还想着宁姑娘呢,父兄都如此有才华,想?2 茨俏荒媚锿皇且话愕呐恿税桑咳缈醋藕盟祷埃涫敌睦锸呛苤崔值摹2还ǹ只盗斯媚锏拿夥乃季褪贾詹卦谛睦铮呐率窃谒母缑媲埃济宦读丝诜纭D胰烁豢赡苤浪男乃剂恕!?br /> 赵三郎的目标是,当宁家为宁姑娘择婿时,宁夫子能够想到他,宁秀也能想到他,那么他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也就是说,三郎其实把自己摆在了一个非常被动的位置上。由此也能看出他的纯情来。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赵三郎和宁秀之间的关系越发好了。
宁秀果然非常隐晦地对着赵三郎提起了他家中还有一位妹妹。赵三郎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为了不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他非常努力地维持着自己“正人君子”的一面,不敢让宁秀发现他对宁姑娘早有心思了。宁秀说他身上的荷包是妹妹绣的,赵三郎就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从样式精美的荷包上拔出来,绝对不会再去看第二眼了。宁秀说某本书上有他妹妹写的批注,赵三郎立刻就不敢动那本书了。
当然,赵三郎心知不能矫枉过正,于是该夸的地方还是要夸的。
面对着宁秀的荷包,赵三郎就夸他们兄妹情深,还提及自己家中也有一位妹妹;面对着有宁姑娘批注的书,赵三郎就夸宁家世代书香,并且适当地表现出了自己对宁夫子的敬佩。他表现得很坦荡。
“太坦荡了也不好,宁家肯定觉得他对那位宁姑娘没有特别的想法吧?”祁明诚说。
赵小妹点了下头,说:“宁家不光觉得三哥对宁姑娘没有想法,还觉得他是看上了宁秀!”
“这真是……”祁明诚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同情下三郎。
不过,三郎最终还是抱得美人归了。那这里面肯定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还未走马上任的纪县令从外面走了进来。
“聊我三哥的事。”赵小妹笑着说。
“说到哪了?我帮你接着往下说。”纪良显然对三郎没什么同情心,乐得把他闹的笑话往外传。
第98章
纪良的母亲改嫁后,虽说他继父对他很好,从来没有在钱财上短缺了他。但纪良并没有把他继父的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所以,等到了梨东镇上求学时,纪良就尝试着写了些话本,以此来赚一些小钱。
纪良的话本事业进行得还算不错,有几本至今还在坊间畅销。因此,纪良是一个非常会讲故事的人。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到了他的口中,他都能说得妙趣横生。更何况,赵三郎这事确实非常搞笑。
宁家人都觉得赵三郎一定是看上了宁秀。赵三郎做得越多,他们就越发肯定。
然后,宁秀就病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请过病假的他连着请了十几天的假。赵三郎很担心宁秀,哪怕不是为着宁姑娘,宁秀也是他的好朋友啊!于是,他只好去找了宁夫子,向他询问宁秀的情况。
宁夫子面色复杂地看着赵三郎,劝慰他说:“我小儿这病是从娘胎中带来的,曾有僧人要度他出家,言他这辈子唯有不见外人才能养好身体。你以后……你以后好好地过日子,不要再念着他了。”
赵三郎隐隐觉得这话中有什么不对。他却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深想,因为那时在他的心里,对宁秀的担心占了上风。而且,他对宁秀是绝对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思的。虽说男人和男人可以结契,三郎的家里还有赵成义和祁明诚这一对,然而世间男人结契的情况到底还是少见。赵三郎就完全没有领悟到宁夫子话中的深意。他以为宁夫子这么说是因为宁秀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才劝着他要想开些。
比起赵二郎这个轻而易举把自己弯成弹簧跳着玩的“直男”,显然赵三郎要更直一点。
赵三郎越发担心宁秀,因为担忧,甚至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可是,既然“唯有不见外人才能养好身体”,赵三郎身为一个外人,哪怕再担心宁秀,也不能贸然地冲到宁家去啊!赵三郎就想了一个办法,他亲自动手做了祈天灯,研究了风向后,在某个傍晚把灯点着了,灯就朝宁夫子家中飞去。
“你猜怎么的?他那盏灯把宁夫子家的厨房烧了!”纪良说着说着自个儿就先乐了。
赵小妹瞪了自己丈夫一眼,赶紧说:“没有真烧起来,只说差一点烧着了,都是坊间传言。”
这盏祈天灯把宁家人感动到了。宁家人私底下凑在一起商量了一回,觉得赵三郎如此痴情能算得上是一位性情中人了。宁夫子虽然表面上不苟言笑,但其实他本性非常豁达,就是因为不耐官场上那些虚虚实实的试探,他才毅然辞官来省学中教学的。赵三郎这样的表现,反而就合了宁夫子的心意。
宁夫子觉得,还是让赵三郎知道真相吧。否则,他于心不忍啊!
于是,已经半个月没有在人前出现过的宁秀就亲自给赵三郎下了帖子,邀他在城郊的一处寺院相见。赵三郎以为宁秀是因身体病弱不得不出家了,他心中还颇为宁秀觉得可惜。不过,只要宁秀真的能养好身体,那么剃了三千烦恼丝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幸事吧?说不定宁秀日后能成为一代高僧呢?
总之,赵三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自己能见到一个和尚版的宁秀。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
他最终见到的是一个女装版的宁秀。
恢复了闺阁女子打扮的宁秀却不能和赵三郎面对面地聊天了,两人只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如今在达官显贵中,已经渐渐兴起了一种以束缚女子为荣的女学,哪怕宁家人对于这种女学嗤之以鼻,但他们一家人的能力有限,不能真的和整个社会进行对抗。因为那会让自家姑娘背负上不好的名声的!可以说,让赵三郎知道了宁秀的真实身份,这对于宁家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冒险之举了。要不是宁夫子和宁秀都为赵三郎的人品做了担保,宁家大哥和宁夫人是绝对不允许他们父女俩胡闹的。
“想来公子已经懂了,公子请回吧。”给赵三郎带路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厮,小厮脆生生地说。
赵三郎能说什么?他应该懂什么?他完全不懂!所以,他当初一见钟情的姑娘竟然是男扮女装的宁秀吗?此时确有一些习俗,一个男儿若生来病弱,他们就很有可能被家里人当成是女孩子来养大。
“我家主子还说,她已经知道了公子真正的心思,只能叹一句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了。”
可不是造化弄人吗?喜欢的姑娘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他的好友,赵三郎真是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对于小厮说的这句话,赵三郎是这么理解的,宁秀有时候不得不穿上女装,这个事情原本是要一瞒到底的,只是宁秀不小心试探出了赵三郎对女装版的自己的心意,于是只能说出真相,道一声抱歉了。
“……他都已经看到人家姑娘恢复女装了,怎么还能继续把姑娘当成是男子?”祁明诚觉得赵三郎不至于蠢到了这份上啊!这一出“赵山伯与宁英台”真是比戏文中出现的原版故事还要更加狗血。
这里面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比如说,赵三郎对于自己的心上人“宁姑娘”的印象都来自于那短暂的惊鸿一瞥,但他和好友“宁秀”却实打实地相处了好几个月。所以,他会怀疑“宁姑娘”是假的,却不会怀疑“宁秀”是假的。再比如说,赵三郎当时脑子肯定特别混乱,于是他的智商确实掉线了。
当然,这些原因其实都不太重要。最重要的原因是,宁姑娘是一个有大才的人!
都说文人相轻,但当纪良提起宁姑娘的才华时,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言,道:“我曾有幸读过宁姑娘做的文章。她若是身为男儿,宁家在出了两位探花之后,必然要出一位状元了。”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就算赵三郎确实是个愿意尊重女性的人,他也没想到才华远在他之上的宁秀是女子啊!
“后来呢?”祁明诚觉得赵三郎这条情路的后半段依然会走得很坎坷。
宁姑娘原本对赵三郎产生了一些好感,所以禀明父母后,她才会当着赵三郎的面拿出了自己的荷包、笔记作为试探。她两只手都能写字,作为宁秀时,她就用右手写字,作为宁袖儿时,她就用左手写字。然而,面对着她的试探,赵三郎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坦荡了,于是她就觉得赵三郎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恰好,赵三郎对于“宁秀”又表现得太过热情了,于是宁家人就怀疑他是喜欢男人的。
宁姑娘有些伤心,然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她是宁袖儿,无法一辈子当赵三郎喜欢的宁秀,两人之间有缘无分,到了只能叹一句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宁姑娘是个洒脱的,还祝赵三郎日后得遇良人。
“最后,还是我给他出的主意,叫他去宁夫子面前负荆请罪去。”纪良很没有同情心地说,“宁夫子之前确实相中了他,有意要招他做自己的女婿。然而,夫子自己相中的,和三郎别有心思凑上来的,这两者能一样吗?夫子追着三郎跑了三条街,恨不得脱下脚上的鞋子,直接砸在三郎的头上。”
赵小妹见纪良越说越离谱,又瞪了自己丈夫一眼,赶紧说:“明诚哥,你别听他乱说。夫子岂能做如此失礼之事?再说,三哥原本就是负荆请罪去的,夫子要揍他,他哪里敢跑啊?就挨了顿揍。”
宁夫子从此对着赵三郎没有了好脸色,可赵三郎自知理亏只能受着。宁夫子学问极好,说人时一套一套的。赵三郎被宁夫子说着说着,学问也在突飞猛进,从宁夫子口里学到了不少冷僻的知识点。
最终,赵三郎还是把宁家人打动了。他喜欢的确实是宁袖儿,而不是宁秀,但他可以让宁袖儿成为宁秀。也就是说,宁袖儿如果嫁给了他,可以不用守在家里,不用困在内院里。他永远不会以任何理由去阻止宁袖儿展露她的才华。宁夫子闻言继续对赵三郎摆张黑脸,宁夫人却已对他有笑模样了。
知女莫若母,宁夫人知道自己女儿最想要的是什么。更何况,宁袖儿对赵三郎也一直都有好感。
祁明诚听了一个“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好故事,笑着说:“看样子我得尽快把贺礼准备起来了。三郎的喜好,我倒是知道的;只不知道那位宁秀兄喜欢什么,还需你们帮我参详。”
赵小妹笑着应是。
祁明诚又对着赵小妹拱了拱手,行了一个书生礼,说:“我这还有一件事,需得小妹帮帮我。”
第99章
祁明诚把元宝山之事说给了纪良和赵小妹听。虽说他们一直没有获得过女族的友谊,不过因为祁明诚处事得当,所以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大的冲突,于是祁明诚现在才敢把这个事情托付给赵小妹。
不然的话,祁明诚肯定把赵小妹保护得好好的,赶紧把她送到吉九城中去了。
纪良想了想说:“鬼神之事可以用鬼神之事来破解。豆芽菜如何?”他说的是书上的一个典故。在地上挖出一个坑,在坑内撒上好多豆子,在豆子上放一尊小佛像,然后再用土把一切虚虚地埋上。
浇浇水,等着豆子发芽。
植物生长时的产生的力量是惊人的,佛像会被豆芽顶出来。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佛像就像是自己从土里长出来的一样。这就是神迹啊!
祁明诚觉得纪良这个读书人真是蔫儿坏的,他对着纪良挤眉弄眼了一阵,说:“就知道你一定会有主意。不过,南婪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哪怕是神迹也不敢多弄,能用常规手段解决的事情,就都用常规手段来解决吧。再说,你最起码还要在南婪待上三年,你还得给这三年预留出一些底牌来!”
如果纪良和之前的无数景朝官员一样,到了南婪后是想要混日子的,那么他完全可以不用考虑太多;但纪良明摆着是要来做实事的。想要办实事,就一定会给当地带来经济文化上的改变,即便这种改变是好的,可是改变的一开始却不一定是容易被人接受的。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地给自己树立权威。
要说神迹,祁明诚手里也有几个方案。
比如坐在沸腾的油锅中,然而沸腾的油却伤害不到他。这个“神迹”的原理大致是,先在油锅中倒上很多醋,再倒上一些油,等到锅底加上柴火烧起来时,醋先到达沸点,开始蒸发,呈现出的视觉效果是“油锅沸腾”了。但其实锅内的温度并不高,此时若有人赤脚站在锅里,根本是不会受伤的。
再比如他可以对着一根棉线施展法术,等他发完功之后,再把这根棉线烧了,人们会发现棉线即使都烧完了,都已经烧成灰了,但当他们对着灰吹一口气时,这灰也不会散开,依然保持着完整棉线的样子。这是不是很厉害?但其实这个“神迹”的原理就更简单了,只要事先准备好高浓度的盐水,然后把纯棉线泡在盐水里,等到棉线吸足了盐水之后,再把棉线放在阴凉处晾干。如此反复做上十几次,棉线的外面就会形成坚实的盐壳。等到祁明诚烧棉线时,棉线被烧光了,盐壳却还保持着原状。
再还有什么“神水显字”、“金疮神药”、“白纸捉鬼”等,就凭着祁明诚拥有的简单的现代化学知识,哪怕此时的条件略有不足,但如果他真的想要走上装神弄鬼这条路,他的手段还是不少的。
祁明诚对着纪良如此这般一说,纪良立刻对着祁明诚肃然起敬了。纪县令显然是把祁明诚当成同道中人了。不过,祁明诚觉得自己还是要比纪良“纯良”一点。纪良才是真正坑起人来不偿命的啊!
赵小妹见纪良和祁明诚相处得好,她心里就只有高兴的。
两只狐狸忙着挖坑埋人,赵小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帮忙填填土。
一般情况下,新县令都是要到了年底时才能赶到县衙报到的。景朝底层官员的办事效率一点都不高,赴任之路完全可以当成是游山玩水之路,从来没有人在八月就能赶到南婪。所以,纪良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又有祁明诚在这边接应,纪良就打算伪装了身份对于自己的管辖之地先进行一下考察。
听说了元宝山之事,纪良也想见识一下女族之人,再说他肯定不放心让自己的妻子单独外出,就对祁明诚说:“这个事情交给新妹就对了,不过到时我要和新妹一起去。还要把那几个护卫带上。”
祁明诚看着纪良“面若好女”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女族的男人以阳刚为美,在他们看来,纪良这样的男人一定是最“丑”的吧?或者也不能说是丑的,但她们一定会觉得纪良这样的男人很没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说不定在床上都没什么力气。
“怎么?我不能去吗?”纪良问。
“能去能去!不过,到时候你肯定要被他们当成是小妹的小侍了。”祁明诚直言道。
纪良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估计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不过,眨眼之间,他又想开了。男人能屈也能伸,被当成是妻子的小侍,又不是别人的小侍,这好像没什么?于是纪良学着戏台上旦角的样子,举起手,用袖子遮住半张脸,很扭捏地对赵小妹说:“如此,还求夫人怜惜不才则个了。”
赵小妹:“……”纪良怎么就当着明诚哥的面闹上了,这多不好意思啊!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祁明诚让乐山去安排了和女族的人再次见面之事。然后,祁明诚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了纪良,说:“这些都是我自己总结出的。南婪这边的风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稍有不慎就会犯了当地人的忌讳。不过,如果我们尊重了他们的传统,其实大部分当地人又是很好相处的。”
纪良接过册子翻了翻,发现祁明诚不仅系统地把南婪这边的诸多民族介绍了一下,还把当地的各类出产都分门别类写了出来。祁明诚甚至手绘了地形图!这绝对是帮了纪良大忙了。纪良是个有能力的人,一般有能力的人也同样具备野心。他想要在南婪一展手脚,而祁明诚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起点。
纪良很感激祁明诚。
祁明诚赶紧说:“这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能带着小妹来这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