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一对中年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着女孩说,“医生要你卧床休息,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女孩说,“爸妈,我想出来透透气。”
两个中年人一个收拾画板,一个去扶女孩,唠唠叨叨的,眼睛都泛红。
陈又心想,八成是得了重病,活不久了。
他飞在那三人后面,听到中年女人提起一个名字,顿时就露出迷之表情。
得重病的女孩是上次第二个支线任务里面,那个渣男的表妹。
陈又问了系统地址,特地飞到渣男的公司,凑巧了,那公司就在长相思斜对面。
办公室里头,渣男坐在皮椅上,跟自己的助理玩耍呢。
一点都没有因为那个男人的离开而消沉。
陈又在办公室飞来飞去,他有点无语,渣到没天理了,竟然看不到他,还真是人各有命。
谁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
陈又怕常钦找不到他会担心,就没多待,掉头从窗户飞出去。
渣男皱眉,“小王,怎么搞的,桌上哪来的几根鸟毛?”
助理抬起头去看,通红的眼睛一睁,没发现桌上有什么鸟毛,他当是男人在为难自己,生怕被打。
“总,总经理,那我就先出去了。”
渣男冷道,“半途而废像什么样子,做完再走。”
助理吸吸鼻子,接着做事。
那件事过去有两三个月吧,陈又飞在空中,喝到的风都带着冬天的独有味道。
一天早上,陈又跟着常钦去餐厅,他闲来无事就上斜对面玩,在写字楼前台的台子上蹲着,无聊的数着人。
有一拨人在电梯前火急火燎的等电梯,八点五十八了,电梯还是在负一层,再不上来,他们就要迟到了。
迟到这件事吧,看公司的制服,有的公司还好,有的公司就比较麻烦,轻则影响一天的心情,重则影响一个月的心情。
有个男的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电梯一开,他直接就夹着公文包,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插队挤进电梯里。
男的喘口气,“还好赶上了。”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陈又发现那个男的朝自己这里看了一眼。
前台的两个妹子在聊天,一个对另一个说,“今天朋友圈都刷爆了,昨天晚上十点那会儿,三楼有个员工跳楼自杀了。”
“我看到的时候吓一跳,还好我干的是前台,不用天天加班到很晚。”
“何止是加班啊,还通宵,一分钱没有,哎,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跳楼啊。”
“总经理还没到公司呢,今天有的闹了。”
陈又飞到妹子那里看手机,照片上的人就是刚才挤电梯那男的。
他的头皮麻麻的,渣男这回恐怕没功夫再尽情玩耍了。
不多时,有俩个中年人进大楼,说我们是谁谁谁的父母,来拿儿子的东西。
前台说等一下,她打电话上报,说谁谁谁的父母来拿东西。
下来一个很胖的男人,不是渣男。
那个痛失儿子的父亲说,“老板,请你把我儿子的工资结一下。”
很胖的男人说,“你儿子这个月总共上了十天班,有四天迟到,按照我们公司的制度,迟到十五分钟以下,不能超过三次,你儿子的情况,已经严重违反了制度。”
言下之意,就是没钱。
老父满是沟壑的脸上一怒,“我儿子每天还加班呢!”
很胖的男人说,“大叔,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跟您说制度,是白纸黑字的事儿,至于加班,那是所有人都签了自愿书的。”
他缓了脸色,“跟您说实话,制服是老板定的,大叔,我也是给人打工的,做不了主。”
老父亲还想说什么,妇人抱着儿子的东西对他摇摇头,算了,儿子都死了,就不要为了这点钱闹了,免得让儿子走的不好。
人在做,天在看。
那对父母离开后不久,渣男来公司了。
陈又瞧瞧,还是人模狗样。
渣男迈步往专用的电梯那里走,他的脚步突然停住,扫了陈又一眼,本就沉郁的脸色更是难看,吼道,“哪来的死鸟,把它赶走!”
前台面面相觑。
她们前后左右看看,死鸟?没有啊。
陈又扇动翅膀,几个月前他还骂老天爷来着,看来都是误会。
老天爷有自己的一套计量方式,大家都得按照它的方式走。
慢慢来,人人有份。
陈又飞出大楼,鸟毛一直在掉,操蛋的,不知道是季节的原因,该是怎么了,他掉毛的情况很严重。
早上起来,常钦的第一件事是捋一下他后背的鸟毛,在他的额头亲一下,第二件事就是捻床上的鸟毛。
陈又忧心啊,再这么下去,他会变成一只秃毛鸟。
餐厅门口,程明星送走一位老顾客,她正要回去,就看见一片黑色鸟毛打着旋儿,慢慢悠悠的飘到自己胸前的衣服上面。
程明星抬头看看,没见什么鸟雀,她奇怪的拿着鸟毛看,就是普通的鸟毛。
望着女人把鸟毛丟到地上,陈又愣了好一会儿,他飞到餐厅的站牌上蹲着,在心里问系统,“明星为什么能看到我的鸟毛,却看不到我啊?”
系统问,“看见了几根?”
陈又听不懂,“有区别吗?”
系统说有,“如果是一根,说明对方活不过一年,两根,是活不过半年,三根,就是三个多月。”
陈又听得膛目结舌,“这么说,我这只死鸟很叼?”
系统说,“不叼,跟你没关系,是对方叼。”
陈又,“……”
上午快十点,常钦就从餐厅出来,带陈又逛街,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将手里的袋子搁一边,摊开来些。
陈又站袋子边啄爆米花吃,香喷喷的,还有牛奶味,那家店的师傅手艺好。
“大大大大。”
“我不吃。”
常钦摸着黑鸟的尾巴,估计是尾巴上的毛比较顺,手感好,他爱不释手。
就连黑鸟身上的死气都没那么嫌了,现在掉毛是大事。
陈又打了个冷战,卧槽,别不要脸啊。
常钦收回手,叠着腿刷手机,引起周围小姑娘们的火热关注。
把爆米花啄掉一小部分,陈又想上厕所了,他飞到旁边的垃圾桶那里,“大大。”
常钦抬脚踩一下,垃圾桶朝上打开,陈又飞过去,岔开两只爪子,拉了一泡进去。
拉完了,陈又就飞到常钦腿上,撅着尾巴,让他给自己擦屁股。
他是一个爱干净的死鸟。
第154章 我是一只死鸟(10)
街上的行人看到外形出众的男人拿出一张纸巾,在身前擦动,他们都很好奇,擦什么呢?擦的那么认真,还皱着个眉头,也没看有什么东西可擦的啊?
常钦把黑鸟的屁股擦干净,薄唇微动,“尾巴上的毛要剪了。”
陈又刷地就调转身子,把头对着男人,你看打我尾巴的主意,我跟你拼了,“大大大大大。”
“不剪也行,”常钦挑眉,不容拒绝道,“从明天开始,你老实吃饲料,不能再跟我吃一样的食物了。”
陈又死了。
常钦从长椅上起身,将纸巾丢垃圾桶里,“你掉毛太严重,不想变秃毛鸟,就乖一点。”
陈又有气无力的蹲在男人肩膀上,耷拉着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啄他的风衣,秋天才是落叶的季节啊,为什么冬天还小把小把的掉毛呢,好不正常。
一阵冷风从街头吹过来,在街上横行霸道的穿梭,不要脸的吹起姑娘们的裙摆,吹乱男士们费心梳理过的发型,引得男女老少们花容失色。
那风从大黑鸟的身旁经过,带走几根鸟毛。
餐厅里面,程明星在撑着头发呆,那次的青年几个月都没出现过了,按理说,俩人是分开了,可是她多次探究,并没有从老板的脸上找到一丝低沉与失落。
难道是用情不深?
不是,程明星自我否定,老板看那个人时的目光,已经不是情这个字可以概括得了的,那是一种对私有物的霸占,在向全世界宣告——这是我的。
手边的咖啡碰倒了,程明星在员工的喊声里回过神来,她蹙蹙眉心,说自己来收拾。
最近心不在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程明星收拾了吧台,将上面的咖啡全部擦干净,她路过走廊的时候,听到员工休息室里的窃窃私语。
“那个很好看的青年挺长时间没出现了,你们说老板像不像是失恋了啊?”
“不像,要说像,某人才是,整天一副所有人都欠她钱的样子,有没有搞错啊,她跟客人们交谈的时候,还顶着张难看的脸,笑的好假,也太没有职业素养了吧,不就是失个恋吗?这年头谁没失过啊。”
“小点声,可别让她听见了。”
“怕什么,喊她老板娘的时候,她巴不得我们再大点声呢,恬不知耻的,还真把自己当老板娘了。”
“明星姐的条件蛮好的,能力也强,我来餐厅以后,都见到不少追求她的人,不明白她怎么一直单着,慢慢就剩下来了。”
“呵呵,她的眼光高着呢,想碰到跟老板一样的,那怎么可能啊。”
“也是,有身价的,长的不行,长的行的,身价不行,两样都行的,是凤毛麟角,多的是人惦记,挤破头都挤不上去,不是自己的,就不是。”
“跟你们说个事,那次老板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反应,我这个老江湖看到的时候,都吓到了,反正我长这么大,是没见过还有比他更大的。”
“快快快,说出你的故事!”
休息室里的窃窃私语变成嬉笑打闹,程明星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下班回家的时候,程明星接到家里的电话,她不自觉的生出反感的情绪,想掐掉,但还是接通了,那头是程妈妈的声音,“下班了吧?”
程明星开着车,“嗯,刚离开餐厅。”
程妈妈在那边看电视呢,背景嘈杂,“明星,妈看这都快九点了,你老是这么晚回家,你老板也没提过给你加薪水吗?”
程明星不答反问,语气里已经带着抵触,“妈,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你这孩子,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没好气的说完,程妈妈的接下来的一句就是,“那什么,这个周五晚上,你早点下班,你大舅妈的一个学生刚回国,人是富二代,摸样好,家境好,还是单身,没有不良嗜好,妈跟你大舅妈商量过了,已经给你约好了,就在xxx,你去跟人吃顿饭,好好聊一聊。”
一个急刹车,程明星险险的跟迎面而来的一辆货车擦肩而过,她的心跳加速,半个身子趴在方向盘上,手心里渗出一层冷汗,呼吸乱的不成样子。
那一霎那,程明星的瞳孔都放大了,她仿佛看到鬼门关的门对自己打开,又合上了。
这是第一次,她发现死亡可以离自己这么近,到了下一秒就会碰上去的距离。
程明星抖着手去拿包,翻出烟盒跟打火机,哆哆嗦嗦的拿出来一根香烟咬在嘴里,她按动打火机,按了好几次才有啪嗒一声响动。
一簇橘黄的火焰跳跃着闯入美艳女人的眼睛里,照射出她的恐慌。
电话另一头的程妈妈也听到急刹车声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怎么搞的,明星,你人没事吧?”
驾驶座上,程明星一口一口抽着烟,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声音依旧带着颤意,“妈,我迟早要被你逼死。”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个瞬息,程妈妈气道,“瞎说什么呢,呸呸呸,乌鸦嘴,不就是让你去相个亲吗?多大点事,你要死要活的,快三十岁了,还是小孩子啊?”
程明星闭了闭眼,惊恐的表情还在脸上,退散不掉,她降下左手边的车窗,把烟夹出窗外弹弹烟身,望着一撮烟灰掉下来,被风吹走。
“妈,你也知道我快三十岁了啊,能不能别总是管我,你跟我爸过好日子就行了。”
“行什么行,你的终生大事要是一直不解决,哪天要是我跟你爸谁先走了,都走的不顺心。”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程妈妈的语气缓和下来,叹口气道,“明星啊,你是一个女孩子,要以家庭为主,事业上面没必要投入太多的精力,能明白妈妈的意思吗?”
程明星后仰着靠在椅背上,烟雾萦绕着她的脸,“妈,我不想跟你吵。”
程妈妈在那边碎碎叨叨的,说你以为我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是要跟你吵啊,我还不是挂心你的事,不光是我,你爸也为这事睡不好觉。
程明星抽着烟,视线扫过车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语。
“上次的粽子你老板收了,说明人挺喜欢吃的,过两天妈再包一些,你拿过去。”程妈妈说,“跟上司打好关系,你平时有个事请假什么的,都容易些。”
程明星的脸还是白的,脑海里浮现男人的身影,她抿抿唇说,“算了。”
“行吧,你不乐意,那妈就少包点,家里留着吃,”程妈妈说,“对了?3 愕艿芨舜蚣埽谝皆喊胨啦换睿愠榭杖タ纯础!?br /> 程明星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程妈妈说就是今天,“是他的室友送他上医院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具体伤了哪儿,问你叔叔也不说。”
程明星没再多问,“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
挂电话前,程妈妈还不忘提醒,“别忘了这个周五晚上跟人吃饭!”
程明星坐在车里,把烟屁股的最后一口抽完,掐灭了下车,丢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她双手抄进红色外套的口袋,突然感到疲惫,对这座城市的热爱程度不知何时淡去,只剩下一点尾巴,在那顽强的掉着,也许下一刻就会断了。
不是自己的,再等十几年,也是相同的结果。
第二天,程明星开车去了医院。
问了护士,程明星找到病房,她欲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轻微的声响,怀疑是什么后,脸色就变了。
一门之隔,程明天被张志强行抱在怀里啃。
昨儿个程明天在酒吧碰见一外国男的,身形有点像常钦,他见了就口干舌燥,主动贴上去勾引,很快就半搂着去开房间,哪晓得会被张志撞了个正着。
那外国男的踢个半死,张志就把程明天扛到背上,强行带去自己租的小房子里,一进去,俩人就厮打在一起。
程明天被张志按在地上搞了,也没清理,回宿舍就发烧,被室友们背到医院,他挣扎着死活不给看伤口,只是挂水退烧。
“你他妈的……”
程明天大力推开张志,怒吼着,“给老子滚——”
“滚什么,我今儿是特地来操你的,”张志冷笑,粗糙的大手捏住少年白皙的下巴,“不喂饱你,再让你去勾搭别人,这种事我可看不出来。”
程明天猩红着眼睛,“我们早他妈的结束了!”
“结束?谁说的?你说的啊?”张志拍拍程明天的脸,笑道,“想得美。”
程明天气的浑身发抖,他现在才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他妈的就是一条疯狗,逮着他咬,踹都踹不开,“你想怎样?”
张志俯身,笑着在少年耳边说了什么。
程明天低着声音暴怒,“张志,我操你大爷的,你怎么不去死?!”
“宝贝儿,我死了,还有谁能把你的屁股搞烂啊。”
张志弯着腰背,将少年禁锢在病床与自己的胸膛之间,在少年总是吐出恶劣话语的唇上碾过,他拿拇指摩挲了一下,嗤笑道,“没心的小东西。”
整条走廊都没其他人,程明星不出声,站在原地不动,病房里的声音就更加的清晰,隐隐听到程明天在哭,她突然把门一推。
这一出突如其来,程明天跟张志都有点懵逼,前者面颊通红,后者退开,头偏到一边,又偏回来,若无其事的站着。
程明星看一眼陌生男人。
张志的唇角一勾,轻描淡写的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明星姐是吧,我是张志,明天的男朋友。”
病房里死寂一片。
程明天的脸扭曲了一秒,“滚你丫的,胡说什么,姐,我跟张志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只是……”
打断他,程明星对男人说,“张先生,我想跟我弟弟单独说会儿话。”
张志面不改色,朝少年抬抬下巴,咧嘴说,“你好好养伤,下次再来看你。”
外人走后,姐弟俩都没说话。
程明星的烟瘾不大,这些年买过的烟很少,但是她昨晚抽了一包,现在又想抽一根了,她把包放在桌上,“明天,姐好像现在才搞明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