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你认定了我不敢说,我今儿偏要将你的丑事一桩桩一件件全抖了出来!
因此冷冷道:“刚才你狂扇凝烟耳光就是一件……”她还要往下说,就被若谖打断,一脸委屈无辜道:“许姨这话太偏颇,刚才之事是烟姐姐为了证明自己是朵纯洁的白莲花事先答应,我才配合着动的手,许姨可不能欺负我年纪小,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许夸脸色一沉,强忍下一口气道:“好,这事先不谈,你每日里在老夫人、夫人面前中伤凝烟怎么说?又唆使着老夫人将你叔叔一家赶出府去又怎么说?小小年纪这么狠毒,你娘亲知道吗?”
许夫人素来不善与人争吵,见有若谖出头,便坐了下来,现听自己的堂妹言语间颇有嘲讽若谖没有家教的意思,心里腾起了怒火,这个许夸,说话太没个轻重了,回头得找她的母亲好好谈谈人生了!
☆、第一百一十章 舌战
若谖满脸是笑的问许夸:“我中伤烟姐姐,许姨亲耳听到了?既听到了,就应拿出长辈的样子来,当场给我一顿嘴巴子,打醒我,老夫人和我娘还有我只有谢许姨的份儿,而不是像现在当着宾客的面好似故意出我的丑似的,既伤了你我的情份,倒叫小人在背后得意。
再者,烟姐姐一家是怎么被扫地出府的,我劝许姨打听清楚了再来兴师问罪,不要听了人挑唆,就急于出头,何苦中了宵小之计,徒成他人嘴中笑柄!”
许夸并非糊涂之人,略想了想,自己的确只听了凝烟一面之词,可老夫人对她态度大变,还有那两盒有毒的胭脂以及春桃的死却是不容狡辩的事实,因此并不为若谖的话所动。
这时翠玉开了口,神态极为恭谨:“这里都是贵客,按理没有奴婢说话的份儿,只是奴婢实在不忍见我们家小姐蒙冤,许小姐被人蒙骗,也顾不得许多,自揭家丑了。
烟小姐在我家小姐周岁的时候,三番几次对我家小姐下毒手,老夫人和夫人都虑着她那时还小,不理论,只盼着她大了能改邪归正。
谁知竟是个歪脖子树,越发往邪路上走,又想出毒计淹死我家小姐,再嫁祸给她的表兄子辰公子,可人算不如天算,我家小姐福大命大,被辰公子救了,才有了今晚老夫人收辰公子为义孙的美事。
至于二老爷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早过了而立之年,现与我们大老爷分家再是正常不过的了,也不知是哪个小人居心不良,跟许小姐说是被赶出去的呢?”
说到这里叹气道:“二老爷一家大小依附着我们家过活了这许多年,我们家对烟小姐家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人家要诽谤,我们也只能呵呵笑过,当被狗咬了。”
说到这里,翠玉忽然笑了:“奴婢听说许小姐的父辈,凡成家的,早就分了家,怎容不得我们家分家?”
许夸听了愣了半晌,翠玉所说的她一无所知,又偏误会了翠玉嘴里的狗指的是自己,而许夫人做为她的堂姐听见了竟如没听见一般,不维护她分毫,自然气难平,冷笑着回击:“你是方府的奴才,自然替方府说话!我今儿可是亲眼见凝烟穿戴的跟个贫家女一样,不是我给了她衣饰,她今儿坐在这里只怕贵府的丫鬟都要笑她寒碜,可见你这奴才说你家大老爷照拂凝烟一家的话全是鬼话!”
翠玉是老夫人身边头等的红人,就是这些非富即贵的宾客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这个许夸竟然奴才前奴才后的叫她,尤如打脸一般难堪,却少不得还要忍着。
许夫人迫不得已低声阻拦:“夸儿,不得无礼!”
许夸气得变了脸色。
若谖嘴角扬起,对许夫人道:“娘亲休要责备许姨,许姨只不过善心被人利用罢了,咱们也不必你争我辩浪费口舌,只需到烟姐姐房里打开她的衣柜看看,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吗?”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程氏意味深长道:“怕就怕和上次程姨娘冤枉老夫人给烟姐姐的首饰是假货一样,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那就太不划算了。”
程氏一听慌了神,生怕像上次收走金饰一样,把凝烟的好衣裳拿走,当即大喊大叫:“不要!不准去我们家!”
凝烟紫涨了脸,神色极为僵硬。
若谖脸上挂着得胜的笑容,见好就收,反正众宾客既不瞎又不聋,此情此景,心中都有数了。
再说她家请他们来是参加子辰的认亲大典,不是看她们姐妹互撕的,因此道:“既然程姨娘不愿意,也就算了,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事,何必较真,让有的人没了脸?”
虽然她话里藏针,凝烟母女两却均露出逃过一劫的轻松。
若谖款款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老夫人疼爱地摩娑她的背,笑对众人道:“让各位见笑了,我们家的男孩子还好,女孩子就像两只叫公鸡,不见面也就罢了,见了面就互啄。”
宾客感叹道:“我们家也是,成日里嫡庶斗得鸡飞狗跳,我就纳闷,都是手足,至于吗?”
有宾客接口道:“那庶的想反天,嫡的不许,自然要斗。”
又有宾客道:“许小姐到底是恭哀皇后的侄女,是个有涵养的,就没听过她跟她那几个庶妹斗过。”
许夫人笑着道:“她那几个庶妹乖的很,从不惹事的。”言下之意,不是不斗,是斗不起来。
众人会心的“哦”了一声。
许夸脸上发烫,许府尊卑极为严苛,她记得自己七八岁时,一个才四岁的庶妹不懂事,推了她一把,立刻被家法毒打了一顿,至今那个庶妹见了她都瑟瑟发抖。
前两年,有个庶妹妄图夺嫡,收买了她身边的丫头,想给她下慢性药毒死她,结果东窗事发,连着她生母和那个丫头,一共三条鲜活的人命直接沉了塘,杀鸡给猴看,活着的庶妹见了她恨不能绕道走,谁敢招惹她!
老夫人笑着道:“我们家谖丫头虽然刁蛮,可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多嘴别人家的家事。”
众宾客附合道:“这是闺训,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任性是无防的,就怕失了礼数。”
许夸一听,浑身羞燥。
若谖低头抿嘴而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好在酒宴开始了,众人换了话题,算是解了许夸的围。
许夸自小如众星捧月般被众人捧着长大,就连皇上表兄对她的修养举止都赞不绝口,几时像今晚被人打过脸,因此闷闷不乐。
若谖一边吃着佳肴,一边暗暗留意许夸和凝烟,见凝烟不时与许夸耳语,就知她还在继续挑唆许夸,心想,得找个机会揭揭凝烟的画皮才行。
正想着,见众人都朝曲桥的方向看去,她也扭头,就见大哥靖墨陪着子辰走进了荷花水榭。
月色与灯笼映照下,子辰一身月白的袍子被晚风一吹,衣袂飘飘,更显玉树临风。
若谖正看得目不转睛,忽听宾客有人指着芙蓉树林惶恐大叫:“那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赠帕
众人皆向芙蓉树林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在芙蓉树林里飘来荡去,端的恐怖。
有胆小的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夺路而逃。
若谖心里一紧,想起昨夜芙蓉树林里恐怖的一幕。
许夫人忙起身笑着解释道:“各位莫要惊慌,这是我准备的歌舞节目。”
众人方安下心来,盯着那里。
只见芙蓉树林里忽然亮起千百盏各式花灯,比上元佳节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花灯渐次升高,挂在空中形成个大大的圆圈,一个穿着七彩霓裳的舞姬从林子里缓缓升起,在花灯围成的圈内边飞边甩着长长的水袖,竟如月中仙子在广寒宫里舞蹈一般,众人都看的呆了,纷纷夸赞许夫人心思巧妙,竟安排了这么一出赏心悦目的节目。
天上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水榭里灯火辉煌,荷花池里波光粼粼,不时有风吹过,送来一阵阵荷花香气,宾主全都很尽兴,就连许夸都淡忘了刚才的不快。
芙蓉树林里的歌舞结束之后,靖墨才带着子辰与众女眷一一见面相认。
子辰并未因身份骤然升高而得意忘形,仍是不亢不卑沉稳的模样,再加上长得俊逸出尘,引得众年长的女眷母性大发,纷纷抢着点赞,老夫人听在耳里,自觉有面子,心情十分舒畅。
当子辰走到若谖面前时,如见明珠生辉一般,眼前一亮,浅笑道:“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妹妹越发出挑的清丽脱俗了。”
若谖含羞带怯低头一笑。
程氏看在眼里假意乐呵道:“两个孩子倒是挺配的。”
有亲友不知就里附合道:“说不定两个孩子大了,结成秦晋之好,到那时便是亲上加亲。”
老夫人笑意盈盈的脸陡然一黑,坐在角落里的凝烟幸灾乐祸抿嘴偷笑,附在许夸耳边小声道:“他俩若成了好事,许姨倒去了后顾之忧。”
许夸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向不远处的靖墨看了看,没有言语。
若谖趁人不备轻轻扯了扯子辰的衣袖,偷偷做了个跟上的动作,自己先走出了水榭,走出老远,回头看,灯火通明处,子辰恭敬的站在老夫人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大概是要尿遁来赴她的约,不觉好笑。
凝烟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狠戾地注视着若谖二人的背影,嘴角微勾,见她二人走远了才低声对许夸道:“许姨,报仇的机会来了。”
许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若谖和子辰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端起茶来慢慢地饮着。
凝烟见她不理会,心下恼恨,也不言语,只长吁短叹,菜也不吃一口。
许夸方问道:“你又怎么了?”
凝烟听出那个“又”字带了几分厌烦,心中的措词立刻全改了,低头愧疚道:“都是我的错,害许姨堂堂一个皇妹竟在这个小小的永安侯府受这奇耻大辱!”
许夸才刚淡忘的不快被她重新勾起、渲染、放大,狠狠咬了咬唇,将怒火隐下,半晌道:“罢了,你也别自责了,此事到此为此,我可不想再被人说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插手人家的家事。”
凝烟不屑道:“许姨金枝玉叶的尊贵身份,怎会理会别人家乱七八糟的事,不过碰巧与翠玉姐一起撞上一桩丑事罢了。”
许夸听她这话说的奇怪,不禁扭头直视着她,凝烟嫣然一笑,将嘴附在了她耳朵上如此这般,又补充道:“烟儿别无他意,只想给许姨出口气罢了。”
若谖与子辰两人一前一后隔着老远来到梅林,现在不是赏梅的季节,这里人迹罕至,更何况是晚上,倒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若谖摘了几片梅叶把玩,子辰已踏着月色而来,问她:“找我有事吗?”
若谖嗔道:“只许有事才能找你?”
子辰微微怔了怔,忽然对她长揖到地:“多谢谖妹妹。”
若谖先是讶异,但马上明白过来,心中有些不悦,如此良辰美景岂是用来谢恩的,当下绷着脸道:“你拿什么谢我?”
子辰更是呆住,望着她,不知所措道:“妹妹想要我拿什么来谢?”
若谖将下巴一抬,跋扈道:“要你用你的一生来谢我。”
子辰更是惊诧,随即低下头来。
话一出口,若谖也觉得自己太过孟浪,忙以话遮掩道:“看把你吓的,生怕拘了你做奴隶似的,我也只不过开开玩笑而已。”
子辰闻言,神情才算放松了些。
若谖看在眼里,自然有些失落,从贴身处拿出那块帕子,塞在子辰手里。
子辰借着月光展开一看,惊问道:“你送我帕子干嘛?”
若谖含羞道:“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送帕子当贺礼。”
子辰好笑道:“你可知女子送男子帕子代表什么意思?”
若谖小脸顿时绯红,连夜色都遮掩不了,忙转身不让子辰看见她此刻的表情,佯装不知道:“一条帕子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我听你说过你留着我的一条帕子,那条帕子不能算我的,这条才算,要留就留这条。”说罢就要跑离。
情急之中子辰一把抓住她一条胳膊,又如火炙般急忙松手。
若谖转身静静看着他。
子辰故做淡定道:“我也有东西送你。”
若谖又是惊喜又是好奇道:“是什么?”
子辰将手伸进胸口处,掏出一枚做工精致的竹哨来。
若谖用戴了银顶真的手从子辰的手掌里拿起那枚带着体温的竹哨,偏着脑袋,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子辰见她娇俏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道:“有了这个,万一以后你遇到危险,一吹竹哨,我就会赶到你身边。”
若谖听了,心花怒放,心甜如蜜,拿起竹哨就要吹,被子辰伸手拦住,道:“别惊动了他人。”
若谖猛然意识到自己和他孤男寡女……
正有些不自在,就听子辰问:“你手上怎么戴着顶真?”
若谖慌乱应道:“绣完帕子,忘取下来了。”心想这个理由谁信谁是傻子,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转身往树林外跑去,独留子辰手里拿着帕子回忆她刚才所说的话,心中怅然,原来她不懂赠帕的含意。
若谖将要跑出梅林,就见外面有灯笼摇曳,心里疑惑,谁晚上会来这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捉奸
若谖忙止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凝烟的声音从树林外传来,近在咫尺:“翠玉姐姐,妹妹应该就在梅林里。”
翠玉将信将疑:“黑灯瞎火的,谖小姐跑这里来干嘛?”
凝烟竭力怂恿道:“进去一看究竟不就知道了?”
若谖一听,早就三下两下爬到树上。
翠玉本待不去,又想着谖小姐有些呆气,有时会对着花儿草儿什么的自言自语,万一她哪根神经搭错了,真的摸黑跑这里来了呢?
这里树多草深,万一被毒虫咬上一口,谁担当得起责任?
况方才老太太问起谖小姐,凝烟说她往这边来了,又说辰公子也往这边去了,两人作伴,谖小姐不会有事的。
这话貌似随意,却是用心险恶,在场的宾客全都表情怪异,更可气的是,许小姐还要添乱,非要跟着,说是想找谖小姐说说话。
亲朋好友里,有几个素来妒嫉方府出了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女童,想看笑话,装做关心若谖,也跟着一起来了,此刻,全都盯着翠玉。
翠玉看了一眼身边一群居心叵测的人,无可奈何地带着她们走进了梅林。
若谖待她们从树下经过,才蹑手蹑脚下了树,提着拽地长裙,踮着脚尖往树林外跑。
刺啦一声,裙子被树枝挂破,静谧的环境里声音格外清晰。
“背后有人!”凝烟亢奋道。
众人回头,背后只有树影摇晃,许夸和翠玉正心里疑惑,却听见前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众人又惊疑地掉转头来,看见有个人影向前疾走。
凝烟一眼认出那人的背影来,惊喜低呼:“是子辰!”说罢提着灯笼一马当先在后跟踪,众人忙跟在她身后。
子辰在前走的飞快,一群人跟踪到滴翠亭附近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众人疑惑,忽听不远处的滴翠亭有一男一女的浪声浪语,说的话不堪入耳。
除了翠玉,其她人都兴奋的满脸通红,许夸将牙咬的紧紧的,报仇的时刻终于到了。
凝烟激动莫名,心里暗想,小贱人,老娘马上要你身败名裂、臭不可闻!
她与众人耳语了一番,所有人都用帕子将灯笼遮住,只借着月色悄无声息的向滴翠亭靠了过去,到了跟前,才将帕子猛地揭开,刹时灯火照亮了滴翠亭。
滴翠亭里一对野鸳鸯正在苟合,这时吓得跳起,衣衫不整,面色惊惶,万分狼狈的震惊的看着众人。
凝烟失声惊叫:“家祥!!!怎么是你?”
翠玉起先就不相信是自家小姐,一来她年龄小,还只是个女童,并未解人事,二来许夫人教导的严谨,深知礼仪廉耻,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她只是担心,小姐小孩子心性,一时来了兴致,和子辰在一块玩耍,被这群居心不良的人当捉奸而论,到时就百口莫辫了。
现在见了眼前情形,心中大松了口气,鄙夷道:“烟小姐,你说有好戏看,就是让我等看你二哥和丫鬟伤风败俗?”
凝烟紫胀了脸,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夸一声不吭,暗沉着脸转身就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候门千金,撞见这等尴尬事,算什么!
凝烟见状,立刻慌了神,赶上去拉许夸的手:“许姨,你听我说。”
许夸甩掉她的手,恼怒道:“还有什么可说的!”疾步向前走去,凝烟又懊又恼,悻悻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