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十点,雨势不见转小,邢天打开电视,本地新闻正在直播——由于s市城南的暴雨下的更猛烈,排水系统瘫痪,除了几条高架桥的公路幸免,许多街道一晚上就被雨水淹了,许多车辆和行人被困,地势较低的建筑物第一层都被泡在水中,这场立秋之初的雨水最后演变成城市内涝。
邢天本想厚脸皮在燕子潇蹭一晚的,可方才在厨房发生的小插曲,无形中让燕子潇对他更拘谨、更提防,邢天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他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那个男人好像当真了!
邢天给助理打电话,让人派车来接自己。助理说被淹的主干道都实行了交通管制,且不说下雨天容易出意外,就算他们绕五环来接主人,也得花三个多小时赶到。
挂了电话,邢天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他就困了,疲乏地撑着眼皮,强打起精神。
从厨房里出来的燕子潇,一眼就看到邢天的头像小鸡啄米般,黑色的脑袋一点一点,燕子潇道:“邢天。”
邢天立马睁开眼,腆笑道:“阿旭正在路上,我坐会儿就走。”潜台词是——别赶我啊!
燕子潇面无表情,才不说挽留的话,可习惯宽容待人的性格让他不自主从卧室里抱出一条毛毯。
邢天的好心情瞬间冲到巅峰,他戴上耳机,舒展地躺平身体,裹着暖和的毛毯,香甜入眠。
《玫瑰人生》浪漫甜蜜的旋律,缓缓在耳边萦绕。
狂风暴雨的夜晚,光怪陆离的梦境,狭小的房间却是安放灵魂的港湾,原来幸福这么简单,只是陪在你身边,我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般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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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多,雨停了,邢天的司机也来了。临走前,邢天把随身带的药留在客厅的茶几上,不忘叮嘱燕子潇:“内服外用的都有,燕指要按时使用。”
客厅里剩下燕子潇一个人,他拿起药,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燕子潇把药扔进不常用的抽屉里,回房继续睡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燕子潇越来越清醒,只好闭上眼睛数羊,可是数着数着脑海里毫无征兆,隐隐传来邢天的调侃和嬉笑。
窗帘散出半透明的光,楼下的街道渐渐响起嘈杂的人声,儿子卧室的房门轻响,紧接着,一个软糯糯的小男孩光脚跑来。
“爸爸,爸爸——”
“嗯。”燕子潇半睁眼,声音沙哑,略郁闷。
“快起床,太阳公公要打屁股了。”
“爸爸好困,再睡一会儿。”
燕晟童心未泯,雪白的小肉手捏住父亲的鼻子,叽叽喳喳:“我今天表现比爸爸好,爸爸是头大懒猪。”^(* ̄(oo) ̄)^
猪?燕子潇连续三天没休息好,如果当头猪能让好好睡一觉,他求之不得。不过今天是周一,还要送儿子去幼儿园。燕子潇只好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洗衣煮饭,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三十六章
由于第二天要出差,燕子潇只好把孩子寄托在吴奶奶家。他去超市买了很多日用品,还给奶奶准备了5000元现金当生活费,老人家有些生气:“子潇,你嫌弃我这把骨头照顾不好你儿子吧?”
“没,没,这点钱是我的心意……”
老人推推老花镜,严厉地打断话:“那就把钱收起来,我虽然是孤寡老人,但每个月还有退休金领。”
“您还是拿着吧,我这次出差要半个多月,万一哪里急用了,您手头宽裕,我也放心。”
“子潇,你啥时候这么见外?赶紧把钱收起来,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拗不过倔强的老人,燕子潇只好把钱收起来。老人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对了子潇,你那位姓邢的同事,他有没有女朋友?”
“您说得哪位同事?”
“邢天啊!”老人眯眼笑说。
燕子潇一愣,反应了很久,才想起邢天和老人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小伙子长的真帅,嘴甜,气质又好,一看就是好家庭教出来的……”
看来吴奶奶全被邢天虚假的表面欺骗了。
“我有个小侄女,27岁,硕士毕业,在xx工作,年薪15万,家里也给她置了婚房。子潇啊,你能不能帮吴奶奶这个侄女当个媒人啊,让两个年轻人先见见面!”
“媒人?”燕子潇为难一笑,他可没这个本事和能耐。
“子潇,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求过你什么,你就答应奶奶一回吧?”头发花白的老人苦苦哀求。
“……好,有机会我帮你问问。”燕子潇不好说出邢天的本质是渣男,只能嘴上应付。
“感谢子潇了,等我侄女的事成了,我也给你介绍个合适的姑娘。”
“不必了。”燕子潇一顿,决定还是说出实话,“我有了意中人。”
“哇!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不早点和我分享,哪里的姑娘,我见过没有?”
“她是剧组的化妆师,您没见过她。”
“化妆师啊,那一定是位大美人。等你出差回来了,领来我家,咱们吃个进门饭。”
“好。”
“今天尽听到些喜事,晚上咱们包饺子,小小地庆贺一顿。”老人擦擦眼角,欣慰地说。
晚饭后,燕子潇给儿子交待出差的事。
“爸爸这次出去很久,乐乐要听话,在幼儿园和老师同学搞好关系;家里也要帮吴奶奶做家务;你的美术课,时间不改变,庞华老师会去吴奶奶家授课;想爸爸了,就给爸爸打电话。”
燕晟情绪有点低落,但还是很懂事地道:“知道了。
“爸爸说的都记上心了吗?”
燕晟点点头:“记住了。”
“乖儿子,爸爸争取工作一结束就回家。”燕子潇不想委屈孩子,可是工作身不由己,出行的前一晚,燕子潇难得陪孩子睡了一晚。睡梦中的小孩脸上还挂着泪痕,燕子潇轻轻揩掉小小的泪珠子,下了床,从抽屉深处端出一个风格复古的木盒。
燕子潇打开木盒,橘黄色的台灯下,盒子里摆放着一些破旧的杂物——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一双鞋边发黄的白球鞋,两张画了花花草草的演草纸,几个水果图案的发卡,几本散页缺角的童话书,一对祥云鱼鸟图案的银制手镯,以及杂物最上层摆放的一张黑白照片——他和养父母、妹妹在时间唯一的合照。
眼前突然发出一片白光,周围的景象飞速倒转,燕子潇面前是热闹的街道,车来车往,行人熙熙攘攘,一辆黑色的轿车飞速行驶,突然,行人发出尖叫,一个漂亮的女孩飞出十米远,最后躺在鲜红的血泊里,四肢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明明都快断气了,女孩却竭力地喊:“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可是女孩的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涌出她的嘴巴,弄脏了她胸襟的白色围巾。围观的路人纷纷倒退了一步,谁也不敢上前,帮女孩擦掉那些红得发黑的血迹。
“子淇!”燕子潇伸出手,可是眼前的景象像泡在水中,一碰就虚幻地漾开一圈圈涟漪。
最后女孩的气息越来越衰弱,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迷茫地盯着阴霾的天空。
逝者死不瞑目。
燕子潇失去了最爱的小妹妹。
但五年过去了,他却没找到凶手。
警方把妹妹的死亡认定为肇事司机逃逸的交通事故,保险公司以此为依据赔了点钱草草了事。不过燕子潇才不相信妹妹死于意外,出事的一个月前他在部队里收到一个没有署名的字条,字条里的女人自称是妹妹,产下一个男婴,寄养在xx孤儿院。燕子潇联系妹妹,联系不到人,才发现妹妹失联了。后来,燕子潇请假去了那家孤儿院,院长是个和善亲切的女人,抱来一个安静乖巧的小男婴。
燕子潇把男婴抱在怀里,男婴不哭不叫,冲着燕子潇咿咿呀呀地憨笑,两只小手捏玩着一只银色的手镯,燕子潇认出了手镯,因为另一只相同花纹的他随身带着。
燕子潇给小婴儿办了领养手续。结果一个月后,等待他的竟然是妹妹身亡的消息。燕子潇调查了大半年毫无所获,却查不到妹妹生前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一个刚成年的少女未婚生子,还离奇死亡?
如果妹妹没有死于意外,那又是谁惨下毒手策划了这场悲剧,目的何在?
什么时候才能沉冤昭雪,什么时候才能真相大白,燕子潇陷入思考的困局,再次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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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燕子潇打车接王晓梅一起去了机场。邢天不知道原委,也派了车去燕子潇,结果没等到人。
候机大厅里已经有几个同事在候机,燕子潇找后勤拿机票,机票到手后,他发现了端倪。
“头等舱?小李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啊,订票时这趟航班的余票原本就不够了,是邢少,他包了头等舱,得知有人订不上票,便把你调整到头等舱了。”
“我不坐,我们换票吧!”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放着好端端的头等舱不坐,跑去经济舱受罪。”
“我不骗你。”说着燕子潇把自己的登机牌递给同事。同事受宠若惊,不可理解地望着燕子潇,直到他发现燕子潇手里提着另一位女同事的行李,便暧昧地笑了:“哈哈,我知道了——燕指导别有用心呢!”
王晓梅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脸颊晕出一抹红霞,羞涩的浅笑让女人看着妩|媚动人。
“哦——”其他几个男同事跟着一起瞎起哄。
女同事们倒不吭声,集体羡慕嫉妒地望着王晓梅。
既然同事们猜到了,燕子潇也不想隐瞒,他坦然承认两人交情不浅,虽然没指明两人是恋人关系,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的猜想被侧面证实。
“恭喜了!”几人还想打听点细节,大厅门外传来一阵尖叫声,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
vip贵宾候机室的门前拥堵着一圈人,大多是年轻的女孩儿,手里拿着礼品袋和鲜花,情绪疯狂激动,有的甚至哭了,而人群的中心是带着墨镜、一黑的邢天。
机场的安保人员做着疏导工作,再加上这波粉丝还算遵守秩序,以至于现场还不算混乱,激动而悲伤的氛围甚至有些反常。
邢天似乎察觉到远处有熟人,往燕子潇几人的方向看过来。同事挥挥手,打了几声口哨,乐滋滋道:“我们邢少真是越来越红啊!”
燕子潇一行人先登了机,随后头等舱的客人才登机。
起飞前,燕子潇正在系安全带,一位空姐向他走来,他的同事小李灰溜溜地跟在空姐身后。
“先生,您好,请您出示登机牌。”
燕子潇拿出小李的登机牌,空姐形式主义地看了一眼,甜声道:“您好,您的乘客信息和登记牌不一致。”
燕子潇指指小李,“我和他认识,我们换座位不行吗?”
“我们航空公司规定,出于对旅客安全的考虑,旅客不宜随意更换座位。何况您是擅自换舱,这种情况更会影响我们的服务工作。”
小李一把拉起燕子潇,祈求道:“燕哥,你还是坐回你的位置吧。”一想到刚才头等舱里,某人恨不得剁了自己的眼神,没啥见识的小李同志吓得哆嗦出一头冷汗。
燕子潇给王晓梅解释。王晓梅不觉得奇怪,十分识大体,柔声道:“燕大哥去吧,组里订的票已经成了这局面,不好调整,三个小时而已,我们下飞机再聊。”
燕子潇拿出自己的行李,大步向头等舱走去。
头等舱空荡荡的,阿旭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四仰八叉地趟着,发出微弱的鼾声。剧组另两位主创人员坐在第一排,和一个年轻美丽的空姐聊着什么。中间几排位置只剩邢天一人,扭过头,看向窗外,满脸冷漠。
燕子潇隔着过道,坐到另一端,系好安全带。
飞机平稳后,邢天点了杯咖啡,他安静地喝着,目光始终不离窗外。
s市至w市的航班要飞三个半小时,燕子潇睡了一觉,醒来后行程才过了一大半。
燕子潇望着邢天,邢天好像还保持最初的傲娇姿势,燕子潇心想他好像无形中又得罪这位小祖宗了。
煎熬的三个小时好不容易过去,下飞机时,燕子潇发现邢天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整个人蔫蔫的,毫无平日桀骜不逊的风头。
怎么回事?!
燕子潇欲开口询问,这时,邢天像是察觉到男人的存在,伸出一手:“过来扶我。”
燕子潇疑惑地指自己,便听见邢天幽怨道:“建筑工地。”
前天的暴雨之夜,建筑工地,小腿受伤,燕子潇恍然大悟,立马搀扶着邢天。
两人并肩走了一小会儿,燕子潇道:“当时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第二天左腿整条肿了,医生说淤血压迫到神经,血脉不畅通,淤血什么时候消散,我这腿才能沾地走路。”
vip通道有段楼梯,燕子潇半蹲下身:“我背你吧。”
邢天用拐杖指指身后的安保人员,“他们能背,不敢劳烦燕指导。”
“邢天,别赌气了。”
“我没赌气。”邢天闷声道。
“没赌气就上来。”燕子潇拍拍自己的背。
邢天小声嘟囔:“这次可是你自己投上门的,我可没逼你。”说完,就扑到燕子潇背上,把头用力埋在男人宽阔的肩膀里,闻够久违的、熟悉的荷尔蒙气味后,邢天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上,悄悄闪过一抹狡黠和小得意。
第三十七章
《战国策》第一个拍摄地点选在大名鼎鼎的魔鬼城。
魔鬼□□字听起来震慑霸气,其实是一种罕见的地质地貌,荒凉的戈壁滩,漫天的黄沙黄土,以及一座座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石堆,这些简单的元素勾勒出大西北凄凉悲壮的美丽。
剧组两拨人汇合后,下午便包车从乌市前往石油之城塔克拉玛,当天晚上剧组在城郊的戈壁摊上取了几个镜头。
石油小城地理位置偏僻,人口稀少,城中心条件好的酒店不算多,剧务好不容易给邢天订了一间豪华大床房,邢天却显得一点都不高兴,阿旭知道缘由,无谓是燕子潇住的快捷酒店离邢天住的星级酒店相隔了两条街道。
晚上九点,石油城还未天黑,金橘色的夕阳泼洒大地,所有建筑物像染了层金光,发生熠熠的光彩,城市的街道渐渐安静,城市的剪影比大漠孤烟直还凄凉与孤单。
晚饭没吃好,邢天叫燕子潇去逛夜市。小城的人淳朴善良,大多没出过城,邢天穿着普通,又戴了口罩,因此走在街上没怎么被人认出来。
“燕指导,你想吃啥?”
燕子潇想了想,道:“来新疆就得吃当地的烤羊肉串,配羊杂碎、酸辣肚丝和冰镇的啤酒,感觉会不错。”
什么诡异的搭配,邢天表情不解。
不过,两人刚好站在一家维吾尔族人摆的烤肉摊前,碳烤的肉香味香气四溢,烧焦的五花羊肉冒着滋滋的油水,邢天有点食欲了,“那就吃这家。”
夜市是小摊无比简陋,环境脏乱差,燕子潇挑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在邢天嫌恶的表情下,用纸巾擦了几遍,扶着小祖宗坐在塑胶椅子上。
“我第一次吃路边摊。”邢天用指尖挑起一张沾满油污的菜单,口吻嫌弃而期待。
“我以前当兵的时候吃这种肉串儿一口气能吃百来串。”燕子潇觉得脏脏的小摊有种难得的亲切感,他甚至回忆起往事。
“你以前喜欢吃这个?”
“对啊,尤其是酸辣肚丝,我一般点一盘,配五个陕北白皮饼,就算打牙祭了。”
“部队的生活很无聊吗?”
“不会,我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当时恨不得一辈子都当个国家的军人。”
邢天有点接不住话,他过往的经历和燕子潇截然不同,工作完了,就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飙车赌博泡女人,怎么舒服他们就怎么玩儿。好点儿的时候,也不过是挑几个赚钱的项目投资,赚点零花钱而已。
小摊的效率很高,羊肉串很快上桌,邢天试探地咬了一小口,肉质肥嫩,焦香可口,浓淡适宜的孜然味冲走了羊肉的腥膻味儿,一串吃完,邢天已经爱上这种别具风味的地方美食。
“老板,再来20串。”
燕子潇不禁笑道:“小心吃坏肚子。”
邢天打开一瓶啤酒,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太tm爽了!”
夜宵结束后,两人一起往酒店的方向走。8月的新疆真是瓜果飘香的丰收季,两人路过一个水果摊,燕子潇挑了个翠绿的西瓜,让老板当场切开,西瓜汁水清甜,正好能解羊肉的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