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完本[古耽]—— by:寒江.妃子

作者:寒江.妃子  录入:03-13

来来回回说了几遍,到后来都有些词穷,元绍才满意地松开手,坐回原位,若无其事般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茶水已凉,入口却正是滋润,一口一口下去落入五脏六腑,竟是如饮甘霖般畅美爽快。
喝到一半,凌玉城小心挪了过来,垂手站在一边。元绍仔细打量他片刻,确定他眉宇间既无阴霾、也不见压抑郁结,方才一扬脸,对他揉成一团的前襟皱起了眉头:
“去把你自己收拾一下。快要开宴了,别穿成一根皱巴巴的黑柱子!”
“……”
凌玉城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转到屏风后,老老实实开始更换衣服。借口要在草原上那帮酋长面前炫耀炫耀,元绍逼着他做了无数华服,什么销金闪金的缎子,紫貂白狐的毛皮,什么贵重往他身上堆什么。明明去年来的时候,除了几套朝服礼服,他都只穿玄甲卫的制式戎装,偏偏今年生出这么多事情来!
从领口往下一颗颗解开纽扣,手掌触到胸口时,不自禁地微微一顿。刚才……明明知道元绍只是微恼并没有动怒,也绝不会当真把他怎么样,被他制压在下方半是戏谑地逼问时,却止不住地满心慌乱。
并非恐惧,也不是窘迫,更不像刚刚到元绍身边时那样,被他一靠近就觉得芒刺在背,整颗心脏裂开一样的疼痛。只是……只是……
一边想着,一边利落地卸下戎服,换上一套宝蓝织金的窄袖长袍。围上玉带,一样样挂好长剑短刀,系上玉佩,手指无意识地把玉佩下的流苏梳理整齐,乱成一团的心情却丝毫没有理出头绪的迹象。
走神归走神,他手下动作却是极快。更衣整冠,踏出屏风后面的时候,果然收到了元绍赞许的目光:“果然人要衣装。你看,穿成这样人也精神了不是?之前那副往玄甲卫里一埋就找不出来的打扮,要是朕不带你进去,你怕都进不了大帐!”
关键是,看了赏心悦目啊。
“陛下……”凌玉城满肚子胡思乱想都飞去了九霄云外,磨了磨牙,只恨不能当场白元绍一眼。这意思是他这气度、这风仪,活脱脱就跟个小兵似的,出了大帐就活该进不来?
凭武功闯他都能闯进来好吧!
不等他反口,外面乐声隐隐,或高亢或低沉的笑语喧哗开始由远而近。等金吾卫士卒在帐门口单膝跪倒,传报诸人已经到齐,请陛下移驾,凌玉城纵然百般想和元绍斗嘴,也只能
不等他反口,外面乐声隐隐,或高亢或低沉的笑语喧哗开始由远而近。等金吾卫士卒在帐门口单膝跪倒,传报诸人已经到齐,请陛下移驾,凌玉城纵然百般想和元绍斗嘴,也只能端整了神色,由他挽着在拜倒一地的臣子兵将中间缓步穿行,踏入那顶镶满了珍珠宝石的的金顶御帐。
这次大宴,照例还是奚王作为东道主敬奉酒肴。快一年不见,奚王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了几分,顶上花白的头发也稀疏了不少。凌玉城不免恶意揣测,等他秃得一根头发也没有的时候,要怎么戴住发冠才不会御前失仪——或者拿胶水粘上?还要去对付那只烤全羊,啧啧,这头发可千万别掉在羊肉上啊,不然真没法吃了……
和去年一样,奚王亲自执刀,割下一条被烤得半焦的羊脊肉奉到元绍跟前。凌玉城幸灾乐祸之余,已经开始暗恨那?4 酪膊恍斫馈⒂餐滔氯サ难蛭卜视土耍床涣显苁种卸痰肚崆嵋欢涯歉馓醮油返轿惨黄饰敫尤葑匀舻厮徒炖铮粝铝栌癯嵌宰约号套永锓山吹陌敫⒋簟?br /> 这……陛下您难道是想分那半根肥油吗喂!那不好吃啊!
满心胡思乱想,也只能学着元绍的样子,用尽量从容庄严的动作把羊脊肉送进嘴里。还在努力运气为接下来的肥油做好心理准备,不料奚王脚步不动,持刀从脊柱另一边也割了条羊脊下来,一模一样盛在银盘里端到他面前。
“……”那去年那根肥油是怎么回事!
“还在想那根羊尾巴?那是给席上最尊贵的女客的……你不知道?”
……我宁可从来都不知道!
手一抖,切割肉条的刀尖扎在盘子上,划出“吱——”的一声让人牙酸的声响。
照例第一轮酒食进过之后,接下来就是贵客自便,丝竹悠然而动,佩玉鸣鸾,歌舞相继。凌玉城高坐案前自斟自饮,隔一会儿也和元绍对望一眼,示意从者为元绍也布一份菜。
歌儿舞女轮番献艺,酒过数巡,大帐里气氛渐渐热烈起来之后,照样是贵女们上前放歌。或许是怕了去年闹出来的那场乱子,也或许是已经有美人献入宫中,今年总算没人上前向元绍敬酒——饶是如此,凌玉城还是被元绍似笑非笑地瞥了好几眼,看得他几乎维持不住平静淡定的容色。
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啊?长得比你漂亮难道是我愿意的吗!
话虽这么说,想到去年在此时此地闹的一场乌龙,以及元绍随后的处置,还是有淡淡的感激和着喜悦泛上心头,连微带酸涩的葡萄美酒,喝到嘴里也变得甜了几分。
那时候……在元绍面前的畏惧惶恐,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紧张拘束,现在想起来,竟是宛如梦魇一般。
这种大宴若是在虞夏,那是定然吃不饱肚子的,然而从高处望下去,人人欢呼畅饮,赌酒划拳,离皇帝远些个的地方,当场按住了灌酒都有。眼看众人的注意力由酒食渐渐转向美人,肚子也填得差不多,凌玉城和元绍对望一眼,跟着他起身出外。
踏出帐门口,凌玉城迫不及待地深深吸了口气——可算逃出来了!大帐里那股羊油大蜡的腥膻、各种酒香菜香、女人身上胭脂花粉头油香味混合出来的味道,对嗅觉简直是荼毒。有心让他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元绍也不招呼备马,和凌玉城并肩慢慢走动。刚转过一个弯,前面忽然扑通跪下个人来。
“谁!”不等元绍开口,自有当值的金吾卫过去喝问,片刻回来禀报说奚王亲弟,豹韬卫副将巴塔罕求见。
元绍点头照准。这巴塔罕虽说是奚王亲弟,但一来不同母,二来生性怯弱,到现在也只在奚族三卫当中,位次最低的豹韬卫捞了个副将。然而越是这种人,越会另寻出路,谁知道他私下求见是为什么呢——
“微臣想求陛下恩典……臣女自从半年多之前,有福分伺候陛下,她娘在家里日想夜想,眼泪都要哭干了。不知微臣能否请陛□□恤,巡幸的时候带她出来,让家里骨肉见上一面?”
一边说,眼角余光止不住地向凌玉城瞟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谁告诉你们这是推倒的节奏了……
以及大家想不想奚族的百灵鸟啊?
第84章 一入宫门深如海
一入宫门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句话在虞夏是百分之百适用,对北凉来说么……呵呵。
北凉宫中承袭铁勒部旧俗,从来没有把不受宠的妃嫔丢在角落里发霉的规矩,每隔三五年就会遣散一茬。被皇帝宠幸过几次就遗忘了的低位妃嫔,只要没有孩子,运气好不到二十岁就能拿遣散费走人,运气不好,年满二十五岁也必然能顺利出宫,以便趁年轻赶快找个男人生娃,不要浪费国家有限的生育资源。
历代皇帝的妃嫔,从进宫一刻就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生个儿子得到宫中奉养,年长以后由宫妃升格为太妃,去儿子府上做老太君;二是宠冠后宫被皇帝一直留在身边——更大可能就是哪一天被皇后灭掉,皇帝么,照例是不会为此出头的;第三条路,就是安分等待出宫嫁人。当然,这些混得不得意,只能巴望出宫的低位妃嫔,在踏出宫禁之前指望能见家人一面,那是想都不要去想。
幸好历代皇帝都有年年巡幸北地的习惯,路上顺便总要带几个美人伺候起居,自然,同样出身奚族、丁零、乃蛮、渤海各族,习惯北地气候,能骑善射的塞外美女,被携带同行的几率更大。元绍过去宫中不是没有北地美女,出巡的时候时常点几个陪侍,顺便让她们和家人相聚,也算是一份恩典。是以自从那几个奚族女子被献入宫中,家人日盼夜盼,就指望着这次或许能见上一面。
奚王的侄女……豹韬卫副将的女儿……
元绍凝神想了一想,倒也的确有印象。那姑娘比起去年宴上红衣烈烈,捧酒放歌的美人,论容貌是要逊色了一筹,但是歌喉当真相当不错……嗯,那条嗓子放开的时候,在床笫之间也别有趣味。只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邀宠的手段也粗糙得很,他宠了一段时间也就丢开手。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当时他以为淡薄的宠爱,放在那丫头身上还是过分了!
恃宠而娇是小事,讨些衣裳首饰,和别的妃嫔们斗斗嘴掐掐架,他就只当小猫小狗吵闹,闲时看着也是个乐子。但是家里人因此忘乎所以,甚至踩到凌玉城头上,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当时还得做戏给虞夏看,知道奚地的一些个部族居然敢打劫玄甲卫的商队时,他自己都想出手抽人了。
再说……跟朕求恩典,你一眼一眼扫着凌玉城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脚下不停,拉着凌玉城直接走了过去。走出十几步,看巴塔罕还在地上直挺挺地跪着,扭头对卫士说了一声:“叫他进帐回话。”
身为皇帝,元绍的寝帐自然也比别人不同。虽说比不上那座三十六扇丝绸帐幕团团围绕,可以容几百人同时开宴的金顶大帐,帐中容下上百人也不成问题。厚厚的毡幕把寝帐隔成两个区域,前边召见臣子,后面饮食起居。此时元绍径自在前面落座,看了眼伴在身侧默然不语的凌玉城,举杯饮茶,借着茶杯的掩盖悄然传音过去。
“哎,那个什么豹韬卫的家伙……要找的是你呢。”
……人家找的不是我,倒是陛下您找的其实是我吧!凌玉城说不好是胃疼还是肝疼,只可惜内力不够不能传音,无奈把声音尽量压得低低的,悄声回了一句:
“臣以为,他寻的应该是陛下。”
“别这样,带哪个妃嫔出来之类的……难道不是你做主的事么?”
……当年说皇后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内廷细务就不用烦扰他了”的是谁来的?凌玉城忍不住横了元绍一眼,虽然不能提高音量,还是不妨碍他一边磨牙,一边一边算计着给他出难题,故意把调门放得尽量阴森:
“陛下真让臣做主?”
“当然啊……”
“那好啊——也不用带谁出来探亲了,直接把人放回家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不用皆大欢喜,只要皇后欢喜了朕就没意见~~~~~”
摔!为什么打不过他!不然拼着犯上也得揍他一顿出气啊啊啊啊!
憋了一肚子气再不开口,凌玉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豹韬卫副将进帐磕头,看着元绍温言慰问,而后淡淡笑道:“既然这样,朕就给卿一个恩典也无妨——”
“谢陛下!”
“回头去宫门口接人吧,趁着年轻,好好选一门亲事。对了,连你们这儿送过来的那七八个姑娘一起接走,省得来回跑几趟了——”
“陛,陛下?”
不敢置信的目光再次偷偷扫了过来,凌玉城脑门上青筋乱跳,真想拔剑连元绍带那个见鬼的副将一起轰出帐门。
难道真以为是他的主意吗,啊?凭什么这个吃醋挑拨不能容人的名声要他背啊!
锦幄香暖,烛影摇红。
帐外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帐内却是暖意融融。尤其是当中用于起居的帐中之帐,毡幕锦帘四下里团团围绕,外面烧着地龙,四角熏笼里还燃着上好的银霜炭,不但一丝烟气也无,热意升腾中还带着缕缕幽香,就是穿着单衣也不觉丝毫寒冷。
回到寝帐,沐浴更衣已毕,凌玉城就阖着眼伏在床头,单衣褪到腰间,随着元绍手掌在他肩背上或急或缓的移动,长一声短一声地微微抽息。帐中本就温暖,肩背上抚按的双手更是火热,不一会儿,背心就沁出薄薄一层汗来。
“你倒是出个声啊。”背后忙个不休的那人还不满意,拿布巾给他擦了把汗,团成一团顺手砸他头上。“一声不吭的,朕怎么知道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臣、臣没有……咝——”
“怎样?”
“酸得很——唔……嗯!”
“这里呢?”
“这里还好……啊!疼!”
自从被杨秋戳破了身上旧伤的事情,元绍就上了心。只不过那时候他身体还没调养过来,杨秋也要炮制几味合用的药物--自从御药房彻底对他放开之后,那家伙越发财大气粗了--暂时先没空搭理这些陈年伤势。等伤病慢慢痊愈,身体也恢复到正常状态,内服外敷、双管齐下的治疗过程就正式开始了。
每天晚上一盅虎骨酒,是为内服,至于外敷--杨秋一早就说了“这个下官是不能了,得陛下您来。”因为是筋骨深处缠绵已久的沉疴,药石针灸都不能达,得用轻柔入微的内劲把药力直接送到伤处,让旧伤在药力包裹下慢慢愈合。凌玉城自己的功力离这个境界还远,也就是元绍武功已至化境,运力之巧妙、功力之深厚,才支撑得了这样奢侈的疗伤方式。杨秋为自家主将的旧伤烦恼了几年,难得看到元绍对凌玉城如此关切,就毫不客气地支使到了这位皇帝头上。
所以从过了正旦开始,每晚做完晚课,泡过澡,趁着气血奔腾,由内而外都暖和舒畅,他就乖乖趴到床上,把杨秋刚刚制好的虎骨膏在各处旧伤周围抹开,再由元绍出手,顺着经络拍、击、按、揉,缓缓让药力渗进骨髓,每次都要耗上至少半个时辰。
治伤的过程绝不好受,沉寂已久的筋骨深处像是被唤醒一样,酸痛麻痒,一样一样都跟着泛了起来。凌玉城刚开始还竭力忍耐,牙关咬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尽量压抑得轻柔平缓,可第一天就被陪在边上的杨秋戳成了碎片:“大人您倒是吱一声啊!是酸是疼是什么感觉,你不说,怎么对症下药!”
元绍显然对这种论调十分赞同。不但手下变换着力道逼他开口,还一边揉搓按拿,一边挖空心思百般逗他说话。对自己的主君,凌玉城无论如何做不出来扭过头不理不睬的事情,虽然不至于丢脸地大呼小叫,可一边回答一边时不时倒吸一口冷气,间或闷哼一声,道一句痛痒酸麻,这些天下来也渐渐习以为常了。
好容易肩背按揉完毕,凌玉城穿回寝衣,把自己裹得暖暖和和地坐在床头,看着元绍继续为他按摩腿脚。那双滚烫的手掌不仅揉搓按捏他受伤的右脚踝,更沿着整条腿脚来回移动,每次捏到他膝盖上方时,凌玉城总是忍不住全身僵硬,再怎么想办法也改不过来,总得那只手回到膝盖以下才能放松。
“哎,放松点。”元绍头也不抬,手掌在他大腿中部拍了拍,而后用力对准穴道按了下去:“绷得这么紧干什么?——又不吃你!”
“陛下——”不拍还好,一拍下去,凌玉城不光是腿脚,整个人都绷紧了,坐在床头挺得笔直,靠都不靠一下。于是肩上又挨了轻轻的一巴掌,“转过去!”
“陛下,臣就是右脚踝一点伤,不用——”
“你闭嘴!”元绍不由分说把他推得转了个方向,捞到他左腿接着按揉起来,“有本事你别跪雪地啊!身上还带着伤,害得湿气拖了这么多天不驱出去,回头落下病根折腾起来,还不是连累朕给你治?”
说到这个话题凌玉城只好闭嘴。温暖醇和的内力一下下震荡肌肉深处直至骨髓,随着元绍的动作,酸胀麻痒的感觉由膝盖上方渐渐向下推移,再从脚底丝丝缕缕发散出去。这样不惜内力的治疗于他确实有用——至于说实在辛苦元绍,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左右……这辈子尽忠竭力,哪怕再加上这条性命,都已经不够还的了,也不在乎多加这么一笔。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被元绍按得趴回枕上,元绍手下不停,把凌玉城按得连连倒抽冷气,口里继续没话找话:
“你那个军医……倒是蛮有意思的一个人。好像还会武功?”
“他以前是武林中人,咝——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武功全废,捡了一条命逃出来的。他本人平时也不愿多提,倒是臣以前练的两门剑法,是从他那儿淘换来的——呃!”跟着就是一连串的抽气声。
“对着朕都敢张牙舞爪的,难怪会被人废了。”元绍对杨秋的来历倒也心里有底,淡淡点评了句,“逃出来以后呢?就到你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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