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少元惊讶地向楚非绯的手中看去,只见她手中擎着的,还是她那把簪子,只是前端似乎被砸平了些,而且这簪子被一层坚冰裹着,厚实了很多,前端也不再是尖细,而是呈平头凿子的形状。
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弄的,难道她刚才在冰那里捣鼓着,就是在弄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楚非绯对着夏少元打了个手势,夏少元不情不愿地凑到门洞前来。
“我现在要用我的这把改良的簪子,启动里面的一个齿轮,那个齿轮只能让这大门开启百分之一,就是一条狭窄的小~缝。这门的设计是可以自动闭合的,一旦后续的齿轮没有继续启动,门就会慢慢合上,所以少爷你就要在门合上之前,将门彻底打开。”
夏少元惊异地看着楚非绯,她竟然真的懂机关术?
其实古人所谓的机关术,在现代人来说,大概是小学就会学的简单传动理论,楚非绯尽量忽略夏少元脸上的惊讶之色,盯着他道:“少爷,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你,你要赶在着大门合上之前,将门打开,不然我的簪子就会被里面的齿轮彻底绞断,这样的机会可就再也没有了。”
夏少元微微点头:“知道了。”
楚非绯郑重地道:“那么我要开始了,少爷请注意!”
心里虽然仍旧是半信半疑,夏少元却似乎被楚非绯那股认真劲所感染,也打起了精神,留心地看着她的动作。
只见楚非绯将那簪子捅到门洞里,略转了转,那沉重的千年沉木的大门,竟然真的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缓缓启动了。
夏少元大喜,连忙在门出现一线缝隙时,将手指插了进去。
楚非绯说的果然不假,那门才开了半指宽,就停住了,片刻后,竟然开始闭合。木门本就沉重,再加上机括闭合的力量,一般的普通人绝对无法阻止。
夏少元运起内力,才堪堪将门拉开,一掌先将楚非绯送了出去,自己跟着一步跃了出去。
身后,那厚重的木门缓缓闭合。
重新看到洞外的太阳,两人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夏少元神色复杂地看了楚非绯一眼,淡淡地道:“做的不错!”
楚非绯也是没想到自己的方法竟然真的有用,也是有些得意,对着夏少元翘了翘鼻子。
夏少元嗤笑一声:“蠢货。”
罢了才道:“你要是不想和我牵上关系,就等我出去后,过一会再出来,还有,你的头发和衣服都要整理一下。”
楚非绯这才醒悟,自己的头发早就披散下来,衣服上也沾了稻草,这样出去,一定会让人起疑的,到时候被安上一个勾~引少爷的罪名,才是冤呢。
楚非绯连忙动手挽起自己的头发,夏少元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手握成拳,放下了。
罢了,既然决定要放过她,还牵扯那么多做什么,既然她不愿意,那就随她去吧,左右他说过保她性命,他做到就是!
夏少元转身大步向洞外走去。
身后,楚非绯小声叫道:“少爷,你欠我一个救命之恩,记得啊!”
夏少元心中一堵,加快了脚步!
☆、第三十章 一出事就找他顶缸
楚非绯在梅林中左绕右拐,直到前面看到一块高约丈许的天然碑石,方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搞错。如果老天保佑的话,夏少元去瑞苑请安必然会经过这里。
楚非绯站在大石后,暗暗地匀着自己的呼吸,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一会见了夏少元要如何拿言语挤兑他,好让他帮自己这个忙。
当初被一同关在冰窖,虽说最后是她找到了方法打开了那冰窖的门,但如若不是夏少元将内力输送给她帮她维持体温,她可能早已经冻死在冰窖里了,究竟谁救了谁一命还真说不清。
她当时说夏少元欠了她救命之恩,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如若夏少元驳了她的说法,那也是占了理的,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只不过想起那次冰窖遇险之后,夏少元的种种表现......楚非绯微微咬牙,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夏少爷,这一次说不得就要利用你一次了。谁让害得她不得安生的,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位大少爷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花径处,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那一夜真真是,摇风开细浪,出沼媚清晨啊,这天都城的第一艳姬,就此就易了名了。”
这声音听着陌生,又言辞如此放肆,想必就是少爷带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朋友了,依稀听秋芳说好像是六王爷?
又听得传来夏少元不咸不淡的声音:“不过是个妓子,六爷还真是好兴致。”
六王爷哈哈一笑:“少元啊少元,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偏偏太过无趣,唉,生生蹉跎了天都城多少芳心。”
夏少元淡淡一笑,转了话题:“六爷看这园中的景致可还过得去眼?”
六王爷虽然行~事放~荡不羁,却也是风雅之人,不然也不会和夏少元混在一处,成了好友。当下指着前方的一株海棠花树道:“那株西府海棠便是极妙,花姿亭亭,香色兼备,实乃花间艳品。”
楚非绯探头看去,只见一行人在那株红粉相间的西府海棠下站住,品评起那海棠花的美妙来,一个说花姿潇洒,另一个说什么艳而不妖......
海棠花树正是开在盛时,花繁似锦,粉云间隐隐露出月白色的衫袍,应该是夏少元,另一个着紫服的,想必就是那个六王爷了。
楚非绯抱紧了怀中的锦袋,掌心都攥出了汗来。
一边盯着那花树后的月白色身影,一边又望向来路,担心老夫人等不及怕是会派人来迎。
好不容易那卖弄风雅的两人转出了花径,继续说笑着前行,身后跟着四个婢子小厮,还有侍卫摸样的随从远远地吊着。
楚非绯深吸了一口气,冲了出去。
花径上,夏少元正在和六王爷介绍这片别致的梅林,冷不防一人从山石后窜了出来,两人都是吓了一跳,六王爷的随行侍卫更是身手敏捷地抢上几步,刀半出鞘,挡在六王爷和夏少元身前。
楚非绯只是为了造出自己匆忙偶遇的样子,却没想到冲出来后,竟然要面对那明晃晃的钢刀,之前明明看到那几个侍卫站得远远的,竟然一下子就能到了身前,一时也吓得傻住了。
倒是夏少元先反应过来,连忙推开身前的侍卫:“误会误会,自家的婢子。”又转向六王爷拱手道:“六爷见谅,小丫头没规矩,少元在此赔礼。”然后对着楚非绯呵斥道:“怎么这样没规矩,还不退下!”
退下?要是这样退下她的戏还怎么唱?话说夏少元看到她这样慌慌张张地闯出来,不是先应该问她何事如此慌张之类的吗?这家伙怎么总是不按牌理出牌?
楚非绯自然不能这样就退下,正要张口。
倒是六王爷微微挑眉,挥了挥手,让身前的侍卫们散开,对着楚非绯打量了几眼:“这是少元兄的丫头?”
夏少元淡笑道:“这是祖母院里做杂事的丫头,上不得台面,没见过贵人,想来是被六爷的贵气吓傻了才慌慌张张的冲了出来。”
六王爷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夏少元,那张脸本就英俊非常,一双桃花眼不笑时已然带了三分情意,这样似笑非笑的一瞥,真真是眼波带电,就是楚非绯看到了也不由得小心肝漏跳半拍。
“既然是老夫人院里的,想必这是要去瑞苑,本王说的可对,小丫头?”六王爷和夏少元是朋友平辈论交,可以自称称我,在楚非绯面前就要自称本王。
楚非绯低着头答道:“是。”
夏少元见六王爷居然有心情和一个小丫头说话,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是皱着眉看着,并不接话。
“既然如此,便跟着伺候吧。”六王爷说罢,便当先缓行,夏少元略略皱眉跟上,路过楚非绯见她还傻站着,不由得低声提点道:“还不跟上!”
楚非绯趁此机会小声说了一句:“少爷救我!”
夏少元迈前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袋上,微微一凝:“那是什么?”
楚非绯却在此时后退了一步,和夏少元拉开了距离,大声道:“回少爷的话,这是老太太昨夜寿宴后赏给少爷的礼物,奴婢昨晚送去时,明园已经熄了灯,故而奴婢便把礼物带回屋子。
今天一早老太太派人传话,说既然没送到,便在今天少爷请安时当面赏给少爷,奴婢这样匆忙,就是想赶在少爷去请安之前送到瑞苑。”
说罢,楚非绯殷殷地看着夏少元。
夏少元看看楚非绯,又看看那锦袋,隐约明白是怎么了,看这丫头的样子,怕是那礼物出了问题,不过祖母的赏赐,如果在他手里出了问题,他也不好交代啊。这死丫头一出了事就想到找他顶缸,亏他之前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的忙,真真是个......
夏少元咬咬牙,伸出手道:“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楚非绯心中一松,将锦袋交于夏少元手中,同时低声道:“多谢!”
夏少元心中郁堵,单手拿着那锦袋掂了掂份量,已经大概知道里面会是什么物件。
这时,前面踱着步子的六王爷回身道:“什么好东西,还要小丫头巴巴地送来?”
夏少元回身看见一身华贵紫服的六王爷,忽然微微一笑:“不知道呢,说是祖母的赏赐。”
六王爷淡笑着看着夏少元,夏少元也淡笑着回视,手中拿着的锦袋却是递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让王爷背黑锅会折寿的
六王爷看了眼夏少元手中的锦袋,嘴角微翘,笑意更深,瞥了眼夏少元身后神情略显紧张的楚非绯,拖长了音调:“夏老夫人昨天的寿宴的盛况,我也略有耳闻,想来这赏赐也是好东西。”
“祖母赐下的,自然是好东西。”夏少元答得不冷不热,那递出锦袋的手愈发坚定,眼光却是盯着六王爷已经有了警告的味道。
六王爷心中好笑,他与夏少元好友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夏少元很明显是想他接过那礼物,六王爷岂能不知。
只是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甫一出现,夏少元就多有维护,如今似是又要将这丫头的黑锅往他身上背,让六王爷不禁起了好奇的心思。这小丫头何德何能,居然让冷情冷性的夏大公子做出此等做派?
而且堂堂天佑王朝唯一的亲王,替一个小丫头片子被黑锅?夏少元这厮也不怕那小丫头折寿?
六王爷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想再逗弄好友一番。这时,瑞苑那边的来路上,却快步走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一个身穿二等丫鬟服色的鹅黄色坎肩,下着四幅的青萝霓裙,虽然是丫鬟的服制,却比普通丫鬟的衣裙多了幅面,看上去更加的飘逸好看,白净的圆脸上一双杏圆的大眼,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姿色。
楚非绯却在看到那丫鬟后,脸色微变,原来那丫鬟正是瑞苑的二等丫鬟秋菊。
楚非绯本就在疑心是秋菊在背后陷害她,故意损坏了玉如意,此时见到秋菊,心不由得更是提了起来。
转眼见夏少元和六王爷还在那里“眉目传情”,楚非绯忍不住小声催促了一声:“少爷!”
夏少元自是也看到了正在走近的秋菊,当下便微笑着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楚浩然!”
六王爷见夏少元已经连名带姓地唤他了,知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背着手笑道:“既然是好东西,便拿来本王瞅瞅吧。”
说罢便伸手接过夏少元手中的锦袋,瞅着楚非绯微微一笑,转手却递给了身边的侍卫,淡淡地道:“打开看看,小心仔细了,这可是相府老太君的赏赐。”
那侍卫闻言,自是躬身小心谨慎地双手接过,却突然觉得一股内力自锦袋那端传来,心中一惊,? 毕乱膊还茏约嚎沟米】共蛔。⒖贪ミ弦簧呈扑墒帧?br /> “砰”的一声,厚重的锦盒落了地,楚非绯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如此一来,不管那锦盒内的如意有没有因为这一跌损毁,如今也要算到这失手跌落上了。
想一想这黑锅,她推给夏少元,夏少元推给六王爷,六王爷又推给身边的侍卫,楚非绯生出些滑稽的感觉,眼前的这两个大男人,竟然是谁也不肯吃这个闷亏,而她自己,这心地好像也清白不到哪去......
至于那个侍卫,楚非绯到不甚担心,到底是当朝王爷的侍卫,夏家还能越了王爷去处罚不成,六王爷顶多做做样子责打一番,给夏家一个交代,想来那侍卫回头还能得了不少好处作为补偿。
再看那名侍卫此时一脸惶恐,单膝跪倒请罪道:“属下该死,一时失手,请王爷责罚!”
另一侧,秋菊带着两个小丫鬟,方才走到近前,眼睁睁看着那锦盒已经落了地,却无计可施,一时脸色异常的难看。半晌后才缓了口气,先向六王爷和夏少元行了礼,便转向楚非绯厉声道:“你怎么办差的!老太太让你将赏赐送去瑞苑,你竟敢在此耽搁,这锦袋内的宝物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该当何罪?”
楚非绯垂着头,一副惶惶不安不敢答的样子。
倒是夏少元一皱眉,他身后的大丫鬟雪樱察言观色,此时上前一步脆声道:“这是谁教你的规矩!主子还未开口,你就在这里大小声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秋菊看了眼沉着脸的夏少元,连忙辩解道:“雪樱姐姐莫怪,大少爷恕罪,秀菊只是一时情急,大少爷有所不知,那锦盒中所装的,是番邦进贡的上好玉仔料,由大匠精心雕琢而成的一对吉祥玉如意,不但价值连城,且寓意极好,老太太专门留了想赐给少爷,讨个好彩头,谁知如今竟被这无用的丫头给毁了。秋菊只是担心老太太怕是会震怒。”
夏少元冷喝一声:“混账东西,老太太佛心慈面,怎么会因为这种身外物而动怒!”
秋菊一凛连忙道:“奴婢失言,老太太宅心仁厚,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只是这个非绯丫头是瑞苑的小丫头,她犯了如此大错,按照瑞苑的规矩却是不得不罚!”
楚非绯只低着头站在夏少元身后,一声辩解也没有,仿佛是那被老虎逼到绝路的小白兔,索性脖子一伸等死的摸样。
六王爷瞥了一眼楚非绯那丫头,心里暗暗称奇,纳闷这样一个无趣无用,又有些呆蠢,而且长得也无奇的小丫头,怎么就入了夏少元的眼,不但让这个天都城第一才子多方维护不说,竟然还逼~迫他这个亲王兼多年好友,替这小丫头背黑锅。
夏少元微微侧目,见楚非绯此时做出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似乎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又想起冰窖中这死丫头撸袖子要抽他的凶悍样,心中又是冷嗤,又是自嘲。深觉自己真是贱骨头,自从冰窖事件之后,就一直管不住自己的替那丫头摆平明枪暗箭,现在可好,惯出毛病来了,这样大的事,也不知道事先给自己传个消息,就冒冒失失地跳了出来。
心里埋怨着,郁闷着,却不得不板起脸来,与那秀菊打官司:“你口口声声说非绯犯了大错,到底是何过错?”
秀菊略略诧异地看向夏少元:“自然是损毁老太太的赏赐!”
夏少元冷笑道:“不过是连着盒子摔了一下,你如何就能肯定那如意已经损毁,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
秀菊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楚非绯,忽然露出一丝狞笑,直直地看向夏少元:“是否损毁,打开一看便知,若是真的已经损毁,想必大少爷不会再拦着奴婢带非绯回瑞苑领罚了吧?”
楚非绯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见秀菊直瞪瞪地对着夏少元,竟然有些逼~迫的意思,心中不禁大奇,她原以为,秀菊针对她也是因为对夏少元有旁的心思,如今看来秀菊却似乎并没有讨好夏少元的意思,似乎竟然为了置她于死地,不惜要得罪夏少元的样子。
她到底何时得罪了这个秀菊,竟然让秀菊对她不死不休?
☆、第三十二章 原来这厮好的就是这口?
秀菊不同寻常的态度,不但让楚非绯感到奇怪,连夏少元,六王爷及那一众丫鬟,小厮,侍卫也诧异不已。
天佑王朝等级森严,在权贵人家眼里,下人其实比狗也高贵不了多少。像秀菊这样赤眉白目地直视主子,敢与主子据理力争,不管有理没理,都能判你一个不敬主上的罪名,直接处置了。
夏少元冷笑一声,不屑地转开眼去,这等没规矩的婢子,之后回了祖母,将她撵出去也就是了,在这里和此婢争执实在有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