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表小姐,还想让奴婢做什么?”翠玉浑身冰冷,颤~抖着道。
珍珠冷冷一笑:“也不算什么,就是让你做完,你家玉珠表小姐让你做的事。”
翠玉想了想,忽然一惊:“珍珠表小姐说的是,雪晴?”
珍珠冷笑着不答。
翠玉为难地道:“珍珠表小姐有所不知,那雪晴丫头,狡猾得紧,奴婢一连几次都没机会下手。”
珍珠冷哼一声:“左右现在命在旦夕的人不是我,你自己权衡吧。”
翠玉还想哭求。
珍珠使了个眼色,一旁的英儿将翠玉扶了起来,搀到一侧的梳妆台前坐下,一边替她脸上扑粉,掩去那血痕,一边劝慰道:“你也是傻,这园子里,要是还有一个人能救你,还不就是我家珍珠小姐了?你跟着的那个玉珠,又蠢又傻,原就是个指望不上的,你以为玉珠嫁了少元少爷后,还能容得下你?”
翠玉此时照了镜子,发现脸上的伤痕其实并不严重,倒也冷静下来。
珠苑这两个小姐,哪一位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和玉珠比起来,珍珠表小姐虽然阴毒,倒也知道取舍,而玉珠表小姐,则是吃死了少元少爷,绝不肯让人分一杯羹。跟着玉珠表小姐,将来的下场不是年纪大了随便的配个小厮,就是卖到别家做粗使婆子。
翠玉自付小有姿色,自然不肯这样平凡一生。
所以翠玉在一年前,就做了珍珠表小姐的内应了。
☆、第九十章 俏丫头代主上香
夏少元这边与老御医们意见相持不下,最后只得去请示了夏相国,相国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怀疑是中毒,便先查清了再下方子。
这自然是最稳妥的方法,只是原来心急如焚的夏相国,是等不及御医慢慢查清病因的,只恨不得立刻逼着御医写出方子来,那药玉珠喝下去,就能立刻好转起来。
如今的夏相国已然没那么上心,自然也就能够做出最理性的判断,倒是夏少元因为还被蒙在鼓里,反而显得有些鲁莽了。
只是这详查倒没有那么快,珠苑闹腾了一夜,最后也没有定论。?0 羌肝恍闹杏泄淼模仓荒芗绦嶙拍强判模茸抛詈蟮慕峁?br /> 而瑞苑这边,
也许是焦心上了火,也许是上了年纪受不得累,总之第二天一早,本来说要上天都山上香的老太太,起不来了。
相国和相国夫人闻讯连忙赶来,相国夫人娘家姓郭,四十上下的年纪,看上去却仍和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样的风韵,穿着一身藕荷色的金丝软烟罗襦裙,外罩烟灰色的纱衣,头上插着一只式样简单,却成色极好的碧玉吉祥花簪,显得即庄重又富贵。一双清澈无害的温和杏眼,顾盼间,却又隐隐带着锐利的锋芒。
楚非绯一旁偷眼瞧了,觉得难怪夏相国虽然身居相位,却只有一个正妻,此番瞧着,这为正妻的手段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
老太太既然不舒服,众人自是连忙请了大夫来瞧。如今相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御医,立时就来了两个医声颇旺的老御医给老太太诊脉,一番望闻问切下来,两位御医均说是偶感外邪,吃几副药,养一养就好。
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是那天都山大佛寺的上香祈福,老太太却是不能去了。
这说好的佛事,可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先不提相府提前给大佛寺的大师们,布施了大量的香火灯油,订了上等的禅房,就说那大殿里行礼的时间,相府女眷停留的时辰都是订好的,初一又是上香的大日子,要是说好的不去,不但失仪,而且恐有损福报。
老太太犯了愁,想强撑了去上香。
夏相国连忙拦着,一旁的相国夫人也道:“母亲快别起来,这上香的事,媳妇代母亲去了就是,不过是个晚辈的祈福,佛祖不会介意的。”
夏国涛心中微微一动,若是以前,他自然是没有意见,但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那玉珠是假的,便不大愿意让爱妻为那西贝货受这个劳累,再者,这冒充真龙骨血也是大罪,要是佛祖有灵,真要去了怕是才会怪罪。
想到这里,夏国涛就琢磨着用个什么借口阻了这上香,就在这时,门帘一挑,楚非绯捧着熬好的药汤走了进来。
老太太看到就道:“你这丫头,不是说了这些琐碎的事让她们去做?厨房那烟熏火燎的,你那小身子骨,就别往里进了,这秋燥也伤人的很。”
楚非绯笑道:“不妨事,我就在外面看着熬药的小炉子,这方子上有几味药注明了又是“先煎”又是“后下”的,看得很是繁琐,我担心小厨房的姐姐们忙不过来,就自己来了。”
夏国涛在一旁听了,心里暗暗点头,所谓“先煎”,“后下”是指煎药时,不同的药材,进水的次序煎熬的时间都有详细的要求。
御医到底是御医,就算是普通平气降火的方子,也开得甚为讲究,更有甚者还要求煎药前要用明前雨水,寒后融雪将药材进行浸泡,这些繁琐的讲究自然是为了将药材的药性发挥到最大,让患者尽量吃最少的药,最快的时间康复。
只是这方子到了病患这里,煎药的多半是无知的仆妇,有的为了躲懒,哪里还管什么进水的次序,煎熬的时间,大多时候都是看水快干了,将之煎成一碗,这已经算是尽责的了。更有甚者,煎干了再加水兑一兑......
故而,大夫们的这番苦心,到了煎药的仆妇们手里,其实多半没留下什么了。
如今楚非绯对煎药的上心,倒是让夏国涛心里对楚非绯又高看了一眼,但随即就想到昨天金嬷嬷的话,心里蓦然一醒,这公主要是看上了少元,这纳侍妾之事怕是不可能了。
以前玉珠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又是那样的品性,做父母的总怕委屈自己的孩子,才会想着先给夏少元纳一恭顺贤良的妾室。如今可是金嬷嬷明明白白地传了话,自己再想装糊涂,先斩后奏却是不可能了。
看看一旁笑眯眯地服侍老太太喝药的楚非绯,又看看一旁的老妻也是满眼满意地打量着楚非绯,夏国涛心里一阵暗叹,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竟然要便宜了旁人。
眼见老太太如此中意这丫头,夏国涛心中又是一阵为难,这真公主之事自然少一个人知道就越稳妥。
夏国涛连自己的老妻都没打算告诉,自然也不想让老太太烦忧,只是要找个什么借口,让老太太自己打消让少元纳了这丫头的念头呢?
正琢磨间,忽听老太太道:“既然太太要去上香,你便跟着去吧,也涨涨见识。”
楚非绯一听能出府,自然是高兴得满口答应,相国夫人也是看着楚非绯,越看越觉得有眼缘,又想将来这孩子也算是半个儿媳妇,当下也是欣然答应。
只有夏国涛微微蹙眉,罢了才道:“素纹,母亲卧病在床,你不好不在身边伺候着,我看这上香,让这丫头去就行了。”
啊?相国夫人和老太太面面相觑,这上香祈福,不能亲往已经是大不敬,还派个丫头来交差,这也太......
夏国涛接着道:“做丫鬟的给主子祈福本是份内,自古就有丫鬟代替主子出家佛门的,非绯这丫头代替母亲去上香,也说得通。”
老太太还是觉得不妥,张了张嘴,夏相国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微微捏了捏,老太太心中一动,看了眼正在收拾炕桌的楚非绯。
这时夏国涛又道:“不但瑞苑这边让丫鬟去,珠苑那边也要出个丫鬟,一同去上香祈福。”
☆、第九十一章 一命换一命
夏相国快刀斩乱麻地做了决定,和母亲告辞后就出了瑞苑。
这几日为了玉珠的事,夏相国一直在朝堂上请着假,如今也算是放下心来,出了瑞苑就急忙去了内阁,而珠苑那边的事,就全权交给了夏少元。
留下相国夫人和老太太一头的雾水,不约而同地看向楚非绯,难道老爷这番举动还有什么深意?单让这丫头去上香,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安排?
其实相国也不过是找个借口,不想让爱妻和母亲掺和到这件事上去罢了。这上香既然不能不去,就越低调越好。只是两个丫鬟去虽然有点出格,但是若只是为一个客居的表小姐祈福,这样也算是说得过去。
玉珠本来就是个不讨喜的,性子又狠毒,如果不是顾念着她的身份,夏相国哪里肯花时间在她的身上,如今知道真~相后,反而越加的厌恶起来,竟连见也不愿意见了。
珠苑,
夏少元和张守逸站在一个偏僻的角房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的似乎是一碗清水,里面一滴诡异的黑色液体,犹如一个黑色的珠子,悬浮在无色的液体中,随着水波缓缓地起伏着。
夏少元皱起眉:“这就是你说的毒?”
张守逸道:“大人,请看。”说罢,张守逸在随身携带的针包中,取出一根银针来,在中指尖一刺,逼出一滴血珠,滴进碗里。
鲜红色的血珠刚一入水,那黑色的珠子竟然像是活了似的,扭曲着,挣扎着,向那鲜红色的血珠追逐而去。
由于黑色水珠的举动,整个碗里的清水也晃荡起来,竟然像是有人晃动了桌子,那水越来越激荡,有几滴竟然洒出了碗外。
张守逸拉着夏少元后退了一步,夏少元惊异地道:“那东西竟然是活物?”
张守逸道:“据卑职所知,这是苗疆特有的蛊毒,至于其如何制成,却是苗疆中的秘术,千百年来,不曾为外人道也。”
这时,那黑色的水珠已经搅动得碗中的清水洒出了大半,终于追到了那鲜红的血珠,扑将上去,黑色的液体像是一张大口,一口就将那血珠吞了下去,完了之后,那黑色水珠似乎满足,陷入沉睡了似的,又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少元觉得那黑色水珠的个头似乎又大了一些。
眼前的景象有些太过匪夷所思,夏少元惊疑不定:“你是说有人故意给玉珠下苗疆蛊毒?”一个小小的客居表小姐,如何需要人这样大动干戈?该不会是有人发现了玉珠的身份?夏少元心中大震,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立刻让父亲知道。
夏少元想到这里,转身就要离开,张守逸却伸手拦住了夏少元:“大人且慢。”
夏少元回头,见张守逸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打开了塞子,里面一股奇异的恶臭立刻就飘了出来。
夏少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掩住鼻子:“这是什么?”
“大人,请看。”张守逸微微一笑,似乎对那恶臭早已习惯,面不改色地拿着那瓷瓶,小心翼翼地在那碗中滴了一滴无色的液体,仿佛像是在水中滴了一滴墨汁似的,整碗的清水竟然因为那一小滴无色的液体,变得像一碗洗笔水,乌黑的颜色中,一滴鲜红的血珠,却又显现出来。
夏少元挑了挑眉:“这就是克制那蛊毒的解药?”
张守逸小心地收起瓷瓶,微笑道:“不错,这正是卑职所说的方子中,那些药材炼制出的提纯品。”
夏少元一喜:“既然证实有效,为何不立刻给表小姐用药?”
张守逸微微摇头:“大人有所不知,这一滴蛊毒是卑职用银针,将部分毒素逼致表小姐的眉心,然后刺破眉心挤出来的,看那毒素的浓度,表小姐的体内,这样蛊毒应该还有不少。”
夏少元想到那蛊毒吞噬鲜血的贪婪样子,心中一寒,这样的毒素如果在人体之中,尽情的吞噬鲜血,那这人......还能活吗?
张守逸接着道:“这方子虽然能褪去毒素,但是大人也看到那水的颜色也成了黑色,也就是说,病人的血怕是到时候不能再用了。”
夏少元盯着张守逸,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明白,为什么他就是听不懂他的意思了?什么叫血不能用了?不能用了那还能用什么?
张守逸知道自己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卑职之前也没料到表小姐所中之毒,竟然如此霸道,冒然提出用虎狼之药的方子,还请大人恕罪。”
夏少元僵住身子,慢慢地道:“你什么意思?”
张守逸方正的面容,显得平静而冷酷,缓缓地答道:“卑职的意思是说,表小姐这病要治好,也是一命换一命,治与不治,都在少爷的一念之间。”
“一命换一命?”夏少元僵了片刻,忽地冷笑一声:“表小姐不能出事,一命换一命也罢,怎么做你说吧。”
张守逸眸光微闪,似乎有一丝厌恶在里面翻滚,片刻后,又隐了下去,拱手答道:“卑职偶尔得了一个前辈高人的传授,知道一种换血的法子,用了那霸道的方子清了蛊毒后,再将污血换掉,表小姐当能无忧。”
夏少元咬了咬牙:“就这么办吧。”
张守逸又道:“大人,此事可谓逆天而行,有违人道,不可让众位御医知晓。”
这点夏少元能理解,张守逸所说的医术,已经是近似于神迹,若是被那帮老学究知道,不信不说,怕是还要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令相府的声誉蒙羞。他若不是亲眼见到那蛊毒的诡异,又见了那解药的神奇,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张守逸的话的。
用人血治病,以命换命,实在有违伦常,不但那帮子御医,就算是父亲,也不能让他知道。
夏少元知道前朝公主,对光复旧朝大业的重要性,暗暗咬了咬牙,哪怕从此要背一辈子骂名,前途尽毁,他也认了。
夏少元主意已定,便立刻出去着手安排,先是恭敬地将那群聚集在前厅的老太医们都好好地送走,说是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玉珠现在的病情也算稳定,请众位回去好好再参详一番,过几日再过府会诊。
送走了众位御医,又下令将珠苑的院子封了,所有的仆妇都聚集到偏院来。
角屋内,张守逸看着桌上那碗奇异的黑水,又看看院子中逐渐聚起的众位仆妇,嘴角微抿,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第九十二章 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天佑王朝的规矩,世族官宦人家,如有家仆外出办事,不可乘坐有家族标识的马车,如果真的需要用车,只能去专门的车行租车。
这规矩本是防止刁奴在外仗着主家的势力为非作歹,仗势欺人,败坏主家名誉。只是对于楚非绯她们这样两个小丫头单独出门的,就太不方便了。
一则是车行的车,用料,做工到底不如相府的车精细,平稳性,安全性都差了很多,二则是车行的车把式也不是知根知底的,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这么跟着车行的马车走了,想想都不安全。
更何况楚非绯如今是老太太放在心头上的人,自然不肯这么薄待楚非绯。
故而,楚非绯和方雪晴来到角门上时,一辆青色车厢,乌色车辕的四轮马车,就停在那里。
车前套着的两匹毛色鲜亮的枣红马,看上去膘肥体壮,精神头十足。车辕上坐着的马夫是相府自家的马夫,不过此时却穿了一身普通人家的衣衫。
那车厢的橫柱上,原本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豹纹金睛兽,此时也被黑泥抹了去,看不出一点痕迹。
马车不远处,立着两个骑士,都做普通人的打扮,一个身穿黑色短打的劲装,腰间的腰带黑底,用暗红色的红绸在上下两缘,各镶了一道细细的滚边,楚非绯一看就乐了,这不是她的手笔吗?
当时刚做好的时候,还觉得挺难看的,拿不出手,如今陆大哥扎起来,怎么看怎么合适,唉,这人要是颜值高,那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旁边的那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练功服,平时看上去倒是不显山露水的,此时这练功服一穿,那身线条起伏的肌肉,直接让楚非绯看傻了眼。
陆坤看到楚非绯出现,连忙翻身下马,几步来到楚非绯身边:“非绯,相爷那边突然急事招我,我可能又要出去办差,就不能送你去进香了。”
楚非绯微微有些失望,能和陆坤这样的帅哥一起郊游,不是,进香的机会可不多,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还泡了汤。
陆坤似乎知道楚非绯在想什么,笑道:“下次轮休的时候,陆大哥专门带你四处好好玩玩,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她们怎么斗花?马上就要菊~花会的时候了,到时我跟相爷告假,陪你玩整天。”
楚非绯连连点头:“一言为定,陆大哥不许食言。”
“哪能呢,陆大哥对谁食言,也不能对咱们非绯。”陆坤微笑道,目光在站在一旁的略显无聊的方雪晴身上转了转,脸色微冷:“方姑娘,非绯年纪小又不会武功,在外面要是遇到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