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活计的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纸上的墨迹未干的诗句。钟翠楼中的小伙计都长的眉清目秀,粗通文墨更是不在话下,那几句诗词却是华丽无双,可他一个活计不敢自专,恭敬的笑道:“客人请稍等,让小的先去回禀老板。”
赵佑国信心满满的挥了挥手,只等那老板看了这种绝品诗篇,然后捧着佳肴美景请自己一叙。
宁飘飘更是一双美目流转,脸上带了两朵漂亮的红晕,“赵哥哥,你可真有才,这么大会便能做出这么好的诗来!”
赵佑国哈哈大笑,刮了一下宁飘飘的小鼻子,“你也不看你赵哥哥是谁,七步成诗对我来说都不在话下,刚刚那首不过是应个景,博美人儿一笑罢了。”
宁飘飘娇羞的捶了一下赵佑国,脸上的红晕更显,一双大眼却不住的瞟向楼梯,等着那个神秘的老板亲自下楼来迎接。
楼上坐着两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一人如一池缠绵的碧波秋水,顾盼流转间皆带妖艳风情;另一人则如一株雪中青竹,傲雪寒霜犹带风骨。
那活计在门口立住,不敢出声打扰二人对弈,然而棋盘上妖艳男子的败象已显,根本无半点回天之力,气的他伸手一挥,将整盘旗子搅了个烂,懊恼的哼道:“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是你赢,太没劲了!”
那青竹也似的男人也不恼,玉也似的右手捻起一只翠玉盏,品了一口钟翠楼千金难买的琼浆液。
妖艳男子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方不耐烦的问道:“何事?”那小伙计忙捧出一张带着墨迹的白纸,回道:“楼下有一位客人,想用一首诗词换一品翠玉豆腐。”
“哦?”妖艳男子来的性质,秀眉轻挑道:“哎呦,老杨,有人来和你夺第一才子的名头了!”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刚刚获得自由的杨清尘,旁边那位自然是他的无敌损友周小幺了。
杨清尘淡淡的瞥了一眼,“拿来我看。”那活计忙踱着小碎步将诗递了上来,被周小幺一把捞了过去,“让我先瞅瞅。”
纸上写着一首《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千斤散尽还复来?呵呵,这句写的倒还有点味道。”周小幺捻着下巴,乐呵呵的瞥了一眼对面端坐的杨清尘。
“怎么样,把你比下去了吧!”周小幺幸灾乐祸的道。
杨清尘点点头,“是一首好诗,格调高远,意境脱俗,气势也如大海般磅礴,纵横捭阖;力能扛鼎,鬼斧神工;悲而不伤,壮而不忧,有谪仙之境。吾不及也!”
周小幺拍着腿哈哈笑道:“居然也有你比不上的诗词,看来你那天下第一才子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杨清尘摇摇头道:“我本来就是虚有其名,只是作诗者和誊写者并非一人,楼下的客人并不是这位诗仙般的人物。”
周小幺面露疑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杨清尘指指纸上的字迹,“此字如同幼童所写,张狂任性,没有办法章法和风骨在里面,气质与此诗大大不符。”
周小幺点点头,问道:“楼下客人姓甚名谁?你可认得?”
作为一个合格的活计,必须学会察言观色,耳听八方,那赵佑国的风*流韵事他自然听得了不少,遂回道:“客人是赵编修的弟弟,京城花楼风*流子——赵二爷。”
周小幺忍不住噗的一笑,“就那乡巴佬?还敢自称风*流才子?我听说那次他和户部尚书的傻儿子去喝花酒,结果花魁出来讨赏,他兜里掏不出银子,居然写了首词送人家。嘴里还念叨着:如斯美人,竟然沦落风尘。
别人不说爱热闹,他还以为他自己真是什么官家大少了,去花楼不给钱便罢了,到我的地盘上还想用一首抄来的诗来骗吃骗喝,简直岂有此理!”
周小幺愤然起身,就要让伙计将他们赶出去,却被杨清尘三言两语拦下:“到店里来总是客人,不可如此折辱。他也好歹送了首好诗过来,菜就罢了,送些银两只当润笔之资吧。”
周小幺瞪圆了眼睛,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看出来,你这呆头呆脑的杨树脑袋,还真挺会气人的。”
那赵佑国自诩风*流才子,视金钱如粪土,而杨清尘却拿了几两银子赏他,意思就是哪来的哪回去,别在这才子云集的钟翠丢人了。想必那赵佑国见了银子,气的连眼珠子都得翻出来吧!
“你们,你们这是作何道理?”
楼下果不其然,传来了赵佑国愤怒的叫嚷声,旁边夹杂着愤怒的女声:“不过是一家酒楼罢了,居然敢这么瞧不起人,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若是周小幺活在现代,他一定会回一句:“咋地,你爸是李刚啊?”他上蹿下跳的想攀着窗户看热闹,却被杨清尘一把薅了回来。
“干啥拽我?你没看着,那赵佑国脸上不大会儿的功夫变好几种色,可好玩了,你不看吗?”
杨清尘咳了一声,“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要当一个‘神秘’的幕后老板。现在这副样子让人看见了,保准会降低钟翠楼的档次。”
周小幺被噎的一愣,随即笑骂道:“好啊,你这老杨树今儿冒绿芽了,居然都学会拐弯抹角骂人了。怎么,今儿心情好?”
杨清尘唇角微微一弯,“无可奉告。”
周小幺不由垂头丧气,按捺不住好奇,又扒着窗户看起热闹来。
只见楼下的赵佑国挥袖而起,将那五两银子挥落在地,一双粗眉拧成了一条毛毛虫。身边的少女穿着一身艳俗的红衣,垂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手里居然拔出一柄寒光莹莹的宝剑。
“好东西!”周小幺眼睛一亮,不顾自己的身份飞身而下,指着那柄宝剑道:“宝剑放下,你们两个可以滚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顿时被眼前艳丽妖娆的绝色男子惊呆了。锦袍貂裘,未裹严的前襟居然露出了他精致的锁骨,如一抹玉痕滑过;长发无风自带飘逸,若不是刚刚朱红的薄唇里轻轻吐出的几26 身姿绝艳妖娆,眼波勾魂夺魄,周小幺不愧是京城第一小生,举手投足间迷倒了皇宫里最尊贵的两个人,轻轻一笑便迷惑了世间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几乎都要为他疯狂了。(其实最近小尛迷上了妖美男,流口水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逼的下场
赵佑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瞪圆了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居然没法再用满腹“才情”来描述眼前的美男子,这玉做的人儿简直美的雌雄难辨,祸国殃民。看那美人儿嘴角那一抹浅笑,赵佑国的魂儿简直都要飞走了,怪不得古代那么多短袖的男人,这样的尤物男女通杀好么?
就连刚才还觉得英气明艳的宁飘飘,现在已经被比成了一堆人形渣渣,周小幺往这里一站,所有的女人都成了他身后的背景墙,他就像一束灿烂夺目的曼殊沙华,妖娆又带着死亡的诱惑。
赵佑国喉咙里咽下一口口水,忍不住开口道:“在下赵佑国,字君卿,不知公子是哪一位?”
宁飘飘见了如斯美男,手中宝剑早已垂下,脸上带着两朵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一旁的赵哥哥早已被她忘到了脑后。
周小幺扯了扯嘴角发出嗤的一声嘲笑,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浓密如羽翼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讽刺。
只见旁边不知何时窜出一个黑衣甲卫,如诡异的影子一般滑到宁飘飘身旁,夺手将那宝剑抢了过去。
宁飘飘一声惊叫:“呀!我的太阿剑!”宁飘飘是铸剑山庄庄主的嫡女,这柄世间少有的利器原本是供奉是剑阁中的,宁飘飘仗着父亲的宠爱,在临行时将此剑偷了出来,还没得瑟几天就被周小幺的侍卫给夺了过去。
若是她将剑好好的带回去,顶多挨顿骂被关上两天,可要真被人夺走了这把祖传宝剑,铸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威名可就一扫而空了。
周小幺接过侍卫手里的宝剑,将剑身脱鞘拔出,果然太阿宝剑名不虚传,剑身如一痕秋水般,反射出银白的光影,寒气逼人。
“你干什么夺我家传宝剑,快点还给我。”宁飘飘急的跃身一起,右手向宝剑伸去,想要重新夺回来。
周小幺眼神一暗,赵佑国心里道了一声不好,刚要拦住身旁的宁飘飘,可他身无半点武艺,居然来不及抓住宁飘飘的半点衣角。
眼睁睁的看着宁飘飘被那侍卫一脚踢飞,宁飘飘眼带不甘的飞上半空,嘴里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液。
没想到这侍卫的武功如此高强,宁飘飘自以为佼佼于江湖的轻功身法,居然连近身都达不到,更何况夺剑了?
赵佑国忙扶起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早已昏厥过去的宁飘飘,目光里呈现几抹痛意:“身为男子,你怎可对一个女孩子出如此重的手?”
周小幺摸了摸宝剑上垂落的剑穗儿,略有些不满意的扯了下去随手扔在地上,眼神里波澜不惊,“阿七,送他们出去,没的在此呱噪惹人烦。”
赵佑国气的目眦尽裂,从怀里抽出一支铁筒似的东西照着周小幺的方向发射过来。赵佑国穿越过来除了每日借用些唐诗宋词来装装风*流才子,就是想方设法折磨出每个穿越大神必备的发财当官装备。
开始想做生意,却发现这个是世界玻璃、香皂什么的都已有了,连西方的火药枪炮都已经在贵族人家出现了,更别说他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丝,大学时一路开着红灯勉强毕的业,什么现代医术、催眠术,他根本就没学过好吗?
至于说想像《寻秦记》里项少龙那样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古人交谈,用些古人完全不知道的典故,俗语,笑话,就可以逗着美女们娇笑连连,芳心暗许,那也真是位神人!
还有那些逆天的空间,想搞些灵泉、千年药材什么哒讨好当朝皇帝,洗经易髓之类的好事,哈哈,那简直就是在做梦!作者亲妈连女主都没给开金手指,你一个小小的幻想种马生活的配角男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赵佑国手里唯一的杀手锏是他凭借一口蹩脚的英语,从一个路过的洋人手里买的半旧火枪,而且只留下了三发子弹,一发救了宁飘飘,一发为她打伤了想要寻仇的宿敌,最后一发准备赏给眼前这个视人命如粪土的小白脸。
周小幺被阿七一把挡在身后,手里抽出一把银刀挡在身前,那子弹崩到刀身上,居然把寒铁制作的银刀崩出一个小小的弹痕,阿七握刀的手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的隐隐发痛。
周小幺的眼里滑过一丝杀意,这种洋枪在周小幺那里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府里镶金嵌宝用来进攻的手枪有好几只,没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能被这该死的玩意儿指住。
虽然有“无影刀王”之称的暗卫阿七保护,但不至于被人用枪打死,但这种被挑衅的感觉很不好。周小幺的心里一片嗜血的杀意,殷红的小舌伸出来,舔了舔嘴角。
“小幺,上来。”楼上传来一个如丝竹般悦耳的声音。周小幺微微一愣,嘴角忽现笑意:“得,这老杨树发话了,怎么我也得给他一个面子。”
转头对阿七道:“扔出去吧,今儿侯爷我不耐烦见血。”赵佑国和昏厥的宁飘飘完全不知道自己从阎王殿前走过一遭,还没等骂出下一句话,就被阿七一掌拍晕,扔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的——狗窝里。有句话说的好,nozuonodai,装逼必死!
周小幺兴冲冲的走上阁楼,对仍旧云淡风轻的杨清尘笑道:“你今儿怎么这么乐意当老好人?莫非认识那一男一女?”
“不识。”杨清尘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茶,“拿了东西就回来,做什么耽搁那么长时间,来,你我继续下一局。”
周小幺的脸顿时皱成了菊花状,“哦,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下棋就剁手,保准一辈子不碰棋盘了行不行?”
杨清尘在宽袖的遮挡下掩住了嘴角的一抹笑意,“小幺,我要走了。”
“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周小幺自然的回道。
“你去不得。”杨清尘摇摇头,“我要到北疆去。”顿了顿又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他让我去找苏旸,不论死活。”
周小幺的脸色一瞬间变的苍白起来,“看来,他是察觉了什么。杨清尘,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包庇苏旸了,如果能找到他就把他带回来吧!……陛下对你,又生了杀意了。”
纳兰容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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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易容逃离
“蓝桃,你是我的未婚妻,相当于我原来的太子妃,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杨夙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如此冷酷的表情。
蓝桃苦笑一声,彻底放弃了再和讲道理,他一个封建社会的统治者,现代社会的理念在他那里根本油盐不进,“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句话才是他的真理。
蓝桃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说话。杨夙不高兴的瞅了几眼她身上的衣服,冷言道:“什么衣服,不伦不类的,感觉进船舱里换一件。别人的东西你最好不要拿。”
蓝桃闻言眼色更冷,她侧身躲过杨夙伸来的大手,“我也有一句话告诉你,我的东西也不许别人碰,碰了我宁愿毁掉也不会拱手让人。”
杨夙身子一凛,看到了后面小跑过来的龙三,他的心里微带了一点愧疚和不安,烦躁的伸手去抓蓝桃的手臂。
“啊——”,蓝桃疼的叫出声来,未曾结痂的虎口又迅速的冒出血来,染红了包裹的纱布。
杨夙惊恐的松了手,眼神里皆是心疼和愧疚,“对不起,桃儿,我不知道你受了伤。”
龙三跑过来见蓝桃仍然好生生的活着,眼里迅速滑过一抹杀意。佯装关心的样子挤到蓝桃身边,惊呼道:“哎呀,蓝姑娘,你这手伤的可真重啊!都怨我们在船舱里耽搁了太久,如果早一点出来你就不会伤的这么严重了。”
蓝桃心情不好,偏这姑娘上来捅人心窝子膈应人,哪能和上杆子送上来的靶子客气?蓝桃迅速的回了一句:“没事的,不过是一点小伤,就是战死了也比被倭寇俘虏了强。”
龙三顿时气白了脸,她和身边的仆从被倭寇掳上船,那倭寇知道她的身份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但倭寇弑杀贪淫,她的名声总归是不大好听了。就算她是龙老大唯一的继承人,名声不好也有男人上杆子来求娶,但被心上人听见这回事就不一样了。
“倭寇并没有,并没有碰我!”龙三的眼睛仿佛一眨就要流出泪来,“我是没有防备才被倭寇偷袭得手的,蓝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杨夙皱了皱眉头,将蓝桃往自己身边拽了拽,“行了,别说了。”龙三顿时一双泪眼莹莹望向杨夙,似有千般委屈要诉。
蓝桃恶心的不得了,心里对杨夙的那句话更是寒了心,使劲儿挥开了杨夙的手,“别碰我,我手疼死了,要回去上药。”
杨夙有些莫名其妙,当着外人又感觉有点丢面子,见蓝桃的身影消息在甲板上并没有马上追过去,只是脸色难看的可怕。
龙三揉了揉哭红了眼睛,带着抽噎的语气问道:“杨大哥,蓝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会和她解释的。”
杨夙烦躁的捏了捏眉心,“不用了龙小姐,我自会和我内人解释。”龙三三番两次的称自己为“杨大哥”,明明知道蓝桃是自己的“内人”,还偏偏要叫她“蓝姑娘”,这种明显的心计在杨夙的眼里根本不够看。
只是蓝桃的样子并不止是吃醋那么简单,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看向自己的温柔,反而多了几分讽刺和冷意。
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呢?女人心如海底针,心情变化的比海上的天气还要快。等会靠岸去给她买件漂亮的裙子吧,看她穿着老外送的衣服,即使清丽绝伦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