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将矛杆挑起像首领那人猛然掷出,那个首领忙策马躲开,看看被射飞了皮帽,额尔克等女真人大声叫好。
匈奴中一红袍老者大声吆喝,发施号令。数十名匈奴人展开两翼,包抄过来,去拦截阿额尔克等人的后路。那红袍老者身后,则隐藏着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耳朵上缀着硕大的金圈,旁边簇拥着数十人。
额尔克见势头不妙,大声呼啸,招呼族人和苏旸逃走。匈奴人箭如雨下,又射倒了几名女真人。女真猎人虽强弓硬弩,箭无虚发,顷刻间也射死了十来名匈奴骑士,只是寡不敌众,边射边逃,接连五个青年汉子被射死在地。
苏旸只觉目眦尽裂,他虽自幼习武,却从未经历过战争的残酷,眼见几个刚才还和自己谈笑和喝酒的汉子就这么惨死在这里,对那匈奴人更是恨意十足。
“主子,咱们得撤了,这里实在太危险。”那甲卫是梅家军的一员精锐,对上匈奴人虽也恨之入骨,可职责在身容不得他拿小主子的安危开玩笑。
苏旸紧皱眉头,现在并不是撤退的好时机,那匈奴人人强马壮,光凭一双腿根本无法跑过他们,且匈奴人本性残忍,绝对会对剩下的人进行追杀屠戮。而一时之间也无法杀掉这些装备精良的骑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
苏旸打定主意,身形一矮,向那红袍老者身后疾冲过去。甲卫见他涉险,忙挡开一只羽箭叫道:“使不得,主子快回来!”苏旸不理,一股劲的向前急奔。
那匈奴人纷纷发出呼喝,长矛羽箭都他身上招呼。苏旸接过一枝长矛,折为两截,拿了半截矛身,便如是一把长剑一般,将射来的兵刃一一拨开,步怀履如飞,直抢到那红袍老者马前。
那红袍老者满腮花白虬髯,面色红润,神情威武,见苏旸袭来,眼神略带惊慌,从左右护卫手中接过三枝标抢,飕的一枪向苏旸掷来。
苏旸一伸手,便接住了标枪,待第二枝枪到,又已接住。他双臂一振,两枝标抢****而出,将红袍老者的左右护卫剌下马来。
红袍老者心惊胆战,忙对身后喝道:“护好小王爷!”紧接着将那第三枪迎面掷去。苏昭左掌上伸,拨转枪头,借力打力,那标枪****如风,插入了红袍老者坐骑的胸口。
那马儿嘶鸣一声,将那红袍老者掀翻在地,那老者在地上疾滚一遭,居然猛的向苏昭扑来,双掌乌黑干瘦,夹带着风声向苏昭前身打去。
苏旸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这老者居然用的是霸道狠毒的“摧心掌”,习掌者双手漆黑如焦炭,一掌之力足以击碎人的五脏六腑。
苏昭堪堪躲过,那一掌正好击在一匹战马身上,只听“砰”的一声,那马儿被打的七窍流血,倒毙在地。
甲卫见主子涉险,对方是一个武功深厚的武林人士,顾不上吃惊,舞着腰刀糅身而上,“小主子,这老家伙交给我!”
甲卫是一梅家军中的精锐,手下刀法质朴沉着,泼水不进,堪堪挡住那老者的攻势。
苏旸见状略一颔首,足下一点,便向前弹出丈余,两个骑兵护卫不敌他一招便被刺下马去,那年轻首领没了护卫,惊的大声呼喊,却被苏旸左臂伸出抓住了右肩。
萧峰抓着那年轻人向左跃起,落在一名匈奴骑士身后,将他一掌打落马背,便纵马驰开。那红袍老者急的连忙挥掌攻击甲卫的面门,甲卫抵挡不住如山如潮的掌风,连退几步。
那年轻首领仍用力在苏旸手里挣扎,苏旸只抓住他左臂一使劲儿,咔嚓一声卸了他一条胳膊,那人疼了闷哼一声左臂便如一条死蛇般动弹不得。
苏旸不客气的捏住他的脖颈喝道:“你叫他们退去,否则当场便掐死了你。”那年轻首领无奈,只得叫道:“住手。”
几个匈奴人纷纷抢到苏旸身前,想要救人。苏旸一把捏紧了年轻首领的脖子,喝道:“再过来直接掐死他!”手上果然使力,那年轻首领被他掐的连连翻白眼。
那红袍老者见状忍不住喝道:“快放开小王爷,否则立时把你五马分尸。”老者用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话。苏旸眉头一皱,“你是中原人?为何要助纣为虐帮这些匈奴人?”
那老者也才看出苏旸的面貌不似女真族人,半响才喝道:“谁是狗皮中原人,你个黄口小儿还不快快放了我们小王爷。”
苏旸寻思:“这一带都是树少林稀,倘若放了他们的首领,这些匈奴人必定会骑马追来,终究不能逃脱。若就此杀了他们首领,我也是难以逃脱。”
于是对那红袍老者喝道:“速速让出八匹马来。”那红袍老者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依言吩咐。几个匈奴骑士牵了八匹马过来,交给额尔克。
看那老者目中隐隐带着杀气,苏旸冷哼一声,对额尔克大喊道:“你们还不快走,更待何时?”额尔克凝重的望了苏旸一眼,自知在此只会给苏旸当累赘,当下带人上了马背潜入林中。
苏旸又道:“你再下号令,叫各人将坐骑都宰了,一匹也不能留。”那老者被激怒,“你休想!”苏旸一手拧断那小王爷的手指,疼的后者连连惨嚎着道:“杀了,都杀了,赫连劫途,你敢抗命不成?”
那老者气得须髯戟张,嘴里答应着“好,好”,突然夺过一个骑兵的标枪,朝着那小王爷的心窝掷去,若不是苏旸躲避及时,那只标枪很有可能透过马前的小王爷刺入苏旸的心口。
那小王爷被这劲力带离马背,翻滚了数丈之外,眼睛圆瞪,口中狂喷鲜血,眼见不活了。
剩下的匈奴兵纷纷发出惊呼,“你,你居然杀了小王爷!”那老者哈哈大笑,指着苏旸道:“小王爷宁死不屈,你们还不快快冲上去,活捉了这蛮子,挖出了心肝祭拜小王爷。”
几个骑兵蠢蠢欲动,那老者飞身上马,冲着苏旸桀桀大笑,“黄口小儿,今儿就让你命丧我摧心掌之下,也不枉你英雄一场。”
甲卫大怒,催马横刀挡在苏旸身前,“蛮夷休要猖狂,老子与你再斗三百回合!”苏旸面色微诧,头一次注意到这个平时仿佛是透明背景一样的甲卫明杉,没想到面对宿敌匈奴,他居然无半分惧色,反而悍勇无敌,不愧是梅老将军麾下精锐中的精锐。
那老者根本不把这二人放在眼里,只大声呼喝下令道:“速速着人回去,调动人马,直捣女真人巢穴!”众武士居然对他言听计从,齐声道:“遵命!”
苏旸没了肉盾,只好抢过一个骑兵的长矛,与几个匈奴骑兵战在一处,他虽练了一身好武艺,可毕竟没练过马上打仗的本事,骑兵围攻他也有些手忙脚乱,拼劲力气挑翻两个骑兵,那红袍老者居然策马迎面袭来。
他手里的长刀磕在苏旸的长矛上,居然震的火花四溅,老者的内力深厚且霸道,苏旸的胸腔一阵闷痛。
两只长矛从后背刺来,苏旸只得侧身一躲,前面老者的刀风袭过,削掉了苏旸鬓角一缕发丝。
明杉又急又怒,恨不得马上赶到苏旸身边,却被几个骑兵缠住了手脚,正在危急时刻,林子里居然又传来马蹄哒哒的声音。
这一马队人数颇多,足有三五十人,当首一个纤细身影不是蓝桃还是哪个?
蓝桃见苏旸身上血迹斑斑,心里又疼又怒,额尔克率先带着族人冲进骑兵群里厮杀起来,红袍老者见自己一方的援兵未至,而敌军先至,早已心生退意。
虚晃了一刀拍马就走,眼神瞄向女真族人的队伍,他方先失了首领,若这般大败而归定不会有好结果,若擒获了敌方首领,也算功过相抵。
一个甲卫守卫在蓝桃身边,旁边还有几个臂挽长弓的女真女子守在她四周,看蓝桃额上勒着块明晃晃的宝石,穿着一身玄狐毛领锦衣,面蒙薄纱,露出的一双眼眸盈盈如水,便猜是女真部落的贵女或萨满,当下呼啸一声转身向蓝桃的方向扑来。
蓝桃掩去唇角滑过的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双莹莹杏目惊恐的看向那老者,红袍老者自以为得逞,一双焦黑的大手就要向蓝桃抓来。
蓝桃左手入怀,迅速抽出一支擦的锃亮的火枪,瞄准那老头的额头放了一枪,火星迸射间,那红袍老者的脑袋被炸了个稀巴烂,堪堪在马上停留了几秒钟便一头栽倒在草地上。
在场众人大骇,有的战马更是吓的癫狂起来,苏旸猛然一惊,随即心下一松,瞬间击杀了几个骑兵,双腿一用力,身子从半空中跃起,居然跃到了蓝桃的身后,一双臂膀将她紧紧揽住。
“桃儿,我就知道是你。”苏旸右手揽住蓝桃的纤腰,左手则挑起她蒙在脸上的薄纱,只见她一张雪白的脸蛋仍是没多少血色,下巴瘦的尖尖,一双大大的杏眼也凹了进去,带着憔悴的美感,身子早没了往日的丰盈圆润,杨柳也似的小腰更是不盈一握。
蓝桃一路疾驰而来,更是累的薄汗微微,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苏旸的身体,发现他身上只有几道皮外伤,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
苏旸亲亲她的额头,再不敢离开她的身边,额尔克一伙女真人极为骁勇,没了首领的匈奴骑兵尽数被斩杀于马下。众人挥舞着武器,在马上一阵欢呼。
额尔克骑着马冲过来,到了蓝桃马前翻身下马,深深的行了一礼,“多谢蓝桃姑娘,救得我族人的性命。”
蓝桃咳嗽了一声,“当不得大哥谢我,都是萨满大人占卜出来的结果,我和众人放心不下这才出来相迎,没想到真的帮到了你们。”
苏旸也是第一次见到女真人布阵打仗,心想:“女真族人数不多,却个个凶猛矫捷。那些匈奴骑士虽然亦甚了得,似乎尚不及这些女真人的剽悍,至于煌国的官兵,那是更加不如了。若是能将北疆大军操练到如此地步,何至于匈奴不灭?”
额尔克哈哈大笑,“蓝桃妹子果然聪慧果断不同凡响,怪不得杨兄弟这般疼爱。”
蓝桃面色微窘,瞪了额尔克一眼,方道:“大哥还不快快带了马屁撤退,想必这伙匈奴人援军将至。”
额尔克赞同的应了一声,吩咐族人将匈奴骑兵的精良马屁尽数拴好带走。甲卫明杉上前翻检了那红袍老者和小王爷的衣襟,熟识匈奴文化的明杉发觉,这个小王爷的装束应是右贤王一支的装扮,又听那伙人尊称他为“小王爷”,瞬间猜到了他的身份。
“主子,那死的小王爷应就是右贤王的幼子多柯耶,是右贤王的继承人。”明杉满脸喜色,没想到主子在这里都能捞到一条大鱼。
苏旸心中一喜,“怪不得他身边会有一个武艺如此高强的老者保护,只是老者姓赫连,应该也是匈奴人。”
苏旸心中好奇,忍不住下马亲自翻检那老者的衣袍,果不其然在他随身的皮囊中发现了一本发黄的小册子,翻看了一下应就是摧心掌的掌法秘籍,除此以外居然还有一块刻着“五”的鎏金令牌。
苏旸想了想,将这两样物事随手放进了怀中,回身上马飞速的同女真族人一起返回了驻扎的地方。
蓝桃自打苏旸去猎熊,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族里的小姑娘带她去见了萨满,老萨满替她卜了一卦,卦象为“大凶”。
蓝桃心中不安更重,她觉得苏旸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遂寻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让人带自己去寻苏旸,女真族人对蓝桃一直非常友善,见她如此着急便让几个人带她出去转转。
蓝桃执意用昂贵的虎皮虎骨等物换取了数十个精壮的汉子骑马同行,沿着苏旸几人的踪迹一路寻找过来,正好碰上了负伤逃回的额尔克。
蓝桃万分感谢自己的偏执,若不是这样执拗的带了人过来,可能苏旸就要遭到不测了。
第一百二十章 初上战场
苏旸搂抱着蓝桃乘在一匹马上,让蓝桃的身子靠在自己胸膛上歇息,蓝桃时不时的咳嗽两声,一张小脸憋的通红,苏旸心痛不已,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众人连续赶了三天的路,总算平安回到了营地,部落留守的人欢天喜地的迎出来,将马匹和财物收集起来,又端了热粥过来给苏旸,道:“你们累了一夜,也必饿了,且吃些粥罢。”
当下蓝桃躺在毛毡上,半醒半睡的养神,苏旸接过族人用木盘托来的两大碗热腾腾的米粥来,还有一大碗山鸡肉、一碗腊鱼。
苏旸早就饿了,先前挂念着蓝桃的伤势,并未觉得,此时见她咳嗽稍止,略为宽怀,见到鸡鱼白粥,先吞了一口唾涎,轻轻拍拍蓝桃的手背,道:“桃儿,起来吃粥。”
蓝桃眼睁一线,微微摇头道:“我胸口咳的疼得紧,不要吃。”苏旸哄道:“多少吃些,晚上也好吃药。”蓝桃才勉强咽下几口粥去,看着苏旸大口大口的喝着白粥吃着自己粗糙的饭食,蓝桃忍不住侧过头去。
苏旸将那新鲜熊胆入了药,小心翼翼的端来给蓝桃。蓝桃勉强坐起身来,却闻见那熊胆做的药汤腥味扑鼻,忍不住翻身作呕。
“拿走,这东西我是不吃的。”蓝桃一双秀眉紧皱,说什么都不肯再看一眼那汤药。
“乖,好好吃药,不吃身子怎么能好呢?”苏旸好脾气的哄着,蓝桃只是不吃,二人推搡之间那汤药居然被碰洒了一半。
滚热的药汤洒在了苏旸手上,烫的他嘶的一声缩了手。蓝桃急了,忙伸手去看苏旸的伤势,苏旸只用袖子挡着不让她瞧,笑着道“没事,就烫了一下。”
蓝桃哪里肯信,死命拽了那手臂过来,发现苏旸的手背被烫的一片红肿,蓝桃心里说不出来的苦涩,拽着苏旸的手臂瞬间哭了出来。
“都怨我,都是我不好,我病的要死了,你就不要管我了好不好?”蓝桃抓着苏旸手臂的双手不住的颤抖,这种常常命悬一线的感觉十分不好,每日病痛的折磨简直要把人折磨疯了。
除此以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苏旸为自己放弃使命,迟迟不回北疆大营,对于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嫡系太子,他在自己身上投注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苏旸将蓝桃瘦的硌人的身子搂入怀中,“不许你再说这种话,若是没有你,我早就饿死冻死在垃圾堆旁了,哪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你只管听我的话,好好吃药调养身子,等你稍微好一点我就带你回采和镇,好不好?”
蓝桃哭的抽噎不止,双手紧紧的攀住苏旸的衣襟,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苦痛全都哭出来。
蓝桃知道苏旸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就算在现代社会妻子得了重病,能够这样一直照顾体贴的男人根本没有几个,何况这里还是封建社会,以男为尊的年代。
熊胆入药的效果果然不错,连续食用了一个月后,蓝桃不再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除了身子还有些虚弱外,基本恢复了健康。
蓝桃便催着苏旸快些回北疆大营去,自己则坚持留在了一个靠近大营的小镇里,镇名桃源,此间虽未四五月份,但地处偏北,此处桃花刚刚盛开。
镇外有一条桃花溪,那溪水宽约丈许,两旁垂柳拂水,绿柳之间夹植着无数桃树,若在春日桃花盛开之时,想见一片锦绣,繁华耀眼。
苏旸虽不舍蓝桃,但也知道她身子不好去不得军营,她自己心里也是不打算去的,遂在镇里租下一间房舍,买了两个下人,留了两个兵勇,让蓝桃在此安心养病,他若得闲也能过来探望。
蓝桃这日身子渐好,望着外面的桃花久久出神,苏旸不声不响的租来一辆舒适的小马车,带了蓝桃出去春游。
蓝桃一听便喜,换上了一身白底大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里面穿着月白色圆领中衣,下面配了条大红撒花百褶裙。头上青丝梳成垂鬟分肖髻,这种发髻多是未出室少女的发式,将头上的发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亦称燕尾。
头上也没戴什么金贵首饰,只束了一对金环,耳上垂了一对猫儿眼翡翠滴珠坠子,虽然脸庞清瘦,但剩下双眸清澈入水,颊边带了一对小酒窝。
“阿旸,去了军营可要好好操练武艺,不要经常往这里跑。”蓝桃为苏旸整整衣领,深青色带祥云暗纹的锦袍衬得苏旸人美如玉。
苏旸摸摸蓝桃的脸颊,叹了一声:“看你这瘦?0 蓝桃拍下他的毛手,贪恋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所谓公子如玉,气质如虹,再不过如此,自己何德何能得此人倾慕,心中满是陶陶的幸福感。
“阿旸,你看这桃花开的多好,好像我家后院中的那株,也不知结了桃子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