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双忽地站起身,对叶清让说:“走了。”
江若愚花含章闻言依次站起,五个人自发唯他马首是瞻。
剩下人的齐齐脸色一变,丁九康厉眼狠狠扫过窦颜,吓得她剩下半句话也不敢吐出来,憋的满脸通红。
管家见状,立刻对牌桌三人道声歉,站起来虚虚拦住贺成双的去路。丁九康拉下康池的手,疾言厉色地说:“以为自己多能耐?给我向贺先生道歉!”
康池并不想听丁九康的话,只是他第一次遇上落他面子的人,还是用这么决绝的方式,他从来都是自我惯了,却也瞧不上巴结他的人,贺成双的特立独行正合他口味。
看来正如他从曹秋冬那里套出的信息所说,贺成双和他之前遇到的狗屁高阶觉醒者完全不同。想到此倒也收了那副自信过头的模样,微微垂下眼放低声音:“对不起,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你今天心情不好吗?”对此贺成双只是冷冷一笑。
丁九康位高权重,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算看重贺成双,做了很大的让步,叶清让当然不能放任情况继续恶化,终于站出来救场:“年轻人说话做事总是比较直接,康少请坐下说话,以丁大校对你的看重,应该我们主动自我介绍才对。”
丁九康一听脸色果然缓和许多,双手举起微微压下,示意站着的人重新坐下,只有麻将桌上的那名少女一直都没站起来,翘着脚微微晃着,笑眼看热闹。
众人再次落座,康池看向贺成双身边的叶清让,敏锐地发觉他们两人相隔的距离特别近,江若愚和花含章也是。
丁九康终于能开始介绍:“叶医生,我的大恩人,医术已经声名远扬,就不用我多说了。陈影是我新招揽的能人,以后你们可以慢慢熟悉。花含章可能你们之前都有见过,江若愚追随贺成双多年,而贺成双则是连小曹都非常敬重的高阶觉醒者。”
一说到贺成双,康池立刻来了兴趣,明知故问:“哦?这么说贺成双也是五阶?还是……更高呢?”
贺成双回道:“这就没必要跟你说了。”
经过刚才一闹,麻将那边的战局也已中断,少女手里攥着一把晶核,起身笑道:“运气真好,第一次打麻将就大杀四方。”
斯文青年闻言夸赞:“双双小姐才智无双,我们输的心服口服。”
这明显是溜须拍马的话,苍双双竟然认真点了点头,同意道:“也只有这个原因了,谁让本小姐聪慧过人呢。”
窦颜和另外几个女孩微微低头,露出些许不屑又嫉妒的神色,但嘴上什么都不敢说。苍双双的家世背景,显而易见。
丁九康继续说:“康池是我外甥,我姐姐从小把他宠坏了,苍双双是我父亲战友的小女儿,老来得子,也纵的无法无天,这两人你们别搭理就是。”话越是这样说,越显得丁九康对他们的亲密之处。
果然苍双双蹿到丁九康身边,坐在他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撒娇:“丁叔,你说康池的话都没错,可是介绍我却大大的不对,还是我自己来说好了。我叫苍双双,刚满十八,我爸是苍雄,不认识的自己去打听,反正你们惹不起就是了,所以也别来惹我,汇报完毕。”
说完自己,她又指着窦颜那边:“这边的几位,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说也罢,对了哪位是陈影?”
陈影朝苍双双点头示意,苍双双嘻嘻一笑:“你就是杀了窦童的家伙?不过那个靠大把晶核进阶的废物,也就只有他妈妈在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后窦家的人要是敢来找你麻烦,你就报上我苍双双的大名,到了北京我罩着你混,可以交个朋友么?我可比康池有诚意多了吧。”
没想到陈影也不给苍双双面子,难得说了一大段话:“说句实话,我认为苍小姐的脾气也很古怪,见面就说要罩着我,是不是一言不合又要杀了我?窦童的事我自然会一力承担,虽势单力薄,但也问心无愧。当日他就是仗着家族的势力,强迫我爱人,今天你仗着父亲的权势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两者有何区别?”
这番话比贺成双刚才对康池的视若无睹还要打苍双双的脸,可是苍双双非但不恼,反而捧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说道:“窦童欺软怕硬,我苍双双可不是这样,且我和他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是实打实靠自己苦练晋升的冰系四阶觉醒者,你若是对我不满,可不比干掉窦童那个软蛋那么容易!”
陈影对此不可置否,苍双双也适可而止。
客人陆续登门,好些都是生面孔,其中有名年轻美妇,正是方舟最早晋升四阶的水系觉醒者,他丈夫不知是不是受她影响,近日也意外进阶,正好也有身份资格陪她一起来。施音人如其能,乌黑长发挽起,一身素色旗袍气质从容,江南女子、小家碧玉。小夫妻俩时刻待在一处,感情恩爱。还有三个四阶觉醒者,叶清让闻所未闻,显然是隐藏的极深。
宴会只是娱乐,正事早就和相关人员告知完毕,不日后,丁九康就会和选出来的人出发前往东海一座无人小岛执行任务。
今晚康池和苍双双是打定主意黏上各自看中的人了。尤其是苍双双举着酒杯死死跟着陈影,对其他人爱答不理,牌桌上的那名斯文青年脸色极差,但也不敢硬凑过来。
陈影与苍双双年纪相差颇大,见她小孩心性,又忍不住提醒她:“就算你家世深厚,也不要把人都得罪个遍,天底下有能耐的人多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这样下去总有人会让你吃苦头的。”
又见她今晚喝了不少,伸手把她的酒杯抽走,皱眉说:“你才刚刚成年,怎么能喝这么多酒?现在看不出,将来身体就要吃苦头了。”
苍双双任他动作,重重叹了口气:“大叔,我有点后悔了,你真的太啰嗦了!反正你心里已经觉得我将来一定要吃苦头的是吗?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难怪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像今天跟你打牌故意输的人都不安好心,你被这样的人哄的五迷三道,还真以为自己很聪明了?”
苍双双嘻嘻一笑:“那当然了,我就是因为知道他们三人,一个想讨我欢心,一个是陪着小心,福伯是出于工作忠心,所以这场麻将稳赚不赔嘛,白来的晶核干嘛不要呢?”
陈影一顿:“原来你看得很清楚……但还是太我行我素了点。”
“这有什么呢?人生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各不相同的,假如每个人都是千篇一律,比如才智双绝,成熟稳重,那还有什么意思?正是因为这个世界有你、有我、甚至是窦颜这样的人,生活才与众不同。”
“那我宁可希望不要有窦颜这样的人存在,给我少一点与众不同。”
苍双双沉默一会,说:“大叔,你把我的酒喝啦!”
陈影惊醒过来,捏着空酒杯道歉:“我没注意……”
“你能跟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陈影苦笑:“小丫头,这有什么可说的,我和她都是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才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呢!大叔,你还是蛮有气魄的,如果有人肯为我这样就好了。”
陈影只当她是小女孩心思,说:“不要总是把爱情想得轰轰烈烈,那其实没什么意思,能细水长流才好。”
苍双双撇嘴:“轰轰烈烈我是不敢想,只求纯纯粹粹。现在放眼看围在我身边的人,那个是真心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姓苍罢了。大叔,不如我跟你私奔吧!”
第89章 小桥流水
陈影唬了一大跳,酒杯差点捏不住,呵斥道:“不要拿这事胡说!”
苍双双在走过来的服务生那儿重新拿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哈哈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我要是私奔,可就一无所有了,这样的我还有谁看得上呢?我自己也不舍得的!”说完起身朝人堆走去,之前被拒绝的男男女女一丝芥蒂也无,很快将她团团围在中间谈笑风生。
另一边,康池将贺成双拦在洗手间,问:“我听说你是六阶觉醒者,你怎么修炼的?”
贺成双擦着手,问:“听说?”
“我问曹秋冬的,她那么傻,一提到你就一脸崇拜,随便问问就能套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康池耸耸肩:“也不算绝顶聪明吧。”
“你看不起的人,等阶都比你高,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康池见贺成双总是不正眼看他,转到他面前说:“难道你的本事全都是死练出来的吗?我迟早会超过曹秋冬的,没必要把她放在眼里。”
贺成双鼻尖哼了一声:“这话等你超过她的时候再说不迟。”说完就迈开腿往外走。
康池连忙追上去再次把人拦下:“贺成双,你跟那个叶清让是一对吗?”
贺成双眼色一冷,停下脚步:“关你屁事。”
康池脸一红,咬牙说:“不就是会点医术,很厉害吗?我……”
贺成双出手如电,左手捏住他两腮将他下巴抬起,速度之快康池根本来不及看不清他的动作,就觉得下颚一酸,两颊被捏的发疼,脚不自觉随着贺成双手移动的方向挪动,不然很可能连脖子都会被扭断!
外面正有脚步声靠近,一名西装男子刚走到门边就看到这幅情景,吓得脚一缩,愣在原地。贺成双凑近康池,用极低的声音说:“你算什么东西,连曹秋冬都比不上,给我爱人提诊箱都不配!”说完松开手走出去,门口的男子被贺成双肩膀一幢,又痛又不敢做声,捂着肩让到一边。
康池抬手扣住自己脸上被掐过的软肉,痛意未消,却两颊潮红,呼吸不自然的急促起来,微微弯腰退出好几步,靠在墙面上,最后竟低低笑出声来,吓得西装男酒意顿消,反身跑了。
回家一路叶清让沉默不语,贺成双看不过去,问:“有心事?”
叶清让看了眼贺成双,气闷道:“那个康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个神经病,你理他做什么?”
“那才难缠呢。”
花含章坐在前面,立刻补充说:“这人我认识,小时候身体比较弱,家里特别宠,后来倒是好了,脾气却越来越古怪,你们别说,这深宅大院的人呐,搞不好脑子还真不正常!不是跟你们开玩笑。”
想了想又说:“你们知不知道一种病,就是一个人他想得到的东西就千方百计要弄到手,不问理由,就是有偏执症,要是得不到宁可同归于尽。你们说他今天老针对贺成双,是不是……”忽然看到叶清让脸色极差,顿时不敢说了。
贺成双突然冷笑出声,花含章背后寒毛一竖,却不见他说什么。四人各怀心思,到了家,发现屋里灯还亮着,沈梅和何振华正坐在客厅里。
叶清让快步走上去:“妈,何叔,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沈梅笑着起身:“你们不是去参加什么宴会了嘛,怕你们年轻人喝起酒来没个数,给你们弄了醒酒汤。”
江若愚赶紧解释:“沈姨,我们现在的身体,运转一下灵力就可以解酒啦!”
花含章赶紧往他肚子拐了一肘子,说:“你那么本事醒酒汤没你的份,我头晕的很,肯定是醉了,沈姨你不会只做了清让的份吧?”
沈梅失落的脸又瞬间高兴起来,往花含章肩上拍了一下:“你尽欺负阿愚,人人有份,我给你们去厨房端出来。”
“妈,我跟你去拿。”
何振华叫住众人:“你们都坐着,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叶清让拉住沈梅重新坐下,念叨:“妈,你不能这么晚睡觉,不利于休养,何叔也不拦着你。”
“你别怪他,是我不听劝。”
自沈梅搬过来住在一起,叶清让就没有出过诊,转眼也十余天了,有两个长辈在家中,日子渐渐变得更似模似样,沈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恨不得给叶清让包办生活一切琐事,她第一次吃叶清让做的饭时,眼泪止都止不住,也不知道心里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喝了醒酒汤大家各自回房休息,睁眼就是第二天,叶清让拿着几张薄纸交给沈梅,母子俩单独坐在房内说话。
“妈,这里的房子是暂时租的,买是买不起的,我在外面新买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以后咱们就搬到新家去,□□里我先存了十万三阶晶核,不多,给清清读书用,你也拿着。”
沈梅不接,反而告诉叶清让一件事:“其实……清清不是你妹妹。我身体一直不好,和你何叔在一块的时候也不年轻了,一直没有孩子,清清是我们从乡下领养的,只是从没告诉过她。”
叶清让愣了愣,还是把东西塞到沈梅手上:“妈,我只问你一句,清清是你女儿吗?”
沈梅眼睛湿了湿:“我当她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那我也当她是亲妹妹一样的。”叶清让坦然一笑。
“你是个好孩子,”沈梅脸上都是水痕:“你何叔一个大老爷们儿,笨是笨了点,还是可以干活的,清清要用的钱,他会去挣,你出生入死攒下的晶核,自己留着花。”
“什么自己的别人的,我是你儿子,我的就是你的,全部给你我也乐意,何叔和清清都是厚道人,我以后也会照顾他们一辈子,你尽管放心吧。”
“好,好,我们不说这些,妈问你,你现在有中意的人没有?年纪说小也不小了。”
叶清让微微低下头:“妈,你都看出来了,何必还这样问呢……”
沈梅手一顿:“真是小贺吗?”
叶清让点点头,在这件事上,他从来都没有想瞒着沈梅或者其他任何人。
“两个男人……在现在倒也不算什么,妈不是老古董,只是,小贺脾气看上去不是顶好的……你跟他在一起受了委屈怎么办,打也打不过人家的。”
叶清让哭笑不得:“妈,你瞎操心什么,他不会打我的,再说我也有很多小毛病,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人。”
“我儿子当然是最好的了!”沈梅不赞同道:“那天你们来找我的时候遇到楼下小混混的事,清清可都告诉我了,她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只知道小贺手段厉害,妈可是替你担着心呢!再说,将来你们孩子都没有一个,老了怎么办?谁来照顾你们?”
“领养一个不就成了,再说现在大家也没心思养孩子,世道那么乱,安定下来再说吧。”话是这么说,叶清让心里却想:“恐怕成双才不愿意多出个孩子夹在两个人中间呢,老了就两个老头一起做伴呗。”
“哎,”沈梅叹了口气:“算了,妈也不是说要拆散你们什么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得出你们俩是有大本事的人,又都年轻肯定愿意出去闯,他是你选的人,妈因为相信你所以也相信他,如果连你都看走眼,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谢妈。”
“你们这事儿如果放在以前,在一起肯定是很难的,不过日子乱起来,别人也顾不上这些了,说到底还是你们两个人的缘分。小贺家里人呢?”
叶清让回道:“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就一心一意和我过。”
沈梅的母性一下子又起来了:“怪不得小贺总是冷冰冰的,一定也是缺少父母关爱,哎呦,我这是……一下子就认了两个儿子呢!”
这件事一说开,叶清让再也没有一丝顾虑,又一日花含章正打算带纵雨出门,叶清让问:“你带它去哪儿?最近天天不见贺融和纵雨,是不是玩疯了?这两只太惹眼了,别在外面弄出什么事来。”
花含章和纵雨脸对脸亲了亲,对跟在旁边的贺融说:“你看你妈,一点不关心孩子。”
又对叶清让说:“安全区门口的人都跟贺融混熟了,现在谁不知道贺融是叶神医养的,成天到外面不安全的地方去,好几次没回来过夜。我还担心小纵雨让贺融带坏了欺负了呢!你看看它多脏,我今天要带它去宠物店美容。”
何清清见的世面少,惊讶道:“花哥哥,现在还有宠物店呢?”
花含章笑道:“不仅有生意还很火呢,而且对变异宠物的打理和治疗都非常有经验,等我们纵雨回来,又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王子!”
何清清点点头:“纵雨是挺漂亮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大黑豹,太威风了!我要是有一只看谁还敢欺负我!纵雨就不行,要是没贺融看着它,出门没拐弯就得被人掳走。”
“嘿!”花含章竟无法反驳,点点纵雨的脑袋:“你被人小看了知道吗?能不能争点气别总跟贺融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