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 完结+番外完本[仙侠耽美]—— by:长生醉玲珑

作者:长生醉玲珑  录入:03-24

“其实你不需要如此,南箓也不会愿意你独自承担这样的重担。”他自然知道她所说的背负是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除了南箓,他是个变数。
南华抬了抬下巴,那时已经初夏,灼热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直视,屋外有蝉鸣阵阵,碧草红花,垂柳温风,多么好的季节,在这样的季节里,她和南箓走进了这个小院,开始这样一段命运。
她道:“你可以去找他,但记得每年的春天要回来,看看我的修炼成果,将我需要学的术法秘籍以及琴谱棋谱留下,我会用心学习。”
“你一个人在家中我不放心,我叫紫淮过来陪你,每年的春天,我会回来。”
“那你走吧,若是找到南箓,请不要再伤害他,那孩子看似温和,其实倔强得很,他的心也很脆弱,若是他闹你便陪着他闹,由着他任性,千万不要再出手伤他。”
她声声嘱咐,温柔得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叮嘱,眉眼柔和,夏日的阳光中,勾勒出她的神情轮廓,那容颜美丽得能散发熠熠光芒,令万物失色。
她只是一个姐姐,用尽所有关心与坚强来保护她最重要的,这世上唯一的弟弟。
罗倾彻底将自己投身红尘,凭着他的本事,他以为可以很容易找到南箓,不料一年过去,他所能用的方法都已用尽,依然寻不到那孩子的半丝踪迹,南箓就像忽然从这人间蒸发了。
他那几千年的老友烛山殷嘲笑他此刻就像最平凡的凡夫俗子,哪里还有当年的潇洒不羁,罗倾陪着他笑,心中酸涩,他就是那万般无奈的凡夫俗子啊。
一切术法用尽后,他只能像万千的凡夫俗子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寻找,可这天地之大,究竟何时才能找到他心头上的那块肉?
他走过细雨纷纷的春季,晒过最炎热残酷的夏天,看过萧索的秋叶飞舞如蝶,也赏过冬日里的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从南走到西,从西走到北,从北走到东,又从东走回了南,走遍整个纷扰的红尘,见过人间百态,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可他却不能作那如是观,他的小箓儿还未找到。
他也到过曾去过的明施城,千佛莲池的锦鲤成群游过,颜色各异,花纹百态,他的小箓儿曾在这里站过整整一日,只为补偿那尾被伤害的锦鲤。
罗倾在莲池旁站了许久,成群的锦鲤游来了又游走,只有一尾碧色的鲤鱼藏在荷叶后面偷偷地看他,他认出是那尾妄想的小鱼妖,于是捏了个变身术让她化作人形,碧玉的脸上还有被灼烧的痕迹,袖子半掩着面,怯怯生生的,又是藏不住的羞涩兴奋。
“你……我认识你,南……南箓公子可是也来了?”
她那碧色的眼珠湿润又明亮,腮边细碎的鳞片散着微弱的光芒,女子娇羞,只因曾被南箓惹得春心荡漾,划下一笔情债。
罗倾摇头:“他不在这里。”
娇羞的女妖慢慢褪去那抹红晕,失望道:“他……他或许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我却还在日日向佛祈祷能再次见到他。”
“他离家出走了,我来,本是想问问你可见过他回此地,如今看来,是没有过。”
“离家,出走?”碧玉用疑惑的眼睛看他,“他是那么完美的公子,是谁舍得让他难过?这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他的,他为何会伤心?”
罗倾看着她无知的疑惑,又觉心中难过,是谁舍得让他难过?明明自己也不舍得。
“既然他没有来过这里,那我也走了,你不要离开水面,一炷香后你还是一条鱼。”
“等等……”碧玉唤住他,依然用袖子掩着有伤痕的面颊,眼中悲伤又期望,“若是……若是找到他,南箓公子,可不可以让南箓公子再来看我一次?我的意思是……就是,不需要太长,就像他那年站在荷池旁,站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够了,可不可以?”
“若是找到他,我会告知的。”
“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不能告诉我?”
“罗倾。”
“谢谢你的名字,罗倾老爷。”
“……”罗倾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看上去真有这么老?
碧玉低着眸,看那满池荷花,娇嫩的声音变得低沉:“千佛莲池所有的鱼都知道,在池底沉了一千座佛像,只要日夜虔诚地祈祷,自己的愿望就会实现。罗倾老爷,我……我真的恋慕着南箓公子,我非常虔诚地祈祷着自己能变成真正的妖怪,可以跟随南箓公子,即使我知道这是妄想,可还是祈祷着,若是能在他身边,我愿意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献给他,不会让他伤心难过……”
罗倾越发听得胸闷,这条会妄想的鱼啊,估计致死也放不下这个执念了,这世间的情,究竟是怎样的东西?竟会让人莫名地悲伤,莫名地欢喜,为了一丝小小的温暖奋不顾身,会变得自己不像自己。
他再没有看碧玉那虔诚到近乎梦幻的神情,冷冷说道:“你的时间到了。”
然后年轻柔媚的女子化作一尾碧色锦鲤,浮在水中看着他,久久不去。
罗倾拂袖而走,清风带来一缕荷花香,疏星几点,一轮满月,他的背影依然高大,长裳宽松,散漫不羁。
他离开明施城时偶然听说一件怪事,城中一户姓朱的大户人家有个独子,自小体弱多病,却在某一天突然好了,能说能笑,能走能跳,可将朱家人高兴坏了,唯一有丝无奈的便是那孩子自从病好后一直抱着一只兔子,同吃同睡,日夜不离。
后来,那独子娶了妻,有了孩子,却对家人不关心,只日夜抱着那只兔子,他的妻子心中久怨,趁他睡着时将兔子杀了做成菜端给他吃,等他发现真相时,忽然大恸,泪流了满面,身子一僵,就此死了过去。
有人说那朱家少爷太过痴心,不就是一只兔子,哪里有妻儿来得重要。
也有人说那只兔子就是朱少爷的命,杀了他的命根子,人自然是活不了的。
可是,因为兔子死了而跟着丧命,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端茶的跑堂滔滔不绝地说着,也没真心问,只是说着习惯了,熟练地涮了杯子,倒入新鲜茶水。
罗倾却应着,不奇怪。
跑堂诧异地看他一眼,附和着笑笑,转身招呼其它客人了。
茶馆的卖唱女从帘子后出来,挑了熟悉的位置,琵琶轻拢又慢捻,低声唱了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歌声细腻哀婉,仿佛真带着春日的杨柳依依,冬日的雨雪霏霏,唱的时候,她低垂着眸,看不清眼中是否如歌声一般悲伤。
她从来只唱这一曲,听的人却从来听不厌倦。末了,客人们给她打赏,她躬身回礼,眉目清秀,不卑不亢,安安静静,然后带着琵琶走向另一家茶馆。
罗倾目送她出去,隔了许久,才起身出城,那是一个杨柳依依的季节,也有细雨霏霏,小桥流水叮咚,落花沾了鞋子,天空还有飞鸟掠过,说不出这样的季节是好,还是不好。
就像那个困扰他许久的“情”字,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对,还是不对。
他在尘世间奔波的日子,以每年回一次霖山为计数,转眼,已经回去了十次,这十年里,明明是他漫长人生中那么短暂的时光,却仿佛活了几千年。
后来,烛山殷给他送来一个消息,说找到了钟莫离,却没有见到他寻找了十年的掌中宝。
罗倾匆匆赶去,那时他正在北方,冬日里雨雪霏霏落在身上,是彻骨的冻,他也顾不上许多,只觉得胸膛里那颗心灼热得发疼,他的小箓儿,是不是就要回到他的身边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寻踪迹
他在一个江南之地的药庐找到钟莫离,钟莫离看见他时并不惊讶,放下手中的簸箕,回身来见罗倾,眉目还是钟莫离的眉目,只是略带了岁月的痕迹,那双眼慢慢地老了。
他道:“你来得太迟,小箓早已经走了。”
罗倾那颗灼热的心一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他愣了一下,觉得胸膛那里越发的疼痛,沙哑问道:“他去了哪里?为何你没有与他一起?”
钟莫离苦笑:“是他自己要走的。”
“为何?”罗倾那颗心又往下沉了沉,“是他带你走的,那么固执地要和你在一起,怎么又会离开?”
钟莫离微微叹了口气:“罗倾,小箓说他是你养大的,可你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罗倾气道:“我怎会不了解他?那孩子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夜里起来几次,一天打几个喷嚏老夫都了解得很,你这纯属瞎说!”
钟莫离摇头:“可你不了解那孩子的心,他心里想什么你可了解?”
“我……我自然是了解的。”
“他爱了你两百年,你才后知后觉,想用一场戏就让他死心,可知那孩子根本就不死心,只会更伤心,你可了解?”
罗倾心里一痛,想到那段日子南箓天天叫着他爹,眼神却那么悲伤……等等,爱了他两百年,两百年前,他的小箓儿还没完全长大,非常粘人,经常蹭在他怀里喊着主人主人,心里却……这也太早熟了!
“我不知道……他会这么早就……”
钟莫离继续道:“他能与我亲近,只是因为我与你长得有几分相像,那孩子整日说着喜欢我,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他以为这样就真能不喜欢你。”
“你……这些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了南箓的身份?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这才发觉钟莫离可以语调平和地说南箓爱了几百年,几百年,早就不是人类了。
“那孩子什么也没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直到后来生了病,我才知道一些关于他的真相。”
罗倾急道:“生病?他得了什么病?他从来不生病的!”
“你要知道,有一种病是心病,无论神仙妖怪,总有逃不了的劫,而你,就是他的心病。再加上离开前你出手重伤他,他还想着法子如何躲避你,半年后他就病得不省人事,我想为他医治,却发现他脉象非同凡人,无从下手。无奈之下,只能冒险为他配些方子。”
“后来呢?他好了没有?你肯定治好他了是不是?”罗倾的整颗心都被钟莫离的话悬在半空。
钟莫离默默摇头:“他的身体是好了,可醒来后意识不清醒……”
“你这个庸医!”
钟莫离看了眼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再看看那双愤怒的眼,淡淡道:“放手,不然我不说了。”
罗倾瞪了他一眼,愤怒地放开手:“他又怎么了?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猜想可能是臆想症,他以为自己还在霖山的小院里,钟莫离成了他的养父罗倾,他整日问我姐姐呢,姐姐去了哪里?他有时会哭着问我,罗倾,罗倾,我喜欢你,你那么疼我,为何就是不肯爱我,哪怕一点点也好啊;他又会忽然笑起来说,爹,我会听话,只做你的儿子,再也不惹你生气;他也会变成小狐狸,扑到我怀里说若是永远不长大该多好,你就不会嫌弃他,像小时候一样疼他……”
“别说了……”罗倾抚着胸口一纠一纠地疼着,原来,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小箓儿也被他捧在手心里伤害着,他真想给自己一大耳刮子。
他在长了细碎青苔的石阶上坐了一会,缓了缓,才有勇气继续听下去。
一阵风来,徐徐然飘了漫天的柳絮,洁白柔软的绒毛,就像北方冬日里的大雪,却不会融化,漫天飞扬着,不知为谁舞蹈。
钟莫离道:“我只是一个凡人,没什么办法,也不敢轻易请人为他治疗,只能将他关在屋子里。后来有个男人来到我的药庐,那男人的气度不凡,双眼锐利,一来就向我求一味罕见的草药,那药极其珍贵,我也只得一株,自然说是没有。他也不恼,不言不语地站在药庐里,后来无意间看到了南箓,他说若是他治好南箓的病,我就要把那株草药给他。也不等我答应,他就自行配起了药来,我见他手法精炼,显然是高手,只得搏一搏,那孩子病了太久,我真是不忍心。”
“箓儿的病好了?”
“是,他的病好了,然后跟那个男人走了。”
罗倾只觉一个晴天霹雳轰然炸下,他的小箓儿又跟男人走了!他究竟是伤了他有多深!
他一跃起来,逼视钟莫离:“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他们去了哪里?箓儿有没有粘着他?等等……那个男人长得与老夫像不像?”
他每问一个问题都觉得下个问题更重要,竟然语无伦次,不知自己究竟要问什么,为何如此着急。
钟莫离摇头:“不像,他和你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罗倾暗暗松了口气。
“他比你长得俊多了,而且更年轻。”
“什么!”罗倾瞪目。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魔界,那个男人来自魔界,小箓说他不想留在人界,这里的一切都太令他伤怀。”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等我百年后,会来给我送终。”
“我说的不是这个!”
钟莫离暗自摇了摇头,眉目有些淡淡的哀愁,声音淡而惆怅,像那飘飞的柳絮:“若是有朝一日你来寻他,他让我或者我的子孙后代告诉你,这是你自找的,活该。”
“还有呢?”罗倾愣愣的,有些摸不清头脑。
“没有了。”
“你还没说那个拐走箓儿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珏,玉中之王的意思。”
罗倾皱眉思索了片刻,一眨眼,已不见了他的身影,那漫天的柳絮还在徐徐地飘,飘得整个世界都混沌一片。
问那一个“情”字,究竟为何物?
钟莫离站在纷飞的柳絮中,身形落寞,许久后,慢慢地坐到罗倾曾坐过的台阶上,眼神悲凉。
就算他顶替了那个位置,钟莫离依旧是钟莫离,罗倾还是罗倾,散漫不羁的罗倾。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洁白的柳絮漫天飞舞,围着他的身体,越发模糊了。
罗倾对魔界不怎么熟悉,他在人界没少收拾过魔物,可以说算是魔界的仇人,可惜没几个认识他,用了障眼法将一双眼变得通红通红,他那散漫不羁的作风,嘴角挂?7 弦荒ɑ敌Γ拐嬗心敲醇阜帜浴?br /> 他并未听说过珏,好在珏的名气挺响,有点见识的魔族都知道是苍合部落的首领,就在西南一带,属于三十二个部落中比较大的部落,据说还是位迷倒万千魔族少女的美男子。
罗倾一听,心里越发不安,日夜兼程赶到苍合,打听了一圈也没得到南箓的消息,而珏所住的府邸层层结界,他虽可硬闯,却不能保证全身而退,这是别人的地盘,不好乱来。
于是他正大光明地去拜访珏,还报了个颇霸气的假名,傲天。
守门的小魔物听都未听过这名字,加上他没有拜帖,就要赶他走,他连忙递上一锭金子,人家却不吃这套,更加凶狠地将他轰了出来。
罗倾无奈,只得另寻办法,日日守在外面等珏出门,一等半个月,竟都没一个俊美的男子出门。
恰好遇上珏府要找几个干杂活的,罗倾便混了进去,报了一个颇喜气的假名,旺财。
旺财成了珏府的车夫,最下等的仆役,住在最外的院子里,给身份不高的官员赶车,压根没有见到珏的机会。
罗倾也不急,专心赶他的车,暗中熟悉珏府的地形,往来人物,静静等待时机。
珏府不同于人界的住宅,一座首领的府邸占地面积能抵得上一个村庄,分为外府,中府,内府,府中成员,按照身份等级的高低,分别居在内府,中府,外府,身处外府中府的妖魔不经允许不得擅入内府,珏自然是居住在内府的最里层,守卫森严,看了是个怕死的主。
罗倾性子随和,很快与珏府内的妖魔们相熟,旁敲侧击得出不少消息,却始终没有南箓的消息。
如此过了四月,据说给珏赶车的马夫与丫环私奔了,管家尤勉是一个蓝发蓝眼的妖,将府中的车夫名册看了一圈,带着蹼的手指停在了“旺财”二字上,如此土气的名字,定然是个土气的下等魔。
等到珏终于要出门,尤勉去安排旺财赶车时却惊了一下,那名字与这俊朗外表,出众气质没有半分般配,再加上那慵懒的模样,嘴角带上几分坏坏笑意,这绝对又是一个能拐丫环私奔的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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