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人回答:“如意堂一直都在,陆大人不就是一柄如意。不过你不用担心会有我们的下场,你是一柄干净的如意,用不上的时候放在哪里都可以。”
“我是问你们?”陆俊又问。
冷面人道:“我们已与银如意取得了联系,不久以后中原各帮会门派会再次来此聚集,我们希望能见到陆大人你。”
陆俊笑道:“我不会来,除非现在你们不让我离开这里。”
冷面人说:“我们不会为难大人,大人也必不会将这里一切说出去,天意难料,我们会等着你。”
陆俊突然之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别人手中的如意,但他知道当日做官只是为了维护正义。可什么才是正义?邪恶的背面吗?
……
长安城外,五万大军已经聚集,皇上筑起将台,亲自把虎符将印授予青青。
青青挥舞着手中大旗,一声喝令,全军向西开进。
丐帮的二十万大军很快也会聚齐,这是老乞丐向青青许下的承诺。
叶鸿写下了江月明的罪状,并向天下宣布已将他逐出了武当。但他却悄悄对青青说:“这是最好的机会,你一定要助他。”
而青青则摇头道:“不,我要打败它,因为就是这二十万兵马从我身边抢走了他。”
叶鸿道:“那样他会恨你!”
青青笑道:“他会明白我是对的。”
“你以为你能赢吗?”叶鸿问。
青青说:“如果你觉得我不能赢,为何还要以他为敌?你是不相信自己吗?”
叶鸿道:“这是你的主意,我并不想牵涉进去。”
青青叹道:“我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不想两面受敌,而且一面是爱的人,一面是自己兄长。”
叶鸿冷冷笑了笑,说:“既然你知道如此,为何还要如此?你一纸文书就可以让我站在这里吗?”
青青道:“可你还是来了,来了就会助我。”
叶鸿说:“我们是亲兄妹,我当然会助你,但你要认清自己的敌人是谁。”
青青道:“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谁是真正的敌人,所以才只好让你暂时留在这里了。”
“你说什么?”叶鸿急道。
青青道:“青青已奏请了皇上,武当掌门人叶鸿愿留于军中与将士们一起破敌,皇上现也已经恩准,并封了兄长为鸿义侠。”
“你知道我不会帮你。”叶鸿笑道。
青青道:“但至少你在这里就不能以我为敌。”
“可你也不能赢。”叶鸿道。
青青道:“为什么不能赢?我一定要赢,因为我输不起。”
“你的选择已注定你输。”叶鸿说。
青青道:“我不会改变任何想法,你也知道那么做的结果。爹爹和娘,还有弟弟,他们怎么办?”
“做任何事都需要有人牺牲,这是父亲说的,所以他不会怪你。而且你若是输了这仗,他们还不是一样的下场。”叶鸿说。
青青道:“所以我才要赢,输会输掉一切。”
叶鸿苦笑着摇头,说:“好吧!你自己小心!”
“我会的。”青青自始至终眼睛都没动过一下,她已坚定了方向,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改变,事实也不容她改变,因为那样就是不战自败。
第31章 狮吼千里
婉柔的叶子,不会成为锋利的剑,而青青此刻却像一樽雕像般冷峻,也许这是她血液里的有生具来。
帐下灯前,静静望着那一幅地图很久很久,她在思索着明日的路线……
已离得很近,或许再过几日,或许再越过几座山,她和他就能见面,但那却只能是沙场之上兵戎相见……
爱侣之间的争斗即将上演,他为欲而战,她为爱而战。她不再是面对他肌腱的臂腕,她是要去面对他冷酷的剑……
然而,欲望大军的精壮又显得爱之兵卒薄弱不堪。
可青青不能退缩,退缩只会让她失去所有……
西垄坪,三面是山,中间一片开阔地。大军至此,青青便分兵两万与张甲将军,命他火速赶至八十里外的青峰峡驻扎,并派人送信于死守渡月关的杜乙将军,让他在七日内弃关,后退至青峰山峡与张将军会合。而青青自己则率领所剩的三万兵马就地扎营,等待江月明赶至一决胜负。
此令一下,立刻引起帐中诸将的强烈反对:渡月关这道屏障不能丢!丟了无疑等于自开家门。青峰峡虽说险峻,但战略位置并不重要,再说番兵若是围困,不出一个月那里就会粮尽箭缺,不战自溃。而西平将军所剩三万兵马在此,又如何能抵御番兵?
“死守渡月关,的确会暂时安全,可一旦番兵绕道南路又该如何?青峰峡虽说现在不重要,但番兵入关以后它的作用就大了,至于粮草供给如何运送,我自有打算,请各位将军放心就是;你说三万兵马敌不过番兵,可我就是要让这三万将士去挫败他们!各位将军不必多言,将令如山,违者不恕!”青青说的铿锵有力,诸将却听的摇头叹惜。
“违抗军令,立斩不饶!诸位将军有谁想试圣上的这把日月剑?”白公公缓缓笑道。
众将一阵沉默,青青又做了详细的部署,各自领命而去。
白公公又说:“西平将军需树立军威,何不效仿古人?借一人之首,得众人之畏。”
青青回白公公道:“杀一儆百也未必能让人敬畏,若想使众人诚服,必需先有几次大捷才可以。”
白公公听言,笑道:“听西平将军之语,实让老身惭愧。”
青青忙笑道:“青青怎担当得起,今日若没有公公解围,青青还不知如何应对。”
白公公叹道:“想我□□民众物丰,到了生死关头却要难为一小小姑娘,老身替天下人为郭姑娘致敬了。”
深深一揖,青青泪流如注,她也忙向白公公作揖:“多谢公公!”
……人的眼中,世界充满了不公;但人又常说:上天是公平的。否定了自己,也许矛盾就是这样产生。
青青很普通,却很真实,可她的真实能否战胜浮华月明?
一路占尽了上风,江月明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他并没有得到了几多欢乐。
行军以来,金玲日渐憔悴,她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付诸于了自己的外甥。谁让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只要他高兴,她还有什么不能?
或许是因为她得到的爱太少,所以才生怕爱的他不够。溺爱,从此成了一种病。
月色朦胧,她独自骑行在渡月关外,她仔细步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因为她知道胜利绝非是偶然得逞。然而,江月明此刻早已洗尽了一天的疲惫,却仍滞留在梦乡。
又是青青,他梦到了青青,但那只是她的影子,却始终无法看清她的模样。他吃力地回忆她的面容,但他已感觉她在他的脑海里正渐渐地消失,为什么越是想念越容易忘记?也许想念本就是忘记的过程……
世界很安静,静得让人发悚,它处处充满了危险,你却不知毒蛇藏在哪一片草丛。
一声长嘶,骏马失了前蹄,它开始抽搐,瞳孔开始僵硬。它流露出不甘与抱怨----它本事万里挑一的良驹,无奈路未走远,却葬身在了这片荒蒿之中。
金玲站了起来,但她的坐骑却永远倒下了,她为它惋惜,更多的应是感慨。
前处灯火通明,有牲畜的惨叫声,有男人的欢笑声,有女人的歌舞声,有婴儿的啼哭声,那是一处淳朴的村落,今夜仿佛在做一场欢快的舞宴。金玲摸索着走近那里,看到的却是一场伤怀的别离,明日他们就要举家迁徙,今夜的奢侈只是为了用掉带不走的东西。
战马的铁蹄很快就要践踏到他们的村里,他们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人们份外热情,虽然与金玲素不相识,但他们会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多年不见的亲人,女人们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又为她端去烤猪肥羊,她们一起舞蹈,一起忘记所有忧伤。如果说世界有一处天堂,今夜这里就是那个地方,这里的人们都说:我们从来没有像今夜这么轻松快乐,虽然明日就要离开家园去过漂泊不定的生活,但我们放下了该放下的一切,我们的所有,只剩下好好地生活,安乐终老;张家与李家的矛盾解除了,王二与妻子和好了,大头开始孝顺父母了,小宝喜欢上读书了,人的性情都起了变化,因为是即将失去,所以都明白了拥有。
“你们都不用走,战火烧不到这里,如果有敢把战马骑进村子,我就下令……把他斩首示众!”金玲随着欢乐的气氛,不知不觉醉入了酒乡。
“好!将他们都斩首示众,谁让他们没事跑来抢占别人的家园……”人们笑语附和着,但他们都不会再留下来,因为失去了家园可以重建,失去了生命没有重生。
……
天色大明,全村人都没了踪影,他们只给金玲留下了一堆尚有余温的灰土和一张破旧的羊皮,但那已完全为她抵御了一夜的寒凉,让她温暖地睡去,又温暖地醒来。
江月明带着一队人马闯进了村子,金玲又被重新扶上了战马,回望这座空落的村庄,昨夜的欢闹仿佛只是一场久违的梦。
……
一场无聊的战争,带给了多少人无楚的灾难,当你得到了那份虚荣,是否还曾记得践踏过多少鲜活的生命?
江月明几天来连番的攻势,怎奈渡月关依然坚固,他不得不提出绕道南路,而金玲却不能答应,因为她不愿再去侵扰更多的百姓。
“中原的军队突然弃关了!”这对江月明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但他又怀疑这其中存在着欺诈,金玲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再探!一定要让我知道弃关敌兵的去向,还有他们为什么弃关!”金玲对番兵探子说道。
……
军马践踏过后的土地,如铁锅里炒熟的沙土,荒芜三百里,风起处,尘沙飞荡。
两军终于在一座曲蛇蔓延的山丘前对峙,番兵气势旺盛,而青青身后的兵马则显得毫无斗志。
江月明攀上战车一眼望去,前方敌兵如同一片枯草,只有那一面‘郭’字帅旗,像是草丛中滕起的蛟龙,使他望而却步。
“是他!皇帝还是起用了他。”江月明望着那一面帅旗说。
金玲在另一辆战车上着眼望去,她的手在不停地拨转着一串佛珠,她在祈祷,或是在掩饰心中的不安。
“不知他为何而来?明儿可唤他至阵前,我问个明白。”金玲从战车上站起,望着前方的敌军微笑道。
“是,姨娘。”江月明应声而去。
他的战车停在了两阵之央,金玲也随之跟至。
只见敌阵几经变动,从中走出一头雄伟的野兽。它驮着一名身披红缨战袍,手执寒血银槍,面目清秀的少年将军缓缓向两阵之间走来。
车前的战马开始显得骚动不安,江月明强勒住缰绳,不禁自语道:“难道是她?”金玲两眼直望着那名少年将军,说道:“是她,错不了。”
两人都再没有言语,只等青青渐渐走近,江月明张了几张嘴,最后说道:“你来干什么?”青青笑道:“谁都看得明白,我当然是来破敌来了。”江月明如含铁石,默默回避着青青的笑眼。
“金姨近来可好?”青青问候金玲道。
金玲笑道:“金姨很不好,一个就够我费心了,现在又来一个,能好吗?”
青青忙道:“金姨不必为难,两军对阵各为其主,青青就算今日死于阵前,也对金姨毫无怨言。”
金玲笑道:“我不为难,我也不为谁而战,我所做的一切只为我自己,你也不必有所顾及,沙场之上无恩怨,胜败才是根本。”
青青回道:“金姨的话,青青记住了。”
金玲笑道:“那样最好,我们现在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无论结果如何,谁都不能有所抱怨。”
青青笑了笑,抱拳对金玲道:“多谢金姨,青青暂先别过!”
“等等!”江月明突然喊。
青青回头笑了笑,道:“将军还有话说?”
江月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说:“我不想与你为敌,你也胜不了这场仗,你……,你别在回去了,留下来我会保护你的。”
青青仰天笑了笑,接着冷冷说:“好意心领了,你还是保护好你的公主吧!”
江月明痴痴地望着青青离去的背影,良久不知所措,金玲一边叹说:“事已至此,她不会再回来了。”
无奈,各自回到阵中,江月明依然痴痴望着敌军的帅旗,迟迟不肯下令进攻。手下将士再三催促,他总是低声地说:“再等等。”
金玲也上前劝慰:两军对敌,各安天命,事到如今,你再犹豫不决,只会延误了战机,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她……”江月明没能将一句话说完,但金玲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青青,我已画出了她的相貌,交给了各将士传看,如果将士们见到了她,会将她安然无恙带来给我的。”金玲如此说。
江月明仍旧摇头道:“刀剑无眼,如果她有什么差池,我怎么向自己交待?”
“你当初用剑刺她之时,又是如何说服自己的?”金玲道。
江月明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回答不出来,良久他才终于说出一句:“击鼓!准备进攻!”
鼓声响起,众将抖擞起精神,战马也开始不停用踏步检验着铁掌。江月明手握着令旗,只待他轻轻挥动,身后的兵马就会毫不留情地冲进对面军中,践踏那里的血土和尸首。这个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他不知道他这次将令旗挥动,带给他的是成功的喜悦还是永久的悲痛?
对面也鼓声骤起,却见青青单骑冲出阵外,江月明再也没有勇气将令旗挥动。
“她要干什么?”江月明问。
“她回心转意了吗?“金玲说。
江月明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喜悦,连忙下令:“都不许放箭,不准伤及此人。”
番兵将士都满脸疑惑地眼睁睁看着敌方的这名将领单枪匹马向他们奔来,没有人明白她想干什么。
青青在?7 患獾牡胤酵O铝耍蚪旅骱暗溃骸敖位共唤ィ磕潜窘筒豢推耍 ?br /> 江月明及金玲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却见青青座下雄狮愤起前蹄,向他们长吼咆哮,声如重雷天降,势若火山喷放。金玲忙叫:“不好!”但为时已晚,军前战马已被吓破了胆,回头便向阵中狂奔,一时间江月明的军阵乱作一团,青青趁势令旗挥动,中原兵马汹涌而来。江月明忙下令撤退,慌乱之中番兵自相践踏,误伤同胞不计其数,而青青则不费一兵一卒将敌兵驱至百里之外,还拾获了不少马匹、辎重,大大鼓舞了士气。
对于江月明,这是他东进以来的第一次败绩,不过这对东进大军没有丝毫的影响,番兵之中士气比之前反而更加旺盛。因为他们随时能从西里调来百头野兽加入这场战斗,而这一次的失败无非是青青向他们提了个醒。
青青当然也明白,此计只能得逞一次,但绝不是侥幸。所以她又将军队后撤了三十里,进入了那蔓延曲折的山中,山势虽不算险恶,但至少有势可依,不至于由主成客。
……,
战事继续着,每天都会有将士死去。江月明几番猛烈的攻势,也让番兵开始疲惫;中原的兵马更是无处喘息,虽然阵势依然稳固,但没有人知道可以坚持到几时。青青总会在军士们熟睡的时候在帐外巡视,这时的她会得到释放,因为她也会疲惫。
星光对应着火焰,不知天外的世界是否也在征战?江月明仰望着天空,有流星划过,像一支飞行的火箭,不知是何人射出?是否也射向了心中的思念?
“用火,烧山!”江月明吞吐出四个字,金玲将手中的佛珠拨得更快,她慢慢抬起头来说:“你想好了?火一旦燃起,就收不会了。”
江月明说:“火烧不到她的身边。”
“水火无情,玩火终会自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赞成的。”金玲说。
“姨娘还有别的办法吗?”江月明问。
金玲手中拨动的佛珠突然停止了,她说:“没有,我累了!”
江月明默默退出金玲的军帐,他知道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如何能说服姨娘?
火光拉长了青青的影子,显得她更加纤弱,但她不会让人看到她的疲惫,因为她不可以疲惫,她的疲惫会让许多将士失去性命,虽然她已经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