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退两步,它肿么朝我的方向飞来惹!
我赶紧躲到树后,再看到的便是小黄人的身影,我这才弄明白方才是他的原形,长得怪吓人的。
魁看起来有点狼狈,原本整洁的衣衫好几处都被撕裂,猩红的血液染红衣角,衣襟领口也全是血迹,显然吐过不少鲜血。甚至包括他那头亮人的金发,也沾染上斑驳的血液。
他扶着树,脸颊间的划痕冒着血珠,玫红色的嘴唇更加红艳,如豹子般的双目里爆发着嗜血的味道。他结实的右臂露出,强劲有力的肌肉似乎在跳动,一道狰狞的口子横跨整只手臂,暗红的血正在往下滴。
他失算了,没想到臭和尚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阴险奸诈,若不是被欺骗,他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魁握紧手掌,臂上青筋暴起,阴狠的神情着实把我吓到。之前看他都是笑容满面的,哪里见此刻这副模样,就好像要将他人碎尸万段的感觉。
我试探性地说:“你……受伤了……”
魁毫不在意自己的状况好与不好,他把目光放到我身上,琥珀色的眸子柔和许多。
“无大碍。”他说,“小鬼,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立刻觉得身后一阵天打雷劈,整个人都斯巴达惹,这是什么节奏?事态会不会转变得太突然!这就跟男猪脚对女猪脚说,要不要和他一起私奔一样……
这妥妥得果断拒绝好咩!
见我一副便秘的表情,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你不愿意?”
我刚要开口,他又说:“你舍不得离开臭和尚?”
“我……”
魁失落道:“也是,再怎么说他毕竟是你爹,你怎么会离开他。”
喂,好歹也给别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吧,老打断别人算什么情况,我嘟囔着嘴,极小声地嘀咕道:“其实……他不是我爹……”
魁的瞳孔瞬间放大,也许是情绪波动牵扯到伤痛处,他蹙眉,不确定地再询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是我爹……”
魁大概死也想不到居然是这样一个事实:“那你干嘛老跟着他?”
我的手指揪着衣服:“很多原因,解释不来。”
魁认为,他多半遇上一位会折磨人的小祖宗,而他很不幸败在这位祖宗手里。
魁泄气:“那你……为何……”
为何还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他可以还小鬼更好的生活,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臭和尚眼里只有收服灵兽,说不定哪天自己死了都没人发现,跟臭和尚呆在一起,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没有,如此动乱的日子,是小鬼希望的吗?
透过魁,我看到他身后不远处,腾空飞来的曲白,变化得几乎我都快不认识他。
曲白的绿瞳越发光亮,那身白色的袈裟早已染成鲜红的血色,脸上同样沾着血迹。眉宇间多了一条细长的共色印记,隐约发着光芒,妖异的面孔,脖颈间奇异的花纹,浑身上下充满杀戮的气息。
他手中的法杖,被暗灰色的气流笼罩,那只紧握法杖的手,覆盖着许多白色的银丝,相互交缠。他如同从杀场走出的魔人,光是眼神就能杀死百万人。
曲白似乎也受了伤,腹部那滩浓厚的血液,浸透白色袈裟,但和魁比起来,魁的情况显然不太妙。
完全没想过和尚会变成这番模样,果然修炼虽艰难,可堕落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没办法再整他,更别说借助他来躲觞无狱,指不定不死在觞无狱手上先死在他手上。
于是乎我立即改变注意,很认真地对小黄人说:“好!我跟你走!”
魁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明明刚才还纠结不情愿,现在怎么莫名就改变想法?
和尚离我越来越近,我懒得扯理由,急忙说:“没时间解释了!”
魁便也不再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一只手卷起我,将我夹在他的手臂腋下,踩在一块石头上,猛地向高出跳跃。
那块石头瞬间四分五裂,巨风笼罩。已奔到半空的魁察觉到背后的动静,猛地转身,狠决的视线盯着前方,单手划过一弯弧度,数万道风刃散播开,与曲白打下的白光相撞,擦出金光闪烁的火花。
曲白的身影埋没在武力相撞的金光中,但很快,他便从数万道风刃中突破而出。尽管锐利的刃尖划破他的肩膀,手臂,他却没有半丝迟疑,竭尽全力追逐。
落后的风刃被他布下的白光成功解决,曲白举起法杖,暗灰色的气流提前一步追逐上魁的速度,这场空中的奔跑和追逐,更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被追到者只有死路一条。
两束宛如流星的光芒自暗黑的苍穹间划过,后边的白光几乎差点就要赶上前边的金色光束,可每次总是差一点点。
曲白对追逐游戏失去耐心,暗灰色的气流几乎是立刻缠绕住魁的脚,他连头也不回,侧身,张开的五指对准曲白的胸口,爆发出的橙黄色球团飞出,打在和尚身上。与此同时,缠绕脚环的暗灰气流消失,曲白被暂时困在球团里,魁获得更多逃离的机会。
尽管这样的做法有点狼狈,不过为了带走小鬼,面子什么的暂且不用管它。
我头晕,在空中飞来飞去,他们还不停息地打斗,小黄人夹着我,晃得我都快吐了,这感觉不太好受。
可恶的是小黄人在紧急关头还笑得出来,我板着脸:“你还笑!”
魁禁不住扬唇:“第一次逃亡的感受还不错。”
毕竟有小鬼在,就像是他们要去浪迹天涯,目前的危险完全算不了什么。
我想骂人:“有病吧你!被追上就死定了!”
死秃驴会如何想我,明明昨天还死皮赖脸地粘着他,今天就灰溜溜地跟别人跑了,还是毫无防备的那种。不过转念再想想,反正死秃驴嫌我烦,我走掉他估计还会拍手叫好,他本来就巴不得我离开。
安慰过自己,罪恶感好像就没那么强烈,我拽着小黄人腰间的衣服,胸口还残留曲白那掌的余痛,再加上一番折腾,身体的不适又加上几分。
后边的曲白,视线紧锁在魁夹在腰间的孩童身上,一种背叛的错觉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落,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仿佛有哪块地方被掏空,空无前例的悸动,他大概是有点习惯孩童耍赖的嘴脸。
突然出现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又突然要离开的空落感,那孩子当他曲白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太随便了点!
说什么,他也不会放过那个喜欢耍赖的牛皮糖,不听话的孩子必须得到教训!
我正处于头晕目眩的状态,脚上被缠绕了什么不明物体,紧接着身体便脱离魁的掌控,魁抓住我的手,可惜坚持两秒就被暗灰色的气流分开。
我整个人落到曲白手中,他拽着我的衣领,绿色的眸子盯得我浑身毛骨悚然。
曲白不悦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完全呆住,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冷漠的双目要把我看穿似的:“利用完就扔掉,前一秒还叫我爹,后一秒就溜走,这就是你的对策?”
我的脸上大写的尴尬,别扭地说:“这……这也不能怪我。”
谁叫你个死秃驴跟我结过仇,报复一下有什么不对的,虽然跟着他的期间,是没被觞无狱派出的黑衣人找到,不过……这两件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我拿出自己不要脸的功能,说道:“你不是讨厌我叫你爹,那我就不再叫了呗,总不能老是缠着你,我知道你不是我爹,现在我都承认我是故意的,所以让你困扰非常抱歉。”
我继续说:“所以我不会再让你困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曲白半眯着眼:“说谎的本领越发高明,毫无诚意的道歉,你是在耍弄我?”
我干笑:“怎么会呢……”
他把我丢一边,暗灰色的气流自动接住我,以防我从空中掉落,他说:“等我收服那妖孽,再来教训你。”
啊喂!什么叫做教训我!死秃驴不带这样的!
魁脸色不太好,他处于的趋势对他绝对不利,现在的情况他只有败阵的结果,可又不甘心于小鬼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夺走。
魁不耐烦地说:“臭和尚,你知不知道,你非常惹人厌恶!”
第一百二十章:心中有魔
我想说大哥,你受伤就别再逞口头之快,有多远跑多远吧,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至于我嘛,就算无法和小黄人一起走,我也不会再死皮赖脸地跟和尚太久。惩罚的期限快到头,如果再继续呆在和尚身边,穿帮的下场会比现在更惨。
现在以孩童的身份,我还能因此占点优势,和尚再怎么恼怒到底是不会真正意义上伤害到我。所以目前该保命的人是你啊小黄人!
我对魁眨眼睛,示意他别逼逼快走了。魁皱眉,显然看明白我的意思,但他觉得就这么走掉似乎又37 不太好。
曲白自然不晓得我们互相看来看去再看些什么,他正准备出手结束这场闹剧。我立刻拽住他的袖子,扯扯,随便找个理由为魁制造离开的机会:“和尚……我有话对你说。”
曲白嫌烦:“闭嘴。”
我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厚脸皮的耍赖,带着哭腔:“和尚!我错了!我不该和那妖魔鬼怪勾结在一起!我不该把你的话当耳边风!我不该理会他!他是怪物,我应该离他远远的才对!嘤嘤嘤!我错惹!”
曲白想走动,但无奈我死死地纠缠,他本可以一脚把我踢飞,但曲白在深深地瞧我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后,并没有做其他的行动,只是极其冷淡地说:“放开!”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放!”
曲白:“……”
“除非你肯原谅我!”
曲白不说话,他所关注的方向,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孩童身上浪费时间,兴许潜意识的行为,他不大想伤害到这孩子。
曲白斜睨我一眼:“你真的很喜欢折腾。”
我装作哭泣状,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你那点小心思还是收敛点好。”
曲白当然知道这孩子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能拖延时间,不过令他好奇的就是,这才多久的时间,这孩子和那灵兽的关系竟好到这般地步。若那灵兽誓言,将对方当食物吞食,这孩子怎就如此鲁莽?
我想曲白多半猜得到我的目的,就算如此那又能如何?他一大人还跟小孩争吵不成?
我从他的腿上走开,曲白直接一只手把我拎起来,这种半吊着的感觉非常不爽。他绿色的眸眼如同上好的翡翠,带着质疑:“你爹真是孤云洛?”
两人确实,太像了。
我嘟嘴:“先前你自己都这么说,这回返回来到质问我。”
“你说你和你爹走散,时隔这么久,为何他还未来寻你?”
我瞎扯道:“也许爹爹他有要事在身,一时一刻无法抽空寻我。”
曲白居然笑了:“你爹对你可真放心。”
我附和着:“可不是嘛!他都不担心我!万一我出事怎么办!”
曲白的笑容立刻消散,冷漠道:“虚假的谎言。”
说完他便甩袖一卷,连同我一起卷走,眨眼的功夫,我们便安全落地,只是所处的环境不再是艳阳寺。
我环顾四周,大半夜荒郊野岭的,树影斑驳,风吹得怪吓人,还时不时有奇怪的动物叫声。
曲白自顾自地走在前边,我在原地抱着胳膊,冷飕飕的风又是一阵吹来,怕和尚走远,我赶紧跟过去。
“喂!我们为什么不回寺里?干嘛来这种鬼地方?”
曲白不理我,自己找到一片水域,干脆利落地跳进去。他所在的位置,红色的血液蔓延,染红周围的区域,水面上投射出他那张带有血痕的面孔,绿色的眼睛带着光芒,如同刚杀戮完的野兽。
曲白毫不顾忌地把袈裟脱掉扔到岸边,那具健硕的身体,就这么映入我眼中。
靠!凭什么他福利这么好!我暗自较劲,嚷嚷出声:“喂!我说!你聋了吗!我们干嘛不回寺庙!”
曲白浸泡在水中,似乎在清理身体的血迹,因为他背对着我的缘故,我完全不晓得那缓缓蔓延的血液,是从他身上哪个部位流出。
他闭目养神,也不在意这水究竟有多冷,良久,他声音低沉地说:“我已经无法再回去。”
我不理解:“为什么?”
他迟疑一会儿,还是回答我的问题:“我……恐怕……心中有魔。”
我翻白眼,走火入魔就走火入魔呗!还心中有魔!死秃驴练功那么拼命,打怪那么心狠手辣,就算走火入魔也是意料中的事!只能是死秃驴!你与佛无缘啊!
我说:“所以,你永远不会再回艳阳寺?”
“嗯。”
我摇摇头,啧啧,对自己下手真狠。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半天不见和尚有动静,他跟个雕像似的伫立在水中,身上的血迹已清理得差不多。我蹲在岸边,哈欠连连,眼皮直打架。
算了,管它怎么办,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们本就不是一伙人,我还必须在期限到前离开。
我揉揉眼睛,找块草地坐着,背后靠树,这么靠着靠着,我便睡了过去。
曲白睁眼,目光冰冷地注视前方,他把手放到腹部受伤的位置,那原本血淋淋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没错,自动愈合,他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身居然有如此功能。
短短几分钟,那块受伤的位置愈合得连一丝疤痕都未留下,只有几点血迹证明那里曾经有过严重的伤口。曲白拇指随意一抹,几点血迹被抹去,光洁的小腹彻底恢复完好无损的模样。
曲白很快就适应这一系列过程,虽伤口会自动愈合,但愈合的过程其实是极其痛苦,几分钟时间浓缩伤势的所有痛苦,就好像破损的地方在燃烧。
他摸摸脸颊处的划痕,同样恢复得干净,他在水中看到自己的模样,果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曲白的指尖划过眉心,那道细长的红痕闪过一丝光芒,他闭了闭眼,绿色的眸子却再也无法变回原来的颜色。
正在此时,曲白发现他居然在长头发,而且长得很快,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头乌黑的长发不断地生长。过耳,过肩,过手臂,一直长至腰间。
曲白诧异地拾起躺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绿瞳紧缩,有点茫然地盯着水面,影子是他长发的模样。
他再度闭眼,微仰起头,那紧蹙的眉宇似乎带着少许痛苦的意味。
师傅……他到底是破了裂,他居然动了情欲。
这一夜,还十分漫长。
画面转到荒废许久的魔教,那高耸的城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大概被人很好的打理过,地上没有一根杂草,树木长的壮实,清晨的阳光照在屋顶,殿堂前的草坪,野生的花朵开得艳丽。
一条石路延续到长廊,长廊尽头跨过门槛,便是后院。那里曾经有一大片白色的花儿,如今变成普通的草丛。亭子里的石桌上,飞来一只麻雀,停留两秒便立刻飞走。
魔教一切都安静得过份,但却一点都不脏乱,殿堂里的圆柱静立其中,最前端的方向,那尊华贵的座椅仿佛随时等待适合的人去拥有它。台阶处的珠帘垂下,两旁的流苏将帷幕别起。
殿堂的大门打开,一只精美的靴子跨入,接着便是一双有力的长腿,布料极好的衣服,金色图纹错落有致,腰间系有玉饰,随着他的步伐缓缓摆动。
再往上,那层制作精良的衣着下依然能看出来者精悍的躯体,有力的手臂,不凡的气势。
觞无狱面带笑容,如同一位优雅的王者,俊美的面容因他的笑意越发动人。他一步一步朝眼前的宝座走去,踩上台阶,拨开珠帘,脚步停在座位边。他伸手,指尖划过宝座的扶手,放到靠背上方,似乎在怀念什么。
他笑着,沙哑的声音带着爱恋的味道:“洛……”
快两个月,他的洛藏得真是彻底,这两个月对洛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他时时刻刻都是折磨。
觞无狱握着靠背的手用力几分,连同殷红的眸子里都折射出骇人的神情。
洛……他的夫人,再一次骗了他……
觞无狱觉得自己的心软就像个笑话,可是对于洛,他再怎么狠心,终究会残留底线。他舍不得洛受罪,可……他又恨不得把这该死之人千刀万剐!
觞无狱的笑容扭曲,眼里泛光,恍如嗜血的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