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决定花个三天试试水温,但保险起见,还是带上了五天份的粮食。
经过清和医院附近时,聚集的丧尸仍未散去,只是不敌饥饿而开始啃食同伴,人吃人的场面看着相当怵目。
只是这样的景象,在我们看来已经快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因此心情上并无太大波澜。
花了几个小时开进西区,这里因为距离安全基地太远,还是块未经侵扰的原始地,不只丧尸拥挤,物资除了初期遭受抢夺外,大多也还安然留存。
来到这里,不必顾忌可能出现的幸存小队,自然也就不用受限于白天休息晚上狩猎的生活模式,透过对讲机告诉向绿竹后,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样就不必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了,要不生理时钟会紊乱的!」她半开玩笑的抱怨道。
接下来就不必多说了,因为经过事前讨论,大家都很有默契,选定了一间颇有规模的家饰店作为临时下榻之处后,便准备好好休息到天亮。
家饰店里,依住家隔局的不同,划分为各个展示区块:客厅、厨房、餐厅、卧室……商品琳琅满目。向绿竹显然是忠实常客,没多少拐绕便将我们引领至「住家规划区」,这里以单层公寓为蓝本,依坪数与人数的不同,设计出了十数种不同风格的居家,内装完整到似乎只要拎着行李便可直接入住。
差别只在于,「屋里」的每样商品上都悬挂着标签,指引顾客前往对应的商品区取货,不过这8 点向绿竹并不在意,选中了一间以苹果绿为基调的卧室后,便兴奋的往床上一躺。
「哈哈……虽然只有一晚,不过从前就一直想着,要是能在卖场歇店后在这里睡上一觉不知多好,现在梦想总算成真了。感谢你们包容我的任性!」
「可是……」方磊欲言又止:「这床不晓得多少人坐过、被子不知道多少人摸过,而且重点是店家都没洗,就这么睡下去,会不会……」
「闭嘴!」向绿竹气得扔了颗枕头,精准正面击中他的大脸:「你这傻蛋,生来就是专门破坏情调的吗?」
被方磊这么一说,她再也躺不下去,浑身鸡皮疙瘩的爬了起来。
「还是换个地方好了……旅馆?不行,末世来的时候还一堆人在房里呼呼大睡,那些床肯定也没洗……」她自言自语。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道,「把寝具全都换掉就行了,货架上的商品肯定是全新的。」
在旁的幕一听,立刻转身快步离开,刚捅了马蜂窝的方磊也不敢迟疑,连忙跟在他屁股后头直奔售货区。
「真是!」余怒未消的向绿竹气呼呼道。
「方磊个性耿直,说话难免直接了些。」望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忍不住上扬的唇角。
「我明白。」向绿竹叹了口气,「他这傻子,就是个到处得罪人的货,虽然不必担心有什么心机,但也常让人有痛打一顿的冲动,真不晓得除了我,还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他?」
「你们合该是天生一对。」我笑道。
「不提这个了。」她面颊微红,却突然道:「苏令先生,您……是重生者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并没有承认,但也慢慢收起了笑意。
「因为,」她小心翼翼道:「您的个性和我所认知的有很大的不同,不但避世,建立了自属的家园,并且似乎避免与安全基地有所接触……还有,您为什么会进入清和医院的院长室?那里既没有药物也没有医疗设备,就算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般人也不会考虑这种病菌满布的地方……」
听她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过去的举动仍存有诸多破绽。以她这样的重生者眼光来看,即便是蝴蝶效应,也不可能带来如此剧烈的改变。
「在妳认知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您应该是个……单纯,又对我方友好的人。」她略微思索道,「其实您的事迹我也是由他人口中听闻而来,在我重生前,您是和黎真跟着一支幸存小队前往原水市的安全基地的,当时您自称是空间异能者,负责给小队提供各种物资,您的朋友黎真却是个普通人。后来……黎真不晓得为了什么出卖了您,让您在无所防备的情况下被关入研究所。不久之后,他在一场聚会弄到了几瓶高级酒,喝得酩酊大醉,一时脱口说错了几句话,在场的所有人才知道,原来基地高层先前突然发布搜集大量翡翠,是为了让您产出丧尸解药……」
我静静听着,原来消息是这么传播出去的吗?我那好兄弟还真是坑人毫不手软。
「那后来呢?」
「后来,大家都对您十分不谅解……虽然您产出的解药只对丧尸病毒起效,但在丧尸和变异动物的夹攻下,能有一种方法可以免除被丧尸抓伤的感染风险,对每个必须直面丧尸的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希望。」
「但安全基地高层采取的是对您强硬的保护状态,他们限制您的行动,也不让任何人见您。您原本所在的幸存小队里有个雷系异能者拼了命的想要救您,但却不断失败,后来受到其它队员施压,只能黯然的放弃。」
「再后来,原水市的丧尸不知为何大量聚集,攻击安全基地,您趁乱逃出,从此人间蒸发,失去了踪影。原水市高层暗中发布了高额信用点悬赏您,但都没有下文,我是在半年后因故到原水市寻找友人,偶然间看见您的相片,这才知晓您的面貌。之后,我也曾试着私下寻觅您的行踪,只是始终无功而返。」
话语至此,她似乎已说出了自己所知关于我的全部,其中过程与我在前世所经历的几无二致,差别只在于变异动物的出现,以及那名雷系异能者的存在。
看来不同的世界,也会有所差异。
「我是个穿越者。」我将自己的经历简洁的说了一遍,末了对她道:「妳是重生者或穿越者,目前并没有定论,但就现下来看,这世界的进程与妳所知较为近似。」
见我坦诚不讳,已有猜测的她虽然惊讶,却不至于震惊。
第42章 别推开我
「我知道您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您的事,我会为您保密的。」她吐了吐舌,「就像我,虽然和阿磊感情好,但也不喜欢他就未来的事对我问东问西。」
「……什么问东问西?」方磊和幕很快去而复返,听见话尾的他正一脸问号。
「没事。」向绿竹重新扳起脸,「你们拿什么东西回来了?」
「就……枕头、眠被、还有床垫。」他竖起拇指,指着身后一堆的飘浮物,显示出幕的同胞爱。
当然,这些大多不是「卧室」内对应的商品,两个男人,一个大老粗,一个懵懂,没拿错东西回来就已是谢天谢地了。
向绿竹见状,在我的颔首下,先上前挑选了一番。等换新了床垫,又更替了被枕后,便毫不客气的将方磊踢出了自己的小窝。
「我住的是单身公寓,至于你,自己另外找地方住吧!」
被用完即扔的方磊摀着发疼的屁股,一脸发懵的望着无门的卧房,但向绿竹背过身去,面着墙闭眼假寐,显然是不想再搭理他。
他一脸尴尬,最后只能无奈的搔搔面颊,在向绿竹的「公寓」旁边择房住下。
被惹火的女人真是可怕。
我如此想道,便带着幕离开,寻找适合的住家,为了尊重向绿竹他们的隐私,还特意从最远处开始觅起。
幕一眼便看中了一间双人屋,开心的奔进卧室,将寝具全都来个大换新。
更新后,一屁股往床上一坐,他一脸灿烂,邀功似的请求道:「阿令,我们住这里!」
「不是我们,是你。」我纠正道,那怕他一开始便有预谋的拿了双人床垫,我也不见得非得住下。
话语方落,他眼里立刻似有水光荡漾,突然毫无预兆的搂住了我的腰。
「阿令,不要丢下我……我会听话的。」
我:「……」
忍住想推开他的冲动,为了培养他独立的言行和心态,我简直煞费苦心,只是不知是否物极必反,他反而越来越黏人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好好活下去的。」很多事认为自己办不到只是臆测过度,被无谓的恐惧所淹没罢了。
「阿令!」他脸上有着惊恐:「不要死!」
我:「……」简直无法沟通了。
「我不会死。」我拍拍他的头,「我的意思是,很多事你自己也能行的,例如一个人休息。」
「书上说,只有孩子才一个人睡。我是大人了,而且还有阿令你。」说着,他将脸贴在我的腰腹上,轻轻磨蹭着。
那到底是什么书!我的脸色黑如锅底。
「书上错了,是只有孩子才不敢独自一个人,需要抱枕才能入睡。」我试图扭转他脑中的糟糕知识。
「那为什么很多成年人还是要找人一起睡?」他抬起头来,一脸疑问。
「那是……」因为他们是伴侣?也不完全是,许多人未有承诺,依旧维持着床伴关系。因为寂寞?这么说的话,这家伙一定又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我正头痛着,就听他道:「阿令,你一会儿说我是孩子,一会儿又说我是个大人,那我究竟是个孩子还是大人?」
我一愣。
是啊,我用词颠三倒四,依情况而定,难怪他无所适从,脑中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他松开了手,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忽地作用在我的身上。我脚下一个不稳,向前跌摔在床,他趁隙从右侧压了过来,双掌按住我的双手,灼热的气息瞬间包覆了我的身周。
我分不清他是出于天真的玩闹或是有意为之,只觉心跳瞬间增快,是来自于事情脱离掌控的慌乱感,以及一些连我也不明白的情绪。
就像发现过去悉心饲养的家猫突然间突变成猛虎一般。
「阿令,」他将头埋在我的左颈侧,呼出的热气刺激着我敏感的皮肤:「我想快点变强,好能保护你,但是变强不等于长大,别那么快就推开我。」
「先放开我,这样子我们没法好好谈。」我想挣扎,但他的躯体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不放。」他赌气道,「你总是不肯好好听我说。」
「你再不放开我,就算话说出了口,我也听不进去。」我微怒道,这种被压制的姿势,简直像把人的尊严贱踏在地。
「哦……」闻言,他亡羊补牢的松开了手,乖乖恢复了坐姿。迫人的气息一远离,我立刻直起身来,忍着逃离的冲动在床边坐下,与他面对面相望。
「可以了,你想说什么?」我吐出一口长气,盯着他的双眼道。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一直憋在彼此心里只会腐烂生疮,总有一天会造成无可预料的后果。
「我……」被我直直盯着,他慢慢怂了下去,似乎是在为方才一时的冲动懊悔反省不已。「阿令,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见他知错,我的恼怒也慢慢消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的神情放松了些。
「想说什么都没关系,慢慢说。」我承诺道:「这一次,我会好好听的。」
***
我其实并不喜欢与人有肢体上的过度接触。
过去在研究所的经历,彻底改变了我的个性,那些研究人员以例行实验的名义对我的碰触,无疑让我感到反胃与恶心。成为流浪者后,更是习惯独自一人,那些未经允许骤然靠近的存在,无疑是会要人性命的危险与威胁。
但幕却并非如此。
无视于成年人的外表,在内里他其实是个孩子,大量阅读获得的知识或许带来些许成熟,但心灵上仍是极度的渴爱。
这是研究所的蓄意设定带来的影响,这点我很是明白。虽然自称是幕的朋友,但我其实更像是他的监护人,在培养他形成独立自主的品格时,我将他视为孩子看待;但在他与我发生身体上的接触时,我却又无法忽视他成年人的外表。
这是一种认知与视觉上的矛盾,在未认定出一个结论的情况下,我言词翻来覆去,造成的是幕自我认知上的不良。
这一切根源在我,在往后对待他的态度上,我必须做出个选择。
第43章 西区狩猎
卖场里没有窗户,自然也就不知外头的明暗冷热。
好在建筑当初设计时,考虑到了停电时的通风问题,因此每层楼的温度依旧适宜。
手机闹铃响起,我睁开了眼,按掉了铃声后,便起身到隔壁的「客房」里唤幕起身。
「你虽然心灵上还是个孩子,但也要试着符合外表上的成熟,这是一种对自己负责任的表现。再者,我并不喜欢与他人有过于踰越的身体接触,这一点我希望能获得尊重。」
昨晚睡前我这么对他说。
「……我知道了。」他听了,显得有些难过,但还是点了点头。
原想将主卧让给他,但他不待我开口,便一溜烟的跑到了这间客房,习惯性的将较好的留给我,这一点让我的心有些发堵纠结。
感觉反而像被照顾了。
「醒醒。」压下这样的想法,我伸手推了推,他低喃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去。
虽然想让他多睡一点,但时间已经不早,我狠了狠心,一把掀开被子,凉风灌入,他这才迷迷糊糊张开了眼,仰头露出了个犹带困意的笑容。
「阿令,早……」
「不早了,都八点半了。」我抓住他的手,与他左掌掌心贴合,缓缓将能量输入他的体内。
这是我捣鼓出来的疗养方式,虽然他三餐正常又饭量不小,但每日的异能支出还是让他怎么吃都不见肉,于是在他注射丧尸疫苗昏迷期间,我试着如此补充能量,结果他不但脸色恢复了红润,因为气血饱满,甚至还长了点肉,对照向绿竹和方磊面色惨白的虚脱状,简直天差地远。
当然,作为代价,我的兑物点数不断的滑落,不过看着幕一日日变得更加强健,这一切便很是值得。
继续这样下去,不用半年,大概半个月他便可恢复到常人状态。
自然,这并不全是我输给能量的功劳,正常用餐与吸收丧尸晶核也有很大的帮助,他的恢复神速让向绿竹不只一次向我打听私下用了什么补药,我只是一笑带过。
听见手机的声音,不远处也有了响动,向绿竹和方磊也先后起身。我放开幕的手,起身开始着装,大规模狩猎丧尸的行动今天正式开始启动。
根据之前商讨的结果,向绿竹和方磊决定先全力协助我将「强烈丧尸驱逐剂」解锁,之后再依各人出力的比例分配晶核,这是对全体有益的事,因此我并没有推辞。
兑换出干净的清水供大家洗簌,各自整装完后,我们便围站在圆桌前,展开详细的市区地图开始讨论。
「今日的目标是清理卖场周围附近的丧尸。」我以粗体红笔圈出了目前所在之处,「要能一次大量消灭丧尸,我们需要足够空旷的地点。」
在加油站设置爆炸陷阱的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回程时需要补充汽油,资源必须保留下来。
「这里有间小学,我们可以利用它的操场。」向绿竹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而且离卖场并不远,将丧尸引诱过去很是方便。」
「这里也有块空地。」方磊大手一指,「你们看,这是间运动用品的连锁店,号称全国最大,旁边还连着一座运动公园,离我们这里更近!」
「那就挑这里吧。」我道,「这运动公园我很久以前去过,里头有个滑板场,是做成四面封闭、陷入地下的盆形,我们可将丧尸引入,再纵火焚烧,这样清理速度会快得多。」
「好主意,」向绿竹道:「而且运动用品店就在旁边,打完丧尸后,还能去那里搬些换洗衣物回来。」
「不过,要拿什么东西烧丧尸?」方磊问,「汽油、食用油、还是木材?」
「这时候还哪找得到食用油这种稀缺货?」向绿竹吐槽。
「可是汽油不也珍贵,我们得留着用吗……」方磊道,「木材虽然耐烧,但搜集起来麻烦,留下的残渣也多,很容易就把滑板场填平……」
向绿竹也愣,「是啊,那可怎么办才好?」
「这个不成问题。」我说,笔尖再次点了点地图上的红圈,「卖场的地下一楼设有美食广场,每天都需要大量的食用油,一定设有储放新油和废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