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砸门,学士府的大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一身白衣裙衫的陈诺诺好像已经知道林婉儿回来一般,眼神淡淡的望向对方,脸上带着一股强大自信的神色:“林婉儿,你终于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林婉儿会来,但是陈诺诺没有叫多余的人手,只是一个人走出学士府直面林婉儿。
她轻描淡写、冷冷清清的语气让林婉儿极为恼火,伸出手中的菜刀指了指陈诺诺:“陈诺诺,你说是不是你将宝玉和玉宝劫持了?”气势咄咄逼人。
“不是。”陈诺诺淡淡的说道,看了看林婉儿手中菜刀,脸上的表情终于微微一变,不是害怕或者惊慌,而是一种嘲笑和无奈:“又用菜刀?!如果我不出来阻拦,你会如同疯婆子一般冲进我家,砍断父亲的海棠树,划伤我家管家……”
林婉儿抓狂,实在不知道陈诺诺在说什么,但是陈诺诺一开口,林婉儿心里那股愤怒的小火苗如同黑暗的夜一般侵蚀天空,瞬间阴暗起来:“陈诺诺,你给我闭嘴,你就告诉我,宝玉和玉宝到底怎么样了?”
没有回答林婉儿的问题,陈诺诺眼睛在林成平和李慕白身上轻轻扫过,似乎在思量有些话该说不该说,最后如同雾里看花一般,淡淡的说道:“宝玉的身份很敏感,最好保密。今天宝玉失踪,算是一场误会,最好在宝玉身份泄露之前,将他找到,不然,后果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的。”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有些事情不要因为宝玉年龄小,就不去告诉他,他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
林婉儿再也忍不住了,气急败坏的喊道:“陈诺诺,你将话说清楚,不说清楚,信不信我砍了你!”
有些可怜的看着林婉儿,陈诺诺摇摇头,说道:“你最好快点回小院看看吧,不然真的错过时机了。”说完,人便隐退会大学士府,门也轻轻关上了。
林婉儿欲言又止,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问候”陈诺诺,只能狠狠跺跺脚,上了马车:“回家!”
这陈诺诺很难咂摸,让人费解,她时常未卜先知,在不经意间给你心里抛下一片阴影,让你时不时的想起来,光是“小心宝玉”这句话,林婉儿从陈诺诺嘴中听到了好几次,而且每一次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从今天谈话看来,陈诺诺似乎也知道了宝玉的身份,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和潘美美、欧阳小兰对自己的敌意不同,陈诺诺对林婉儿没有明显的敌意,反而有些时候会好意提醒自己。可是若将陈诺诺当作朋友看待,林婉儿会觉得自己脑袋秀逗掉了。
陈诺诺像是一个谜一般,浑身都在烟雾缭绕之中,让她既神秘又可怕,好像她能只手将自己灭了,但是又不屑这种行为,而是要将林婉儿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雷霆一击。消灭的一点渣滓都不剩下。现在的她只是在等待机会和时机罢了。
回到林家小院。林婉儿心急火燎的走进大厅:“宝玉和玉宝回来了吗?”
众人都是摇摇头,宝玉和玉宝还都没有回来。
林婉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到座位上。不经意之间又看到罪魁祸首林乾毅,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冲着老三喊道:“宝玉和玉宝找不到,我就杀了你。”
知道大姐是在说气话。林乾毅心里还是十分懊恼。
林成平站出来,没有为老三开脱。而是提议道:“如今上京城很乱,掌管京城秩序的是御林军,不如进宫求三皇子,看看能不能调动吏部、兵部和御林军的人寻找一下。”
林婉儿眼睛一亮。猛的站起身来:“老二的提议不错,我马上进宫去找赵乾。”说完,一脚已经出了大厅。
青竹娘出声提醒道:“婉儿。晚上天冷,加件衣服再去吧!”
林婉儿感觉到身上确实有点冷。点点头,独自一人去房间取衣服,手里拿着油灯,心里心急如焚,摸进房间之后,她将油灯放在桌子上,取出衣服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林婉儿突然觉得自己的房间空荡荡的让人有些害怕,正要出屋去皇宫,却突然发现桌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眯眼望了一望,一块看不清楚的东西躺在桌子上。
林婉儿拿起来定睛一看,忍不住惊呼一声:“宝玉的玉佩!”
玉佩之下还有一张纸条:“林婉儿,如果还想见你的两个兄弟,你一个人来城西城隍庙,记住就你一个人,如果还有其他人,这辈子你也别想见到两个小娃娃了。”
在灯光下将纸张翻看了几遍,林婉儿一手握住嘴巴,避免自己激动的大喊出来,然后心思急转,为了宝玉和玉宝的安全,一定不能声张。
平复一下心情,林婉儿依旧表现的心急火燎、内心焦急,对着大厅内的众人说道:“我和冬虫去皇宫,你们也都别闲着,都快点出去找找。”
众人都没有发现大姐的异常,各自点点头,两人一分组,都趁着黑夜出了林家小院,只剩下林婉儿和冬虫。
冬虫将马车准备好:“林大家,我们快点走吧!”
林婉儿看着已经被支开的众人,低声咳嗽了两声:“冬虫,你去给我做点吃的,我饿了。”
冬虫有些疑惑,如此焦急的情况下,怎么还想到吃:“还剩下一些糕点,我给林大家取过来,在路上吃。”
“我不,我就要吃煮的东西。”林婉儿倔强的说道。
如果是心细的夏草在,肯定能够发现林婉儿的异常,但是冬虫活泼好动,只能叹一口气,去厨房做饭去了。
林婉儿看着在厨房内忙忙碌碌的冬虫,悄悄溜出了小院,然后爬上马车,轻轻喊了一声“驾”,然后马车慢慢悠悠的离开了,等离小院远了一些,林婉儿狠狠挥舞了鞭子,马车飞一般飞出去。
在澶州的时候,林婉儿学习过如何驾车,但是没有学会,如今也是硬着头皮硬上,心里打鼓,但是为了救宝玉和玉宝,林婉儿也拼了。
疾风飞奔,初夏的风将林婉儿两鬓的发丝向后吹去,狠狠挥舞着皮鞭,恨不得一口气就能够飞到城西的城隍庙,看一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劫持宝玉和玉宝。林婉儿心里有些懊恼,竟然忘了带菜刀,不过到时候就是咬,我也要将这个王八蛋咬死。
马车跑的太快,林婉儿挥舞着鞭子太急,自己的驾驶技术有限,马匹发狂,突然挣脱了缰绳,跑了出去。
整个马车猛然一低,眼看着自己就要滚落在地,林婉儿一咬牙,用尽气力爬进了车厢,车厢在惯性作用下,猛然撞在墙上,烟尘飞扬,场面凄惨。
林婉儿紧紧抓住车厢缓冲撞击,等尘埃落定,自己灰头土脸从废墟里爬出来,伸伸腿脚,虽然腰酸背痛,索性并没有受伤。认清方向,林婉儿默念一句“宝玉、玉宝,你们一定要等着大姐。”然后摇摇晃晃向城西城隍庙继续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走到了城隍庙前,一片残垣断壁,略显狼藉,黑通通的庙门如同张开的血喷大嘴。
林婉儿站在城隍庙前,冲着里面喊道:“我来了,有本事就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空荡荡的城隍庙没有一丝回响,在月光下显得极为诡异和恐怖。
林婉儿心里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还是有人在跟自己唱空城计,冲着里面开始破口大骂,将自己能够想到的脏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泻出来,其中还夹杂着英语单词。
“够了!”城隍庙里的人终于听不下去,大声呵斥道。
林婉儿冷哼一声:“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快点将宝玉和玉宝交出来。”
城隍庙里的那人走出来,在月光下渐渐显露自己的面貌:“林婉儿,你终于来了啊!”
林婉儿看清楚对方的面貌,恨得咬牙切齿:“李恪你这个王八蛋,当初打你打得轻,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说完,左右看了看,在残垣断壁之间看到了一块板砖。
李恪的眼中都是怨毒神色,威胁道:“林婉儿,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那两个小娃娃……”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剩下的意思让她自己去寻思。李恪从心里怨恨林婉儿,但是如今林婉儿在上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越来越不好下手,最后才想着趁着上京城混乱,绑架了林家两个小孩子,借此来威胁林婉儿,报了当初的侮辱之仇。
断了打李恪的念头,林婉儿厉声问道:“李恪,如今我一个人来了,你快点将宝玉和玉宝交出来。”
“交出去?你想的美!”李恪也是恨恨的说道,身后从黑暗中走出三个大汉,各个腰宽体胖,长得凶神恶煞。
可是林婉儿丝毫不惧:“李恪你这个懦夫,有本事单挑,一决雌雄!”林婉儿直接下了挑战书。
本以为看到身后三个大汉,林婉儿总会有些惊惧害怕,但是没想到她比平日里还要蛮横:“林婉儿,不用你嘴硬,有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来啊,来啊,我还怕你不成!”林婉儿双手掐腰,不像是身处劣势,反而像是胜券在握一般。
☆、第139章 磕头不过头点地
“来啊,来啊,我还怕你不成!”林婉儿双手掐腰,不像是身处劣势,反而像是胜券在握一般。
李恪脸色越来越难看,在这种情况下,林婉儿都不服软,心里恼怒不已,刚想上手和林婉儿切磋切磋,但是脸色一沉,嘴角阴笑,示意一下身边的三位大汉:“激将法,太憋足了,林婉儿。”
一个男人不敢向一个女人动手,李恪身后的三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待李恪也看轻了几分。
林婉儿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指了指李恪:“对付你还需要激将法,男人都不算的东西。你快点将宝玉和玉宝交出来,不然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李恪脸色更加难看,他不知道林婉儿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心里不自觉将林婉儿和陈诺诺进行了对比,初入上京城的时候曾经远远看到过才女陈诺诺,她身上有一股子自信,强大而且干练,自惭形秽的同时让人不得不佩服,林婉儿也自信,但是相比之下却是天壤之别,眼前这位林才女的自信有股子混不吝的流氓气息,像是乡野无赖一般。
“哈哈。”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笑声从城隍庙里传出来,“林婉儿你依旧的伶牙俐齿啊。”
听到这个声音,李恪如同狗腿子一般,下意识弯了弯腰,退到一旁,但是眼中看林婉儿的怨恨未减分毫。
林婉儿听到笑声就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的说道:“潘仁美,果然是你!”
李恪是潘家客卿,就是给他三个胆子,他也没有能力和胆量劫持宝玉和玉宝。肯定后面有人指使,那人是谁?潘仁美无疑,所以林婉儿才处处激怒李恪,潘仁美会不会出现。
“果然?”潘仁美脸上带笑看着林婉儿,不禁啧啧称奇:“果真是才女,真的是自己来的。”
林婉儿不觉得自己独身赶来和才女有什么关系,只是关心宝玉和玉宝的安全:“潘仁美。你为什么抓我家宝玉和玉宝?”其实林婉儿还在试探。试探潘仁美是否知道宝玉的身份,所以问出了自己在马车上早已经深思熟虑过的问题。
潘仁美向前走了三步,离着林婉儿更近了一些:“为什么抓他俩?哈哈。这个问题问的,你应该问自己。”
林婉儿心里一咯噔,心思又一转:“难道是想将我引到这来?”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潘仁美冷冷的说道。林家有一位高手,稍有风吹草动就被发现。他不是没有派人黑夜偷偷摸进过小院,只是还没有进院子,就被那位要和夏侯大将军决战紫禁之巅的白衣剑客抬手间打得落花流水,没有闹出过人命。但是伤势很重,自己豢养的那群江湖人士去了一批趴着回来一批,潘仁美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豢养的江湖高手算是他娘的哪门子高手。
林家剩余的几个兄弟公职在身。劫持朝廷官员和劫持普通民众可不是一个概念,即使到时候吏部看在宰相和二皇子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但是父亲潘春伟也会在家“私设公堂”,然后毫不留情拔了自己的皮。
而林婉儿她自己呢,不是在林家小院,就是在皇宫,或者在去皇宫的路上。唯一能够下手就剩下这两个小兄弟。
但是听到潘仁美的话语,林婉儿知道自己想多了,正如陈诺诺所言,对方并不知道宝玉的身份,算是一个“误会”,如今宝玉还算安全,明显松了一口气,林婉儿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微笑,心情不似刚刚那么阴郁和沉重。
林婉儿那一丝笑意在月光下有些诡谲和怪异,像是行走在深夜里突然看到一朵鲜艳怒放、五颜六色的花朵,不管白天它如何的妖娆美丽,但是在夜里总归是有些让人心悸的。
潘仁美不解:“林婉儿,你笑什么?”
林婉儿摆摆手,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天生一副雷公笑脸,哭着的时候都如同笑着。”扯出孙悟空的一句话,林婉儿自觉地?0 钟哪植蛔跃醯男α似鹄础?br /> 林婉儿心情平静下来,一个原因是潘仁美不知道宝玉的身份,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看出潘仁美并没有想取人性命的打算,顶多是吓唬自己一下。为什么?因为自己也算是身世深厚的人,林家一家兄弟几个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林婉儿觉得很自豪。
潘仁美大怒,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威胁恐吓人不成,反而让人嘲笑:“林婉儿,你还想不想见你的兄弟了。”
“想,当然想。”林婉儿慌忙回答道。
“想?”潘仁美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想,你就给我磕三个响头。”
不是潘仁美心慈手软,而是他一直不太明白,两人之间有恩怨,为什么一定要以死相见,将对方抓住,然后慢慢折磨侮辱岂不是更好?林婉儿是个才女,心高气傲,而且平日里行为习惯昭示着她的脾性,是一个一点气都受不了的主,磕头下跪的桥段方法虽然俗套了一些,可是潘仁美非常喜欢,特别是让林婉儿下跪。
“磕头?”林婉儿脸色突然变了变,眉头微微皱起,大眼睛一眯,脸上尽是肃穆神色,眼角还不自觉的跳了跳,她的表情无不显示了自己心里愤怒。
潘仁美心中得意一笑,对付林婉儿和陈诺诺这种有个性的才女,不能简单的张口闭口喊打打杀杀,一定要从人格和精神上给予致命打击,而且不能循序渐进,缓缓图之,因为才女的抗压能力和适应能力都是极强。
她们不重视性命,但是格外重视尊严。
刚刚还脸色难看,神情不悦的林婉儿像是变戏法一般脸色突然一转,阳光灿烂,好像捡到了天大的便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个头,一点心理纠结和情感波动都没有,然后抬起头来:“可说好的,不能反悔,三个头已经磕完了,让我见宝玉和玉宝吧。”
感情刚刚愤怒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
“你,你。你……”潘仁美指着林婉儿说不出话来。对于他来说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什么,不是丢了面子,而是折磨仇人的时候。仇人对于自己极尽侮辱的言行美滋滋的甘之如饴。
“你觉得不够?我再给你磕三个。”说完,林婉儿邦邦邦又磕了三个,活脱脱一个流氓遇到自己对付不了的强者,无赖习性上来。以退为进,您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撒泼打诨,让你这位高手无处下手。
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那是因为韩信心中有大志向、大报复,能忍善认。坚定了他的信念,锻炼了他的品质,可是林婉儿磕头和大志向、大报复没有关系。反而心里有些莫名的有些高兴,因为她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就能够见到宝玉和玉宝。而不用上老虎凳、喝辣椒水,其实喝辣椒水还能忍受,说不定还能意犹未尽的咕咕喝上三大碗,但是上老虎凳她肯定忍不了,她清楚自己那两条小短腿的柔韧性可以忽略不计,光是看到老虎凳就吓傻了。
潘仁美看到林婉儿又要磕头,侧开了身子,好似她每磕一个头,就是打自己一耳光:“停,停,停……林婉儿你这个女流氓,有愧于才女之名,你,你,你就是一个无赖、流氓、混混……”
本该自己教训林婉儿的严肃血腥场面,活脱脱让林婉儿折腾成了无厘头喜剧。
“给我关起来,关起来。”潘仁美恼火的摆摆手,让人将林婉儿关起来。
林婉儿被带进城隍庙,进了庙之后,才知晓此处的城隍庙竟然有两层之高,林婉儿被推入了二楼一间经过改造的房间内,房间四周围着粗壮的铁栏杆,像是大牢一般,特别是窗户部分,特意用木板死死钉住,只能露出一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