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炀看着那一齐闪耀的光芒,不觉晃了晃神。
“都是注定的。”楚炀用他那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了一声。离了你,我会死。老子算是永世栽你手里了。
第二天,柯媛说要亲自开车送楚炀去车站,展炎也跟着要送他一起去。
送他进车站前,展炎又一次和楚炀说:“楚炀,我很快就去找你。”
目送着楚炀离开后,展炎还站在原处看了人群拥挤的入口一会儿,好像楚炀还站在那里似的。
柯媛低头认真的点着一根烟,头也不抬地问自家儿子:“你喜欢他吧。”
展炎“嗯”了一声,回答:“喜欢。”
没抽两口,她就把烟按在了垃圾桶盖上转了两圈,扔进垃圾桶里,吐出了最后一口烟。点点头赞许似的说:“不错。”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柯媛哼哼笑了两声,对展炎道:“其实那孩子和你爸读书时挺像的,好好把握。”
她拍了拍展炎的肩膀,转身径直朝车子走去。
展炎:“……”
他实在难以想像家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将军年少时会是那么可爱的模样。试想一下,一阵恶寒。
回去以后,楚炀果真是买了瓶木糖醇,每天都算着时间吃两粒。别人要吃他还不给,说这是他拿来算时间用的。人家嘴上说着“好吧”,心里就一个感想:妈的有毒。
高考的成绩没多久就出来了,楚炀的成绩有数学联赛得奖而加进去的分数,总成绩叫他一家子都乐得压不住嘴角,就连一贯板着一张脸的楚天佐,也忍不住大笑了好几声。更何况今年因为全国卷的原因17 ,本省的分数被拉低了很多,楚炀还能考出这样的成绩,着实是实力惊人的,更有得说。
至于展炎么,排在省前头的,那三个数字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到了填志愿的日子,楚炀的父亲二话不说全将他的志愿填在了本省。楚炀一句怨言都没说,面上很欣然的接受了。因为他知道,依父亲的性格,若和他提了要出省的问题,父亲不仅不同意,还会在这三天的修改期之内不停的上网确认志愿表的信息,是否有所改动。
楚炀知道展炎会被保送进国防科技大学,到了第三天最后一天确认志愿表的时候,他把志愿全改成了长沙的学校。
这事儿他还跟展炎打电话显摆了很久,老觉得自己特别机智。
展炎说:“你也不怕你爸揍你。”
“挨一顿揍算什么,从古至今哪对私奔不是面临着家庭风暴!”
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一天,楚天佐怒气冲冲的破门而入,把那录取通知书往桌子上一摔,怒问楚炀道:“这他妈怎么回事!”
刘新兰忙从房间里出来,皱着眉毛问:“怎么了?哪一间录取了啊?是不是不好啊?”
楚天佐愤然蹦出了那几个字:“中南大学!”
这时楚炀刚从这EMS的外封里抽出录取通知书,见到父亲口中的那几个字就赫然写在上面,一声惊讶的“我日”脱口而出。
这学校他上辈子可是连想都不敢想一丢丢,虽然自己偷改志愿的时候给填了,可也从没想过真能被录取。
楚天佐还在他头顶上喷唾沫星子骂着,他却一点也没听进去,呆呆地望着中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出神,震惊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比考个不好的学校还让刘新兰崩溃,她惊叹道:“啊?怎么到省外去了!”
“谁知道这小子自己偷改的志愿!也不想想,你跑那么远干嘛!你妈就你一个儿子,你跑那么远去你妈怎么办!”
楚炀看着刘新兰说:“这中南大学,不比省内的每一所都好么?”
刘新兰看她那个傲娇的老公把锅都甩给她,儿子又巴巴的看着自己,这让她怎么说话?
她其实也没有很难过的好吧,中南大学毕竟这么大牌呢……
她咬了咬唇,对楚天佐说:“唉,算了算了,孩子大了,爱出去看看就让他出去吧。总比本科都考不上得送出国去好啊!”
楚天佐没想到刘新兰会变卦变得这么快,眼珠子一瞪,喘了几口气,怒道:“哼!随你们吧!”
气是归气,但一在亲戚朋友面前,一谈起自家儿子被中南大学录取,那是讲得满面春风合不拢嘴,得意得要死,跟考上的是他自己似的。
楚炀实在看不下去,心里碎碎念着:那你之前一直骂个毛啊!
☆、第五十七章
七月十五号,展炎如约来找楚炀。这个暑假少说有三个月那么长,而他俩在一起的时间能占去大半。
期间齐洺榛打过几次电话来,每次开头第一句话都是:“楚炀楚炀,你录取通知出来了没?哪所学校?在哪个地方?”
前两次楚炀自个儿接的,那时录取通知是真还没出来,就跟他说了实话:不知道。
第三次齐洺榛再打来时,楚炀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了,但接起电话的是展炎。他语气并不是很好的说了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接着就挂掉了电话。
齐洺榛虽然很生气,可为此也总是很无语,他打的到底是展炎的号码还是楚炀的号码?为什么每回展炎接的次数比楚炀自己接的还多?
再度一起的那几天里,楚炀和展炎一起去乡镇里做了义工,又一起去之前说好了的江城东湖坐船,游赏风光。一段不长的时光,楚炀所拥有的快乐能抵去大半辈子的快乐。
楚炀想过重新来过后要做很多很多事情,或忙的,或有意义的,就这样做一辈子,不让自己停歇,不让自己堕落。可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一辈子之中,会有这样一个人带给他这么多快乐。
展炎八月份就开学,先他一步去了长沙。楚炀的开学时间则是九月份,前后差了一个月。到了最后的这一个月,楚炀终于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再想着出去。
只是在家的这一个月,除了陪父母吃饭聊天,日子过得实在有点儿太无趣。
确认了绝大多数同学的录取通知书收到后,许若薇她母亲说要请酒席,庆祝她女儿考上了省内的xx大学。邀请他们家一起去吃酒席。
楚炀他老爸不屑得很,手头上整理着要应邀的西装,嘴上在那暗念着:“考得都没楚炀好,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请桌,呵。”
刘新兰听他这么说话,语气上不大赞许,说:“你也别这么说人家,人家那好歹也是一本的,不错的,而且人家是打小就很会读书,靠真本事读出来的,xx大学在省内排名可靠前了!”
“哦,咱儿子不是靠真本事读的?她那大学省内排名靠前,你放全国排名去排排看?切!”
刘新兰抿抿嘴不说话了,她这丈夫,十年来说的话还不及这个月说得多,不容易叫他碰上件值得
这么不厌口舌的事。
楚炀不知该怎么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比别人多花了多少的时间,这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开心的。
刘新兰叫楚炀跟着一起去吃酒席,楚炀说不去。有那个闲情还不如待家里和展炎打电话。
刘新兰有些不大乐意,“你这样,人家还以为你摆谱呢。”
“摆谱怎么了?你那闺密以前在你面前摆的谱还少吗?”楚天佐却无所谓:“他不爱去就别让他去,他有他的事要忙,咱们两个去就好了。”
至于他们两个是肯定要应邀的,以往让那女人神气的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翻了身,碰上了一个可以炫耀的机会,还不去借机出出气?
暑假的余额终于在楚炀的期盼中,慢慢逼向零值。
以前觉得一辈子自己一个人过没什么,可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被惯坏了的,身旁没展炎的这个月,他净觉得时间漫长,光阴虚度。
常就听人说,想追求到一个人的方法无非就是让他离不开你。以前楚炀还觉得挺扯,他还离不开□□呢。可现在,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的奏效。却不是他放在别人身上的,而是别人放他身上的。
好容易到了去学校报道的日子,楚炀的母亲老想陪着楚炀一起去长沙,只是手头的事情又逼得紧,放不下。巧在楚炀也不想让她这么费神费劲儿,自己拖着简单的行李就走了,打算其它的东西到了大学那里在买。
抵达长沙后,展炎接的他。一路上帮他拿着行李,又跟他讲了讲长沙这个城市,讲了讲他那所学校的事情。又陪着楚炀去了他的学校,把楚炀连人带行李送进了寝室后,展炎才放心离去。
未来室友瞧见这一幕,眼皮子一抬,问道:“你兄弟啊?”
楚炀张了张嘴唇,说:“不是。”
未来室友扬了扬眉毛,戏谑地说:“哦,那就是男朋友咯?”
楚炀没有回答,那人也就开开玩笑,没当真。
对楚炀来说,在国内上大学,算是新鲜的。与国外几乎不同的教育制度,能让他体验到不同的感觉。
但说实话,大学的日子称不上“美好”二字,可以说连边儿都勾不上。没有什么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校园生活,更不可能说什么减少学业压力,放低对自己的要求。
简直不知道这些错误的大学观是怎么传出去的。
但自由,终归是会多一点的,起码老师不会干涉你自己的事情。
个人生活要有,积极的人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体验机会都会被那些人一抢而空。一到闲时么,男男女女组队找地方狂欢,有时邀其他班的、其它学校的人一起,俗称联谊。好处在于,总能凑出几对情侣来完成大学恋爱必修课。
但楚炀总觉得,这种年少轻狂的岁月,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纵使他不曾拥有过。
经学校一名学姐的邀请,他加入了青年志愿者协会。有空的时候,协会会组织成员去聋哑儿童中心,陪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聋哑儿童玩耍。
后来他发现,似乎做着这些可以让人发自肺腑笑出来的事情,他才会真正有感到开心。
其余的开心时间,便是和展炎相见的日子。
有一回展炎到学校来找他。他不知道,那时正在操场上的夕阳光下,带着个白色棒球帽顶替人打棒球。
展炎就在操场外安静的看着他,身旁围来了好一些女生,个个盘算着怎么上去要联系方式。纵然没那个胆子真走上来,杵这儿偷拍几张照片、多看几眼养养眼也是好的。
打完两球后,楚炀下场休息,喝完水,就瞥见了操场外头的展炎。他双眼立刻来神,二话不说就把棒球棍一丢,帽子一扔,兴冲冲的跑了出去,扑到他身上。
展炎顺势把他扛了起来,掉头就走。
楚炀顿时心慌,嚷嚷道:“哎哎哎!你干嘛!”
展炎一边扛着媳妇儿走一边说:“没干嘛,我想你了。”
“想我就想我,扛着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解放军耍流氓啦!”
周围瞧见的人以为他们是关系好,都笑笑不理。
谁会知道展炎是把他扛去某个僻静的地方好一通上下其手,全身摸遍。只是在楚炀回来后,几个同学问他怎么一副黄花大闺女被糟蹋了的模样。
和展炎在一起时,无论是对他卖萌对他抽风还是对他不正经,楚炀都觉得每一分每一秒过得喜滋滋的。
可展炎一走,除学业外无趣的生活就得自己面对。
许是心理年龄的原因吧,和学校里的人相处,也只处于层面上的接触和交流,太赶潮流的话题,他聊不来。那么话题就会兜兜转转在那几个问题上面。
你有女朋友没?你有女朋友没?你有女朋友没?
他会回答一句:“已经有对象了。”
然后对方又会逼着问:女朋友哪里的?女朋友哪里的?有女朋友照片么?
他会回答两句:“不知道。没有。”
对方就会想,多半是充气。
可就算是这样表层的沟通,也不代表一点问题都不会发生。
冲突总归是会有的,比如说楚炀的那个室友在发现他真的有可能和同性恋爱后,死活不敢再回宿舍,把原因也以一传一个寝室的传开了。
寝室里自然是大多不歧视这种的,只是偶尔沟通难免隔应。加上男寝本就隐私空间少,倒让一个简单的四人寝时常陷入尴尬了。
如此一来,就觉得不如搬出去住。这么想着也真这么做了,他去找班导和辅导员审批,一个礼拜内审批通过。他租了个离他学校和离展炎学校交通都方便的地方,后来展炎又暗自包去了房租。
展炎的学校是军事化管理的,自然不可能会让他在外头住,但是假日时,就能到楚炀那里去,像有个家回一样。
周六的时候,展炎在厨房里为他做饭,问他为什么会想搬出来自己住。
楚炀回答他说:“那天学习人体解剖,几个手欠的把大体老师的眼皮子给扒开了,被老师骂了一顿,还扣了学分。就因为我和他们一个寝的,非把罪责往我头上扣一半,老子现在出来住了,她那一半学分再怎么也得还给我。”
“这个是原因?”显然不大相信。
“……”楚炀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说:“不是。就想和你这样待在一起,像高中时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节奏快了?!因为……不出十章就要完结了呀……
☆、第五十八章
上课、背笔记、做研究、做实验。楚炀作为医学专业的学生,日子便在这些事情上兜兜转了过去。他没拿奖学金。这奖学金也没那么好拿,说读书好就能给你的。并不,除了读书好外,还得靠抢,同学们为了拿到这奖学金无所不用其极,伪装出来的表象也渐渐撕毁,上学期才去割完双眼皮打完玻尿酸的人,这学期能开出一张贫困证明来。楚炀觉得这未免太难看,着实不愿去掺和一脚。
辅导员想把奖学金推荐给年级第一时,年级第一不想要。人家问他为什么,他说想把多出来的食物丢给饿狗,看饿狗厮杀抢食更有趣。
人家认为各种各样装逼的人当中,他装的逼一绝,绝到透着点中二,却又装得好看。
楚炀没有放弃画画,也时常会研究美术方面的东西。学校的老师经常会跟他说“要把精力放在自己的专业上,不要一直做跟专业无关的事情”。实则就是在委婉地提醒他,别不务正业。
柏天是楚炀在大学里所遇到的人当中,唯一一个有一点不一样的。
柏天跟他不是一个院系的,是文学院的学生。两人是在青协里认识的。
第一点不一样的就是年纪。
这丫的今年才十六岁,之前是国家运动员,是被保送进来的。回想自己十六岁的这个时候,高一还没读完。
青协里的人都特宠他,大家都拿他当个小弟弟,他又嫩得可以,皮肤叫一个水灵,看着伶俐可爱,男生看了都想波唧两口,他也被青协的汉子们波唧了个遍。
他的不一样当然不只是因为年纪的问题。还因为他的心思与别人完全不同,几乎都不在这大学之中,成日想着唱歌,始终知道自己所追求的第一位,是梦想,并不会被大学里其它花花绿绿的事情蒙花了心。
那日和楚炀一起在养老院刷墙,柏天就和楚炀说:“我以后啊,一定要开一场自己的演唱会,现场有个……有个两百多人那种!然后以后最好再能出一本自己的书,这就是我目前的愿望。楚炀,不过半年,我就能让你在电视上看到我。”
楚炀刷着墙笑道:“嗯!加油!有梦想的感觉真好啊……”
周六上午,青协又组织了外出义卖报纸的活动。楚炀巧在和柏天一组。两个人都是外向型,跑到繁荣的商业区,逮着路人就拦住问:“您好,愿意为山区的孩子奉献一份爱心买份报纸吗,一份一元,满六元送小礼品哦。您的一份心意就能给山区的孩子一份温暖!”
路人就这样被拦着问,一元钱的事儿,不买可以,但不给山区孩子爱心又不好意思,于是就往那救助箱里扔了一块硬币,拿了报纸就走了,转身就把报纸丢进垃圾桶里。
楚炀说:“整得跟咱道德绑架似的。”
柏天低头在那数着捐助箱里的钱,用他那未脱稚嫩的小奶音说:“公益事业,不道德绑架能筹到多少钱。”
两个人不出一个小时就把报纸都卖光了,离原定的集合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就在这街上闲闲地走着,打算慢悠悠的走回去。
这时,刚好看到那路边有个穿着长衫、带着个墨镜的一老头摆摊算命,两个人一时兴起就去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