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斯在他背上抚了抚,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问道,"翠玉说,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用饭?"
曲岩不想隐瞒,如实告诉他,"你不在家,盖云也不见身影,我心里沉甸甸的,不安的很。"
高斯叹了口气,再一次提到,"你先回扬州吧?我们完事了就回去,你在这待着,反而分心忧虑,摸着你感觉着又瘦了。"
曲岩摇了摇头,"不了,我明天会好好吃饭的,睡吧!你明日定是又要早起的。"
高斯搂着他,很是无奈。
这天蒋苇谷在外转了一圈,正打算回宅子,又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不放心的还是回了将军府。
回了府却感觉到有什么动静,果然,老将军差人告知了他,郡主动了胎气,怕是会早产。
蒋苇谷意外却也冷静下来,不善算计的人,布好了这些也总是要到结算的时候了。
赵思思感觉下身一阵撕裂,疼痛感竟越来越大,她死死的揪住一切能借力的东西,不住的叫喊着。突然的她隐约看到床边站了个人!
赵思思惊恐的看着他,"你!你,你是谁!"
蒋苇谷看着床上的郡主,"你应该要认识我的。"
赵思思惊恐的摇着头,"不,你不是他!你是人是鬼!你!"她胡乱的说着,竟颠三倒四起来。
蒋苇谷冷静的看着她,"虽然我对你没有夫妻之情,可是将军府也不曾亏待于你,你何至于要害将军府!这一切要从你开始也要从你结束了!"
那赵思思死死的哀嚎着,求饶着,蒋苇谷狠下心不做理会,朝一边的产婆使了个眼神,然后站在一边,静静等候。
郡主仍旧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过已经没有了想生下孩子的欲望,挣扎间昏了过去,产婆看着一边的蒋苇谷,"这要出事啊!"
蒋苇谷看了眼床榻上的人,看向了桌上的香炉,淡淡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她们的命。"
那产婆点了点头,咬着牙端着一碗药给昏过去的郡主灌了下去。然后用了很多办法,那郡主都没有再醒了过来,看着摇着头的产婆,点了点头,"王妈,委屈你了,这是我的孽,就这样吧!"说完他走了出去。
蒋苇谷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父亲,"父亲,你去通知三王爷还有圣上吧!为了将军府,要将她风光大葬。"
老将军点了点头,即便是在战场杀伐果断,此刻也是不忍,但为了更重要的不得不如此作为。
蒋苇谷也难受得厉害,他已经备好了一个死婴,只是命运也就是这样,他悄声摸到了祖母的后院,这个时间,祖母应该是在前院等候消息的,他拉开祠堂门,点了三炷香,静静的跪在地上。
祖母听着一直等着前院的动静,心里也不安,就想到祠堂拜拜祖宗,求庇佑,却没想到看见跪在排位前的蒋苇谷。
"云儿,你怎么在这!前院怎么样了?"
蒋苇谷看着年迈的祖母,有些不敢了开口,蒋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儿这个样子,心就一沉,"怎么回事?出事啦?"
蒋苇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祖母,你过来,我慢慢和你说。"说着把祖母扶在椅子上坐着,然后蹲在她腿前,认真和她解释,"祖母,郡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蒋老夫人一愣,没回过神来,"什么!?"
蒋苇谷直直的跪在地上,认真给祖母告罪,"祖母,孙儿不孝,我心里只有一人,放不下别人了,是故从未和郡主同房,被人趁机想要以此掌控将军府,一切都是孙儿的过错。"
蒋苇谷跪在老太太跟前,却不敢抬头看她。
蒋老夫人听了半晌,只觉得浑身霹雳,忍不住咳嗽起来,蒋苇谷赶紧站起身来,仔细给老太太顺背,"祖母,尼克好些了?"
老太太推开他的手,"真是造孽啊!天理不公啊!"
蒋苇谷听着只觉得心痛不已,但也没有办法。
好半晌,老太太才冷静下来,"郡主怎么了?"
蒋苇谷看着她,"死了,难产死了。她心肠歹毒,我不能留着她残害将军府。"
蒋老夫人拍了拍蒋苇谷的手,"都是命啊!都是命。"
蒋苇谷看着祖母,柔声说道,"祖母,二弟已经十七了,再过几年就能娶妻,将军府不会绝后的。"
蒋老夫人摇了摇头,"你是长房长孙啊!你弟弟怎么会和你一样,与礼不符啊!"
蒋苇谷不再说话。
蒋老夫人明显被伤到了,"云儿,你扶我回去躺着吧!祖母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高斯抱着啼哭的孩子回来的时候,曲岩还在睡觉。
将军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高斯那里,总觉得怕意外,就撇下了暖被,带着人去了将军府,却恰好看撞见那么个老人颤巍巍抱着孩子出来,他沉着脸解决了人,看着怀里安然睡着的这个孩子却下不去手。
孩子应该是匆忙被抱出来,一身血色还有赃物,那老婆婆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孩子竟不哭不闹。
高益注意到高斯的沉默,出声提醒道,"老爷,要怎么处置?"
高斯犹豫不决的说,"这孩子不该绝。"说完便打定决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竭力写出高斯的睿智来
就是智商能秒杀一片的那种!
第64章 重回朝堂
于是曲岩在睡的熟时感觉身边有什么动静,一睁眼却发现高斯衣着完整的站在床边,他很是疑惑,"怎么?"话没说完,却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个家伙,曲岩一愣,小心的坐起身看了一眼,一个血色未退的孩子!
他惊诧的看着高斯,"这,这是怎么回事?"
高斯看着曲岩,"是个女孩,你取个名字吧!"
曲岩有些茫然,高斯从哪弄来个孩子,这样羸弱,还打算收养她?曲岩有些踟蹰。
高斯却很喜悦,"她可真漂亮,和你眉目还挺相似。"
曲岩看着红彤彤的孩子,没看出什么来。但是能感觉到高斯高兴的情绪,也就接纳了,"我担心养不好她。"
高斯摸了摸他的脸,"没关系,可以请奶妈,我们静静当父亲就好了。"
曲岩点了点头,突然想到,"按照族谱,这孩子是什么辈的?"
高斯一愣,说道"是云。"
曲岩眼前一亮,"那就叫莛吧,高云莛,把我的名给这孩子,也算弥补了我不能做为高慕亭的遗憾了。"
高斯点了点头,"小莛会健健康康长大的。"
高斯唤来丫鬟把孩子抱下去,然后看着曲岩详细的说着。
曲岩猜到他要说什么,坐起认真的听着。
"这孩子就是蒋苇谷娶的郡主和别人生下的孩子,产婆不忍心救了这孩子,碰巧被我拦下了。"
曲岩一愣,不过很快明白过来,"郡主竟早产了!"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将军府怎么样了?"
高斯看着曲岩,"郡主难产死了,孩子也没救下来。"
曲岩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注意到高斯看着自己的眼神,拉着他的手埋到他的怀里,"你担心什么呢!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不管是谁做的,郡主本就犯了七出之罪,我就是同情她也不至于埋怨你们啊!更何况其中利害也是说不清楚的,我们尽心把孩子养大也算对得起死去的郡主了。"
高斯搂着曲岩的肩,然后把他压回床上,哑着声音说,"午间没好好睡,你再陪我睡一觉。"可他的动作又明显不像是要好好午睡的样子!
曲岩有些小怒的拍了他一下,明明说着这样正经的事情,又想起这件事,真是煞风景,但是却又环住高斯的脖子,然后任他挑开自己的衣襟。
将军府大丧,连小将军的遗腹子都没保住,世人皆是叹惋,圣上怜恤,又给蒋苇谷追封了个侯爷。
这时候不管暗地里计划了多少针对将军府的事情,也都一时间峰回路转,老将军更是借机闭门谢客,彻底断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探望。
"父亲,如今总算是了结了一桩事。"
老将军点了点头,"三王马上就要来了,你走吧!"
蒋苇谷点了点头,"父亲,以将军府为重。"
老将军点了点头。
蒋苇谷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拿着父亲交涉而来的东西出了将军府。
到别院的时候,高斯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高斯不知怎么的意外的喜欢这个孩子,就是才抱了几个时辰却想好了很多的计划。蒋苇谷听到曲岩还在休息,就没去打扰了,想起正事去找高斯了。
只是看见抱着个孩子的高斯,猛的一愣,"这孩子是哪来的?"
高斯看了他一眼,把孩子交给乳娘,然后带着他进了书房,就是不愿,以后他们两个和曲岩怕是纠缠不清了,他也没打算隐瞒他,"你父亲找的产婆留了一手,不知怎么把孩子抱出将军府了,我正好撞见了就把她处理掉了,把孩子抱了回来。"
蒋苇谷一愣,有些急迫的问道,"你说,郡主肚里的孩子还活着?"
高斯点了点头,看着蒋苇谷一脸轻松不少的表情,接着说道,"我和曲岩以后没有孩子,曲岩也喜欢就把孩子留下了。"
蒋苇谷挺欣喜的,"这样挺好。"知晓孩子还活着,蒋苇谷压抑的心里一轻,想起正事来,他把书信拿了出来。
"这是你要的东西,你看看。"
高斯接了过来,仔细翻了翻。
蒋苇谷见他如此认真,忍不住说出心里一直有的疑惑,"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在军营那次也是,你究竟想做什么?"
高斯看着他,如今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高斯也不打算再瞒他,"我是十五年前江南总督大人高顺瑜的长子。"
蒋苇谷一滞,他和高斯年龄只是相差四岁,自然记得当年那件震惊天下的江南总督贪污案,连父亲也为此叹惋,他几乎立刻猜到高斯的目的,"你想报仇?"
高斯笑了,眼神很冷,"只是追回一个道义罢了,既然天不断公理,那便人为。我父亲为官几十载,刚正清廉,一朝被人陷害就家破人亡,哪有这个道理,我要还他一个清白。"
蒋苇谷有些迟疑,"可是你只是一个富商,你怎么能撼动朝堂?再说,这件案子直指高堂之上。"
高斯找出另一封书信,"这里有兵部尚书和你副将勾结,伺机杀害你的证据,还有你副将的供词,你该要做回你的小将军了。"
蒋苇谷一愣,"这东西你哪来的!那副将怎么可能写供词?"
高斯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你从你副将家中离开之后,高益找人救出那一家人,那副将有悔过之心,也担心家人被灭口,就答应了下来,高益便安排了他们全家假死之事。"
蒋苇谷一愣,看着高斯有股惧意。
高斯看着他,"怎么你不愿意?"
蒋苇谷有些迟疑,"我不能随便答应你,这不是件小事。"
高斯摇了摇头,"你若是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这件事自会有别人去做。"高斯想到什么,反倒点了点头,"也好,要是我有万一,曲岩总归还有个依靠,京里不久就要大乱,你带他去扬州吧!"
蒋苇谷很是踌躇,高斯想要翻案,这就不只是简单的对付朝中大臣的事情,蒋苇谷想到身后的将军府,这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事情。
高斯站起身来,经过他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曲岩该醒了,记得好好陪他用午膳。"
蒋苇谷不知道这样自私是否正确,他想劝阻高斯,可是即便他这个小儿也知道那件贪污案是多么蹊跷,但年先帝身体不好,宰相协着尚年幼的太子监国,就这么把案子给定下来了。
曲岩看着无精打采的蒋苇谷,想到什么,轻声问道,"在想郡主?"
蒋苇谷看着握住自己的手,反手抓握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想别的。"
曲岩抽出手,拍了拍蒋苇谷的手背,"没有什么比好好用膳更重要,你奔波这几月,也该精疲力竭了。"
蒋苇谷一愣,他是武将,饶是这短短时间的算计谋划已经是疲惫不堪,可是照高斯这样,该是从小开始谋划的,蒋苇谷看着静默用膳的曲岩,他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曲岩,看着曲岩他突然清明了,"曲岩,到时候我们一家去扬州吧,江南比上这京城舒适很多。"
曲岩有些疑惑他怎么突然这样说,"怎么突然这样说?"
蒋苇谷笑了,"只是想安定过日子,不想做别的了。"
曲岩点了点头,只是思考到京城这些事情,还是有些不安。
蒋苇谷看得出曲岩的眉间一直有的愁绪,这几月来有担忧自己,也有担心高斯的,曲岩通透得很,一定也感觉到了。
一夜之间,小将军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上下,将军府的丧事也就匆匆办了,第二日早朝,蒋苇谷穿着朝服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皇上登基十年了,虽无大作,但好在体恤臣民,蒋苇谷看了眼欢喜的圣上,和父亲交接了一个眼神,然后走了出去。
"禀告圣上,我随父亲出征西北,借由圣恩大败敌寇,可是我朝中却有乱臣,谋和我的副将欲置我于死地,圣上,我此等戎马将军,若是死在战场,敌寇刀下,我绝不惜命,可若是因私被乱臣谋害,我又有何脸面对得起杨家世代忠烈!圣上!"
皇上脸色一变,差公公赶紧拿了蒋苇谷呈上的证物,"小将军,朕不知这里面竟还有如此事情,你先起来,有任何的冤屈朕一定仔细查明,还你清白!"
蒋苇谷站了起来,瞥了一眼位于后列的兵部尚书,早在蒋苇谷身穿官府上朝时,一众官员都惊异不已,议论纷纷。蒋苇谷见他神色已变,冷笑一声,回过头来。
下了早朝,蒋苇谷和父亲,也没管想要上前寒暄的大臣,直接回了将军府。
蒋苇谷没把高斯的事情告知父亲,但还是提醒道,"我如今死而复生,他们一定会想到郡主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是千万小心的好。"
老将军点了点头,"你去后院看看你母亲还有祖母吧,你祖母又病了。"
蒋苇谷点了点头,去了后院。
第65章 尚书受责
这件事很好查明,蒋苇谷有人证,还有物证,一拿蒋苇谷的那死而复生的副将,刑部一查便水落石出了,其中牵扯到的利害关系更是大了。
不过七天,七部尚书便有两部得到了严惩,还牵扯到了之前粮草被贪案,蒋苇谷看着除了官服拖下去的兵部尚书还有工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高斯确实是一个商人,他精密的把棋子布得整整齐齐,个个要害,一动则俱损。
只是按道理算上去绝不会只是两个尚书遭殃,不过高斯给的东西很清楚点到为止。
下了早朝,赵啟一肚子火往御书房走,六部居然有两部参与此事,谋害朝廷忠臣,贪污军饷!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赵啟只觉得斩了他们两个都不舒心!
路过一个小亭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在吹笛子,看身形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
那笛子声音很特别,声音清亮,乐声清脆,曲子是一般的小调,但是却格外喜悦,连带着赵啟肚中的火气也减了不少,朝身后的宫女太监挥了挥手,兀自走了过去。
吹笛的太监,感觉有人在看,惊的回过身来,一看还是皇上,马上惶恐的跪了下来,"皇上饶命!奴才惊扰了圣上!"
赵啟笑着把他拉了起来,搂进怀里,"今天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朕还不知道你竟会吹笛,再吹一首给朕听听。"
桐谷惶恐不已,"奴才只是试着好玩的,皇上若是想听曲,可叫乐师来,奴才这粗鄙之音,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赵啟坐在石凳上,把他放开到一边,"快点!"
桐谷怯怯的看了一眼,只得拿起笛子,小心谨慎的吹奏起来,只是赵啟听了眉头皱了起来,一把抢过那短小的笛子,"别吹了,刚才明明吹得恣意潇洒,悦耳动听,我叫你吹,就气息不稳,慌慌张张。"
桐谷忙的跪到地上,"奴才的错,请皇上恕罪。"
赵啟看他跪着,越发生气,也不搭理,自顾自的看着这精致的笛子来,"这是什么笛子,朕怎么从来没看过?"
桐谷小声的回答,"回皇上,是鹰笛。"
赵啟看了看,"什么叫做鹰笛?"
"就是用鹰骨做的笛子。"
"哦,鹰骨?你哪来的这玩意儿?"赵啟很是奇怪。
桐谷磕磕盼盼的说,"是浣洗房的嬷嬷送我的,我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些吃的,她就给了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