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妖诡!”寒雀陡2 的升高的嗓门大喊一声。
“妖诡?人间怎么会有妖诡?”孟泊再仔细看了看停在那的异物,那惨白的瞳孔和皮肤,加上周遭流泻而出的团团黑色妖气,他确实是妖诡。
不过,妖诡不是只会在神魔交界处的九重塔内吗?孟泊在冥界藏书中见过关于妖诡的记录:只有犯过不赦大罪的神或仙才会被除去籍位关进九重塔沦为妖诡,妖魔不如。
眼前活生生的妖诡让他对这个不怎么大的华录寺更加好奇。看妖诡的样子似乎在华录寺中已经呆了很久了,怎么九重塔中逃出个东西,仙界就没来捉他回去呢。
思忖间,寒雀动了,一个回旋飞快绕到妖诡身后挥着长剑直冲妖诡后心刺去。而孟泊则集中全身灵力于掌间努力发出一掌,直逼妖诡面门,前后夹攻之下,妖诡抵挡渐渐表现的吃力起来。
突然,他猛的一动,挣开孟泊攻击他的掌力跳了起来,孟泊和寒雀收力不及,互被对方所伤。寒雀受了孟泊全力一掌身体摇摇晃晃的退出好远,然后喷出一大口血沫。孟泊则被她的灵剑所伤,胸口好像被撕裂开一样,不断有灵力从体内涌出。
“就你们这个身手也想来寻宝,真是不自量力”妖诡发出轻蔑的笑,眼神更加阴毒。若在冥界,孟泊的灵力或许能与妖诡相抗,可到了人间,他的灵力大不如前,与人合力还被打的落花流水。
还在一旁呆立的千颜休一看寒雀倒地不起,立马回过神,冲过去看她。孟泊勉强支撑的站立,看眼下的情形,就算三人现在想走还得看看前面的妖诡答应不答应。
“我们并不是来寻宝,只是想来探探华录寺的虚实”孟泊尽量与妖诡周旋。
妖诡冷哼一声“现在虚实探够了,你们也该上路了”,说着挥着青黑色的手掌朝他打来,孟泊拼尽全力,迎下妖诡的掌锋。
“千颜休,快带寒雀走。”
他不想害了千颜休和寒雀,来华录寺是他的事。如今遇到这个妖诡也许是他的劫,他们没必要跟着自己遭此大难。况且,千颜休还背负着千家的使命。
听孟泊说完,千颜休没有答话,捡起寒雀身边的长剑,对着妖诡的背面刺过来。
突然来的一击,妖诡分散出他的灵力抵抗千颜休,而孟泊趁机再次发力,只是千颜休终究不是修道人,武功再强也敌不过法术。纵是这背水一战,他们也难以取胜。
妖诡用力发出一掌将千颜休拍出好远撞到墙壁上之后,再专心对孟泊发力,重压之下,孟泊灵力耗得所剩无几,亦被妖诡打出好远。
看着一齐倒地的三人,妖诡轻蔑的说:“来取井里东西的同时,你们就应该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井里的东西,难道泅堰让自己来,是为了让自己拿井里的东西,孟泊十分不解。“井里到底是什么?”他对着妖诡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不知道还来,真是可笑”妖诡满脸怀疑,但在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后有些动摇。“不管你知不知道,今天你们也得跟这人间永别了”说完就走过来,聚起灵力,朝孟泊百会穴打下。
孟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要被这个妖诡所毁灭,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他乌青色的手掌越来越近。突然,一支玄色杖柄挡住妖诡的掌力,“彭——”妖诡的掌力被弹回,他自己也被震出好远。孟泊偏过头,看了看救他一命的人,乌黑的斗篷和乌青色的面具。
“泅堰,你怎么会在这?”这是泅堰,无论何时他都能一眼认出来的泅堰。
“我从三生石上看到公子救了凡人的魂魄,知道事情有变故才来人间找你。”虽然分别时间不长,但孟泊无日无夜不在想他,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公子,你受伤了。”泅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紫色烟雾吹进孟泊的身体里,阵阵暖流穿透他的身体游走在他体内。片刻之后,孟泊身体上的伤口好像自己愈合了一样没有一丝感觉了。
“孟泊,寒雀她——”千颜休的声音里带着张皇失措和无助。
孟泊连忙跑过去,寒雀已经奄奄一息“泅堰,你可有方法救她”泅堰走过来探了探寒雀的脉象,不改平静的说:“像她的伤,你封住她的穴位是没用的,她是灵识受损。”
“那怎么办?”穴位是千颜休封的,他懂些医术。泅堰蹲下来,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取出一滴红色水滴滴在寒雀眉心处。此时远处的妖诡像被驯服一样,安静的站在那里,眼底的阴厉之色尽收。
“她还需要更精心的医治,我只是先暂时稳住她的灵识。”泅堰安置完寒雀站起身来,远处的妖诡缓缓迈着步子挪过来,看他此时的表情,孟泊疑惑更深。
“上……”他刚一开口,就被泅堰一个凌厉的眼神把快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妖诡看了看泅堰,转身隐没于华录寺中不见了踪迹。“泅堰,那个妖诡是怎么回事?”孟泊现在简直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泅堰。
“公子,我们还是先去井底看看吧,看完我再同你解释。”
“也好”孟泊最大的疑问就是井底,那个妖诡像是在守着什么东西。寒雀伤势太重,千颜休放心不下,他和寒雀就在寺中,孟泊和泅堰下井。
等走到墙边的井旁时,孟泊才发现这口枯井上还刻着一圈奇奇怪怪的“字”。
泅堰伸出手指,沿着字的印子,用指腹描摹一遍。当泅堰的手指描完最后一笔时,井盖从中间裂开,慢慢后退然后掉在地上。
“公子我们下去吧!”泅堰站起来在孟泊身边轻声说。
“好”不知为何,有泅堰在身边他格外安心,泅堰总能帮他做好任何事。孟泊踩上井沿,低头看了看井底的情况,一片不甚分明的紫蓝色,里面的情况看不清。
他屏住气将要往下跳,“小心点”身后千颜休突然的说了一句,系着锁魂绳的他现在也可以像修道人一样看清阴灵和妖鬼。“嗯,你也是”孟泊回头投给千颜休一个安慰的眼神后,一纵身跳进井内。
短暂的下坠后,孟泊落在了地面上,随后泅堰也跟着跳了下来。看着头顶上的那一层漂浮着的冥火,孟泊仿佛又回到了冥界。深沉而又压抑的井底,空荡荡的除了他和泅堰再没有什么东西。
泅堰走上前去,在一片井底石壁上挥去一道冥火,墙壁瞬间幻作一片青烟散开。原本的墙壁后赫然出现一个水晶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身形十分眼熟,只是因为脚对着他们的目光,看不见长相。
不等泅堰解释,孟泊径直朝水晶棺走过去。华丽的水晶棺通透明净,里面的人清晰可见。从银蟒图案厚底鎏金履到加暗红勾边的墨色领口,再到——脸。这个模样,他曾见过很多次,在三生石上,每次他站在三生石前时。
第十一章:冰轮血玉
棺中人脸部白皙的皮肤周围散落着许多乌黑的长发,孟泊看到另一个他安详的躺在水晶棺内。
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看起来比他还要真实,像是睡着一般。
“泅堰,他——?”他不敢开口问泅堰,他记得泅堰说过他的肉身早已被销毁,可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是什么?难道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泅堰看了看他,眼神里依然毫无波澜。
“公子,这就是你”泅堰像是很平静的说出的这句话却在孟泊心中掀起巨浪。
这就是他?他恍惚着问泅堰:“泅堰,你知道我的肉身在这里,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以前的事,你告诉我好吗?”
孟泊问出这些话后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泅堰沉默好久后说:“这些事公子以后就会知道的,就算现在我告诉你,你也没有丝毫印象,就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泅堰说出这些话时语气中带着些挣扎,孟泊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尽管他此时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我给你锁魂绳就是为了让你找到这副身体后不用再以阴灵的身份生活在人间”泅堰顿了顿又说:“公子以后再莫行这样的善事了,这是违背伦常的。”
“那现在怎么办?”孟泊焦急的问泅堰,他早已不想做一个阴灵了,这种感觉在控制千颜休的身体几天后愈加强烈。
“我这次出来又带了一根锁魂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泅堰说这句话时是笑着说的,可惜他不能透过厚厚的面具看到泅堰的表情。
泅堰拿出锁魂绳系在孟泊的手腕上,动作很轻柔。
又托起他放到水晶棺内,将锁魂绳的另一段系在他的肉身上,一种强烈的下坠感蔓延开来,孟泊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重新睁开眼睛,泅堰稳稳的站在一边看着他。
孟泊动了动手指,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他抚摸着光滑的水晶棺,闭着眼睛仔细感知这种细腻的触感,这是种期盼了千年的感觉,和在千颜休身体里时是完全不同的。
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活动身体,四肢完美的灵活感让他很满意,这才是最契合他的身体。
“泅堰,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不用回冥界了”孟泊期待的看着他问道。
泅堰眼睛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回答他说:“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这次出来,你我都违背冥宫律法,以后的事,我们只能听天命了。”
刚刚升起的希望,立刻就幻灭了,孟泊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好多。
“公子,我们出去吧”
“哦”猛的想到自己已经下来很久了,千颜休和寒雀还在外面等着,孟泊立马又打起精神准备出去。
“泅堰,那妖诡走远了吗,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孟泊不安的问泅堰。
“不会的,他离开这里了。”泅堰说完停顿一会儿,像是还有话说。
“公子,妖诡虽然走了,可那女子的伤——”他欲言又止。
“寒雀的伤怎么了?”孟泊本来刚定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的伤太重,恐怕很难治好了。”听了泅堰这句话他一时间难以接受,寒雀为了帮自己却被自己所伤,他心里涌出浓浓的愧疚感。
这次人间一行,孟泊改变了很多,原本在往生路上他看到再多苦难离别都不会为之所动,现在却轻易的被别人牵动情绪,这太不像以前的他了。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在井上时,泅堰并没有说寒雀伤势的严重性,他也以为没什么大事。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太在乎她了,我说了他可能会失控攻击妖诡,到时不好收场。”泅堰不像孟泊,他依旧是那个感情淡薄的泅堰。
孟泊拖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井底,后院内千颜休抱着寒雀坐在院子中央已经开始打盹了。
看着眼前的温馨的一幕,他心里暗暗立誓一定要救寒雀,不管有多难。
“千颜休,千颜休”孟泊推了推睡得迷迷糊糊的千颜休,“快起来,我们回去了。”
“嗯——”千颜休慢慢睁开眼睛,“你出来啦,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千颜休看到孟泊的那一刻,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唉?你”千颜休吃惊的摸了摸孟泊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变成人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孟泊问道。
“嗯”孟泊对着他笑了笑,“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说”千颜休好想突然来了精神一样。
孟泊刚要开口,泅堰就抢先说到:“公子,天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吧”千颜休的兴致突然被打断,他气鼓鼓的朝着泅堰翻了个白眼。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听声音绝不止一个人。
孟泊正诧异间,那群人已经进来了。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远远的就听到蛮急切的声音。
“没事,你怎么来了”蛮带着的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看来他们来的很急。
“我看你不见了,又听仆人说你最近在打听华录寺的事,所以带人来看看。”
蛮是个尽职的侍从,一路来都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千颜休,他和泅堰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泅堰比他更加冷峻,而且泅堰时不时会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威严,让人不能抗拒。
“寒雀受伤了,我们先回去给她治伤吧”千颜休对着孟泊说。
“好”孟泊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一旁的泅堰平静的提醒他:“公子,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这事先放一放吧,我们跟千颜休回去,寒雀为我伤成这样,不看着她好我怎么安心呢。”泅堰见他坚决的样子没有再说话。
倒是蛮对孟泊和泅堰很惊讶“公子,这两位是什么人?”
千颜休笑了笑解释道:“他是孟泊呀,你知道的,另一个我也不认识,是他的朋友吧。”
蛮听后没有细问,带着四人出了华录寺回南侯府去了。
虽然有了肉身,但孟泊却可以不像人那样休息进食。
所以当千颜休安顿好寒雀匆匆睡去之后,他来到寒雀床边。
泅堰说寒雀难以治好,可是千颜休一个已死之人不都能活过来吗,何况她还没死。
他学着冥界古书上的探脉方法查探寒雀的脉象,发现她的脉象很平缓,不像泅堰说的那么严重。
可她这么久不见醒来,也确实很奇怪。
正在孟泊疑惑之间,泅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她的身体无碍,只是魂魄受到重创,再有一两个日夜怕是就会魂飞魄散。”
怎么会?虽然自己那一掌确实使出了全身力气,可也不至于能让寒雀受伤至此。
“泅堰,难道没有办法能治好她吗?”既然人死都能复生,他不相信寒雀没法医治。
“办法是有,可我觉得不应该说出来”泅堰冷漠的态度让孟泊心里一阵阵不快。
“寒雀是被我所伤,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要救她”他对泅堰的态度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强硬过。
泅堰却语气不变的又说出一句:“如果付出代价的不是你呢?”
“不是我?既然不是我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泅堰没有接他的话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孟泊看的出来他有点生气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千年来自己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从来都是把他当做老师知己一样的存在。
床上的寒雀始终没有丝毫动作,孟泊呆立在她床前不明白泅堰说的付出代价的不是他是什么意思。
刚回到南侯府时,千颜休已经命府里的大夫检查过,大夫说诊不出什么症状,千颜休还打算明天找更好的大夫来看呢。
孟泊一直坐在寒雀的床边直至鸡鸣,天要亮了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泅堰的行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泅堰对他如此尽心尽力关怀备至,也能对他的朋友一样,谁知,泅堰竟然如此冷漠。
第二天一大早孟泊就被千颜休拉着去找神医,听府里的仆人说,云都有一位医术十分高超的大夫,任何疑难杂症他都能妙手回春,千颜休听了连忙火急火燎的拉着孟泊去找他。
偌大的云都城,孟泊和千颜休半天时间内骑着马几乎跑遍了,等找到那个神医时已经是下午。
深蓝色床幔外,年轻的神医正给寒雀把脉,孟泊和千颜休则在一旁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神医,她怎么样了”千颜休实在按捺不住了,问他。
神医收回把脉的手,叹了口气说到:“我也无能为力。”
“啊,怎么会这样”千颜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神医,神医没理他,摇摇头离开了。
孟泊原以为那个神医能有什么办法救寒雀,谁知他也束手无策,那现在只能找泅堰了。
想到泅堰昨夜说过寒雀只能再熬一两个日夜,照这样下去再不尽快医治她,说不定真的回天乏术了。
“孟泊,你昨天救寒雀的那个朋友呢,他应该有办法再救她一次吧。”千颜休的这个想法真是和自己不谋而合。
孟泊带着千颜休找到泅堰时,他正躺在躺椅上悠闲的小憩。
鉴于昨天自己对泅堰的恶劣态度,今天他特意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动怒。
“泅堰——泅堰——”连着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慢悠悠的从躺椅上起来。
“公子有事吗?”泅堰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说,看样子并没有生孟泊的气。
“泅堰,你昨天说救寒雀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孟泊放软态度,近乎祈求的对他说。
千颜休也在一旁附和着说:“对呀对呀,你就说出来吧再困难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