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曳说着笑了笑,言语间竟然带了几分委屈的意味,“若是早知道该多好,可是我又从来没有动过情,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又哪里知道,我这般在意,原来是对你动了情。”
白曳眼中仿佛一片荒芜的边境,找不到一点生机与希望,只是满眼的荒凉与悲寂。
花佚看着白曳将那信件全部投入火种,仿佛不在这世间留下一丝痕迹,白曳看着这场景,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笑。
“既是这世间没有人在意,不妨让这些东西随我去吧。”
这话说的轻浅而不留痕迹却让花佚感觉如坠冰窖,他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白曳的脸色,他一日日的看着那渐渐的衰微憔悴,竟然从未注意到他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白曳这是要做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孤零零的让这堆破纸陪着他去死吗?
他这是打算一个人在这岛上等死,他从一开始就是在等死,他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这么衰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花佚感觉自己的脑中如同一团乱麻,手脚开始发凉出汗,他有些惊慌的看着白曳的脸色,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跳动停歇。
他突然想拉住白曳,他想叫醒他,他想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这儿,他想问一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他还想知道,这一切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花佚想要抓住白曳,可是他的手却生生的穿过了白曳的身体,他仿佛只是一个不属于天地间的魂灵,他只能生生的看着这世间的一切,却不能有分毫的作为。
白曳毫不知情的坐在那个地方,他的神情憔悴而孤寂,旁边的火堆渐渐失去了热度,只留下一堆毫无生气的灰烬,白曳只是怔怔的看着远方,轻声说道,“今天我的寿数也该到了,本想同你一起看看这处风景,你既然不回来,那便不回来吧。”
犹如叹息一般的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失落孤寂,成为了再无一点生气的荒原。
花佚张着嘴,他想要说什么,可是白曳却听不见,他想要拉住白曳,他想要告诉他他一直在他的身旁,他想要救他!
可是他却注定不能碰到对方,仿佛老天爷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花佚看着眼前的场景,密密麻麻的疼痛再度蔓延在他的心间,他的大脑一片迷茫,手脚没有丝毫知觉,他看着犹如油尽灯枯的白曳眼眶布满血色。
最终,花佚跪在了白曳的面前,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这是他的师尊,纵然他们已经恩断义绝,纵然他曾经对他厌恶到了极点,纵然他是如何的刻薄冷淡,可是当他知道这个人要这般独自死去的时候,心间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花佚看着白曳缓缓的闭上了眼,憔悴苍白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孤寂落寞的身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境,花佚只觉得自己的心如针扎,肠子都痛的断成了一节一节的,他睁大眼睛看着,张着嘴却哑着嗓子说不出一句话,跪在地上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两行热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布满了花佚的整个脸颊。
无法言喻的痛让花佚感觉眼前的场景越发的模糊,当他突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这才发现,这是前几天程君一带他来的魔宫,他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花佚坐了起来,心中那疼痛的余韵仍然堵在他的心口,让他感觉呼吸不畅,刚刚的场景只是一场梦,这让他觉得庆幸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心中的恐惧不断的增加,花佚再也无法安然的待着这毫无生气的屋子,最终索性披上外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程君一正在修炼,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甚至可以从那脚步声中窥探到来人是什么样的表情,程君一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整理好衣服,然后快步走上去打开了门。
“有事?”程君一看着眼前的花佚,挑眉问道。
花佚脸上仍带有几分不安,径直走了进去,一时没有说话。程君一见了便也跟了进去,关上门,看着坐在桌子边的花佚,缓缓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花佚双手将自己抱着,一副自我防备的态度,程君一见此心中诧异,开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花佚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做了个梦。”
程君一哑然失笑,“梦?什么梦居然能把你吓成这样?说出来听听?”
花佚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竟是无比的坚决肯定,“君一,我要回去。”
第63章 第 63 章
程君一神色一下子僵了下来,看了花佚半晌,这才开口问道,“回去?回哪儿?”
“水天一线。”
程君一沉默片刻,没有说话,随即再次抬起头,双眼直视着花佚的眼睛,神色复杂,“为什么?”
花佚漠然低下头,错开他的视线,开口干涩的说道,“我梦见……白曳死了。”
程君一突然古怪的笑了,冷声说道,“死了?那又如何?”
说完,程君一转头看着花佚,目光中竟然有种仿若实质的威压,看着花佚,步步紧逼的问道,“那不过是个梦罢了,即便是他死了,那又与你我有什么关系?”
程君一看着花佚不说话,再次逼近他,冷声问道,“他白曳强取豪夺,悖乱伦常,当不起这师德,也不配苟存于世间,即便是他暴尸荒野,尸骨无存,又与你花佚有何关系?”
花佚骤然抬头,神色羞恼凌厉,厉声喝道,“住嘴!”
程君一心口一痛,看着花佚,怔怔的笑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足十的疯子。
“花佚,你舍不得。”
程君一笑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痴狂入魔,万劫不复,当他遇见花佚的那时便注定了这结局,可是最终却没想到他拼劲全力,也始终不能扭转半分。
“花佚,你爱他?”程君一笑着古怪,“你爱他,你们两个为了这情爱纠缠了几百年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你爱他,他爱你,你们两个人的命都是缠在一起的,我在你们那情爱中连一介尘埃都算不上!可是花佚,我爱你,爱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爱到即便是要逆天而行都毫不畏惧,我给你我所有的情爱,到头来,只不过是你们间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程君一的笑意更甚,疯狂而痴迷,黑色的华服,黑发披肩,漆黑如墨的眼中竟然出现几分猩红,他站在这暗夜中,伴随着昏暗跳跃的烛光,成为了天地间绝艳鬼魅的魔。
程君一入魔了,这是花佚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可是他却从未如此清楚明白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和当初那个人已经不同了。
如今的程君一,已经是一个真正的魔了。
花佚看着程君一,那令人感到阴寒发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从骨子里感到了一阵凉意,那是属于魔的气息,那是属于魔主的威压。
程君一抬头看着花佚,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说道,“花佚,告诉我,你爱他吗?”
花佚颇为戒备的看着他,断然答道,“不爱。”
这回答像是意料之中一般,程君一扯起嘴角,抬眼看着花佚,继续问道,“那你爱我吗?或者说,你爱过我吗?”
花佚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程君一勾起唇角,继续说道,“既是如此,那白曳的生死你又何必在意?你们早便了断了师徒情分,他白曳的生老病死,都和你花佚,没有半分关系了。”
花佚皱眉看着程君一,不安羞恼,可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程君一看着他,轻轻地笑了,“花佚,你一向干脆利落,爱便是爱,恨便是恨,别人伤你一分,你便要讨回十分,怎么到了白曳身上,他如此欺辱于你,你反倒是以德报怨了。”
花佚心头一震,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程君一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冷笑着开口说道,“花佚,你还不敢认吗?”
花佚倒退半步,抬头看着程君一,目光如炬,问道,“认什么?”
程君一轻轻笑了几声,听起来竟是让他寒到了心窝子里,他看着花佚,双眼便如漆黑的寒玉。
“花佚,若是我不放你走,那又如何?我这魔宫可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花佚的神色一下子凌厉了起来,双眸微微眯起,“你要囚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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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君一笑的肆意,“花佚,现在的我想做什么,即便他白曳是天宫上仙,也阻止不了。”
花佚看着眼前的程君一,此人浑身魔气环绕,一袭黑衣,神色凌厉阴寒,与当初那温润如玉的与阳派弟子判若两人。
云雾缥缈间,仙人栖身处,重重叠叠的云雾缭绕间,若有若现的神仙洞府,仙鹤飞舞,灵花初放,这是世人穷尽一生想象却无法描绘,修仙之人耗尽心血却不得踏入的仙境。
修仙之路遥遥无期,仙人之迹无处可寻。
而在那高不可即的云端之上,灵韵成路,仙子久候,风姿卓越的仙子微微俯身,轻启贝齿,声音清灵。
“恭候神君归来。”
那道路初始,一人容颜俊美,白衣清冷,踏在云端,带着不容亵渎的高贵清冷,一步步的踏上这为人世可望而不可即的仙宫。
“神君归来辛苦,这尘世一行,想必神君必然获益匪浅,天帝已设宴等候神君多时,还请神君移步。”一仙风道骨的仙者站于一旁,恭声说道。
神君神色清冷,平时说道,“不必了,我不喜吵闹,代我向天帝告罪,我便先行回去了。”
仙者听了,心中讶异,却也只是答道,“小仙明白。”
那神君说完便起身离开,仙者看着那人的身影,心下讶异非常,早知这神君地位非常,可却不想却如此厉害,竟连天帝设宴都敢不给面子。
仙者看着那神君的身影,砸砸嘴,最终便带着忐忑同一干仙子回去复命了。
壬晖神君回来了,可是却也没有引起什么反映,有资历的神仙都知道,壬晖神君,是连天帝都要敬畏几分的神君,说他是神君,其实不然,若真要论起来,这天地初始,万物无则,鸿蒙太荒,天地之间神灵初生,那便是这天地间的最初的神明,天地间的古神。
而后,天地生长,仙,人,魔,渐渐分离纠缠,这才是如今的天地样貌,而那古神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化为风,有的变为石头,重归于天地,或是在这天地间失去了踪影,而最终可以留下来的少之又少。
所以,这清晖宫里的壬晖神君,那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可是这清晖宫清冷无比,又是居于天界最高,壬晖神君更是常年不见踪影,莫说是见上一面了,便是连他的消息都少之又少。
所以,这壬晖神君下了凡,这壬晖神君回来了,在这天宫之中倒真是让人无从得知。
可是旁人不清楚,这天帝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打发了人来接,壬晖神君没理他,这天帝也顾不得面子,过了几天便登了清晖宫的门。
壬晖神君见着天帝走了过来,微微躬身行了礼,说不上恭敬也说不上怠慢,眉眼平静清冷,“天帝屈尊前来,不知有何事?”
天帝倒是不见生气,只是开口说道,“神君此次归来,本不应叨扰,只是有些事不得不理。”
“天帝请说。”
天帝沉默片刻,这才说道,“神君身份非比寻常,世间阴阳气运,皆在二位神君掌中,如今神君已归来,敢问这爻昳神君,何时归来?”
“这天地早已成型,运道因果,自有他的道理,又何须我等插手,天帝此言,莫非是遇上了什么异事?”
天帝听了,神色凝重,开口说道,“这人界本是阴阳调和,可是如今,这阴邪过重,魔气肆行,恐怕是有魔物觉醒。所以我今日登门拜访,实则是请神君为这天下苍生求一个安乐无忧。”
“天帝所言,壬晖都清楚,壬晖既是神,便不会忘了自己的担子。此等魔物既是因我而起,我自会让这天地重归祥和。”
壬晖神色宁静而清冷,一袭白衣卓然而立,清冷疏离,却又仿佛可以撑起整个天地。
此时他名唤壬晖,天地间的古神,天宫中的神君,他是神,他的肩上担着天地间的气运。
白曳可以肆无忌惮的爱上一个人,追求一个人,可是他壬晖不可以。
夜色渐浓,花佚走出了房门,如今,他是逃开了一个牢笼,却又逃进了另一个牢笼。
如今的程君一早已不是当初的程君一了,花佚看着如今的程君一百感交集,当他被白曳关起来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骂白曳,可是当他被程君一关起来的时候,他却始终对程君一带着愧疚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试图逃走,程君一和他将会变成何种气氛,他不想同他变成如此鲜血淋漓的场面,可是他却因为那个梦不安到了极点,即便他始终不明白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程君一说他爱着白曳,白曳也说他爱着他,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敢这样断言?
白曳是谁?那是他曾经的师尊,那是曾经囚禁侵犯过他的人,若是这样的人会产生爱,那世间的爱当真是荒诞至极!
花佚想着,突然感觉到身旁出现了一个人,他的神色突然凌厉,厉声喝道,“谁!”
一根拐杖,一大块黑布裹身,那双眼睛亮的诡异,那人便这样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声音沙哑而带着古怪的笑意,“老朽见今日星象古怪,紫星陨落,帝星升起,一时看得出神,没想到叨扰了道友,还请见谅。”
第64章 第 64 章
花佚眉头一皱,看着眼前的人,讶然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全书老者森然一笑,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就像是枯老的的松皮,眼睛却是亮的发黑,“前些日子偶遇程道友,结了些许缘分,所以才能在这魔宫叨扰几分。”
花佚心头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缘分?也不知是怎样的缘分?”
全书老者喋喋一笑,并不答话,一只枯如松树般的手抚摸着自己的拐杖,低声说道,“这世间的因果缘分,皆有他的道理,若要问这源头,也不过是一个想要的,另一个有罢了。”
花佚的眉头更加紧皱,目光凌然,“是你将他引上了魔路?”
“不是我,是你。”全书老者的眼睛又黑又亮,可是却让人从骨子透着古怪寒凉,“他程君一想要的是你,废了一身灵根,叛了师门道义,最终却落了个一无所有的地步,连路边的一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杂碎都可以骑在他的脖子上作威作福,按理说,这一切也不至于如此,只是到了这步田地才发现,他以为的真情竟只是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你说,若是你,你会如何?”
全书老者目光泠泠的看着花佚,花佚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从骨头缝里凉到了心窝子里,他仍旧是毫不退让的看着全书老者,冷声问道,“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在这里扮演了个什么角色?一个人想要的,另一个人有,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他想要什么东西,你又从他身上拿走了什么?”
“拿走了什么?真是好笑,我不过就是一个喜欢搜集一些奇闻异事的老头子,怎么人人都当我有什么天大的野心一般。我若说我没有拿任何东西,白白的将这功法全部送与了他程君一,你信是不信?”
全书老者一副笑的前俯后仰的姿态,花佚冷冷的看着他,吐出两个字,“不信。”
“你要拿的东西,不一定要告诉他,也不一定是在他知道的时候拿,看起来你白白的给了他,事实上,你想要的报酬总会以你想要的姿态回到你的手里。”花佚看着那人一字一句无比清楚。
全书老者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慢慢开口说道,“你之前想走?现在看来,该是走不了。这魔宫一旦进来了,可就不是那么好出去的,现在的程君一,可早已不是如今的那个正人君子了。”
这话说的诡异而意味深长,花佚看着那人心头隐隐觉得不安,正想要开口问的时候,却见那全书老者突然转过来,古怪的看了花佚一眼,笑着说的,“魔宫西面的景色不错,可是如今却却是不能随便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