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沈清停下马车,忽然见得不远处似乎有城墙围起的小镇,他露出欣喜,驾起马车向那边驶去。
沈清下了马,没让玄深下来,他上前和守城人交涉。
守城的士兵上下打量着沈清,闲谈一般问道:“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往这个方向是去军营?”
“呵呵,是去看我阿哥。”沈清回答,“我阿哥当兵,家里人吩咐我去给他送些东西,军营里不是苦嘛。”
“是嘛,这车上还有谁?”士兵语气意味不明。沈清塞了一吊钱过去,只说是家里小兄弟。
“快下雨了,赶快进去吧。我们这里客栈打烊早,你得快点了。”士兵收了银钱,脸上便和悦了起来,盘算着这点儿钱晚上能喝多少酒。他们这地方,鸟不拉屎尤其偏僻,难得有点进项。等存了钱他也要再走动走动,该挪个地儿活活了。
“再问问小哥,这客栈怎么走啊?”
“直走到头,抬头就有招牌!”士兵打了打哈欠儿,坐了下来,看也不看沈清一眼。
沈清谢过之后,回了马车进了城,玄深带来的枣红色大马听话地跟在后面。
这小镇空旷的很,沈清赶着马车,悠悠走着,街上竟没看到多少人。刮起的大风把两边房子门前挂着的东西吹得东倒西歪,沈清猜测,也或许是要下雨,路上的人才这么少。
小镇的确不大,十分钟就到头了,沈清下了马车,抬头看,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四个大字,吉祥客栈。看来就是这家了。只是这客栈竟然早早就闭了门。
沈清只好跑过去,敲了老一会儿门,才有人慢悠悠地来开门。
“别敲了,别敲了,老婆子我来开门了。”隔着门板,沈清听到一个老妪的声音。
然后就见从门板后面探出一个小老太婆,张着嘴,打量了沈清几眼。
“来住店的?”
“是……”沈清正说着,呼啦一声那大雨就一股脑从天上倒了下来,当时沈清淋了个透心凉。
“阿嫲,能快点儿嘛,下大雨了。”
“行嘞。”小老太婆这才打开门,又问了句,“那马车是你的吧。”
大雨打得沈清睁不开眼睛,他连连点头,这雨都下成啥样了,这老妇人可一点儿都不着急。
老妇人这才招呼了一声身后几个壮汉过来,把沈清和玄深放了进来,马车从后门领了进去。
这可真是干活一点儿都不慌不忙的小老婆子,沈清换了湿衣服,坐在大厅里,抱着店里小二热好的马奶酒想道。
这小镇靠近漠北,生活习俗已和陈朝几乎完全不同,和匈奴倒是挺相似的。沈清呷一口马奶酒,这东西他可真喝不惯。
玄深却是喝得很开心,啜一口,吃一口饼子,显得享受得很。
“你们这是往军营去呀。”大厅里生了火堆,老妪也坐在一边烤火。
“是呀。我阿哥在军营里,我俩给他送点东西。”沈清还是用的这理由。
老妪深以为然,“是了,是了,那军营里是苦的很,以前就老有士兵熬不住军营的苦,偷跑到我们镇上喝点小酒什么的。”
“这里离军营很近?”沈清原本预计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到军营。
“近呀,骑马往那边山上的小路翻山过去,半天就能到望南关。”老妪说着,很是骄傲,“我们这儿可是方圆数十里唯一的镇子了,你再找都找不到第二个。这附近的山脚下,人家是有的,不过都是一户两户,不成气候。也就我们这里算大点儿了,所以呀,附近的人要买些什么东西,都往我们这里,平时镇上可热闹。”
“是嘛,谢谢阿嫲。”沈清道了谢,寻思道,莫不如明天停了雨,他和玄深二人骑马往小路走好了,早点到军中,早点完成任务也好。
“玄深,玄深。”沈清拍玄深的肩膀,他又不知道怎么就走神了。
“没什么。”玄深回答,他就是觉1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皇宫深处的藏书阁里, 一排排书架排列得整整齐齐。
国师游走在书架与书架之间,他的脚步很轻, 连灰尘也不带起一点。走到某个架子下面,国师笑了笑,弯下腰向里看去,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孩正缩在书架底层,身后几本书被推倒在地。小孩惊恐地抬头看着国师, 国师笑着把他扯着后衣领拎了出来。
国师放开他, 那小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国师喊:“小皇叔?”
被唤作小皇叔的是上一任皇帝洪熙皇帝的小儿子,出生时, 他老爹早死了几个月, 他母妃生产完之后也归了西,留下这可怜见的小孩。没爹管, 没娘疼,就是一棵长在会吃人的深宫里头一棵小草,能不能活就看自己努不努力了。这小孩, 甚至他皇兄做了皇帝,连原本的名字一天都没用过,就要因为避讳,改成了什么乌信。
啧啧,这名字,难听死了。
乌信皇叔结结巴巴答话:“国、国师好!”
乌信皇叔在宫里最怕的人就是国师了,连他的皇帝哥哥也只能排在第二。好多太监宫女多说, 国师他、他会吸人精气。乌信皇叔挪着屁股往后躲,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要来吃我了吗?
“哎,你跑什么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国师白皙的手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他的指甲在乌信脸上轻轻地擦过去,“你和你母妃可一点儿不像,倒有两分洪熙的样子。”
乌信细长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就不害怕了,还没有人和他说过他母妃和父皇的事情呢。他爬到国师的脚下,“国师、国师大人见过我母妃吗?”
“当然见过,你母妃啊,当年也是宫中最漂亮的几个女人之一,可惜呀你没得半分她的长处,倒随了你父皇。”国师说着,话头一转,又道,“不过也不错,至少会是个美人胚子。”
“我是男子汉,怎么能用……能用美人胚子形容?”乌信红着脸,觉得很丢脸,他也是读过书的,美人胚子可是用来形容漂亮女子的。
“呵呵,外面都传洪熙是英俊皇帝,你还当真以为是如此了吗?”
乌信看着国师,疑惑。
“那是给皇帝面子,说的好听,其实,你老子他就是长得太女气,不好意思让天下人知道,怕别人说他没威严,才扯了张英俊的遮羞布遮遮,懂了吗?”国师难得耐着性子和个不懂事的小孩说话。
“国师你也很好看。”大约是和国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乌信不大怵他了,竟大着胆子对国师说道。
国师听了也不恼,哈哈笑了几声:“小皇叔,你知道我几岁了?”
乌信摇摇头。
国师贴到他耳朵边说了个数字,乌信惊讶地把细长的眼睛都睁圆了。国师看他表情,难得露出几分笑意,他的手掌盖在乌信的脑袋上。
“你皇兄这么大的时候……”
国师正说着,忽然窜出一只手,把乌信往边上一推,乌信撞到书架上,不知所措。
来人正是长庆帝,他正怒目盯着乌信,眼里竟有丝丝嫉妒。
“发什么脾气?”国师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真是要被这小子吓死了,“只是个小孩而已,你怕什么?”
长庆帝沉默地望着国师,带着几分委屈的神色,国师让吓得不知多措的乌信皇叔先出去,见没人了,才道:“你瞧瞧你,一个小孩都嫉妒,还是皇帝呢。”
“我……”长庆帝扭过头,国师把手盖在他头上摸了摸,“只是摸一下那可怜的小东西而已。”
“可你,很久没……”
“重明,你可不是小孩子。”国师推开他,“别总像小时候一样,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是了,我已经不小了。所以国师大人是要重新筛选一个人,比如那小子,来将我取而代之吗?”长庆帝迎面对上国师的目光。
国师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手指挑开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露出里面的底衣,国师的指腹顺着底衣往下滑过他的胸口。
“你想太多了,我可没有什么精力再去教养一个陆重明出来……”国师舔了舔他的肩,调笑道,“叫我欲仙欲死……”
国师的唇落在他的肩上,凉凉的,叫他不由自主瑟缩了起来。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幼年之事。
“你看什么?”
躲在巨石后面的小陆重明惊恐地回过头,被、被发现了。
“国、国师!”他跌坐在地上,害怕地缩成一团。母后说过,他不能出来乱跑的。
“你怕我?”国师走到他面前,弹了弹他的鼻子,“我很可怕吗?”说着,国师露出一个笑容,他皙白的面颊衬上银丝一般的长发,恍惚间,让人以为见到了神仙。
“不可怕。”他哆哆嗦嗦的说着,又盯着国师的脸细细地看,“你很好看,一点儿也不可怕。”
“呵呵。”国师笑道,“小东西还挺会说话。”
“是真的。你比父皇还要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他抬起头,看着国师道。国师也回望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辨别出话的真假。
他被国师看得心里发抖,国师才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他紧张地双手抱住国师的胳膊,吓得不敢大声喘气。
“不是说我好看吗,怎么还吓得发抖?”国师抱起他,指着巨石前灯火通明的宴会,问。
“你羡慕他吗?”
小陆重明搂着他的脖子,看向宴会中央,隐隐听到他的父皇爽朗的笑语。
“哈哈哈,此子肖我……”
小陆重明不说话,嘴巴紧紧闭着。
“你想不想成为他,成为太子?”国师的声音在陆重明的耳际回想,他愣了一会儿,才听明白。
“可以吗?”
国师又笑了一下,他向来吝啬的笑容今晚倒是大方得很,他含着笑,眼中迸出璀璨的光彩。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陆重明迷失在国师发亮的眼睛当中,甚至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就点了头。
“真乖。”国师摸了摸他的头发,陆重明害羞地躲了躲,除了母后,他还没被人摸过脑袋呢。
“在想什么?”国师在他肩膀咬了一口,让长庆帝的意识从遥远的幼时回到现实。
“想小时候……”
华裳落下,溅起一地灰尘。深院,无人靠近。
遥远的另一处宫殿之中,戚太后正敲着的木鱼咔擦一声断裂,太后睁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袅袅的烟尘从佛前的香炉升起,烟熏环绕,戚太后悲悯的神色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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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那小镇上。
第二日清晨,沈清和玄深早早起床,洗漱一番,吃过早饭后,决定为了节约些时间从老妪所说的小路翻过去。
马车被沈清留在了老妪的客栈里,约好几日后过来取,两人同乘一匹马。说到为什么明明有三匹马,却非要乘一匹,沈清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清从现代来,开惯了车,便是末世中,也没接触过这么古早的交通工具,他学会赶马车已经不容易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骑马更快沈清却要坐马车的原因。
实在是他不会啊。
玄深坐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摊开伸向底下的沈清。
客栈的老妇人和几个壮汉围观着,沈清目不转睛,羞愧地接住玄深的手,爬上了马背。
好在,玄深没让他坐前头,沈清坐在玄深的背后,望着玄深的后脑勺庆幸地想。
“坐稳了!”玄深一挥马鞭,枣红大马跃起前蹄,往前奔去,风呼呼地刮在沈清耳后。沈清扶住玄深的肩膀,大呼:“你先别跑,这还在街上呢!”
玄深坐在前头,露出一点做了坏事般的坏笑,才拉紧了缰绳,让马儿速度慢下来。
沈清松了一口气,还好路上人不多,没惊扰到路人。
出了城门,玄深的速度加快,一匹马坐着两个成年男人,总是有点儿挤,沈清贴着玄深的背后,屏住了呼吸。
“是往这条路吗?”沈清看了看两旁的地形,他身上有老妇人画的简易地图,正前方分出了一左一右两条路,沈清坐在马背上,艰难地拿出地图。
“不用看,我知道哪条路。”玄深在那路口随意看了两眼,带着莫名自信的语气对沈清道。
沈清来不及回答,玄深已经驾着马选了一条道往前冲了过去。
“你知道路?”
“直觉。”玄深眯了眯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
第41章
过了望南关, 便算是进了漠北。
望南关,望南关, 进了漠北,便只有站在望南关上,才能望见南方。望南关一边是悬崖,悬崖下是波涛汹涌的汀江,另一边则是沈清和玄深抄小路翻过的山。
中间则是林立的巨石阵。一群山贼躲在石阵后。
一个细瘦小贼等得不耐烦, 探头问:“老大, 怎么还没来人啊,不是说会有大队马车往这边经过吗?”
山贼头头看了看天色:“天都快黑了,再等一会儿, 咱们就收拾东西回寨子去。那老妖道若敢诳我, 我非把他白毛全拔光。”
“老大……你看,那边好像有人来。”细瘦小贼忽然尖声叫了起来, 山贼头头听不得他尖利声音,扇了他一大巴掌。
“嚷什么嚷,我来瞧瞧。”
山贼头子跳上巨石, 往入关的路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匹马向这边跑。
“老大,这看着不是一队马车呀。”
“管他一队还是一匹,既然等不到大鱼,我们就抓条小虾米,图个开门红彩头。”山贼头子把大刀抽出来,“小的们, 都准备着了,咱们先把这只小虾给宰了!”
山贼的大刀蹭光瓦亮,明晃晃照见满天阴云。
“前面就到望南关了。”沈清往远处张望,远远便看到一块巨石上刻了“望南关”三个楷体大字,漆了红漆,十分显目。
“嗯。”玄深答应了一声,放慢了马速。
沈清不明所以,只以为他累了。
“你累了吗?”沈清问道,“要不要下去休息会,反正很快就要到了。”
玄深耳朵尖儿一竖,连忙拉紧缰绳,让大马停了下来。
“好啊。”玄深回答。
玄深答这么爽快,沈清以为他真的累了。他们下了马,牵着马慢慢走着。
玄深当然不是累了,只是骑大半天马而已,还远远累不到他。只是,他不想走这么快,马上就到军营,怕是以后又没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玄深这么想着,便难免落寞了起来,手里紧紧拽住了缰绳。
沈清听他说累了,取了水囊递给他,道:“你喝点水歇着,我来牵马。等到了军营,你就可以歇歇了。坐了这么久马背,的确是累了你。”
沈清接过缰绳,牵着马,玄深走在他边上闷闷喝着水。
“草原的夜里会更冷,你到时候要多穿些衣服。”两人并行着,秋风萧瑟吹过,叫沈清觉出一阵寒意。他往玄深身上看了一眼,觉得玄深的衣服还是太薄了。
“我穿了很多了。”他拧紧水囊,挂回了马背上。
沈清想掐死嘴贱的自己,又问东问西,他干笑两声说:“是嘛。”
然后两人忽然各自都不说话了。
还是玄深忍不住先问:“马上就快到军营了,你快见到将军了吧。”
“是,是的。”沈清目光死死盯着前面,不敢转头看一眼。
“喂……如果……”玄深如果了半天,还是没如果出什么来。
“沈清,你说当将军夫人有什么好的。”玄深换了一个问题。
“没什么好的。”如果只是有个将军夫人的名头的话,他便什么都不用顾虑,但他们的确不只是个名头。
“又要下雨了,我们上马吧。”玄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好。”
两人只下了马说了两三句话,就重新上马。沈清坐在后面,感觉得到沈清挥动得马鞭比之前更加利落。
如果他能看得到玄深此时的表情的话,沈清会看到玄深的脸上有他从来没见过的狠意和愠怒之色。沈清说拿着剑的玄深就像注入了另外的生命,挥动着马鞭的他亦如是。
马背上的他仿佛可以独骑一马,从千军万马里,厮杀出一条血路。
枣红色大马一路奔跑,马上就要到达望南关,忽然大马嘶鸣一声,像预感到危险一般突然再巨石阵前刹住,前蹄腾空跃起,马背上的两人差点摔了下来,好在玄深及时拉紧缰绳,才没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