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怕的?”沈清笑了一下,又落寞道,“只是隔着面具,看不到你的脸,也看不到你现在在笑还是哭,让我觉得有点慌张。”虽然通常他都是面无表情地冷着一张脸,但正因如此,偶尔显露的一个小小微笑,才更不愿错过。
“等打完仗回家,我就不戴这面具,我们……”陆沉说着,忽然站了起来,跳到沈清面前,忽然提出一个要求古怪的。
“你抱我一下。”
抱?沈清不明明就,伸手圈住他。
陆沉摇摇头。
不是这个抱,难道是?沈清倒吸一口气,这里不太好吧。
陆沉没等到,稍稍离开他一点儿距离,看着沈清,沈清的表情古古怪怪,陆沉摇了摇他的肩膀,若无所觉地问:“你想什么呢?我让你抱我一下。”
沈清这时总算明白他这个抱还真是单纯地抱一下。
沈清提了提力气,抱起陆沉,好在陆沉瘦,抱起来也不算很费劲。陆沉双腿缠住他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
沈清哭笑不得,为什么要这样抱,他还当真像是未长大的孩子。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想让大人这样抱着,但那时总被说不庄重。小宝小时候我抱他抱得少,他会不会怪我?”
陆沉这么说着,沈清正要安慰他小宝不会怪他,却见他忽然换了很是沉重和严肃的口吻,“你要好好练练,以后要多抱抱小宝……还有我。”
“好好。”沈清满口答应。
陆沉说完这话,大概意识到确实不够庄重,即使现在没有其他人,还是脸皮发烫,他可是将军,被人看到,脸要丢光了。
沈清见陆沉忽然缩到他颈窝,便知陆沉这是害羞了。沈清坏事般掀掉陆沉的面具。
“你做什么?”陆沉受惊,差点又忍不住掐沈清脖子。
“看看你。”
“哦……”陆沉拖长音调答应了一声,垂下头,突然在沈清唇上啄了一下,“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
“是小宝……”陆沉跳到地上,话憋在喉咙,却怎么也吐出来。他焦躁又忧虑地在房间内来回转,沈清按住他的肩,和他直视。
他不知道这件事说出来,沈清会不会觉得很可怕。陆沉下意识地就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有道长长的疤痕,是阿嫲当时给他接生破开又缝好的。
虽然伤口早已经好了,但是陆沉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有多疼。
真的很疼。
“沈清,如果我说小宝是我生的,你信吗?”
第49章
“啊?”沈清被陆沉突然的一句话, 惊呆了,他难得结巴了起来, “生生生,你生的?”
陆沉听他惊讶的语气,以为沈清不信,生气地瞪着他:“你不信?”
“不不不!”沈清见陆沉急了,连忙安抚他。沈清小心翼翼伸出手抚过陆沉的腹部, 轻轻地盖住, “是这里吗?”
“是。”陆沉垂下眼睑,发出低落的声音,“会不会很恶心?”
“怎么会?”沈清半蹲下来, 脸贴在他的腹部, 能感觉到陆沉轻微的呼吸颤动,他抬起头, 对上陆沉的双眼。
“老天爷把小宝放在这里,一定是因为,这是他赐给我们的宝。”他轻点陆沉的肚皮。
陆沉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沈清勾住他的小指,小小地摇一下。
“你是小宝最厉害的爹爹,你忘了吗?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砍瓜切菜,无所不能的爹爹,除了饭会烧糊衣服会洗坏连考肥鸡毛都拔不干净……唔……”
“你闭嘴!”陆沉捂住他的嘴,甚至往他肚子捶了一拳。
沈清捂着肚子,露出疼痛耐忍的表情, 叫陆沉以为自己力气用得太大,着急问道:“我力气太大了吗?”
沈清笑起来,陆沉才知道他是骗人的,更气得想给他一拳。沈清握住陆沉的拳头,突然贴在陆沉的耳朵上道:“你也是老天爷赐给我的……”
“你你……不许叫这个名字。”陆沉状似凶神恶煞地说道,他的耳朵迅速泛起红晕,不知是羞还是怒,可是还是没推开他。
“不要叫这个。”陆沉咬咬牙,狠狠地掐了一下沈清的腰。
“好好不叫。”沈清皱着脸无奈,他的力气真的好大,掐得好疼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你想什么?”陆沉注意到沈清的分心。
沈清摇头,说了会被打得更惨。沈清圈住他的腰,“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你疼。”
陆沉不屑的眼神瞥他一眼,推开他:“还是我保护你吧。”
“行行,我们互相保护……”沈清笑着说,还不死心地在陆沉耳边小声喊了一下。陆沉真想狠狠踹他一脚,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烦。
可真烦人,陆沉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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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里外,匈奴安营扎寨处,单于帐中,匈奴王呼伦单于正和他的大都尉商量。
大都尉道:“陈朝军队此时尚无所觉,怕以为我们还在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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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单于忽然问:“余粮还剩多少?”
大都尉压低声音道:“士兵们还不知道,粮食不多了,仅仅只够一个月。”他们这次瘟疫太严重了,不光死去的牛羊,便是战马也大量死去,导致骑兵锐减。
“一个月……”单于思量片刻,“粮食的事,只你我二人知道即可,且莫再多传扬出去。这场仗,我们不能拖,一定要速战速决。”
“陈朝军队那边情况如何?”
“探子来报,陈朝皇帝一开始没同意运粮,后来又派了人来,不过听说,他指派的这个监察官是个中饱私囊的大贪官,而且去年陈朝也频有水旱,所以很有可能陈朝军队粮食也不足。”大都尉分析着,又顿了一下,“不过这都说不准。领兵的是陈朝的罗刹将军,遇上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我怕他另有渠道拿到粮草。”
两人正说着,忽然帐外穿来哐当的声音。
“谁?”呼伦单于警觉。
“是我。”一个柔柔的女声传来。
呼伦单于瞬间放下心来,大都尉眉头却皱起来。单于对一个陈朝女子如此放心,让他们底下人十分担心。而且,呼伦从前并不是沉迷女色之人,也不知这赵姬用了什么妖术迷得单于神魂颠倒,甚至连打仗都没忘记带上他。
大都尉心中十分担忧。
“没什么事,大都尉你就先下去吧。”单于按着额头,“明日天未明之时,先行军先行出发,击他个意料未及。”
“是。”大都尉顿了顿,忍不住还是提醒道,“赵姬她毕竟还是陈朝人……”
“大都尉不必多言。我知军中许多人看赵姬不满,不过你们放心,军中要务之事,我从不让她沾手,赵姬也知瓜田李下,向来自觉避开一切军机要务,定不会误了军事。”
呼伦单于没来由的自信,大都尉也无可奈何,希望真能如单于所言,这个女人可不要给匈人带来灾祸的好。
大都尉出了帐子,在帐外与赵姬擦肩而过。赵姬欠了欠身,和他微笑着点头示意,虽然大都尉从不曾回过礼,她仍旧次次点头示意。
即使大都尉不想承认,赵姬依旧是宫中最美的女人。她的美,和匈国任何一个马背上的女人都不同,他永远都像一汪清澈的水,又像草原不曾开过的兰花。大都尉只能遗憾,怪不得阏氏从赢不过这个女人。赵姬缓缓进入帐中,大都尉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叹息。
赵姬进了营帐,单于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赵姬走过去,细长柔夷轻轻给他按着太阳穴,呼伦一把抓住她的手指。
人人说他偏宠一个女人,可呼伦单于最开始对这个女人,亦是不屑的。直到后来,赵姬因救他而受伤,呼伦才对赵姬开始有一丝信任。如今数年过去,他早已把赵姬放在心里。美人美人,美人都是有毒的。呼伦不认为这个女人会是虞姬,他更不希望自己会成为项羽,兵败垓下。
“水月,你会背叛我吗?”单于睁开眼睛,直视赵姬。赵姬杏仁般的双眼像小鹿一般,她的睫毛轻轻眨动,像是受惊一般。单于松开她的手,赵姬绕到他的膝前。
“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赵姬靠在他的膝盖上,轻轻道。
单于忽然狠厉道:“你可要说道做到,我不喜欢任何欺骗。”
赵姬回望他,目光坚定:“我一定会说道做到。”
第50章 捉虫
“有敌情!”塔楼顶上的哨兵吹响了号子, 时刻戒备着的军营,霎时全醒了。
匈奴国只派出千名先行兵, 潜入陈朝军队巡逻范围,目的不过是探明陈朝军中情况。
天未明,匈奴人选的正是大多数人正是酣眠之中,并昏昏欲睡之时,此时也是人们最放心警惕的时候。
草间黑影重叠, 正换岗过来的巡逻兵, 当即执起长枪与盾牌,就见从草丛中窜出数十大汉,天色昏暗, 士兵只辨认得出, 那是匈奴士兵的装扮。
刀光剑影。
陆沉当夜有所预警,因此和衣而睡, 一旦听到号角声,立时下床。沈清自然也惊醒了。
“你小心点。”沈清给他戴上面具,穿好盔甲。
陆沉点点头, 只道:“不过几只小老鼠,你放心。”
陆沉所言不虚,匈奴单于的确只派了小队人马,一旦情势不明,便会马上撤退,只不过探探陈朝军队的兵力如何。
陆沉出了营帐,营地燃起篝火, 火光冲天,那匈奴的小队人马尚未踏足,就在外围被全数发现。匈奴人与陈朝人相貌迥异,很好辨别,他们见局势不多就纷纷窜逃。一队人慌不迭窜逃,只是陈军追出了二里地,竟然就停下了,叫众人好生奇怪。
“你说,他们只追了你们二里,便停下不管了?”单于探出身,深邃的鹰目紧紧盯着先行军的领兵。
领兵硬着头皮点头:“他们戒备森严,我们刚进入外围巡逻圈就被识破,只是陈朝军队只是反击,却并不与我们拼命,一旦将我们驱逐出去,便放任不管,让我们也摸不着头脑。”
只拦击,却不与我们正面对敌,陈朝军队究竟有何意图?
匈奴这边如何想暂且不管,陈军鸣兵收鼓后,收拾过混乱过后的营地,清点完陈军并无死伤,竟一个个无多大反应一般,又如往日一般早操吃饭。
“不用去追。”这是陆沉下的命令。
时间回到两日前,陆沉和几个将领在帐中议事。
“匈奴已安营扎寨十多日,近日必有所动。”陆沉沉声道,“他粮草不足,必要赶在冬日之前与我军有了了解,要的是速战速决,那我们就和他打一个持久战,拖到他兵罢食绝之时。”
陆沉说话之时,沈清站在他身后。这个时候的陆沉,与平日全然不同,他说话时,所有人都在静听。他是这里所有人追随的罗刹将军。
“我们是甲方作战,守城易,要做的便是保存兵力。他匈奴粮食也仅仅够一月,我们拖他个一月,不,不需一月。”陆沉忽然笑道,“我们可以让他一个月都支持不住。”
“夫人!”陆沉冷不丁喊一声,在场之人齐齐将目光转到站在陆沉身后的沈清身上,被数位五大三粗的大汉囧囧有神的目光齐齐盯住,社情没来由地冒出几滴冷汗。不知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人目光之中闪烁着几分八卦。
沈清硬着头皮问:“嗯,怎么了?”
“夫人此前用来炸山的火药还有吗?”陆沉问。
“有,还有不少。”沈清道,那东西都在空间里,只是看来陆沉应该不大会使,估计也认不出那炸药。在场人多,他也不好当众说,犹豫片刻,还是在陆沉耳边耳语了几声。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小动作,惹得众人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生怕多看一眼,将军砍了他们。赵庄手肘捅了捅陈义,挤眉弄眼地和他示意。
其他人或许不知,赵庄却知晓眼下这真将军便是夫人来时所带的漂亮随从。他当时见玄深,就胡乱想过这事,只是玄深实在漂亮,不符合将军貌丑的形象,他也便是一想。但那假将军解决后,玄深便从此不见人影,赵庄才觉出此事的可能性。赵庄感叹,原来将军不仅不丑,甚至漂亮得惊人。
难怪要戴上面具,一定是因为太好看了。赵庄心道。
外人只当两人感情好,殊不知沈清和他说的还是那火药的事情。等陆沉和沈清私语完毕,再看众人,一一都是揶揄之色。陆沉咳嗽几声,众人才严肃了表情。
“将军,您是要炸了匈奴的粮仓?”陈义的注意力倒一直在这个点上。
陆沉点点头。
“将军可是知道匈奴粮仓何在?”
“此事你们不必多虑,我自有方法得知。”陆沉说到这里,意思很明确,不便再谈下去。沈清心想,若不是陆沉在匈奴国安插了探子?
陆沉不提此事,却对陈义道出另一件事:“我有另一件事交给你。”
陈义连忙接:“属下听令!”
“我要你领三千精兵从西北道绕远路到匈奴后方,截断匈奴国将会派出的另一队辎重军,定不能让这他们和呼伦单于交接。你可听明白?”
“属下明白,不过……”陈义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忒不利索!”
陈义被一凶,连忙全盘脱出,再不敢支吾不言:“将军怎么知道匈奴国将会派出另一队辎重军?”
只是陆沉却没说话,而是转头看一眼沈清。沈清望着那顶着的罗刹面具,忽然觉得上面勾着獠牙的罗刹也挺可爱的。
沈清笑一声,问陈义:“匈奴来是几时?”
“从匈奴出发到此,需半月左右,匈奴在此安营扎寨亦有半月,匈奴出发当中八月初。”陈义答道。
“八月初,天气还凉快着呢,甚至白日间,许多汉子只着汗衫即可。他匈奴远赴他国领地,自然所带物资能少则少。”说到此,沈清顿一下,“匈奴人对陈朝气候本就不熟,更何况这几年的天早变了。”
说着,沈清搓了搓手,“你们都不觉得最近几天,天气尤其冷吗?”
沈清一说,几位汉子,竟也觉得冷了起来。
“去年十月,连往年甚少下雪的青州都大雪覆盖,更何况漠北。我们现在什么都有,衣被鞋袜炭火粮食,什么都有,这个冬天倒还没那么难过。他初来我陈朝,怕是不知陈朝如今的天气,说是雪便是雪。恐怕不需几日,这雪就下下来了。”
沈清一说,众人当时便听明白了。是了,去年的冬天也分外的冷。这些匈奴来的早,怕是过冬的东西都没带足,到时候便让他们瞧瞧陈朝的冬天可一点儿不必他们匈奴荒漠的暖和。
“一旦这边下雪,匈奴国定然会派辎重军运来新的粮草被服,而我便要你将他们截下,一个人都别放过来。”陆沉说着,缓了一瞬,“这个任务比较艰巨,从西北道绕路折向匈奴后方,一点儿也不简单,你们也会遇上风雪,甚至还会在西北道上迷路……”
“属下定不辱使命!”陈义坚定道,他一定会把匈奴辎重军截下,也会把他手下万名士兵安然带回北川大营。
“好!”陆沉挺直身子,“如此,我们便在此恭候着你的好消息。”
“其他人也听着,只要他匈奴敢过来,我们便打,但以保存兵力为主,他逃了,莫深入追寻,切记别被‘诱敌深入’了。我们能耗得起,他们可毫不起。我们要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有来无回,命断北川!”陆沉掷地有声。
议事结束后,其他人纷纷离开营帐,等没人了,沈清从后面拥住陆沉。
“我们的将军,可真有气势。”沈清说着,脱掉陆沉的面具,扔到一边。
“闭嘴,不许说。”沈清状似揶揄般的话,叫陆沉显出几分恼羞。刚刚还严肃地发布施令的他,立时便褪去身上的戾气,“你不要闹。”
沈清噗呲笑一声,走到他对面去。
“好好,我不闹你。”沈清说着,忽然帮陆沉脱起衣服来。
“你你你干嘛?”陆沉受惊般退后几步。
沈清一脸无辜:“我为将军解战袍啊。”
“不、不必了!”陆沉貌似正襟危坐,说话却有些抖,“本将军自会亲自动手,就不不劳夫人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