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然一时不稳,跌倒在地,随即就地打坐。谷中蹿出白雾,迎着血光上去。见其在血光中发冠皆散,目光血凝。明显已经痴狂更危险的是煞气冲霄,灵气消无。明显便已半入魔。即墨然远见便猜想不妙。从神识上也可感应到七绝逍遥阵那边亦受影响,便明晓定是大殿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暗自吞咽下一枚馨香护心丸。此药乃是选取多种药材精致而成。常用在打斗中,可护及心脉。
‘先解决眼前麻烦。’即墨然心中下了决定,散去了白雾。刚刚现身便见谷中冲了过来。即墨然手出桂枝香,一记太阴指直击神阙穴,疾驰后退。哪知谷中竟毫不受影响,又是几步间便又冲来。
即墨然也顾不上那么多,狼狈的纵身扶摇,轻身滞空。
便见谷中竟踏起八卦来,似绕五行,运起厚重繁杂的灵力。这也不难理解,因谷中本就为五灵根,按理修行缓慢,但就这灵力来说的确不同寻常。
即墨然不明白的是谷中舞起的这便是一套掌法,着实不凡。名为“八卦游身掌”灵动自如,脚下与掌中自成势。共为九九八十一式。可谓随雷霆,正是采得阳极迸发的那一丝正气。
即墨然见了不由有点担忧,果不其然,一道道细若绳索的雷电向着即墨然袭来,蜿蜒像是扭曲的蛇一般,果然也是受痴狂影响。全然无正气浩荡。
雷电距近便感觉猛烈凶恶,显然受煞气影响。即墨然被逼无路只得落在地下,避开攻势。随手间捻起数枚涣精针悉数发出。可谷中踏着八卦,步法精妙,竟能一步步躲闪。眼见便到了面前,即墨然看着天色蒙蒙,暗推了下时辰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便也直面对向谷中。
桂枝香本为中和之器,笔毫也不锋锐,为中通之器。即墨然仗着器具比谷中多了几寸,再加上谷中神智不清,几招下来也是应对自如。只是谷中这掌法的确威力巨大,几次都被其反震。当是两人纠斗中,谷中短端,即墨然对其命门,抛出桂枝香。后接一记阳明指直击周身。
内舍于紧,外在于管筋,其气生为寒。此乃阳明要诀。可对人身造成不适,进而有所损伤。
可即墨然没想到的是谷中竟然也用出扶摇直上来,躲开了桂枝香的追击。此刻他才想起徐可所言谷中心法之玄妙之处。谷中这般便是难以对付,不由即墨然有点庆幸对方此刻神智未清,不执横刀。否则定是九死一生。
正当即墨然走神时谷中不知为何已至面前,一掌覆万钧雷霆径直压在即墨然左胸。
但见即墨然墨意翻转,青丝舞曼,缓缓后退。压制了一口心头血,使营气之所行也,逆顺之常。使出万花养心决下的水月无间一招来,气劲将一身衣服撑起,两袖似蕴风。即墨然手速极快,接连依花傍柳,一记阳明指打击。左手划出桂枝香向着谷中腰际,似乎打飞一物。
谷中受依花傍柳气劲反涌心脉,导致狂性大发,顺理之间桂枝香被掠走。
即墨然此刻一身气血不稳,又接连受了数击,已为重伤。又失了武器,暗叹不妙。
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谷中并未上前,而是飞身扑跃,四足落地宛若野兽般的趴在地上。即墨然定睛一看便是他抱着一个瓷瓶。那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瓷瓶,即墨然依稀可以闻到熟悉的味道,只是当下未有多思。只是见其多多珍爱,便心头微动。
所幸上前唤道:“谷中?”那人却毫无反应,即墨然刚上前几步,便见他双腿蹬起,身躯微弓喉咙发出奇异的声调,像是在威慑。即墨然只得装作后退,趁其大意,往期后脊刺入软经针,谷中便应声倒地。
即墨然暗舒一口气,望四周无变。于是抱起谷中勉强支撑至七绝逍遥阵前,便即时倒下。即墨然与谷中两人一起倒在青石板上,即墨然发丝披散,面色苍白。而谷中位处稍下,倒是一如往日的和谐。
但是两人都不知道的是七绝逍遥阵外有一物,小而顽其状如犬,似犬非犬。像有常人感情一样,愤恨地瞪着阵中的即墨然,转瞬消失。
即墨然这边虽身受重创,但他所修行的本草心法乃为三阴之和。可自复。故而无碍。
他此刻处于顿悟之中,光路奇异,思念流转,像是有无数碎片,点滴。每一处似乎皆有关联,却无法拼接。刹那之间即墨然若有所得,石碑化作星盘,唤起漫天星宿。所有的碎片,点滴都在其中。
若有所得,若有所失。茫茫然却是不在乎。正当此等玄妙时,一记声音传来。似九天雷音道:“尔可来。”声震不断,星宿意境被打碎。即墨然也不作恼,悠然上前。
这边李老深感此人有趣,但也不禁暗自奇怪道“咦?又顿悟?怪哉怪哉。这等灵息就算是白日飞升也是可以,可这又为何?”正想到。即墨然已至,神魂凝成的不知为何变成了他前世的模样。出奇的俊美,却不至于让人误解为两人。李老又在心中奇到‘神魂由心,一举一念皆在变化。这边因是在乎外貌者,可……’踏勘即墨然一如往日般淡然,眼睛似睁非睁,似笑非笑。神情乍看像是没有,细看却感觉皆有。倒是与寻常相同。一身精致至繁琐的墨衣更显气质。长发及腰,飘忽若神。李老多看了几眼不由啧啧称赞,若不是事先知道,他八成还以为这是哪方高人的法相呢!
即墨然所见这边是一非老者,说是非老是因为此人挽冠,其间黑白相间,须发却是洁白。一身麻衣,无所饰。却有种大繁至朴之感,面相端立,双眼尤其是亮的吓人。即墨然踏上前拜礼道:“小某前来,不知前辈所谓何事?何惑?”
李老看着即墨然礼数周全便全失了气势,顿顿,像是极为粗鄙地说道:“你这后生,文绉绉的酸,说话就要像俺这种。”这边说道,大咧咧的拍了拍即墨然肩膀。
即墨然面色不该,淡然道:“不可,礼数全周乃吾辈先人之训。若有何事前辈大可直言,若为小某可为,必不推辞。”
李老听见打了个哈哈退了几步,平心而论他对这种人最没办法。只是此时谷中神魂受损,他就一抹残魂也做不了什么。
“我乃谷小子的先人,此为一抹神识。今此受那狐兽的术法所控,神魂迷失。故而这才可想,由你去探测一二。”
即墨然点了点头,也不管其中曲折。但谷中这般也的确使即墨然不忍。李老见即墨然同意便嘿嘿地奸笑起来、转手间挥出一道泛着色彩的门。即墨然掉入其中。
初入天地仅为灰白两色,显得格外无趣。即墨然身处的地方像是庭院,奇石耸立,繁花锦草,倒是不凡。此时天空像是落雨,只是即墨然感受不到,只能在模糊的景象中看见有个小孩独立雨中,旁边厢房内哀声不断。正当即墨然移步时光变化。又是那个孩子,不过稍大了点,一身布衣,远不如当初的奢贵。他任由周旁的另外一群半大孩子的欺辱,并不还手。直至遍体凌伤。
即墨然就这么一点一点看着,虽只能见背景但也明白这便是谷中。大约也可猜测一二,谷中本就是私生子,或者其他见不得的身份。父亲则像是颇有身份的人,却对他不管不顾。而其母也早在一开始便已亡去。这般孤苦,也倒是直教即墨然不忍心。却只得看下去。
直至一日,天地色变。化作血色,才见谷中犯了杀孽。似乎可闻一句“我有何错?”随后便仓皇逃离。即墨然跟着他路经艰辛,乞讨,杀罪,抢劫。一切可谓生存之事皆做。即墨然不感厌恶,只是莫名叹道世间多苦难。想起往日见其杀伐果断,今日想来,自己也没资格去推断。
他在这边不知陪他多久,只是终于见其傍着一世家小姐上了百炼宗。
在谷中的眼里初见即墨然世界也是微红,大约是因为即墨然一身锦衣,礼数周全让他想起往昔,那是不甘。如妄念,还有其他,只是一时难以细察便见谷中将即墨然推了出去。
在谷中的视角只能见即墨然轻摇了摇头,带着无限包容的微笑。淡然而行,不见丝毫慌乱。即墨然感谷中异动。但画面随即幻变,在崖上谷中看似从容跃下,但像是视死如归一样,在迷乱中随手一钩,便隐约见一人。在他昏迷前见墨衣蓄发,几道术法连于他身便充盈起来。倒是不明,再次醒来却是身着无碍。
还有即墨然看到他杀人时谷中的惊慌,罹城内的相助,乃至百炼宗时的再见,以及失踪时得到信息的狂喜。一桩桩,一幕幕使即墨然此刻却略发异感,才想起即墨然在罹城留下的唤春散的药瓶正是谷中所珍视之物。豁然大惊。谷中对于他已然超越了平常,而是非俗世可容之情!
当即墨然想明以后也不多争辩,周遭变化不止。无数的过往流转似喜,似悲,似乐,似怒,皆为他一人。谷中像是沉浸到了一场不愿清醒的美梦里。
即墨然上前,正面看见了谷中,拂过他的头发。淡笑道:“非你。”那身影便如梦幻泡影般消逝。即墨然大步阔行向着反方向走去,一路可见很多谷中,有高傲,狂恶,冷决……这些皆是谷中的片面,亦为本我,非真我。即墨然知道,那人正在何处。
此方世界,难分昼夜,不知几日后。他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庭院。那个倔强的谷中就在这。
即墨然明白,谷中对他的只是一种依恋。依恋于他所缺失的部分,或许尚且有些其他,但依旧是太少了。谷中仅是寂寞而已。即墨然上前把他搂在怀中‘说到底只是孩子而已,不过若说爱一字,罢了罢了……’即墨然刚这样想便摇了摇头,他必须要承认自己心软了。但还是驱散了自身念头,对着怀中的小谷中说道:“找到你了”
面前的一切如阳光下的泡沫般消退,即墨然也感觉身躯对神魂的拉扯。即刻归位。但他还是对着小谷中轻笑,吻到了他的额头,很浅却也十分庄重。因里面包含了即墨然的祝福。
“我愿祝你此生安康无忧,不踏死路。我愿祝你此生永得安心,不入颠沛。我愿你此生安定,不至流离。”
响午的日光越发刺眼,即墨然撑起涨痛的身体便见七绝逍遥阵摇摇欲坠,破烂不堪,难以防护。便连忙补救。而一旁的谷中则灵息复归于平常。
待忙乱完才有空推算一二,才发觉已过了七日。见谷中无碍,便将其安置于阵眼。连忙向着大殿方向走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才刚刚走开,谷中便起身凝视。空中虚影问道:“不去吗?”谷中面上虽血污不堪却异常冷凝,深望即墨然的去处。才回道:“无碍,他会回来的。”声音低沉,随即消散于风中。甚至连旁边的老者也没听见后半句:“我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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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玩剑三得到一群人的支持。感谢。
第30章 第三十章
即墨然赶到大殿附近,才感觉不对。周旁皆被毁,不见往日一点痕迹。
见诸位道尊分散连纵,以中央焕发着光芒的梳妆镜为点展开某种禁制。将盛元妖身,困于内。时不时盛元化兽怒吼着,声震若憾雷。
即墨然定住身形,轻身前跃到徐可身边。
徐可身遭浮动着金色字符,看起来颇为肃穆。但即墨然在中隐隐感觉几丝血红的恶念。
即墨然也不那么在意,就看见徐可的符文还护住了身后重伤倒地的白铬,即墨也不是眼拙,自然早就看出这禁制似乎是由徐可主导的,同时也有些不喜。与一般禁制不同,这禁制似乎在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耗费灵气。使其彻底消失。故而这禁制虽威能出奇,却难免有失天和。
“然哥哥。”徐可睁开眼睛,气势尽消有气无力的喊道。
即墨然回道:“嗯,这般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可不答,吞下即墨然给的丹药,缓了面色说道:“然哥哥,来不及说这些。可先看看白铬状况。待我暂歇片刻,才可一一说清。”
即墨然这才发现大多数道尊基本已经神智不清,徐可这样的还算轻微。也不多想,径直走到白铬身旁。白铬一身皆为外伤,实际上并不严重。看现在面色土灰,混混沌沌的样子则像是神识受损。这也是即墨然不擅长的部分。
虽然即墨然感觉外伤容易,但实际上白铬小腹有三道抓痕,看起来皮肉外翻,其间暗色的衰败之息翻滚。看起来分外严重。见即墨然手腕飞转,为其展开清风垂露驱逐各式负面感受。再施展彼针驱毒,见其面色逐渐转好。又嫌太慢,补了一道握针复阳。
等白铬面色与平常无二,即墨然则又把脉。其实医术本着是疗养,这是急症故而以针脉缓之,时间长了难免留下暗伤。这才仔细把脉想配几附调养的药方来。
“咦?”即墨然观脉象不对,便伸出手来细细摸骨。
“呃?!”徐可看见自家兄长似乎在猥琐白铬,双眼瞪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只得惊呼,又碍于即墨然积威深重,面色凝然。只能按下酸涩,忐忑的歪念。分出一丝神念。甚至等待一心喊出‘放开,我来’这种诡繆之言来。
这边即墨然上下摸索以后才发现那么一点意思来。因为按照白铬身骨来看,分明幼嫩的很。可身形却已经是成人。现在即墨然虽然明白,却也不想去探究,不管白铬到底是真的可以知晓未来,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但这与他无关,也无心挂念。大道矣!忽就想到什么画面,略微动摇。
刚刚这般想到,身上灵力翻涌,俨然便要再上一层。即墨然连忙压下。这般使他莫名惶恐,最近无论什么时刻好像能立地顿悟,修为直线上涨就好像有什么逼迫他一样。故而等待心定。不做言语。
一旁的徐可见即墨然静默连忙问道:“然哥哥,白铬可还好?身体可有什么状况?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即墨然被徐可一连串的追问惊道,缓神回道:“仅为小碍,我已控制了伤势。只是等风波过后难免要仔细调养,以免留下暗伤。”得到即墨然回答后徐可明显松了一口气,像是舒展一样,但随即扭捏的问道:“兄长,刚,刚刚可是所从何事?”
即墨然自是知晓他所问之事,但也不明答。只是微笑。
徐可见了,平时一副脸皮厚的人也难免羞红了脸,转过身子。
不过片刻即墨然便问道:“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徐可也不迟疑,将其事一一讲诉。原来那人即墨然带谷中离去以后,盛元复现原形。众道尊与其角斗。几番下来,倒也略显胜势。但盛元见败局已定。便仰天长啸。便是弃道入魔。此威能不知何种境界,竟连伤我方数十人。于是愚弟无计可施,只得联合道尊以此望天镜为媒介展开这方禁制。
正当徐可解说起劲禁制中的妖身盛元气势大作,纤尘都消散了。即刻盛元一声长呼“尔等苦围我五昼五夜,已是力竭。若是顷刻使我脱出,便饶了你们一命。”威压即到,即墨然不在徐可他们禁制中,故而多受波及。连退三步,勉强止住。这才明白盛元已非往日。
未等即墨然与徐可有所反应,便听见宁道尊声若雷霆说道:“我常感盛元你言行不一,便早感不安。虽常内自宽慰,却终难自脱此等罪责。今日哪怕道灭身消也要抵你之过!”言尽似有无尽正气,直冲云霄,宁道尊一身血肉已经完好。踏空而起。执一盘状器具,扑向盛元。其中光华万千,绵绵不断,又像是变化万千。俨然是一件道器。
徐可与其余人一起喊道:“我来助你。”禁制变幻似绳索,似金箍。环环为圆,紧锁盛元。丝毫动弹不得。
即墨然见余威即到,唤起青鸾虚影笼罩自己和白铬。站立撑支。不知何时白铬何时出了防护,周身展开金芒,也回复了成人大小。整个人像是把出鞘的剑一样,只见他几步间冲向徐可,即墨人没有感觉杀意也就未阻碍。
金芒异常,阳刚万分。化为天引,变若雷霆将徐可和白铬牢牢护住。即使是即墨然也无法窥探一二。
即墨然也不再管。只是静静等待。
仅为一盏茶后,中央弥散起飞尘。禁制被打破。盛元做妖狐之身,升腾着烈火。这火也并不寻常,颜色诡异,像是可以污染神识。即墨然不敢触其锋锐,只得轻轻离地。就在这时,盛元威踏青石,竟将这大殿上铺的青石弹开,惊得大地几颠,众人皆被抛在空中。
见一面碧蓝圆盘几击,或随雷霆或伴冰雹。其中术法不断,宁为恒当真也不愧是主修术法的修士。道器虽朴,术法却繁多。又见他拖着残躯手持一小瓶绕着盛元妖身吸纳着火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