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着,在这个问题上互不退让。
“宋亚泽!”夏锋抓紧了他的肩膀,弄得宋亚泽感到一阵钝痛,“我爱你!你可以怪我心狠手辣,但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爱!”
“这栋别墅我从没带别人来过,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夏锋神色受伤地说,“我只相信你!”
这副可怜兮兮的惨样,让宋亚泽为之动容。他的内心说不出的复杂,夏锋着实算得上可怕又可怜,可他犯的错都是为了自己,也将最大的秘密彻底暴露出来。当一只嗜血狂躁的狮子偶尔露出脆弱的脖子,乖顺的在自己面前引颈就戮时,还有多少决心去让它血浆四溅呢?
宋亚泽突感浑身无力,他叹着气跌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默。而站在一旁的夏锋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脸色;因为情绪激动,夏锋的气息已不太平稳,身后也惊出薄薄的冷汗。
他细细揣度着宋亚泽逐渐平静下来的表情,蹦跳激烈的心现在才舒缓下来,他暗自舒出一口气。最终,还是他这个老江湖在这场博弈战中打赢了。此时此刻,他多么感谢过去十三年的摸爬滚打,让他练就了一身足以应对各种环境的好本事。
他向来是冷静沉着的。只是每每面对宋亚泽时,那份多年好不容易培养的沉稳就已随风逝去,让他重新回到情绪波动剧烈的少年时代。他只好无数次地警告自己,不要乱了阵脚。
“明天我想租个房子,从你家搬出去。”宋亚泽幽幽开口道,眼里闪过一丝疲惫,“台湾那帮人现在也消停了,总是闷在你家也没事干,很无聊。”
夏锋心中一颤的同时也放宽些心。这句话意味着,宋亚泽不想刨根问底,又给了自己一些时间喘息。在他眼中,自己和台湾黑帮之间已经暂时画上分水岭了。尽管他做出了搬出去的决定,证明这道分水岭十分薄弱;但好歹,模棱两可总比真相大白要好。
夏锋心中不免失落,这意味着他的第二步计划半途流产。但他知道这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好,我会帮你联系。”他看似爽快的答应了,脸上重又出现那万金油式的笑容。
有舍才有得,他在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他就是这么一个耐心而精明的人。
没过几天,宋亚泽就带着简易的行李从夏家搬了出去。临别那天,还是夏锋亲自送的。他一如既往地戴着蛤|蟆镜,浑身放溢着令人屈服的气质;只是面对宋亚泽时,这份凌厉之气才收敛许多。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让人看不穿他心中所想。
宋亚泽又恢复了上班的日程。作为明星的经理人,他算是极为不合格的。在艺人收入的利益分成中,他自觉地降低了自己的份额。
签约进永茂的艺人愈发多起来,一个经理人自然需要带多个艺人。对于宋亚泽的放养型管理方式,很多新艺人都嗤之以鼻,认为他不负责任,拉不到好片源,争不到好片酬,捧不红自己。宋亚泽也深知自己不是混迹娱乐圈的材料,也只好对这些评论装聋作哑,每天倒也乐得清闲。
可也许是其他经理人真的分|身乏术了,宋亚泽只好将一位年轻女星“纳入麾下”,担任起她的经理人。
这位年轻的女孩子刚刚出道,甚至没有经过无线艺员班的训练。她年方十八,却生得一副性感诱人的皮囊。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傲人的胸围和丰满的臀部让她在靓妹云集的娱乐圈中都出类拔萃,简直就像从三级片海报上走下来的美女。
她的本名叫“何晓美”;艺名却洋气十足:何燃燃,暗示着男人见了她顿时会燃烧得血脉喷张。由于资历太浅,没有挑经理人的份,她只好被分配给不受众多艺人待见的宋亚泽。
“宋……宋先生好。”初次见面,何燃燃腼腆地向宋亚泽打了招呼。她说话声音嗲嗲的,像一只爱撒娇的玩宠。
“你好。”宋亚泽看着这个毫无经验的新人,脑袋突突地疼了起来。对于何燃燃,他不可能再像对任润青那样放养。“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吧,其实……我做经理人的时间也不长,可能你要比其他艺人更辛苦些,学的东西也要很多。”
“没关系。”何燃燃羞答答地说,她的嗲声嗲气让她的语速也慢下来,“我刚刚出道,要学的东西本来就很多。”
这小丫头倒和外表看上去大为不同。宋亚泽看到她低垂着脑袋、捻着衣角,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气息,心里开始为前路漫漫而忧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的篇幅要比其他故事短一些,快要结束了呢!
大家都应该猜出是夏锋策划的台湾黑帮一事了吧?=^_^=
第87章 劫持
何燃燃是个“零基础”艺人, 她似乎对演艺界一无所知, 完全靠脸才进了这道星光璀璨的门。能者多劳,可如果两人都是无能者, 多劳的一定是更愿意学习的那个。为此, 宋亚泽不得不拖着她一起进步,每天都过得充实忙碌的很。
他每天和片商谈判片酬,安排何燃燃的档期;西装革履的坐在台下,看她参加歌唱比赛;还要和广告商周旋, 为她多争取一些利益。甚至有些大佬想要何燃燃陪酒,宋亚泽都要为她出面挡一挡。
比起其他经理人对明星无条件的剥削压迫, 宋亚泽着实算是一位宅心仁厚的老板。他不仅从不对这位留着大波浪长发的性感美人动手动脚, 还会为她英勇地挡下无数觊觎其美色的烂桃花。很多在之前看不上他的女艺人, 都涌起难言的后悔之意。
宋亚泽就这样每天搅和在娱乐圈的浑水里, 再为这趟浑水贡献出属于自己的绵薄之力。可也许有些东西果然与基因挂钩, 他并不擅长做这一行。圈里早已被视如平常的乱象, 在他眼中都算下三滥的低劣手段。因此, 他手上的资源和人脉并不广泛, 也不算强有力,何燃燃就这样一直不温不火。
三个月过去了, 深冬已经转暖,鸟开始成群出现, 枯树重又冒出一点绿。宋亚泽整天奔忙,见何燃燃的次数比见他房东都多。与此同时,夏锋也已经三个月没出现在他视野里了。
说到夏锋, 这三个月他可是一直处于冲动与克制的双面夹击之中。他仿佛活在理性逻辑与感性冲动的分界线上,他渴望去见见宋亚泽,在那人永远平静的面孔之前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可理智告诉他,蛰伏才是最佳选择。
毕竟,之前的急不可耐,已经让宋亚泽搬出夏家,他的第二步计划宣告失败。
他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堆砌着细密谨慎的计划。他瞅了一眼坐立在脚边的粪球儿,它正在大快朵颐地吃着香肠,发出“哈啦哈啦”的声音,口水黏在地毯上,样子有点像饿鬼转世。
夏锋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心里想着:这狗在宋亚泽家只能吃干巴巴的狗粮,连鲜肉味都闻不见,真是苦了它了。可尽管挨饿,它依然把任务完成得很好,不是吗?
他伸出手,在粪球儿脖子上层层叠起的肉褶子里翻了翻,解开了束缚着它的项圈。他将项圈拿近,手指轻巧一动,就抠出了镶嵌在上面的微型摄像头。这是他花了好几万港币,托人在美国买到的尖端玩意儿。目前,香港和大陆还没出现这种高科技产品。
他盯着摄像头,一脸邪恶的笑容。是的,他利用粪球儿,随时监控着宋亚泽;即使之前身在台湾,他都能知悉宋亚泽的一举一动。
他在笨重的屏幕器上,曾看到宋亚泽为了任润青和自己安排的台湾马仔对峙,不禁心生醋意。又曾用针头极细的□□将他迷昏,在房子外纵了火,之后再破门而入,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
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宋亚泽晕倒在夏锋怀里,已经神识不清。他没有注意到夏锋激动得浑身发抖,也没能听到耳边的那句“对不起”。
从见到宋亚泽那一刻时,他的灵魂就止不住的震颤。发自内心的渴望,让他接近偏执。自那时,他就开始酝酿起计划,费了极大功夫从警署弄了只训练有素的警犬。
那是一个隐蔽在他心中很久很久的计划,见不得光的、以爱之名的计划。
夏锋不是个好心眼的善良人,在血泪中从底层一步步攀爬走到今天,他甚至有时候会不择手段。可他是个志在必得的人,也敢于冒险。赶走裴崎、毁掉宋亚泽的房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宋亚泽拉近距离,让他爱上自己。
他亲手设置了一个又一个套路,尽力控制一切在自己的翻云覆雨手之下进行。他深知自己在欺骗,却天真地认为欺骗可以换来真诚的爱。或许他是被这份感性蒙蔽了双眼,可这就是他最想做的选择。
“要想得到你的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曾这么对宋亚泽说,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瞧不起裴崎在爱面前的衰仔样儿,他自诩敢爱敢恨,愿意放下身段去为爱拼一拼,在焦虑中等待,在回绝中奋进。
他要的绝不只是生理上的情|欲,而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爱,为了这份生平从未有过的热忱!
他将项圈轻轻一丢,准确地投进垃圾桶。带着薄茧的手指肚击打在沙发扶手上,他在满心思忖着。现如今,他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第二步计划中途流产,他只好换个方法,重新谋划自己的下一步……
傍晚了,宋亚泽还在办公室工作。办公室外一片嗡嗡的人声嘈杂,混杂着过路“嗒嗒”的高跟鞋踢踩的声音,清脆明快。娱乐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穿梭在各个楼层的俊男靓女。他们多半戴着墨镜,由于公司里没有狗仔队,一贯紧张的心较为放松,动作姿态也挺随意。
宋亚泽习惯性地含着烟,在层层飘起的蓝雾中安排何燃燃的档期。他正在苦思冥想,明天究竟是让何燃燃去拍广告,还是去大制作的电影片场跑个龙套。换句话说,究竟是赚些钱,还是培养她的演艺之路呢?
房间门被轻轻叩响。“宋哥?”何燃燃面带红晕走了进来,脚步轻悄。她的手无处安放,蹙起的细眉更显得她局促不安。
宋亚泽抬起头,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怎么了?”
何燃燃脸色难看地噤了声。她沉默地盯着宋亚泽近半分钟,才艰难地挪着步子把身后的门锁上。“宋哥……我今天收到了黑道对我的威胁令……”
宋亚泽惊愣住:“威胁令?!”
“嗯……前几天有个身上刺着龙的人找我……”何燃燃说着说着就捂住脸,嗲嗲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他要我去拍一个很下流的片子……我不愿意。今天我就接了个电话,说我要是不愿意,就要……就要找人轮|奸|我,还要拍下来……”
宋亚泽震惊极了,一股冷意从后背蔓延至全身。在众多不可考的流言蜚语以及盛极一时的老电影中,香港电影涉黑严重,他曾在任润青的身上领教过。可这一次,他却是实实在在的面临了这极度下流的帮派手段。
何燃燃的心脏跳得快极了,满脸的绝望和泪水。宋亚泽震惊之余,赶忙宽慰她道:“你说你是永茂的艺人了吗?”
“我说了……”何燃燃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我还说我的老板是夏锋……但是他们根本不听……宋哥,夏先生是不会为了我这种小艺人得罪其他帮派的……我听说您和夏先生关系好……您能不能帮我求夏先生出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苦苦哀求着,哭得梨花带雨,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好。”宋亚泽应道,“我帮你联系夏锋,看看他愿不愿意帮忙。”
自从搬出夏家后,他再也没和夏锋联系过。这次遇到了麻烦,才求他办事,宋亚泽心里自是尴尬。他心思沉重地拿起手机,忧心忡忡地拨了电话,没有注意到一旁何燃燃窃喜的神情。
“夏锋吗……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宋亚泽不好意思地开口。
“这次又是为谁求我啊?”夏锋调笑的声音传来。
宋亚泽默叹一声,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他。夏锋听他说完,沉默几秒后说:“知道是哪个帮派的人吗?片商又是谁?”
“都不知道。”宋亚泽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他们提都没提。”
夏锋冷哼一声,答应得也算爽快:“那好吧,既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今天晚上我先让几个人跟着她。你是她的经理人,这几天也要注意。”
“嗯。”宋亚泽点点头,便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果然有三个马仔找上何燃燃,随时跟在她身边。从她早晨出门赶通告,到夜晚回家,这三个人都尽忠职守地扮演保镖的角色,沉默寡言的。
事情似乎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一切安然无事。宋亚泽略微安了心,他着实感谢夏锋的仗义相助,和他通电话的次数多了起来,甚至还主动去他家喝杯茶。许是心存感激,宋亚泽对夏锋的怀疑日益减少,两人也日益亲密起来。
可一切阴谋都在无声之中潜伏着,一切安宁都是石破天惊的铺垫……
已经夜半时分了。宋亚泽眯缝着眼睛开着车前往公司,他刚从片场回来,打了好几个呵欠,明显是困倦了。他心存侥幸,多亏了这是半夜三更,路上车流算是稀疏,否则以这种困意,出事故的几率不小。他身旁的何燃燃也在梳理着头发,方才的古装扮相让她的长发被发胶黏成硬硬的几绺,难受极了。
将车驶进车库。这里是阴森可怖的,尤其是凌晨之时。车库的灯还很合时宜地坏了几盏,时明时暗的光线将清冷阴暗的气氛渲染得淋漓尽致。
宋亚泽和何燃燃吹着冷风走出车库,他们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裹紧了外套。
“怎么突然变天了?”何燃燃小声抱怨一句,“像是要下雨了……”
一个急促刺耳的刹车声将她尚未出口的话生生截断,反复闪烁的远光灯明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
宋亚泽和何燃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辆黑色玻璃的面包车挡住了去路。
原本放大的瞳孔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宋亚泽甚至只能感受到眼睛的刺痛,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从车上下来几名身手矫健的人。他们如夜叉鬼差般将呆愣住的两人控制住,接着动作粗暴地将他们往黑漆漆的面包车上拖去。宋亚泽的嘴巴被人捂住,慌乱之中听到何燃燃含糊不清的求救声。
面包车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那三个马仔正一脸惊慌地朝自己这边跑来……
车子一路颠簸着,车里的人粗声威胁几句后便也哑了口,陷入了难熬的无声之中。两人的眼睛都被紧紧蒙住,车里弥漫着令人恐慌的沉默和窸窸窣窣的不明声响。
宋亚泽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紧张过了。视觉被剥夺,让他似乎丧失了镇定的心情。劫持他们的人闷声不响,他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这让他更是难安。车里流动着异常的安静,只有老旧发动机的微弱的嗤嗤响声,似乎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突然,宋亚泽的嘴被硬生生掰开,冰凉的液体自舌尖流入喉中,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道。他本能性地反抗,可在蛮力的作用下根本无法动弹,只得任那不明液体猛烈地涌进咽喉和鼻腔……
宋亚泽猛烈咳嗽着,他联想到何燃燃之前接到的威胁令,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在这闷热的车厢里,居然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以及久久不能散去的恶心感……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梗来一发!大家不要拍我。我一定要让夏锋吃掉宋亚泽……嗯!
关于摄像头呢,找了一些资料。其实美国在70年代就已经发明用于监控的摄像头了。本文的背景已经是90年代了,微型摄像头应该是存在的。如果有小伙伴比较介意的,请多多包涵!
第88章 苦肉计
车子在一路惊心动魄中到达了目的地, 宋亚泽在无法视物的状态下被几个人推搡着前进。他依稀听到何燃燃在一旁惊呼出声, 还有琐碎而沉重的脚步声环绕四周,听上去来势不小。
宋亚泽的双手被绳索钳制住, 眼前一片心慌慌的黑暗, 走路的步子也是跌跌撞撞。终于,他被一个大力推搡到地上,脸上的黑布也被倏然揭下。
比起气氛的紧绷凌厉,这间色调温馨的卧室平添了份神秘意味。宋亚泽咬紧下唇靠坐在床边, 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手里攥紧了不断冒出的冷汗。
他看到紧挨着自己的何燃燃, 她的高跟鞋掉了一只, 衣服领口也被撕扯大开;精致的妆容已经被眼泪晕开了, 黑色的睫毛液蹿得满脸都是, 原本直顺的发丝根根交错盘旋, 凌乱而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