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药人毒完本[古耽]—— by:深海先生

作者:深海先生  录入:07-03

还未行完一小周天,他便觉白昙浑身发烫,而自己渡入他体内的真气也紊乱涌动起来,竟是走火入魔,血气逆行的征兆。
离无障满头大汗,只觉自身真气如泥牛入海,尽皆涌向对方丹田,仿是有一个漩涡在那处吸纳,尽数绞碎,吞入无底深渊,心下猛地一惊。
还想强撑,他却觉颈侧一阵刺疼,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身子一歪,从榻上滚下去,“咚”地一声,脸朝地摔在巫阎浮身边。
巫阎浮垂目瞟了他一眼,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去他颈上金针,便伸手将白昙一把扯入怀里,抱到榻上,咬破舌尖,哺入一口鲜血。
白昙立时如水蛭般紧紧吸住唇间软舌,亦伸出双臂缠住他脖颈,巫阎浮将他抱将起来,以明妃缠绕金刚姿势令他坐在自己身上,双手沿小周天的顺序在他奇经八脉上逐一按过,疏导他阻滞的内力。
到底曾为一代宗师,无论内功招法,皆已臻至化境,即便如今内力稀薄,亦有数十年的武学底蕴,绝非离无障这般的后辈可以比得,两三下,巫阎浮便将白昙逆行的血气引入正途,如百川归海,沉回丹田之中。
白昙长舒一口气,呼吸渐趋平稳。
朦胧间,他只觉自己被护在一人怀里,一口一口哺喂他解渴的汁水,手掌还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思绪不禁飘飘荡荡,落回多年前的梦魇里去。
在他神智不清的濒死之际,也有一个人,这般温柔地待他。
恍恍惚惚,似乎还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浑身发抖,伸出手去,勾住对方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胸口,听见里边清晰急促的心跳声,方才安心了些,却鼻子一酸,不由轻声啜泣起来:“恩人.......是你吗,恩人?”
颈侧的呼吸声骤沉,耳垂忽地袭来一阵剧痛。
白昙痛地发出一声呻'吟,身子被搂得更紧了,骨头都好似要被勒断。骨节铁青的十根手指自他背后缓慢蜷起,在背脊上留下几道血痕。
吃痛之下,白昙一下醒了过来,睁眼便对上一双蓝眸。距离极近,他忽然看清了这双看似总是显得茫然懵懂的眸子,它们如冰面下的暗河,表面平静,底下却幽深莫测,似藏着漩涡湍流,一瞬便会将人淹没。
他打了个寒噤,蓦地一阵心悸:“阿痴?”
“主人。”男子眨了眨眼,眸底那些不清不楚的东西转瞬即逝。
白昙动了动身子,方才发觉自己被他搂着,只觉犹在梦中,一时柔肠百结,仿佛这人是世间最亲近的人,便软绵绵的任他抱紧了自己。
“阿痴,你待我真好。”
巫阎浮沉默良久,才道:“是么?”
白昙点了点头,只觉依偎在这人怀里,从未有过的安心。倦意重重袭来,他梦呓般喃喃道,声音很小很轻:“你当年救我一次,如今又救我一次,你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我白昙定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巫阎浮将怀里少年放在榻上,盯着他柔软的睡颜,脸色惨白,双手青筋虬结,手指穿透床褥,深入木榻三分,嘴角抖了抖,终于是扯了起来。
何以相报?
离无障喘了一口气,从一个长梦中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便一眼看见那药人在为白昙盖被子,而白昙呼吸均匀,已恢复如常,不由愣了。
他这是为白昙疗伤时晕过去了么?
那是谁治好了白昙,莫非是这药人?
离无障探了探白昙的脉搏,纳闷地望向面无表情在榻边跪下的药人,疑惑道:“刚才……可是你救了他?”
药人点了点头:“我给主人喝了自己的血。”
离无障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心想,有这么一个药人在身边,简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改日他也炼一个去。今日幸而有药人在,否则白昙不知会如何。这般想着,目光也便落回白昙脸上。
昏黄灯光下,少年唇染血色,肤如凝脂,只是太过苍白了些,好似一尊一触即碎的瓷娃娃,比以前像更美了些,美得近乎虚幻。
离无障梦游般的伸出手去,只欲触碰一下这平日里连多看上一眼也难的人,却给一只冰冷如铁钳的手堪堪抓住了手腕,寒意刺骨。
抬起眼去,便见一双蓝眸近在咫尺,离无障只觉像被一只蛰伏的夜行生物盯住了般毛骨悚然。
药人这么看着他,幽幽道:“主人睡了。”
离无障抽回手,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惧意离开了房间。
巫阎浮盯着少年看了一会,便俯身将榻边的烛火吹灭了。
长夜漫漫,独他一人难以入眠。
……
次日,在姽鱼儿的劝说下,一行人未再在客栈多留,离开了蜃楼古城,行至塔里木河的一处河港,上了往罗布泊方向的船。
底舱内,血气弥漫,鞭声阵阵,惨叫声声。
白昙收起满是毒刺的鞭子,用一块干净的丝帕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污,又垂头看了一眼身上红底白襟的胡服,目光最后才落在被绑在柱子上,鲜血淋漓、满身烂肉的几个人身上。
“月隐宫……手脚倒是挺利索的,本座才一下山,你们就闻风赶来了?”白昙伸手用鞭稍抬起其中一位疤面髯须汉子的下巴,扭向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巫阎浮,“我听那名叫连鸠的说,他是你们的大堂主,可有错?”
“不假。”髯须汉子一双充血的眼瞪着他,“妖孽,你想如何?”
“本座不想如何,本座只想知道,那个连鸠说的是不是事实,当年,是不是他带着本座离开月隐宫,后来与巫阎浮交了手?”提及当年之事,白昙手下力道便是一重,鞭稍便“噗”地一下捅进这人腹部,若你拿的出证据,证明连鸠所言是真是假,本座就饶你一条命。”
那人“啊”地惨叫一声,痛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无,却还是神情坚忍:“呸,为何要告诉你这妖孽!像你这等弑师夺位,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我们大堂主当年救你还是没救你,又有何区别!”
“倒是个硬骨头嘛,本座喜欢。”白昙红唇一牵,“喜欢”二字当出口,手里鞭稍一撩一挑,白花花的肠子顿时“哗啦”流了一地。
巫阎浮的目光凝在少年染血的冷艳侧脸上,喉头一动。
“没意思,这就死了。”
白昙蹙起眉梢,踱到另一位已吓得面如土色的光头身前,鞭稍一寸一寸,挪到那人眼窝处,轻声细语的问,“如何,你有没有话想对本座说?”
“他,他当年与巫阎浮交手时,抱你在怀,朝巫阎浮连射三箭,被他以两招击败,第三箭还未射出,便经脉寸断,口吐鲜血,你……你,你在巫阎浮面前夺下那箭,刺入腹部,欲与他殉情!”
白昙手一动,鞭稍“噗”地刺入那人眼窝,便令那人疼晕过去。
“哈哈!哈哈!”那肠穿肚烂的髯须大汉还苟延残喘,却因鞭上所淬剧毒已然陷入疯癫,口吐白沫,浑身发抖,此时突然狂笑起来:“殉情?你这等妖孽也有情,不过可惜了,你怕是一腔情愿,我们大堂主当年是老宫主内定的少宫主,你以为他真会为了你,为了你这么一个弃子叛逃么?”
“你说什么?”白昙脸色一变,还想追问,那人却头一歪,没了声息。
他便又转过头去,捏住最后一人的下巴,“啪啪”扇了他两耳光:“那人刚才说得什么?他还是月隐宫内定的少宫主?”
那人牙齿打颤:“是,确是……确是如此。”
“那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的要救他回去,可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是,正是如此!宫里几位长老都服他,三堂主救他回去,是要已他的声望统一如今月隐宫分裂的诸堂!”
“哦?如此说来,你们月隐宫现在没了宫主,便由堂主说了算?”白昙轻轻一点,鞭稍就戳到那人眼窝上,“那么那悬赏本座人头,在武林大会上大肆散播本座谣言的,又是哪位堂主啊?”
“是二堂主,二堂主伏鹿!”
“你可知去哪儿找他?”
“他,他也要去武林大会……此刻,定已在路上了。”
“如此……你便去为我去寻他。”白昙一翻手腕,“三毒”便从袖口钻出来,爬到这人颈上,狠狠便是一口,“你杀得了你的堂主,我便让我的小宠物救你,杀不了他,你便等着毒发身亡。”
说罢,他一拂袖,便出了底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这药人,确是自己的恩人没错了。
只是,确如刚才那人所说,一个声望极高,差点就要当上少宫主的人,为何会为了那时的他叛逃,甘心放弃在月隐宫的地位?
真是因为喜欢么?
还是因为……利用?利用他做什么呢?引巫阎浮回来么?
可笑。虽然他不知为何当年巫阎浮会回来,也知道他必然不是回心转意又想拣回他这枚弃子,多半是月隐宫内还有什么他所求的重要之物。
“教主。”
此时,女子柔媚的声音忽而从身后传来,白昙侧过头去,手腕便被一只柔夷握了住,拇指抵在他的虎口处,姽鱼儿望着他,一双杏眼里涌上一丝忧色:“敢问教主,在那地下发生了何事,何以娆骨竟长熟了这么多?”
白昙心下一惊:“什么?”
姽鱼儿将他的手翻过来,指了一指他的桡骨处,果然隐隐泛红。
“娆骨虽在尾骨末端,却也与桡骨相通,这二处色泽越艳,娆骨便也愈成熟。妾身与教主血脉相连,所以能有所感知。教主,妾身已告诉你补阳之法,还有一个忌讳,妾身更是不得不说。”
白昙蹙起眉:“但说无妨。”
“教主可有心上人?”
白昙一怔,立即摇摇头:”并无。”
“那便好。教主若不愿娆骨长成,便切莫对人动真心,更切忌与心上人肌肤相亲,如若如此,娆骨便会化成狐骨,后果不堪设想。”姽鱼儿垂下眼皮,睫羽犹若飞鸟掠过水面,眼底泛起涟漪,竟似哀绪无限,“妾身当年,也便是得了一回教训,楼兰妖女的名声,也便是由此而来。”
说着姽鱼儿抬起手,理了理他的鬓发:“妾身如此,你母妃亦如此,为情所困,爱上你父王,最后却落得个惑乱宫闱的罪名,囚禁至死。”
“这世间情为何物,便是.....天下至毒。”
第24章
是啊,怎么不是?
何以解毒?
唯有剔骨剜心,一死方休。
白昙晃了晃头,一时心乱如麻,当下施展轻功落至河面,足尖踩浪凫水,乘风破浪,一跃而起,手里钩刀猛朝水中落日劈去,却不料在这心绪凌乱中挥出的一招,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力,在河面上剖出一道滔天巨浪,只将整艘船都震得摇摇晃晃,上下起伏。
“教主?”离无障听见动静,从船舱里走出来,正巧被水溅了一身,他擦擦脸,抬眼便见白昙一个人在水上练武,不由担心地望了望两侧河岸。
此处已离罗布泊中武林大会的举行之地——藏龙岛已不远,会从这条路同去藏龙岛的人想必不少,白昙此刻如此高调,难免会招来些麻烦。
放眼望去,果然远远便望见右侧大漠上有一队人马,大约十来个,清一色的红衣白马,兴许便是那踞地东疆的曼荼罗门,离无障心下顿时一惊。
姽鱼儿不知为何脸色大变:“曼荼罗门?”说罢,转身便匆匆进了舱房,迎面却撞上姬毒。
姬毒将她细腰一搂,扇柄拂过她下巴,调笑道:“鱼儿为何游得如此匆忙,莫不是水流太湍急了?”
姽鱼儿面露嗔色,一反常态,将他挣开,压低声音附到他耳畔:“曼荼罗门的人来了,千万莫让他们发现妾身在此。”
姬毒微微一愣,便展开扇子笑道:“哦,有趣,这真可谓狭路相逢。”
这曼荼罗门是由浮屠教的一位长老于百年前所创,武道同出一源,巫阎浮还在世时,曼荼罗门是他们的盟友,尤其,那位列七大高手第五的曼荼罗门门主弥兰笙,还自小便敬仰巫阎浮,视他为师为友,差一点便认了他做义兄,如今巫阎浮死了,曼荼罗门于他们而言,就敌友难辨起来。
不知,弥兰笙会如何看待白昙,想来绝不会对他存有好感。
离无障此时也是这般想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那年少轻狂的教主师弟还不知,杀掉了西域武林霸主,到底会惹来多少祸事。
不知,他当如何才能护他周全?
“无障,咱们教主这是怎么了?”姬毒一拍他肩膀,低声问道。
离无障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具:“不知道,他脾气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八成又是生气了罢。”
“生气了?什么人惹他生气了?不会是你吧?”姬毒戏谑道。
“我倒希望如此。”离无障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苦笑了一下。
姬毒瞥他一眼,心想,可怜二师弟这痴情种子不知师尊就在身边,有这念想,简直是虎口拔牙。还好自己知道,否则天晓得以后怎么死。
“我看,大概是方才那几个人说的事让教主烦心了。”姬毒悠哉悠哉靠到船桅边,看向白昙的背影。落日余晖中,少年一身鲜衣,衣袂飘飞,劈风斩浪,身姿如凤凰涅槃,一时竟让他目眩神迷。
师尊哪师尊,金'鳞'岂'是池'中'物,他武学天赋如此之高,你偏要将他捏在手心不让飞,实在惹人惋惜。可若是真让他飞了,许是便一鸣惊人,飞入九霄云外,怎么抓,也抓不住了。
所以,师尊啊,徒儿懂你。
万分的懂。
身旁沙沙一声,姬毒斜眼看去,便见自己的魇蛇爬上小臂,头颅轻点,似乎有话要说,便立即走到一旁,用蛇语问:“师尊,何事?”
蛇信一吐,发出嘶嘶细声:“这小狼崽子的'三梵破'使得乱七八糟,为师实在看不过眼。你且去指点他,这第三招为先劈后撩,气聚悬枢,内力先收后放,不是像他这样凭着一股蛮力乱挥乱砍。”
姬毒一听,心里叫苦不迭,心道,当人师父的当初不好好教,把这苦差事撂他头上,他哪敢去指点那性情乖张的小妖孽,不被抹了脖子才怪!
如此想着,他却也不敢推脱,咽了口唾沫:“......是。”
“为师等着检验结果。下回再看他这么使,为师便拿你试问。”
姬毒顿时头皮都麻了。
......
远处,身着一袭绣了火焰纹红袍的年轻男子将鹰瞳镜从左眼上摘了下来,皱了皱眉,身下白马焦躁的打了个响鼻。他生得极有天竺人的特征,身躯雄健,轮廓鲜明,浓眉阔目,一头浓密卷曲的褐发用嵌了孔雀翎的抹额束住,双耳皆戴金环,气宇不凡,浑身透着一股狂狷的野性。
后方披着黑色斗篷的萨满老巫低声问道:“门主,那边是什么人?”
“你看那水上之人的招式,似乎是'三梵破',”红衣男子的声音溢出一丝惊异,“使得虽然乱,可也乱中有序,似乎自有一套章法。”
黑衣萨满伸出苍老枯槁的手,颤抖地接过鹰眼,朝远处望去,脸上皱纹一颤:“那人有些眼熟。莫非,他便是'天魔'的那个小徒弟?”
“哦?长老蛰隐山林多年,竟知道他?”弥兰笙虎目灼灼,冷冷道,“这个小妖孽可了不得,亲手弑师,如今自己当了教主。”
“没想到,没想到。”老巫摇摇头,忆起当年在那令天地无光的暴风雪中,一动不动地护着少年的男子身影,一时感慨,叹道,“没想到,他真的死而复生,后来却竟将他师尊杀了。”
——莫非靠鬼藤复活之人,都变了无心的恶鬼么?
弥兰笙听得不明所以,却也无心追问:“那,本座便去会会这恶鬼。”
“哪劳门主亲自出手?先让属下去上试一试?”
“说得也是,门主去挑战那小妖孽,不是自降身价么?”
两位护法接连道。因着白昙是杀死西域武林霸主之人,多少都难免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意思,弥兰笙又怎会听不出来?
当下面色一凛:“等会你们旁观便可,切勿出手。”
......
白昙发泄够了,精疲力尽,适才跃回船上。
此时以近傍晚,放眼望去,河流曲折蜿蜒,波光粼粼,被余晖染得好似一条巨大火龙追逐着奔晷飞向天际,两岸大漠风光壮丽,美不胜收。他无心赏景,目光掠过河畔一对纵马奔驰的人影,却不禁怔了一怔。
一人冲在前面,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女,一人在后面追着,似个矫健的汉子,不过是一对寻常的牧民,却将他的心神一下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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