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凶兽本来是面对着陆小凤,忽然把头往地上一沉,呼哧呼哧嗅了几下,腾地飞起,陆小凤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却见那东西灵活地在空中转了个身,竟然笔直地冲着花满楼扑了过去。左边是西门吹雪,右边是竹林,花满楼避无可避,眼看那爪子就要抓上他胸口,陆小凤吓得胡子都白了白,只见花满楼仰天往后一倒,脚下一滑,凶兽与他面对面擦过去,踩到了后面一大片竹子,总算有惊无险。
凶兽转过头依然前爪刨地,冲着花满楼咆哮不已,看上去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陆小凤可不管这些,先冲过去左右开弓,两拳两脚问候了一下。这东西皮毛却是够厚,打在上头滑滑溜溜又感觉打不中要害,不过陆爷也没手下留情,凶兽被他的气势喝住,倒退了后几步才站稳,地面也是一阵晃荡。
爷的人也敢打,今天爷非得把你皮剥了,清蒸红烧都由不得你!陆小凤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红的拳头,竖着眉毛跳过去还要再打,就被花满楼出声拦住了。
他往回一撤,西门吹雪的剑气已到,在那头凶兽面前的地上划开一条长长的沟,散发着寒气阵阵。
凶兽长这么厚的皮,显然就是为了御寒,它收了收前爪,戒备地看着三人,显然也意识到面前这几个可不是一般的猎物,说不定自己还会吃亏。
“这一时半会也打不趴下它,还平白费力气,要不找个笼子把它扣住?”陆小凤先拉过人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毫发无伤才安心,胸口闷气也消散了点儿,理智也被拉了回来。
“它天生猛兽,牙尖齿利,恐怕要精铁铸的笼子才行,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花满楼挣回自己的手,掩饰地掸掸衣袖,殊不知云伯已经上面捂着嘴笑了。
“我看它也是个好色之徒,专挑最好看的扑。”陆小凤愤愤,回头冲那家伙挥拳头。
“咳咳。”花满楼对此不予作答,换了个话题,“对了,为何只有你与它能听得到曲子,而且它好像也并不攻击你?”难道五百年前是一家什么的?
“这个确实耐人寻味。”陆小凤也想不通,“不过现在绝对不能让它去找青虬才是真的。”
“杀了不是干脆?”西门剑神用剑挡着还蠢蠢欲动的凶兽,不耐烦地来了句。
陆花二人还未回答,上面已经飘下来余喜喳喳的喊声:“不许杀!这可是珍稀动物,杀了会绝种的,到时候你可就是动物界的罪人!”
云伯换了只手提溜他:“理倒是这个理,可也不能放任它出去害人啊。”
余喜把自己头发顺到前面来,努力找舒服的姿势,然后指陆小凤:“死鸭子不是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吗?让他想办法,反正是不能杀不能砍,楼楼也同意的,哦?“
后半句话一出,陆大侠不赞同也不行了,盯着不远处还对花满楼虎视眈眈的七将军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问余喜:“阿喜大神,问你个问题行吗?”
余喜鼻孔朝天:“问!”
“你能算出这东西和黑眼圈有什么关系吗?”陆小凤问这问题,可不是相信某大神洞晓天机的能力,纯粹还是因为黑眼圈和余喜那双眼太像的缘故。
余喜却被他问得一懵,然后才恍然大悟:“你是说跨越物种的□□?”然后他又捏着下巴回味,“其实倒也不是不可能,我还听过狮虎兽呢,而且骡子咱也都见过,这东西孤零零在林子里呆久了,被国宝妹纸或欧巴迷住也是有可能。不过你为什么认为是黑眼圈,那么多只呢!”
“不错。”这次是花满楼接口,“更何况我们带回小银狗,青虬他们并没有立即派人来抢。”
“如果他也不知道是黑眼圈呢?”陆小凤似乎很自信,“花满楼,你和西门吹雪守在这里,我去带黑眼圈过来。”然后抬头冲云伯招呼了一句,“云伯,麻烦您老看着点儿,不要让上面的人下来抢就行,我会快去快回。”云伯笑眯眯点点头,不动手只动动口吓住人还是可以滴。
“我去。”西门吹雪收剑,那只凶兽立马往前跃了一步。
陆小凤拦住他:“你留下,我去就可以。”如果这东西和黑眼圈确实有关系,从它刚刚对花满楼的态度来看,一会儿估计看见谁抱来直接就啃过去了。花满楼不过是因为常被黑眼圈粘着沾了点气息,一会儿抱着来还不直接当仇敌?啃一两口估计都是轻的。
“它伤不到我。”剑神很霸气,下一句很调侃,“而且我不想成为别人吵架的理由。”所以这大灯泡本剑神不做,省得日后遭埋怨。
花七少任凭他们俩说,表情如一很淡定。
正争着呢,后面突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几位这是干嘛呢?”
回头一看,是蛋儿老板的全能管家咩咩羊先生,怀里还抱着一只正打盹儿的萌物。
“黑眼圈?”余喜惊喜地叫出来。咩咩羊先生走到陆小凤面前,瞅了一眼见到黑眼圈已经嘶吼着要扑过来正咬着剑神长剑的七将军,莫名叹了一句:“怎么这么丑啊?”
......
“呐,东西给你带来了,记住别忘了你答应我们的事。”察觉到陆花等人异样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有点过分了,毕竟人家又不是靠外表过日子的,长这么丑才好吓人。递过去怀里的小东西,他嘱咐了陆小凤一句,又急匆匆瞟了一眼山顶上走了,倒像是不想跟什么人见面一样。
山顶上青虬注意着这里的情况,看到七将军被陆小凤等人阻挠,却只能干着急,乐声一停,他吩咐属下几句什么。身后的灰袍人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远远地望了山下咩咩羊先生走远的背影,斗篷下隐隐的有红光闪烁。
陆小凤示意西门吹雪退开,抓着黑眼圈的两只前爪腾空挂在空中,迷迷瞪瞪醒来的黑眼圈不停地踢蹬着一双小短腿,吱吱乱叫。
“呐,认识吧?想要它,就听我的话。”
七将军头顶的一撮毛已经竖了起来,充分演绎什么叫怒发冲冠,可是它只在原地刨地,不一会儿叫刨出一个大坑来,生生地把自己埋了进去,却压抑着怒气,既没有冲过去,也没有做出什么示弱的表示。
陆小凤瞟了瞟山顶,乐曲声又锲而不舍地响起,而且越来越急促,显然此刻七将军正处于一个挣扎的瞬间。
可黑眼圈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它只是好奇地看了看对面一眼,却在看到旁边站着的花满楼之后,冲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扭着头一直求抱抱。
“嘿,死鸭子,难道你猜错了?”余喜在上头幸灾乐祸。
陆小凤看着七将军的目光却越来越深邃,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他把黑眼圈抱回怀里,轻轻地抚摸了几下,黑眼圈也极为配合地舔了舔他的手指——抱不到那个,抱这个也还凑合。
七将军头顶的毛慢慢落下去,凶狠暴躁的目光渐渐沉淀,它投注在黑眼圈身上最后一道视线,然后冲着陆小凤仰天长唤了数声,从坑里一跃而出,一步步地朝这边走来。
西门吹雪没有拦它,默默地吹去剑上的一颗血珠,落在青绿的竹叶上是鲜亮的对比。花满楼也接过一直冲着他叫唤求摸摸的黑眼圈,让它窝在自己怀里继续打盹。
陆小凤摇了摇头,往旁边闪开几步,目送着着它朝山道上走去。
“诶,怎么不拦了吗?”余喜瞧着大家都安静下来,好一会儿等它走远了才敢出声询问。
“总算知道为什么把一头野兽叫将军了。”陆小凤叹了口气。这阵阵缭绕的乐曲声就是军中的号角声,隔了两百年之后,它仍然誓死也要听从,即便面对亲情,也能在暴怒之余仍然守着这一份信念,比人何差?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连西门吹雪
“为什么黑眼圈不认识它?”花满楼不解。从七将军的反应来看,它与黑眼圈绝对颇有渊源。
陆小凤揪了揪他怀里黑眼圈的小耳朵:“谁知道呢?英雄总是孤单的,枭雄也是。这个问题大概西门吹雪更懂。”
旁边西门吹雪微垂着眸凝视自己的剑,闻言冷冷道:“一个完美的剑客,心中只有剑,却无情。一旦他有了情,剑会慢,杀意会消退,如何还能做剑客?”
七将军,这只孤独的猛兽,二百年守着这片竹林,守着他曾经的主人,而且时刻让自己处于最完美的战斗状态,即便这需要抛弃一段温暖的邂逅,一段唯一的亲情,也义无反顾。就只为了号角声再响起的那一天,它能重新战袍加身,再一次为了身后的那个人开疆辟土,勇往直前!
漫漫林道之上,一头昂首阔步的野兽,正踩着激昂的步伐走上去,两边的竹林被风吹动呼啦作响,仿佛在做最后的鸣响。
日落之后,陆小凤和花满楼并肩站在竹海之外的一座废弃两层草屋之上,又一次在夜色下眺望着这片竹海。
邢朝恩已经带兵过来,西门吹雪和云伯余喜正帮着他们在身后不远处安营扎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没有人会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所以一切都是肃穆的,而且这是一场即便胜利也不荣光的战争,因为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拉起了这样一只队伍,简直是挑衅和耻辱,所以一切又都是斗志昂扬的。
这个夜晚,躁动又平静。躁动的是每个士兵的心,平静的是这片竹林。
“花开了。”陆小凤吐掉嘴里的稻草,偷偷摸摸蹭过去拉住身边人的半截衣袖,低低的声音被如水月华浸染得层层温柔,“米白的花,很多很美。”
“我听到了。”花满楼换到左手摇扇子,方便某人拉衣袖。
不远处的竹海,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花海,白色的花海,花穗随风轻晃,看不清多少瓣,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开放了,似乎即便没有他们这两个观众,它们也会这样盛大而认真地绽放。因为它们与世间所有的花不同,绽放即是死去,历经一两百年只这一个瞬间,便如烟雾散,散去之后还昭示着一场更盛大的死亡,并不是它们的本意带来,它们却生来就是这样的宿命,无奈而凄美,惨淡而悲壮。
当真只是一瞬,方才还浩瀚的花海,眨眼之间已经凋零一地,而随着群花坠地,它们赖以盛开的所有的竹子由绿转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萎落,化为一抔尘土。
陆小凤注视着这一场灭亡,心中震撼不知该作何想。那一株株竹子堆成的尘土,恍若一颗颗小坟包,惊心动魄。
“怎么了?”花满楼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一紧。
“花满楼。”陆小凤没有回答,略有些急迫地唤了一声,握着袖子的手准确地挪到手上?2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硪恢皇忠踩乒ダ孔∷募缤罚幼潘难劬Γ鼻卸娉系溃安还芙慈绾危庖豢逃心阍冢揖醯煤芎茫娴暮芎谩!?br /> 人固有一死,行走江湖又岂能不见生杀?可是今夜这一场月夜下的竹灭,或许这由生到死的光速一瞬太震撼,或许是心中早已积攒了太多情绪,陆小凤忍不住想抱一抱眼前的人。
花满楼把扇子收回怀里,却并没有放下手,换了个方向抚上他的眉心:“真的害怕了?”
“不是害怕。”陆小凤靠过去,下巴抵在他肩上,对面的竹林烟雾已散,如今一片空旷,仿佛之前的茫茫竹海只不过是前世梦境,“只是以前一直一个人看风景,想说什么没有对的人可说也就算了,如今有了,说出来似乎更不错。”
“我倒成了你排遣愁绪用的?”花满楼好笑。
“你也可以用我啊!”陆小凤一双凤眼忽闪忽闪,“只此一家,随叫随到,不用白不用!”
“别人都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你却这么干脆?”
“既然遇到识货的了,哪里还能放的跑?”陆小凤拽着不撒手。
“我眼神不大好。”花七少款款道。
“那不行,赖上了!”
......
月儿弯弯照九州,谁家欢喜可醉人?
第52章 决战(一)
一夕之间,这片竹海就这么暂时地终结,大概再过多少年,新竹长成,或许还能再现当初的郁郁葱葱,甚至比当初更加青翠茂盛。但正如云伯所说,那已经不再是当初长过的竹子。
太阳升起之后,山顶终年不散的岚雾也淡去了,两军对峙,就这么一上一下拉开了架势,局面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邢朝恩虽然是行伍出身,打仗经验丰富,但对方同样熟悉这片土地,所以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除强攻之外的方法。可是强攻对方居高临下,显然占据了优势,即便攻下也是损失惨重,更何况他们尚且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
“西门大侠,你们可有什么好法子?”他性情耿直,倒是蜀地西门吹雪难得不讨厌的几个官员之一,偶尔遇上了也会帮忙抓些厉害土匪什么的。所以和几个部下商量无果,一大早他就找西门吹雪他们来了。
西门吹雪看陆小凤:“破案你会,打仗呢?”
“这可难倒我了。”陆小凤手指拂过下巴,他们平时对上的都是武林人物,哪里知道这仗要怎么打。花满楼在一旁问邢朝恩,“连绵山你们可去过了,那里还有一两千人。”
“去过了,早他娘跑了!连只鸟都没有!”邢朝恩带着兵扑了个空,可想有多懊恼。
“这么说,他们把那里的人都拉到这里来了?”陆小凤若有所悟,“沐川外一直有人守着,肯定不是从前面进来的,难道这山后面还有一条路?”他看了看如今已经可以一眼望到的远处的山。
“你想到了什么?”花满楼问他。
“办法是想到了一个,但还需要有人自告奋勇。”陆小凤眼神古怪地看一旁的西门吹雪,又瞧了瞧余喜,上下打量一番,倒像进集香楼看姑娘一样。
“你又有什么幺蛾子?”西门剑神觉得后背一阵寒气,能让一座冰山体会到寒气,可想而知有多寒。
“既然正面攻上去损伤太大,我可以带一队精壮的人马绕到后面登山,形成夹击之势,事半功倍。”陆小凤说起来头头是道,“但这就需要把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这边来,所以我需要你们在底下的帮助。”
“想法可行,有侥胜之机。”花满楼点头,“但关键是如何能完全吸引到对方,如果有一个人发现,你们会很危险。”
陆小凤虽知他是在分析实情,但听他如此关怀自己安危,心里也如食了蜜一般,忽然就想抱着酒罐子来它两大口,嘴角止不住笑,“所以我们要想个会让所有人都感兴趣的好法子。”
邢朝恩一个糙汉子,嘴上无遮拦:“一群藏在山洼洼里的土汉子,自然是对漂亮娘儿们感兴趣了!”
“没错!”陆小凤击掌,欣赏地看向这位邢都司,不愧是呆惯了军营的人,看看多了解属下的心思。
花满楼扭过头去,自己怎么就对这人有什么奇巧战术的期待呢?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他能想出来的办法,果然还是离不了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还在那儿沾沾自喜,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幸好二哥不在,否则恐怕要马上就带自己回江南桃花堡了。
“两军对阵,你确定管的好自己的兵?”西门吹雪问的是邢朝恩。同样是兵,难保到时候丧志斗志的不是他手下那些人。
“所以我们不能找真姑娘来。”陆小凤显然早有对策,“更何况一般的姑娘看到这种阵势,吓都要吓死了,更容易被对方看穿。”
“你是说男扮女装?”余喜正在旁边刨土挖坑,想算算这一仗打不打得赢,也好让他决定什么时候撤,闻言来了兴趣,凑过来兴致勃勃问,“谁扮,你还是楼楼?”
“都不是。”陆小凤连忙摇头,他自然想看花满楼扮,但更不想让这么多人看了去,“我们两个和青虬见过面,容易暴漏。”
“切!”余喜失望,退回去要继续算,就被陆小凤拉住了,“你等一下!”
“干嘛?!”余喜十分警觉,手腕一扭就想挣脱出来,但他显然低估了陆小凤实力,依然被牢牢攥住手腕子,“我告诉你,我可是个真爷们,不会扮女人的,就算你打我一顿我也绝对不从!”先发制人,余大神也非常懂这一套,不等陆小凤开口就已经先表明立场。
“你看看这里,都是一群膀大腰圆皮糙肉厚的汉子,就你长得眉清目秀身量苗条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你难道要拒绝老天爷的好意?”陆爷一张嘴可会忽悠人。其实这话也不假,余喜就是平常穿的太邋遢,其实仔细一收拾,绝对是个翩翩佳公子,能装的了养尊处优小少爷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