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是想要除掉他们?
因为这样,他们干脆就反过来制裁小皇帝和贺兰豫之。之前小皇帝说贺兰豫之已经带着军队回大楚,然而现在还没有进入大楚,可能还有什么事。他所派出去的人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虽然看起来很平常,却总让严明觉得他被控制住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贺兰豫之和弥鹰联合的事情,等过些日子他知道了,便有更多理由来弹劾贺兰豫之。
小皇帝被严明控制,有靳昀的大军,他自己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来。贺兰璿安静地自己看书,写字,平日里经常来陪他的那个小公子也不被允许过来了,这偌大的宫中,虽然有很多人,却仍旧像只有他一个。
“我还不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文凌摔了手里的砚台,那砚台翻滚着到了门口,发出巨大的响声。文凌一张脸气得通红,她几年之前去辛方城的时候没见过贺兰豫之,这次贺兰豫之回京,竟然带了他的“王妃”和孩子一同过来。她想要找贺兰豫之,却被事情拖住,等到完事之后,贺兰豫之就出征了。
而如今,贺兰豫之竟然被说是要欺君犯上,丞相要清君侧。文凌虽然还未见过他,但是别人口中的敏王爷让她心生向往,这么多年她都觉得她将会嫁给贺兰豫之,所以即使他已经有了邱白晨,她也还抱着一丝的希望。
文凌毕竟不是现代人,已经习惯了古代的制度,作为一个闺秀才女,让贺兰豫之收侧妃和男宠的气度,她还是有的,只是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罢了。
“我也……皇帝哥哥说他是在看戏,可是到底把自己绕进来了啊。”之前和贺兰璿一道的那小公子说道,他的个子比文凌高一些,相貌和她有一点相像。
“我就想知道,这敏王爷到底想不想娶我。”文凌咬着嘴唇,这种事情她本就羞于启齿,也就是对着这小公子能说一说。她很是委屈,皇帝都已经下旨给他们赐婚,贺兰豫之仍旧什么都不说,之前文大人和贺兰豫之单独交谈过,但是现在文凌问他当时说了什么,文大人也没有告诉她。
“他孩子都五岁了,皇帝哥哥赐婚之前就有了,姐,要不然我去找皇帝哥哥说说,把婚约取消了吧。”那小公子道,文凌看他一眼。
“好像你现在能见到他一样,最近外面乱的很,你要么回家,要么就呆在我这里,别乱跑。”文凌看着那小公子,又像是个贴心的姐姐了。
文凌这边乱,吕萍那边简直更乱了。她才接受了贺兰云之还活着的事实,就听说他死了,本来心里对他还有的那点怨恨,又被另外的情绪所冲淡,心里难受的要命,却不能把这些表现在何霖面前。邱白晨也不在,吕萍每日都觉得胸口憋闷,有话无处说。
何霖经常到皇宫里面去读书,吕萍见他对贺兰璿不但不畏惧,反而还有点喜欢他,也就没拦着何霖,上一辈的恩怨,她不愿意让小辈们也承受。
京城这边,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愁思,虽然严明软禁了小皇帝,但是知道的也就是近的人,三日一次的朝会还是要上的,其他的大人要见贺兰璿,他也不会拦着。
而且贺兰璿本来就是被关在皇宫这样一个巨大的笼子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视,出宫也并不简单,贺兰璿活到这么大,还未离开过京城,就连京城也都没有逛遍。
边关,贺兰豫之带着军队到了边境,打算进入,便被人拦住。
“王爷,末将在此恭候多时了。”来的人是靳昀的长子,靳帆。本来靳昀想要亲自来拦截贺兰豫之,可是他年纪大了,也不太经得起长途跋涉,正好靳帆在附近驻守,所以让他来。
“本王想要回大楚,还有人敢拦着。”贺兰豫之冷笑,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靳帆,靳帆仰着头看贺兰豫之。
“那就要问王爷带着这大军回大楚是要做什么了。”靳帆意有所指,却并未道明。
“自然是清君侧。”贺兰豫之的答案是靳帆未曾想到的。
“先帝临终前将陛下托付给三位大人,是念及陛下年幼,让他们辅佐陛下,使得陛下习得治世才能。然而两位大人却用先帝给的地方,营党结私,排除异己,残害皇室血脉。靳小将军,本朝祖训,见虎符如见皇帝,先本王命你将边关守卫军指挥权交出,不然就坐实了严相和靳将军的谋反意图。”贺兰豫之所说,自然都是有据可循的。
靳帆差点被他唬住,然而他镇定下来,稳住心神,虽然贺兰豫之这样说,别人也并不知道,只要解决了他,那到底他们违背了什么组训,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来人,将敏王爷拿下,押送回京城!”靳帆一声令下,便让人来围攻贺兰豫之,贺兰豫之不欲大楚军队相互消耗,便暂时撤退,因为之前和弥鹰相处良好,所以还能在戎国境内逗留。
“怎么样了?”晚上,邱白晨问道,因为这一路回来可能比较凶险,所以邱白晨呆的地方就隐蔽一点。
“前路漫漫,走一步算一步。”贺兰豫之一脸疲倦,过来抱着邱白晨,亲亲他的脸。邱白晨把他的甲胄脱下来,虽然现在天气还没多热,他一天奔波,里面的衣服也湿了,穿着十分不舒服。
“先睡吧,有什么难事明天再说。”邱白晨道,对于这件事他无能为力,就只能安慰贺兰豫之。邱白晨心里也很慌,现在小初六被严明软禁,不知道他们对他怎么样,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初六这么久。
贺兰豫之拍拍他的背,两人简单擦洗一番,便上床睡觉。在异国他乡的日子,刚开始可能还有些新奇,时间久了就只剩下了疲惫,只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贺兰豫之被拦截在大楚之外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京城之中暗流涌动,表面上还是如常。下了朝,严明本想走,却看到柳怀彦走了过来。
他的位置不算低,但在朝中存在感不强,甚至在朝会中的上奏次数都是极少的。柳怀彦看着便温润,让人生不起警惕的心理。
“严大人。”柳怀彦对严明笑着说道。
“贤侄何事?”严明和柳逢是平辈,这样叫显得亲昵,虽然他和柳怀彦正面接触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
“家父下个月正是六十六岁寿辰,希望严大人能够赏脸光临。”柳怀彦拿出准备好了的请帖,交给严明。
“柳大人身体好些了么?”严明问道,他很久都没有关注柳逢的情况了,之前听说他好像身体好了点,不过年纪到底是大了,又能好到哪里去。
“多谢严大人关心,家父最近身体好多了,还说过些日子就能来参加朝会,缺席了这么久,很是对不住陛下和各位大人。”柳怀彦仍旧是笑,严明看着他的脸却想起了贺兰璿,他暗暗得掐了掐掌心,神色如常。
“柳大人要回来了,那真是我朝之幸。”严明皮笑肉不笑,这么多年了,柳逢越来越透明,大家都以为他某天就会死掉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回来。
☆、53.清君侧(二)
“多谢严大人。”柳怀彦把请帖交给严明之后, 就没再逗留,离开了皇宫。
严明下了朝,回到办公的地方,询问贺兰豫之的动向,被告知并无消息。靳昀派靳帆拦截贺兰豫之,其实也并不知道贺兰豫之何时会回来, 而靳帆也是自己行事。见到贺兰豫之之后, 他已经将事情都写在信上让人送回来, 不过路途遥远,因此还未送到京城。
贺兰豫之和邱白晨逗留在边关数日,大军粮草所剩只够支持不到十天了,若是没了粮草, 人困马乏, 到时如果靳帆来, 贺兰豫之恐怕也要束手就擒。
“再这样就撑不住了, 豫之,我们要怎么办?”贺兰豫之并未和邱白晨隐瞒现在的情况,邱白晨少有的着急, 他看着贺兰豫之, 贺兰豫之也看着他, 虽然形容已然有些憔悴,目光却坚定。
“会有办法的, 我已经找了帮手来, 按理说今天应该到的。”贺兰豫之也很着急, 本来约好的时间,对方却没有来,这让他很是心焦。军队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邱白晨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当做没事,继续该吃吃该喝喝的日子。他想了想,自己能够帮助贺兰豫之什么,结果是好像真的不多。
不过,似乎有一件还是可以的。
“要不然,我回去买粮草回来。”邱白晨说道,这大概是他现在能为贺兰豫之做的唯一一件事了。不过说完了之后他又想到,即使他能够悄悄回去,粮草那么多,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把东西运回来,难如登天。况且现在王府一定会被严密监控,若是惊动了他们,反而会出问题。
“我不想你冒这个险。”贺兰豫之看着邱白晨,对于邱白晨的提议他是动心的。邱白晨进城只要伪装得好,应该不会被发现,而且在大楚内,他还是有支援的,若是邱白晨能够回去,和对方接应得上,运粮草回来也可行。
只是这到底是冒险,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陪你在这里死守着不也是冒险。”邱白晨笑,想要安抚下贺兰豫之,两人沉默了许久。终究因为时间紧急,所以贺兰豫之同意了邱白晨的提议,找人护送他,扮作普通商人随着商队回到大楚。
“小心。”晚上,贺兰豫之送邱白晨出发,恋恋不舍然而终须一别。邱白晨需要绕路到另外一座城池,明早从城门进入,然后赶回辛方城,将粮草买回来,再原路返回。
“你也小心。”邱白晨戴上兜帽,上马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贺兰豫之这边,已经停止操练军队,大家严密防范,少消耗体力,节约粮草,怎么也要撑过去,不能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为了鼓舞士气,贺兰豫之和将士们说了一部分这次未能回到大楚的原因。他拿出了清君侧的名义,向大家说明,现在小皇帝被丞相和大将军挟持,所以才将他打成叛贼。将士们本来就不相信,自己为了国家千里迢迢来到戎国打仗,回来时怎么就成了叛军,因此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贺兰豫之手下的几员将领都气得不行,一直想要直接打进去,抓了靳帆泄愤。然而上面有贺兰豫之压着,只要贺兰豫之不下令,他们就不能有任何动作,这可是憋坏了这群年轻气盛的将领。
别离的时间越来越久,事情越来越紧迫。邱白晨一夜未睡,扮作客商,一大早,拿着通行证明从云逍城门进入,一路上并未引起人的怀疑。进了城,邱白晨将商队安置下来,刚坐下,便有一人风尘仆仆而来。
“参见王妃。”来的人是云逍城城主,名为云梁,已经四十几岁,身材魁梧,有一点异国人血统,因为眼窝较为深邃,鼻子也高挺一些。
云逍城是边防重镇,云家数百年来都驻守在云逍城,手下有云家军护卫城池安全。云逍城城主由皇帝直接任命,而所有的指令也要皇帝亲自下达,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对他们下达命令。
丞相的手还伸不到这里。
邱白晨进到了云逍城,便暂时是安全的。
“云将军不必客气,这次还要感谢云将军施以援手。”邱白晨笑着说道,云梁点头。
“事情紧急,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不如今天就直接出发。”云梁说道。
因为云逍城养着军队,所以每年都会南下去采买粮草。正好这时候南方的稻米已经收成,几乎也到了云逍城买粮草的时候,便让邱白晨带着买粮的队伍,前往辛方城。
“好。”邱白晨本就是随云梁的方便,两人商定好了,邱白晨拿着云逍城的令牌,带着买粮的队伍,从云逍城出发,赶往辛方城。
大楚各处都有严明的党羽,但凡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便都会传到京城里去。邱白晨的队伍途径大小各城,其消息也都被汇总送到京城。不过这时正是云逍城采买东西的时候,云逍城一直是十分独立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就连贺兰豫之也并不能,所以严明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邱白晨刚刚学会了骑马,就开始长途跋涉,每天洗澡的时候,都能看到大腿内侧红成一片,疼得要命。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浑身酸软,十分怀念以前舒服的日子。
不过小想起远在戎国的贺兰豫之,便也不觉得很难受,只想要更快一点,能够快点回去和他汇合。
队伍疾行,几日便到了辛方城。邱白晨拿着信物,与府中人接头,他把灯铺的收益拢了一下,应该是足够采买粮草的。王府中安插了丞相的人,所以虽然有很多钱,却并不好动,容易惊动到严明,灯铺中的钱一直都存储在一处,且在王府外,邱白晨拿走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
这时候邱白晨就开始庆幸自己有钱了,自从有了加盟的机制,简直是财源滚滚。不过他也没功夫再庆祝庆祝,便直接离开了辛方城,继续南下,到平日里云逍城采买粮草的地方收购粮食和草料。
因为来之前云梁已经让人送信给这边打好了招呼,说明了数量,所以邱白晨来之后直接核对收货即可。
来的一路上,邱白晨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虽然在有的关口被查的严了些,却也有惊无险。云逍城在大楚的地位非常特殊,这座城防范严密,在前几朝便是独立带有军队的,在财务上面也几乎是独立的,所以历代皇帝都对他们采取拉拢的态度,让他们好好守着边关,而不会去招惹他们。
护送粮草的队伍返回云逍城,邱白晨还是来时的那身衣服,皮肤晒黑了很多,也习惯了每日骑马,看起来比之前白白嫩嫩的有男人味儿多了。对着镜子,邱白晨还会欣赏下自己的身材,看看初现轮廓的腹肌。
他的心情比之前轻松了很多,一路畅通,顺利回到了云逍城,邱白晨进了城就打算赶快安置一番,出城去找贺兰豫之,然而刚刚进了云逍城,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
他只觉得眼睛酸涩,喉咙堵塞说不出话,几乎要哭出来。邱白晨迅速从马上下来,冲着前面那人跑过去,紧紧抱住他。
“你怎么来了?”邱白晨问道,“其他人呢,也来了么?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遇见什么困难。”
“还没,我先过来看看,这里人多,我们回去慢慢说。”贺兰豫之拍拍邱白晨的背,安抚他,两人一起回到了云逍城城主府。
“云将军。”贺兰豫之看到云梁,打了个招呼。
“先吃饭吧,王妃辛苦了。”云梁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会尽快把粮草送到军中。”
云梁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云逍城在边境,吃肉多,不过城周也是着重发展农业,各种中原菜式也有。这次邱白晨回来,他特意让厨子做了些南方菜,虽然不算是正宗,但是贺兰豫之很久没吃,邱白晨一路上也是忙着赶路,没吃什么好东西,因此十分感动。
吃过了饭,云梁过去安排运送粮草的事情,而贺兰豫之和邱白晨回到了客房,刚进门,贺兰豫之就将邱白晨抱在怀里,低头吻他。
“想你。”邱白晨回抱贺兰豫之,贺兰豫之伸手摸摸他的腰。
“瘦了。”他看着邱白晨的脸,风吹日晒的,黑了很多,脸都小了一圈。虽然之前时常嫌弃他脸又圆了,看到他瘦了又难免心疼。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现在的局势没有之前那样险恶,贺兰豫之也等到了接应的人,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就不用太过于担心,才有心情卿卿我我。
“今晚现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走。”贺兰豫之道,“既然要清君侧,那我们就真的去清君侧。”
☆、54.清君侧(三)
“严大人, 欢迎欢迎,快进去,家父等着呢。”柳逢六**寿,邀请了众多朝中大臣前来,虽然大多数人都差不多遗忘了柳逢这个人,但毕竟柳逢曾经也算是权倾朝野,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他还活着。
柳府张灯结彩, 来的人除了受邀参加寿宴之外,也有不少是想要看看柳逢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的。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柳逢已经六十六, 没有几年便要到七十岁, 加上他的身体一直不好, 不知道哪天便一命呜呼, 没机会再返回朝堂。
严明被安排坐在主席,今天的寿星是柳逢,因此上位给他留着, 其他大人除了和他平级的就是低了一些的, 坐在下位也正常。而皇帝现在还在宫中, 他已经让人给柳逢送了寿礼,应该也不会来了。
大人们凑到一起, 互相打招呼, 柳逢还没过来, 他们就过来在严明眼前转。严明做了多年的丞相,对这些事情都懂得很,今日是柳逢的寿辰,因此作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和来宾们交流感情,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