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穿个衣服,底下站一地的人瞪着看,这成什么话?他是脏了,身上斑斑点点,尽是屈辱欢爱后留下的痕迹,可也不用展示给下人看!风染怒火一起,叱道:滚!可是他一开口,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倒是一阵呛咳。众人顿时住了口,全都眼睁睁地看着风染。小远一边拍着风染的胸口助他顺气,一边说道:少爷慢点,喝口水,润润喉咙。
喘息略定,风染扫着众掌事,冷冷问道:你们越来越有规矩了,我什么时候叫你们进来的?!众掌事一惊,慌忙退出去了寝宫。风染铁青着脸吩咐道:擅入寝宫,轻侮主上,该如何责罚,各人自去刑房领罚!
众掌事一听,惊得相顾失色。这擅入寝宫加上轻侮主上,罚得不轻,忙七嘴八舌的分辩,风染在寝宫里冷冷吩咐:巧言狡辩,该如何责罚,三罪并领。有觉得冤,不愿领罚的,可以,自己去帐房领银子走人。让各位大人服侍我一个卑贱的男宠,是屈了各位,各位可以另谋高就,我没脸相留,请便吧。
此言一出,寝宫外的众掌事再不敢出声。
风染又吩咐道:园子里的日常事务,不都是由庄先生办理处置的么?往后少拿来这些琐事来烦我!先生不想干,一样可以领银子去,我这不留人。各位是领罚还是领银子,都赶紧滚,别堵在寝宫门口,叫我烦。庄先生若是不打算走,领完罚还请去容苑候着,我有事要问。
一口气,把风园里有头有脸的掌事们连庄总管在内全都责罚完了,不说大快人心,却叫整个风园的人都大吃一惊,知道风染正在气头上,全都战兢兢的谨守自己的职责。
风染在小远的扶持下,慢慢起身,自己去后殿浴池里泡了半夜,把一身肌肤搓洗得通红发痛,隐隐充血,也不觉得干净。直到泡得头晕眼花,风染才爬出浴池,穿上衣服,由小远扶着,回到容苑。他刚把身体搓洗得热腾腾的,立即就外出,在这严冬腊月的半夜时分,虽裹着大毛衣服,寒气霜露仍是透衣而入,不觉敞了风,只觉得喉头阵阵痒痛,便咳了起来。
风染回到容苑时,庄总管已经相候多时了。容苑下的地龙烧得旺旺的,屋子里的火炉也燃得暖暖的。风染站在容苑门口,指着小远,淡淡地吩咐庄总管:叫人把这奴才拖去刑房抽三十鞭子。
小远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哭叫着求饶:少爷少爷,饶了小远,小远做错了,再不敢了风染反问:你做错什么了?不敢什么?
小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知道风染要打他,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呢?他压根不知道风染为什么要打他。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心头不痛快,想打人了。拖下去,狠狠的打!谁敢手下留情,我就打谁!风染淡淡地看着仆役把又叫又哭,一路求饶的小远拖走后,方走进容苑的小客厅里,当中落座,指了指左首客座,说道:庄先生请坐。
庄总管苦笑着回道:老朽还是站着回话的好。他刚挨完打,屁股正痛着呢,哪里坐得下去?
风染便像全然忘了责罚之事,淡淡道:如此,便辛苦先生了。郑公子怎么样了?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庄总管虽然一直没有露面,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是贺月的私事,他并不想多管。但是今天风染在寝宫里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天,又让他不得不管。他知道风染是个狠戾角色,可有时,风染又像个孩童一样孤单无助。从枇杷谷战后,理智上,庄总管便不想接近像恶魔一样可以杀人不眨眼的风染,可是冷眼旁观,看着风染活得那样忍气吞声,深深地幽闭自己,又吸引着庄总管,让他不自觉地心生怜惜。庄总管回道:郑公子昨晚从寝宫出来,便被送回前堂客房里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庄总管回道:郑公子未说什么。
郑修年确实没有说什么。自家少主被人奸污,这样的丑事,他怎敢叫嚷出来?然而,最令他悲愤欲狂的,是自家少主似乎并不是被强迫的!他今生是不会成家结亲,但他并不是未经人道的少年郎,那匆匆一眼,见自家少主的腿盘在那狗贼的腰上,手搂吊在那狗贼的脖子上,这样的姿势,分明是心甘情愿的意思!那是他家少主啊!是他这辈子要守护的人啊!是他花了无数心血教导出来的人啊!是他的表弟啊!他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被贺月那狗贼玷污了,可是,他家少主竟然甘心沉沦在那狗贼身下,做那肮脏苟且之事!
男人是不讲究贞节,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教会风染怎么去悍卫一个男人不屈不挠的气节?
郑修年赤红着眼,咬着牙,把客房里能砸的全砸碎了,砸完东西就砸墙,恨不得把房子都拆了。好在风园里这种规格的客房甚多,以前是给太子府的客卿们住的,于是赶紧给换了一间客房。换了客房,郑修年继续狠砸,一直砸了四五间客房,郑修年累得精疲力竭,实在砸不动了,才被下人扶上床歇下。然而郑修年再是疲累得要死,却没有丝毫睡意,这个倔强硬气的昂藏七尺男儿,躲在被窝里泪如泉涌!
风染又问:今天呢?
中午的时候便起来了,只是不肯吃东西,也不肯接受大夫的诊疗。
他都干什么了?
没做什么,就是在屋子里呆坐。这表兄弟俩喜欢独自呆坐的毛病倒是一脉相承。
风染默然了一会儿,说道:烦劳庄先生去转告他,叫他好生吃饭,好生疗伤,再几天,他的功力便能恢复了。一切等功力恢复了再说。
庄总管问:公子不去看看他?
第129章 含雪匕
庄总管知道贺月是喜欢风染的,他一个外人,看得一清二楚,知道那种喜欢早超过了主子对男宠的喜欢,那种喜欢丝毫没有亵渎玩弄的意味,是真心的喜欢。风染不接受,可也不能轻视玷污了这份发自内心的真挚的喜欢。尤其一个帝王会产生这么诚挚的感情就更加的难能可贵。
枇杷谷里,风染质问他:易地而处,庄总管可愿消受皇帝的恩情?后来庄总管一直扪心自问,在理智他,他倾向于风染,他们的身份不容许承受那样的恩情;可是在感情上,贺月的真挚是不容置疑的,他又倾向于接受恩情。
然而,庄总管想,假若他与郑修年易地而处,自己有一个兄弟或孩子被别的男人上了,他觉得他同样难以接受。因此,他对郑修年倒颇为同情,吩咐下人要对郑修年客气。郑修年虽是砸了几间客房,庄总管也丝毫没有为难郑修年。
风染低着头,没说要不要去看望郑修年,只淡淡地吩咐道:如果他不肯吃,就叫人灌,不肯配合疗伤,就叫人按住。这几天是他疗伤的要紧时候,能不能痊愈,就在这几天,叫人守着他,不要出了意外。此事,还劳烦庄先生多多费心。
小远被抽了三十鞭子,抽得浑身的鞭伤纵横,虽然伤痕都浅,没有伤筋动骨,他却哭嚎得嗓子都哑了。被责罚完了,又一个人抽抽噎噎地哭泣着走回来,倒在床上,继续抽抽噎噎地哭,他又没做错什么,他家少爷为什么要打他?小远此次回来,是被皇帝特许来贴身照顾风染的,待遇自是不同,便在容苑的外墙外又修了一间小屋给小远单独住,与另两个小厮合住的小屋中间隔着一间用来烧水的灶屋。
还没躺多久,门一开,风染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小远想不到风染竟然会到他的小屋来,吃了一惊,止住哭,从床上爬起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少爷。
屋子没有点烛,只从敞开的门外透进一点昏暗的月光,更没有地龙火炉,冷得像冰窖一样,小远怕风染冷着了,他可担待不起,忙道:少爷快回去,这里冷!想做什么,只消吩咐一声,我这里听得见。
风染轻轻道:是你!去跟郑公子通风报信的。这句话是陈述,不是询问。他与贺月在后宅寝宫里做那苟且之事,远在前堂客房的郑修年怎么会知道的?郑修年从未到过后宅,怎么就熟门熟路地闯进寝宫里撞见他最不堪最无耻的情形了?
小远嗯了一声。
风染挺立在小屋当中,浑身散发着比寒冬更冷的气息,问:那你还觉得,我抽你三十鞭子,是冤了你?!他应该一顿鞭子抽死小远!敢把他如此不堪的事,捅给郑修年知道,使得他一败涂地,失去郑氏,再无翻身之机!
小远垂下头,轻轻分辩道:少爷不愿意被陛下临幸,小远才想叫郑公子来反正郑公子是少爷的表兄,不会怎么样的风染只觉得已经痛到够愚钝的心,又狠狠地被刺痛了起来!整个风园,大约只有小远心疼他不愿意被临幸。自己还要被一个这么卑微的长随怜悯!可是,他不配得到怜悯,只配被天下人唾弃!风染轻轻说道:你忘了,我是男宠,不管愿不愿意,便该被人上的。你叫我少爷,真是白叫了!
小远挣扎着站起来,扶住风染越来越颤抖的身子,轻轻叫他:少爷,回去吧,外面冷。
风染猛地挣开,一把把小远扔回床上,阴阴狠狠地说道:不想死,就赶紧找机会离开,否则,我迟早会杀了你!就算零落成一滩烂泥,他也不要任何人的怜悯。
直到天快亮了,风染才上床躺下。
一连几天,风染的足迹几乎未出容苑,只是会每天叫来庄总管,详细地询问郑修年的伤情恢复进展。知道郑修年在听了庄总管转叙自己的话之后,说了声知道了,便恢复了正常。正常的吃饭,配合着大夫的治疗,除此之外,会像风染一样,枯坐在客房里不动。郑修年的内伤,据大夫说将在初十左右结束诊疗。因诊疗得还算及时,所有经脉已全部打通,大夫估计不会落下病根,武功的恢复,还要再过一两天,应该会尽复旧貌。
对于贺月回皇宫,婚礼的筹备等情况,风染一字不问。庄总管便是想说给风染听,也找不到机会。
初十日凌晨。
风染再次半夜光临小远的小屋。自从下令鞭打过小远,风染便只叫小远养伤,再不叫小远近身服侍。见风染进来,小远赶紧迎上去扶住风染:少爷要做什么,叫小远便是。
手,拿开。风染说道:往后,你跟他们一样,不得我同意,不许碰我。小远像被蛇咬了一样,赶紧撒手,又结结巴巴地说道:少少爷,有些事,你你一个人做不来的。
风染不答,只把手里拿着的,一个用巾子包着的一尺左右的硬物递给小远:收好了,明天找机会,偷偷拿给郑公子。
是什么东西?小远到底还是少年人的心性,有些好奇。
含雪匕。
小远一惊,脱口道:少爷,你你偷噢这含雪匕是把极锋利的匕首,?4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菟滴俺Cλ欤墙淞秩宋锩蚊乱郧蟮睦鳎恢蔽痈洳亍7缛静楣痈恼剩蕴痈母字跸辍<柑炖矗缛疚ㄒ灰淮卫肟菰罚闶侨ト『┴傲恕P≡侗鞠胨捣缛就档撂痈ξ铮鋈挥窒肫鹛痈丫缭吧透缛玖耍缛灸米约涸白永锸詹氐亩鳎乃阃档粒勘愀辖粝松?br /> 风染转身便要出去,小远道:少,少爷,你你这是拿府里的东西,私相授受。
不错,我便私相授受了。风染脚下微微一顿,背对着小远,轻轻说道:你对府里的规矩背得倒熟。跟总管大人告发我,便是大功一件,没准庄总管能升你做个管事。
小远追着风染的背影问:少爷,少爷,你把这个拿给郑公子做什么?
风染轻轻咳着,说道:杀人。
初十日申时。
风染听完庄总管的禀报,知道郑修年的内伤已经痊愈,甚是心慰,他答应留下,终换得了郑修年的痊愈。
庄总管又禀告了一些园子里的琐事,便告辞着准备退出容苑,风染问道:庄先生是不是觉得我这里很肮脏?
岂敢!
那为什么每次都走得那么快?
老朽是怕公子嫌老朽聒噪,不敢久留。庄总管知道风染最近气大得紧,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责罚园子里的人,还往往一罚就是一大群,搞得本来最清闲的刑房,这几天打人打得手软,庄总管已经挨过一次打了,不想再触霉头。这尊瘟神,惹不起,就躲远点。
风染说道:烦劳庄先生禀报陛下,说我后天,想求见他。
后天?还有三天就要举行婚典了,庄总管有些担心贺月能不能抽出时间来。这几天,他把风染的情况往宫里禀报了,宫里却一点回应都没有,也不知道贺月有没有收到他的禀报,或者是忙得顾不过来?
风染淡淡地一笑,说道:嗯,请陛下后天务必来风园一会,我有说跟他说。
那种笑是惨淡的,虽然是在笑,笑里包含的却是无尽的伤痛。庄总管记得,曾经他看见过风染一笑,他不记得风染为什么笑了,只记得风染笑得明媚纯真,把他的心狠狠撞了一下,哪像此时,笑得那般沉痛忧伤?庄总管回道:老朽一定会尽力通禀。
风染一边谢着,一边轻轻咳着,脸颊上泛起异样的红晕。庄总管关心地问:公子是不是凉着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风染轻咳着摇手,咳喘稍定之后,风染说道:庄先生,看在你我皆是天涯落难皇族的份上,先生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公子客气了,什么事,尽管吩咐,老朽必定尽力。
风染垂着头,寻思了一会儿,方抬头又是一笑:他日,我若死了,烦劳先生看在我相托的份上,照拂小远一二,他便有错,也别为难他,把他遣出园子就好。
庄总管听风染搬出了同是天涯落难皇族的份上,还当风染会有什么要紧事托付他,哪知竟是这等小事,回道:这个不消公子吩咐,老朽自会照拂于他。只是公子正青春年少,何出此言?
风染出了一会儿神,喃喃道:只怕哪天,我忽然死了,小远太不知进退死活了,我怕他吃亏。
公子想太多了。
安慰了风染,从容苑告辞出来,庄总管总觉得风染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他猜想,风染本来想托他的,应该是件很要紧的事,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临时叫他照拂小远来敷衍。可是,风染本来要托付他的,是什么事呢?
第130章 我可以为你挡死
十二日戌时。
贺月就像往常会宿于风园一样,在皇宫里陪着太后进了晚膳之后来到风园,然而,风染却直迎到前堂前厅接驾。
贺月拉起风染,细细地端详了风染一下,说道:真的瘦了。又轻轻地问:你身子可好了?初六那天早上离开时,明知道风染的神态有些异样,他却不得不去上朝,此后,便一直担心着。接到老庄的禀报,虽然消除了担心,可他仍觉得不放心。接到老庄转达的,风染求见的消息,贺月更加的担忧。这还是风染第一次主动求见他,正因为是风染第一次主动求见,他才觉得风染的举动特别反常。
初五那晚的欢爱,让贺月体会了什么叫鱼水之欢,也让贺月一次次的留恋回味。可是,贺月总觉得他与风染之间,仍旧欠缺些什么,仍旧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风染微微扭过头,回道:已经好了咱们回寝宫去再说。说着,当先向门口走去。
这还是风染第一次跟他用上咱们这个称呼,贺月听着,心头舒畅,抢上几步,拉住了风染的手,与风染牵手而行。
染儿,今儿你的手怎么这么暖?
嗯。风染任由贺月牵着手,并没有挣脱的意思,只是一路上,不停地偷偷回头去看后面跟着的侍从护卫。
贺月停下脚步,吩咐侍从护卫道:你们,跟远一点。
园子里很稳妥的,风染附在贺月耳边轻轻说道:让他们跟着,一路看着,叫人怪不好意思风染这副羞怯的模样,顿时搔痒了贺月的心,又吩咐道:都退下。
御前侍卫那是专职保护皇帝安危的,不论何时何地,都要贴身护卫皇帝,哪敢真的退下,几次请示之下,贺月只得同意,让他们远远跟着。
染儿,你要带我去哪?
风染一边牵着贺月前行,一边淡淡回道:回寝宫啊。
这不是回寝宫的路。贺月发现他们走的并不是惯常从前堂前厅到太子寝宫的那条路。
风染轻轻笑道:嗯,这条路绕了一点,不过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