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画上人,楚徇溪的瞳孔猛然放大,一把夺过画,声音颤抖,“这,这不是我吗!这是谁画的!”画上的人蓬头垢面,穿了一身破烂衣服,虽然看不出样貌,但确是她本人无疑!
“今日回来的路上,在城门口遇到一女子向我打听画上人,我认出是你,就随口打发了她,回来派人一查,那女子居然是佑宁公主身边的婢女。”看楚徇溪仍旧一脸茫然,胡为用扇子敲了她一下,“你怎么还不懂,公主寻人的画像连面目都看不清,这说明什么?”
“什么?”楚徇溪还是茫然的点点头,她被这寻人的画像吓得已经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好吗!
“笨!这自然说明画上的你就是公主心中的你,这就说明公主本人其实也是不知道你的样貌的,否则她没有理由不将你画清楚。”
好像听到了一件天大的喜事,楚徇溪狂笑,“对哦,那天我脸上脏得很,难怪在殿上公主毫无表示!”汗!要不是小皇帝打断,她差点就自己卖了自己!
胡为循循善诱,“所以你更要呆在公主身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怎么都不会往你身上想的。”
楚徇溪摇头,“要是我被发现,离公主这么近,死的也很快好吗!”
“所以你才更要接近她,打动她,攻略她,稳稳抱住她的大腿,将她芳心抓住,呵呵,倒时爱恨两难,爱恨交织,你说,她还舍得杀你吗?”
“可是我们的宏图大志怎么办,公主的驸马就相当于小白脸,做了驸马,就基本与仕途无缘了。”
胡为信誓旦旦,“不,你会有仕途,会很有仕途。现在的琰国,嫡系衰微,皇上年幼,虽然已经亲政,但朝堂之事还是多由公主及几个重臣决定的,皇上还未成熟,公主就需要一个既对她忠诚又于她有利的帮手,而她的驸马你,是最好的选择,你平民出身,没有背景,比之那些大臣之子更易掌控,你是考出来的状元,现代的某些理论随便在她面前秀一秀,她看到你的才干,没有理由不重用你的。所以你若得公主赏识,至少在小皇帝有能力独自治理天下之前,你都会很有仕途。”
楚徇溪一脸崇拜的朝着胡为点头,怎么办,她觉得胡为这厮说得好有道理?可是她自己也是如假包换的女子啊,要去攻略公主,怎么办,她好羞涩!可是不攻略,公主就会对她狠下杀手,怎么办,她好惶恐!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公主大人气场那么强大,她要怎么攻略她呀!她又不是游戏里的系统!她可是有血有肉有权有美貌,活生生的大琰公主!攻得不对不能回血的呀!
第10章 你大胆
次日,佑宁公主将与新科状元择日完婚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自古以来,皇家喜事都是与民同乐,大赦天下,此次公主大婚也不例外。
大琰的公主,如今终于要出嫁了!琰国百姓为表祝福家家自行在门口挂起大红灯笼,一时间整个京城通红一片,处处洋溢喜庆之气。
时间过去半个月,京城百姓仍是激情不退,私下里得了空就将公主与准驸马拿出来说道一番。
这日,楚徇溪正带着咖啡到处闲逛。
百姓a:“听说驸马爷是平民出身,殿试当日对公主殿下一见钟情,向皇上求娶公主,当时公主殿下在帘子后,见状元郎唇红齿白,容貌俊俏,就答应了状元郎。”
楚浔溪:……
百姓b:“听说殿试当日,皇帝出题,状元郎惊见帘后公主容颜,为之倾倒,特作一首《凤求凰》。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公主感其才华,特下嫁之。”
楚徇溪:……
百姓c:“听说状元初闻公主下嫁消息,高兴得整个人都傻了,趴在地上连谢恩都忘了!”
楚徇溪:……
捂起耳朵,一把提起脚边的咖啡,大步离开。
她听不下去了,这些古人可真会混淆视听,明明她是被逼的好吗?那什么公主她避之不及好吗?怎么到了这些百姓口中,事实就扭曲了?看来后世流出的那些野史都是当不得真的。
沿着街道一口气走出了十几米,这样的季节,天气已在渐渐转凉,树叶有些已经凋落,风一阵一阵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一排排红灯笼占满了略显萧条的街道,烛光摇曳,喜庆又静谧,行走着,慢慢放缓脚步,整个大琰国都在期待她和公主的婚事,想到这里楚徇溪又莫名的感到一阵失落。
公主殿下自从让人宣了一道圣旨之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也没什么公主府的人找她。古代公主成亲,不是还会有嬷嬷之类的带准驸马学习一些礼仪什么的吗?也没有。虽然成为驸马她是拒绝的,可是这种在她已经认命并且决定对公主大人有所作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让人对她宣旨的公主大人将她撂在了一边,不管不顾了!
楚徇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落,是因为见惯了现代的婚礼,觉得成亲就该两个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探讨各种婚礼细节,是因为觉得既然要结为夫妻,就应该要表现出她们要结为夫妻啊!将她一个人撂在一边是什么意思啊!楚徇溪是一个非常认死理的人,她喜欢做一件事善终善终,可以不做,可以不想做,可是既然选择了要做,就拿出应有的态度啊!不闻不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现在不闻不问,那当初又为什么要逼着问?
楚徇溪不知道,但凡公主的婚事,在琰国都是交由礼部全权操办的,再则,按规定男女双方在成亲之前是不允许见面的,哪怕是公主也要照办,至于公主想不想见准驸马,谁知道呢?
时间如流,白云苍狗。
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大婚当日,楚徇溪身着一身大红喜袍,头戴大红喜帽,佩玉带,骑宝马,端的是英俊潇洒,倜傥风流,围观者,无不称道。
行至东华门,楚徇溪带着大雁,布帛等聘礼,亲自到公主的住处迎娶公主。佑宁公主头盖大红盖头,身穿绣长尾山鸡的大红嫁衣,嫁衣如火,灼了楚徇溪的眼。
楚徇溪愣在原地,看着佑宁公主,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她们好像真的是一对恩爱情人,走过大风大雨,许过海誓山盟,如今要成夫妻了。
走过去,轻轻握住公主的白皙如玉的手,一步一步向外走。
为什么突然想握住公主的手,楚徇溪不知道。
“殿下,这一路就由徇溪牵着你走,呵呵。”
为什么会对她说这句话,楚徇溪也不知道。
许是良辰吉日,便说些话来应时应景吧。
指尖突然传来的温度叫南门潇一惊,听到他的话,脑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她一时又无法抓住那一瞬灵光。任由楚徇溪牵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自从定下婚期,南门潇就再没理会过大婚之事,在她看来,这场婚事本就只是胡弄某些人的一时之计,加之楚徇溪亦不是心甘情愿,所以这场婚事她根本不需放在心上。
到达驸马府,两人拜过天地,佑宁公主先行,楚徇溪留下参加皇帝赏赐的九盏宴会,与群臣敬酒,待小皇帝离开,与各大臣喝得半醉的楚徇溪才晃着身子向新房走去。
走到一半,感觉有人用力拽她,回头一看,是胡为。被胡为告诫了一番,微微醒了酒,继续往新房去。
一路走,脑袋昏昏沉沉,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晃动。
“驸马爷,您可来了!”
候在门口的嬷嬷见到楚徇溪,连忙将她拉进去。
楚徇溪带着微醉,脑中空白,有些茫然,“干嘛?”
嬷嬷连忙从丫鬟手中取过喜称递给她:
“驸马爷,您还愣着干什么,公主等您掀盖头呢!”
恍恍惚惚按着说话人的指示,拿着喜称慢慢挑开眼前的那一片火红。
咚的一声,喜称落地,楚徇溪呆呆的看着南门潇,愣在原地。
嬷嬷又给公主驸马一人递过来一杯酒,嘴里念念有词:
“一个葫芦分中间,一根红线两人牵。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
不知屋内聒噪的人是何时离开的,楚徇溪迷茫的看着南门潇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手中空杯缓缓滑落。“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真是好句。
“你是谁?”她愣愣的问。
“公主。”清冷的声音。
“我是谁?”继续问。
“驸马。”清冷中带着一丝不耐。
“我们是…?”迟疑着问。
“夫妻”清冷没有温度。
酒精充斥着大脑,无数的画面在脑海翻转,一会儿是古代一会儿是现代,如梦似幻,如幻似真。
望着面前的人,脚下一软,再也站立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好困啊,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暖暖的。闭上眼睛,管它的。
“楚徇溪,你大胆!”
第11章 醒醒酒
“楚徇溪,你大胆!”
面对突如其来倒下的人,脑海某种相似的画面浮现出来。南门潇面色冰冷,手中蓄力一下挥开身上之人。这一掌,她没有使出全力,但楚徇溪仍是整个身体一弹,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臀部突然的疼痛使得楚徇溪微微睁开眼,但见烛光摇曳,大脑还是朦朦胧胧,不知发生了什么。
南门潇走到圆桌旁,冷眼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卖傻的人,最后的耐心也消失殆尽。
“潇竹,潇月”她冷声道。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被推开。
楚徇溪耷拉着脑袋,见两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子走了进来,一个一身青衣,头上挽着小髻,绑着浅绿色的发带,极为可爱,一个一身黑衣,侠女打扮,手中执一柄宝剑,面色阴沉。
“给驸马醒醒酒。”
只听得有人说了这么一句,楚徇溪正思索这句话的意思,便觉身子一歪,整个人被绿衣姑娘从地上提了起来,接着黑衣女子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盆冷水,对着楚徇溪迎头泼去。
刺骨的冷意立刻席卷全身,一身的醉意彻底没了,再不顾及其他,楚徇溪两手挡住胸前,愤怒的望着南门潇,大吼:
“你干嘛!”
刚说完,黑衣女子将她猛地一推。
“不得对公主无礼!”
听到她这样说,本来还有些惧意的楚徇溪当即怒了,吼道,“公主怎么了,公主就可以无理取闹,目中无人了吗?公主怎么了,我还是驸马呢,古代不是讲嫁夫从夫吗,公主又如何!”奶奶的,公主怎么了,怎么了!不好意思,她在21世纪也养了一身小姐脾气!她楚浔兮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泼过冷水,还在是在大晚上被泼冷水!去他的公主,她不玩了,这破驸马谁爱当谁当!爱死死,爱活活!
南门潇静静的看着楚徇溪,并没有因他的话生气,方才她是有些过分了,楚徇溪是无意的,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严惩他一番,好似严惩他就是在严惩某个让她恨得牙痒的人。
“驸马觉得一盆水还不够醒酒?”
这一句话南门潇问得十分的温柔,她头上戴着一顶凤冠,一身火红嫁衣还未褪下,她略带玩味的看着楚徇溪,烛光摇曳,打在她白皙又施了粉黛的脸上,有些妩媚,有些妖娆,完全不似那日大殿上的她,莫名其妙的,整个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起来,楚徇溪只觉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狂跳,先前的怒意竟一点也没有了,是她醉意又上头了吗?
噗通一声,又一盆水淋头。
楚徇溪呆愣在空空如也的门口,望着南门潇转身走向床帷,望着南门潇背对着她褪下一身火红嫁衣,望着她走上床榻缓缓放下帷幔,果然是喝得太多了吗?她居然受虐的还想被泼一次。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丞相府的柴房传出一声胜过一声的巨响。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段临启一遍一遍猛力撞击柴房的门,奈何手脚被绳子绑着,怎么也使不出全力。
房门外,两个家丁面面相觑,“怎么办,少爷要是一直这么撞下去,恐怕门没撞坏,他自己先给撞坏了!”
“我去大门看看老爷回来没有?”另一个说完,快步离去。
走到一半便见一路人浩浩荡荡过来,正是回府的丞相,家丁连忙上前,将情况告知。
“这个孽子!”段闵文听完大怒,丢下一行人兀自往柴房走去。
“老爷!”
家丁慌忙跪下,没料到丞相来得这么快。
听着房里的声响,段闵文眉头紧皱,对着家丁吩咐:
“把门打开。”
门开了,却见段临启,头冠散落,一头乱发,面如枯槁,哪里还是翩翩公子的样子。
“解开他的绳子。”
段闵文继续吩咐。
没有了束缚,段临启一把推开家丁,看也不看段闵文,直接往外冲去。
段闵文挥手制止欲上前拦住的家丁,“为父刚从驸马府回来,公主驸马已拜堂行礼,结成夫妻,此刻你莫不是要去看看她们可有洞房花烛?”
何须再去,段临启大笑三声,止步看着段闵文,“父亲大人,您可知您害得儿子好苦!”言毕走回柴房拾起落在地上的头冠,摇晃着离去。
段闵文望着他的背影,拳头紧握,“启儿,为父宁可阻你姻缘让你恨我,也绝不会让整个丞相府步赵家的后尘!”
从驸马府离开后,胡为径直往倚红楼走去。
才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砸桌倒椅打闹声一片。
胡为隐隐有些不安,走进去拉过身边一个小厮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认得他是京城的首富,连忙恭敬的答道,“这不是公主大婚吗,这敬王和景王各自派了自己的儿子前来祝贺,两人饮宴出来玩,听说清河姑娘美貌便争了起来”。小厮也在倚红楼呆了有些年头,知道胡为也是清河姑娘的常客,又补充道,“这一个小世子,一个小王爷,谁都怠慢不得”。
敬王吴邯,高宗皇帝在位时封的异性王,高宗时代战功赫赫,极受高宗看重,封地北都,高宗驾崩后,逐渐拥兵自重,一度与赵国公分庭抗礼。
景王南门恪,高宗之弟,封地南都,地位尊贵。
就像小厮说的,这两人,谁都不能惹。
二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一黑衣男子突然走到小王爷南门贺身边耳语了一句,南门贺面色微变,瞪了一眼敬王世子吴昊,“今日本小王爷有事,不与你争。”说完带着黑衣男子走了出去。
吴昊对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转头看向老鸨,“清河姑娘在哪呢?本世子要见她!”
老鸨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四角垂香囊,“世子恕罪,清河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客,特令我取了这清河姑娘自绣的香囊,当是赔罪。”
吴昊接过香囊,香囊顶端是一段金刚结编成的用于悬挂的黑色丝绦,中间由黑色锦帛制成,上用白色丝线绣了几朵梅花,内容简单,却绣工精湛,底端系一条结出百结的系绳丝线彩绦,拿在手里触感光滑细润,闻了闻,是淡淡的梅花清香,见满屋看客皆流露出羡慕之意,便未发作,朝老鸨吩咐,“告诉清河姑娘,本世子三日后再来看她,三日后,可莫要身体不适了。”此次他还可以在京城逗留一个月,他有的是时间。
“世子慢走。”老鸨恭敬的送到门口,回头对上胡为一张阴沉的脸,摇了摇头。
第12章 不知道
“小姐,敬王世子已经走了!”
新灵从窗户边收回脑袋,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高兴的对清河说道。
“小姐真是神机妙算,送个香囊果真轻易就打发了世子!”
清河端坐在琴桌前,闻言嘴角牵起一丝笑,手指一下一下拨弄桌上的琴,似无心,又似有意。
美人轻抚琴,犹似画中仙。新灵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古人的话说得一点也没错。一会儿又转为惆怅,可怜她家小姐,本该卓然似仙,却要褪尽一身仙灵气桎梏于这肮脏的烟花之地中。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清河姑娘待世子可真是情深义重!”
胡为突然推门而入。
清河看了她一眼,对着有些被吓到的新灵温柔道,“新灵,你去门外看着。”
“可是,小姐……”见胡为面色不善,新灵有些不放心清河一个人留在里面。
“无事”
清河对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