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之面色一白道:“所以……”
郭暖律眉峰一动,立刻把他想说而又说不出口的话接了下去。
“所以他把我们都忘了?”
叶深浅点了点头,面上显得有些苍白。
“他连我也不记得了。”
郭暖律瞄了一眼白少央,又瞧了瞧叶深浅,毫无铺垫地直言道:“所以他连和你睡过的事儿也不记得了?”
话音一落,白少央浑身一震,如遭电击道:“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白宝宝出来后,天天都有人爆炸
猜猜下章爆炸的是谁
第191章 我对着另一个你说着爱
“你说我和叶深浅睡过!?是哪种睡法?”
白少央的声音陡然间提高了八个调, 面颊上落下了道道可怕的青影,仿佛刚刚被一道晴天霹雳砸中过。
郭暖律却不紧不慢道:“还能是哪种睡法?当然是那种光着屁股的睡法了。”
白少央忽的愣住了。
他的身子一瞬间变得又僵又直,两只脚像筷子似的戳在原地, 挪不动半分。
郭暖律那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便是一道火星子, 落到他广袤无边的心原上,一瞬间烧成了漫天大火, 把山村少年白少央十六年来的认识烧得一干二净, 半点不剩。
烧完之后, 他忽的浑身一震, 一脸悚然地看向叶深浅, 仿佛对方的头上生出了一对犄角,背后长出了一双翅膀。
可即便叶深浅头上没犄角,背后没翅膀,是个规规整整万里挑一的美人,和一个陌生人上过床对白少央来说仍旧无法接受。
叶深浅被他那毛毛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酸, 暗觉自己不是捡了个爱人回来,而是抱了个不懂人事的宝宝回来。
不过酸归酸、甜归甜, 叶深浅抬起头时, 依旧是云淡风轻,还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白少央, 然后才笑道:“别怕,他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白少央面色煞白道:“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深浅笑道:“你闲暇时喜欢和我一同去登高,但某次登山途中遭遇了暴风雪,为了活着走出风雪, 咱们两个就在山洞里脱光了衣服取暖。这说起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可那是一时情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在说这些瞎话的时候,面上堆出的笑厚实得像一层盾牌,连郭暖律甩过来的眼刀子都挡下了。
白少央听了以后,仍是有些将信将疑,忍不住看向郭暖律和陆羡之道:“他……他说得是不是真的?”
陆羡之似有些为难,郭暖律却是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他走时就如一阵风,风过处地上铺着的落叶一片片四散开来,像些个伸开四肢的小人儿在空中乱舞。
白少央诧异道:“他……他就这么走了?”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一个性格古怪的人?
陆羡之跺了跺脚道:“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你们等等,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既不等白少央有所回应,也不等叶深浅说出个什么话来,只留下这两人大眼瞪小眼,在这鬼宅里与阴魂作伴。
这冷风呜呜咽咽地一吹,就吹得白少央打了个寒战,然后他忍不住看向了叶深浅,似想说些什么,可这人心里打着鼓,背后冒着汗,舌头上发着一阵阵的麻栗,那字眼走到了嘴边也发不出来。
他和叶深浅之间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关系,竟把一堆朋友都吓跑了?
张朝宗说他和这人仅仅是朋友,可这世上真有光着屁股抱在一起的朋友?
正在他苦思冥想不得其宗之时,叶深浅却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话想问?”
他的目光就好像两道利剑似的射了过来,几乎逼得白少央无处可走。
但其实白少央看似无路可走,还是有一处可以走的。
那一处的名字就叫张朝宗。
——张朝宗,叶深浅刚刚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伪君子听了这话,从心海里浮上来冒了个泡,然后又冒了个泡。
这家伙压根就没想好好回答白少央的问题。
——你再不说话,当心我说出一些不可挽回的话来,到时败了你的名声,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白少央气急恼急,便在心中恶狠狠地威胁道。
他放了狠话之后,伪君子才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你有胆子就说,后果由你负责。
说完这句,他就继续潜了下去,继续当着海里的一只千年王八。
眼见这厮是不肯发话了,白少央只好看向叶深浅道:“我们两个之间……当真只是朋友?”
叶深浅却没有说话,只是在白少央的惊呼声中,一件一件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上衣一落,他盎然挺立的胸膛就这么无遮无拦地呈在了白少央面前,那雪白的胸脯子在日光下像是能反着光,肌肉线条更上流畅得像是画家精心描绘的几笔。
他的胸脯子漂亮得简直令人嫉妒,该凹的凹下去,该凸的则凸得令人血脉喷张,不管是谁见了这么一具年轻而又鲜活的肉体,都不得不吞些口水。
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男人的腰间还缠着一圈圈的白纱,白纱里隐隐渗出一线深红,刺目而惹眼。
白少央就被那一抹红刺了刺眼,忍不住疑惑道:“你……你身上还带着伤?”
叶深浅微微一笑,然后指着胸口缠着的白纱道:“这道刀伤是你给我的。我想我会一辈子都记得。”
白少央诧异道:“你……你,你被我伤过?”
叶深浅淡淡道:“你伤了我一刀,可我也打了你一掌。算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你。”
白少央霍然抬头道:“这叫什么对不住?我给你一刀,你给我一掌,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他把这件伤心事儿说得正气凛然,正气得有点好笑,凛然得有些荒谬。
“这不是天经地义。”叶深浅却道,“你给我一刀是无心,我还你一掌却是故意。”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陌生,连眼神也仿佛退去了往昔的笑意。
这人的肩膀已抬得跟山峰一样,身上也胀直了,仿佛皮肉之下是一根绷紧的弦,而不是松软的血与肉。
他目光悲哀地看向白少央,一字一句道:“所以有这么对面不相识的一日,皆是我的报应。”
白少央一边观测着他身上的变化,一边问道:“报应?”
叶深浅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说给他听,也仿佛是在说给他心底里住着的另外一个人听。
“两年前我发现你杀死付雨鸿之时,我选择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相信你,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相信你不会枉送我的性命。”
他略有些灰心和懊恼地说道:“从那时起,我就料到会有那一刀一掌的一日了。”
白少央皱眉道:“为什么?”
付雨鸿是张朝宗杀的?他怎么没听过这事儿?
“你还是看不出么?”叶深浅苦笑道,“我一直都想做最对的事,走最正的路,可在你身上,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走不了了。”
白少央愣了一下,心底那股子无名的慌乱仿佛一下子无影无踪了。
他只是想把事情搞个清楚,弄个明白,把笼在叶深浅身上的这层雾给拨开。
于是他抬起头,用着明亮而纯粹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板一眼地问道:“你是害怕自己会犯错?”
“我不是怕犯错,我是不能再犯错。”叶深浅忽的抬起眼,双目赤红道,“从我亲手杀了闻岸霜开始,从我把独孤滟送进大狱开始,我就知道我连一丝一毫的错都不能再犯。”
他顿了一顿,冷声厉色道:“若我还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三次,那我就应该摔得粉身碎骨,摔得死无全尸,这才对得起叶深浅这个名字。”
他的眼神忽然之间变得极为可怕,像是含了两道化不开的冷冰。
凡是靠近他的人,仿佛都要被他身上的寒气所冻上一冻。
一个像他这样云淡风轻的人,究竟要受过怎样惨烈的折磨,才能变成这样一副生人莫近的可怕模样?
白少央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明白。
他看向叶深浅道:“所以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怕自己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叶深浅点了点头道:“一开始倒并非如此,但我在发现自己把心挂在你身上的时候,这份忧虑就甩不掉了。”
也就是因为这层执念在,事情才渐渐发展到那几乎无可收拾的一刀一掌。
可冲突过后再看叶深浅,像剥洋葱一样剥开他的层层表皮,你会发现骨肉的最深处并没有像楚天阔那般璀璨而夺目的光芒,只有一团跳跃的火焰。
这火苗子看着并不可怕,但有时能灼到手,有时能暖到身,究竟是伤人还是伤己,大多在一念之间。
听懂了叶深浅的伪君子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这层执念乱了他的心,把他从冷冰冰的神坛一脚踹了下来,没办法再让他冷静应对属于白少央的一切。
等事态渐渐失控了的时候,便有了那一刀与那一掌,还有那一刻的冷言冷语和肝肠寸断。
想清楚此事之后,伪君子方知这情爱二字竟可以如此甜蜜而煎熬。
伪君子在这边暗自感慨,白少央却还是在面上疑惑道:“把心挂在我身上?这……这是个什么说法?”
叶深浅几乎被他气得翻了白眼,最后只能无奈道:“白少央啊白少央,你究竟还要我说得多明白?”
话一说完,他忽然化作一阵急风冲了上去,抱着白少央恶狠狠地亲了一口,亲得他整个人都被骇住了,然后叶深浅才施施然地退下去,抬头一笑道:
“我被你这个小王八蛋迷得乱了心窍,麻烦你告诉我,这样够不够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章是糖还是刀来着?
第192章 换
跳订太多的读者请连续订阅或过一段时间后查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整个人都好似沐浴在一片月光中。
白少央忍不住道:“那我到哪里才能看清?”
他发现自己对这人实在好奇得要死,好奇得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扒开来看看。
叶深浅淡笑道:“也许是床上,也许是棺木里。”
白少央笑道:“为什么是床上和棺木里?”
他的笑仿佛是一种历经风月的男人才能懂得的笑。
叶深浅缓缓道:“如果我们能活着从朱柳庄走出去, 我想你或许会在某张床上看清我, 如果我们不能活着走出去,那你就只能在棺木里看清我了。”
白少央苦笑道:“请问我能在哪张床上看清你?”
不知为何, 他居然很期待对方给出的这个答案。
对这个连真面目都没有给他露过的男人, 他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而这份好感一半来自于他的两次相救, 另一半则来自于叶深浅刚刚在宴上说的那番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般令人热血上涌的话了。
这世上的好人分许多种, 迂腐的好人令人无奈, 愚蠢的好人令人愤怒,聪明的好人却是少见,聪明而又有趣的好人则更是难得。
而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即便不是一个聪明而又有趣的好人,也不会是一个满腹心机的霸道恶徒。
如果他真的会是恶徒, 那也该是床上的恶徒,把一番霸道都施展在风月场里。
这样的霸道, 白少央倒并不讨厌。
叶深浅忽然靠近他一步, 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他道:“你觉得会是哪张床?”
是别人的床?还是白少央他自己的床?
白少央眉心一颤,叶深浅却先笑了几声。
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如朝光浮在一片辽阔无人的原野上, 叫人还未靠近就先暖了几分。
可同样的弧度绽在白少央自己的嘴上绝没有这样奇妙的效果。
所以白少央只觉得眼下这情形实是说不出的荒唐和可笑。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一场诡异的梦,梦里的他把一张白生生俏灼灼的脸蛋掰成了血淋淋的两半,一半给了眼前这个人,一半藏在自己手里。
甩开脑中的杂思之后, 白少央忽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道:“有些人去静海真珠阁是为了看戏,那你去静海真珠阁是为了看什么?”
叶深浅笑道:“看你啊。”
白少央淡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叶深浅淡笑道:“你刚才还说自己很好看,怎8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白少央微笑道:“我虽然知道自己很好看,但更知道事有反常即有妖。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绝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大的精力。”
叶深浅轻轻一笑道:“像你这样能谋善略的年轻人,想闯出一点声名来又有何困难?”
白少央淡笑道:“声名易得,好友却是难求。我想你也不是为了看我而来的,而是为了我身边的人而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忽然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陆羡之和郭暖律。
但陆羡之好像一点也不明白发生了事,郭暖律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叶深浅似乎也在打量着陆侍卫和郭丫鬟,但这两人没有丁少爷的指示,是不会上前来的。
他们算是暂时帮不上忙了,但白少央却觉得他们仅仅是站在一边,便能使自己更加安心一点。
白少央又回头对着叶深浅道:“小郭独来独往惯了,所以你多半不是为他而来的。莫非你是小陆的朋友?”
叶深浅忽然笑道:“他们是你最近的朋友,为何不想得更远一些呢?”
白少央原本还在笑着,可下一刻便面色一变,仿佛想到了某个他已经抛在脑后的人。
他那颗被叶深浅微微撩动的心,好像在一瞬间凝固了下来。
叶深浅眼见他面色微变,便也给出了答案。
“你是韩绽重出江湖以来,第一个特意去见的人。”
白少央看向他的目光好似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深浅笑道:“一个对‘南海上客’楚天阔之死有些疑问的人。”
楚天阔这个名字一落地,白少央的面上便含了一丝笑。
一丝没有任何温度,不带一丝感情的笑意。
叶深浅继续道:“我知道韩绽杀死‘拈花君子’张朝宗的时候,是觉得自己在给楚天阔报仇。可我实在很想问他,他为何会觉得张朝宗与楚天阔之死有关?”
白少央淡笑道:“所以你找不到韩绽,就只能去找他最近见过的人?”
叶深浅既然追他追到这个地步,想必已经做了充分的调查,此时就算否认怕也没什么用了。
叶深浅点头道:“我查到他在扇溪村里和你呆了三天,想必他一定和你说了许多话。”
白少央笑道:“你就没想过他只是碰巧路过借宿三晚?”
叶深浅道:“如果他不是和你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为何要特地从南疆跑到这个小山村来借宿?”
白少央苦笑道:“即便我们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你觉得我会把这层关系告诉你?”
叶深浅笑道:“嘴长在你自己身上,想不想说那是你的事。”
白少央笑道:“我若不肯说,你拿我怎么办?”
叶深浅叹道:“我也不准备怎么办,我只是准备感动你。”
白少央冷笑道:“感动我?”
他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叶深浅的话。
可叶深浅却大大咧咧地笑道:“你想干掉程秋绪,我帮你,你想闯荡江湖,我陪你,你若想找个好男人包养你,那就让我来养你,你说你是不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仿佛是一种光明正大的算计,也是一种坦坦荡荡的调戏。
可白少央看上去的确很感动。
他感动得简直想扒掉叶深浅的衣服,再把这人扔进旁边的湖里。
而在这层感动过后,他还有一些出离的愤怒。
这愤怒却不是针对贱气四溢的叶深浅,而是针对他自己。
他愤怒的自己居然真的有一点点动心,真的想看看叶深浅会不会这么做。
叶深浅仿佛也看出了他内心的动摇,唯恐天下不乱地凑上前去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假话?”
白少央摇摇头道:“你的话就算有假,也该有几分真的。即便没有我,你也是想干掉程秋绪的。”
毕竟这坨光鲜亮丽的屎摆在云州边上这么久,已经恶心了太多人了。叶深浅但凡还有几分热血心肠,就不该让朱柳庄这块牌匾再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