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学着我亲爱的朋友的习惯把我的故事记下来。我认为我已经收集了足够写下来的关于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情报——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怀疑没有人会读到它。但是为了我自己,为了给自己辩白,我认为我应该把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写下来。
从哪儿开始呢?在两个小时焦躁不安的睡眠之后,我醒来,并开始把我的计划付诸行动。拿了斯太勒旅店的一张便签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笔迹写了一张虚假的急迫需要华生返回大英旅馆的便条。我知道唯一能让他从我身边离开的事情就是让他去履行他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以及他对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忠诚——即使如此,我知道我还必须主动开口命令他离开我。但如果想要保证他的安全就必须这么做。
伪造完信件并把它装到旅店的信封之后,我去查看了一下,华生还在熟睡之中,然后我下楼来到旅店大厅。我在前面找到斯太勒先生,问他周围有没有男孩子愿意让我花钱雇佣一天。斯太勒告诉了我一个孩子,并且告诉我他住在村子的哪里——但是前一天我看到的那两个人的身影依然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我想到了依然在楼上熟睡的华生,然后想到了迈克罗夫特的电报,我决定让斯太勒找到那男孩儿并把他带到我的房间去。他同意帮我这个忙,两个小时之后,那时华生已经醒来,我所有的计划也已经准备就绪。
第六章
1891年5月5日
两个小时之后,那时华生已经醒了,我所有的计划也已经准备就绪。
将近中午时分,我们在大厅用过早餐,然后动身翻山越岭。我们两个人计划花一点儿时间去参观瀑布,然后继续翻山越岭前往罗森洛依。但是我知道我们可能没有人能最终抵达那个小村庄。
一路上我一直密切关注着周围是否有莫里亚蒂或者莫兰的身影,但是一无所获。这反而更加引起了我的怀疑——自从两天前巨石在我们两人面前轰然滚落之后,一切都显得过于安静了。
华生理所当然把我的焦躁归因于精神紧张,这其实正是我希望的结果。可怜的伙伴,他从来没真正明白过上周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恐怕也永远不会知道。
我不是作家,所以我直接跳过景物描写,集中记录关于我们到达莱辛巴赫瀑布之后不久发生的事件。我们在那里站了几分钟,注视着那里的景色,突然我听到一个让我的心直坠谷底的声音。
我雇佣的瑞士男孩儿从那条狭窄的小路上拼命向我们奔来。我的心一沉,我知到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已经走到了终点。
我曾经一厢情愿地希望这只是我太过疑神疑鬼,一切都会没事的——然而并非如此。我雇佣那个男孩在远处带着望远镜跟着我们;一旦他看到两个人向我们走来,他就要以他最快的速度赶来用我那封伪造的便条让华生离开这儿。现在那个男孩就在那儿,正全速地在小路上奔跑着。
我们在半路截住他,华生看了信,转向我。
“我必须得回去,福尔摩斯。”
“当然,我亲爱的伙伴。”
“但是我不能离开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天知道我多么想和他一起!但是我发过誓要在今天结束他的危险处境,而且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不,华生。我得留在这儿——这儿是个非常安静并且适合思考的地方,这对我颇有益处。我们晚上在罗森洛依见吧,怎么样?”
他犹豫着,在两个职责之间左右为难。我一度担心他不打算回去了,但他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没问题?”他皱着眉头关心地问。
“没问题,华生,”我向他保证。“现在你真得要快点儿了。”
他转身离开,然后又回头看着我。
“给,福尔摩斯,”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左轮手枪:“至少留着这个。”
我再一次被这个人绝对的忠诚所感动。但是我当然不能接受这件武器;一旦我精心的计划出了差错,他可能会需要它。
“不,华生。你可能会比我更需要它。”我说道。但马上意识到我说漏了嘴,我赶忙纠正:“你无疑才是射击更好的那个。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让这个男孩儿跟着我一起去罗森洛依。”
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突然一股‘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的可怕认知向我袭来。
“华生!”在我能把自己的情感压抑住之前,声音早已脱口而出。
“福尔摩斯?”他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希望能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能够让我表达他我对他的忠诚,他的友情的感激——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而且,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莫里亚蒂也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闭上嘴?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我清楚地记得那短暂的交谈——福尔摩斯居然罕见地表现出心烦意乱,我想那可能是当时的某种预兆。它的确是——只不过不是我这七年来一直想的那种。我也同样震惊于当初那封声称来自斯太勒先生的便条居然是我的朋友写的,而不是出自我一直误以为的莫里亚蒂之手。我多希望我能认出那笔迹啊!如果我留下,可能二对二的话成功的几率会多些,而且福尔摩斯也不用整整三年亡命天涯了。叹了口气,我继续读下去。
* * * *
华生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立即把我自己的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递给那个年轻人,冲他点了一下头。那男孩儿皱着眉看着我。
“照顾好他,小伙子。”拼命抑制住声音中完全不是我该有的微微颤抖。我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亦或者只是因为严重睡眠不足的缘故。
“没问题,福尔摩斯先生,”男孩儿回答道,毫不迟疑地接过枪,把它放到口袋里。“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的。你说的那两个人是从上面来的;医生先生正在向下走。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让我感到有些宽慰。“那么你可以走了,我的孩子。”我直接说道。我担心如果莫里亚蒂发现他和我在一起会给他带来危险。而且他必须紧盯华生直到他到达大英旅馆为止。男孩儿冲我飞快地笑了一下,就沿着华生刚才下山的那条路飞奔了下去。
我知道自己做对了,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等待莫里亚蒂的到来。我在脑海中匆匆地考虑了下他会不会带莫兰一起来,如果不带莫兰一起,那么他会把他安置在哪儿。
我也必须盘算一下和教授说些什么才能防止他的残党伤害华生。作为一个咨询侦探,这些年里我和很多人进行过谈判,但从没有遇到过这次这么大的风险。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他站在那条通往平安之地的狭窄小路上。但是到处都看不到莫兰的踪影让我有一点不安。祈祷着他没有看到华生离开,我站起身,抱着双臂等着教授上前,脸上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当他环视我左右,发现华生不在时,他又像我厌恶的那样毒蛇一般晃着头。
“我一直盼着您来呢,教授。”
“看出来了 ,福尔摩斯。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一点吃惊。医生在哪儿?不到一小时前还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呢。”
“我非常明白你想要尝试某种事情,莫里亚蒂。我有个建议给你。”
他沉默地审视了我一阵。“说下去,福尔摩斯。”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定下来,然后继续道,“你可能不相信我,教授,但是我真的尝试让帕特森放弃这个案子。我请求他,乞求他,甚至威胁他,但都没有用。我向你保证,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他那阴云密布的双眼眨了一下。“我相信你。”他简单地说。
“我说的话绝对是真的。帕特森拒绝放弃这个案子,所以我知道你的最后通牒依然有效。但我还留了一张王牌,莫里亚蒂。”
“我很乐意听听是什么王牌。”
“您的副手,塞巴斯蒂安?莫兰,我相信他现在一定拿着他那把特制的气枪掩护您进行这场交易。我并没有交给帕特森任何针对他的证据。除非我本人回到英国在法庭上作证,否则莫兰将会是自由之身。这就是我的王牌,教授。你副手的自由换华生的安全。”
那个男人的头又开始摆动,这几乎让我失去镇定,但是我继续说,
“我的口头证词可以使莫兰定罪,教授。但是鉴于您在英国的事业已不复存在,而您本人也无法返回英国,我乐意为您提供一个机会,让您可以对我个人进行复仇的同时还能保证您副官的自由。”
他略有吃惊地眨眨眼。“换句话说,福尔摩斯,你希望我们两个能进行一场生死决斗,以换取莫兰的自由和华生安然无恙地回到英国。”
“没错,教授。我给你提供了一个让我再也无法回到英国去作证的机会,不过我要求您命令莫兰不准去骚扰华生。他尚对此事一无所知——我仅仅告诉他你在跟踪我。他甚至不知道莫兰的存在,这点程度对于莫兰的人身自由是不会有丝毫危害的。”
莫里亚蒂端详了我一会儿。“我相信我低估了你,福尔摩斯。你这些话当真?”
“千真万确。”
“如果我放医生一条活路,你真的允许我杀了你?”
“是的。”我承认,希望我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泰然自若。
他恶毒的凝视瞬间变得有些迷惑,然后就再次变成了当初在我起居室里那副令人恐惧的冷酷而仇视的面孔。经过了一段令人屏息的时刻,我甚至认为他不会接受我的提议了。然后他吹出了一声低沉但尖锐的口哨。
片刻之后,我看到头发斑白但体格健壮的萨巴斯蒂安?莫兰上校出现在小路上,走向他的主人。
“莫兰,福尔摩斯先生和我还有一些未尽之事需要解决。在这期间,我向福尔摩斯保证那位医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对此事一无所知,而且我已经用他的生命换取了你的自由之身,莫兰。别对那位医生动手。你要回英国去,和从前一样,继续坚持我们的事务。”
当我听到这些话从我最伟大的对手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对的宽慰涌遍全身。得知我最后的所作所为令我最好的朋友获得了生命安全之后,我可以毫无畏惧地从容赴死了。
我宽慰的轻微叹息声一定传进了莫里亚蒂耳中,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我,扭曲出了一个毒蛇般的笑容。
“我想你明白,福尔摩斯,这么做无疑是给你自己签署了死刑判决书。”他带着隐隐的细微喜悦,“要知道一路上我一直想杀了你——我只不过是喜欢看你因为我威胁你的传记作者而痛苦烦恼的样子。尽管我认为眼见着他发生不幸对你来说更加痛苦,但只要你活着就会是个太过危险的对手,福尔摩斯。自始至终我的目标都是你,知道吗,只有你。我必须要感谢你如此轻而易举地拱手献给我这个渴望已久的机会!”
莫里亚蒂如此大方地承认他的企图,说他之前的行动只不过是在耍弄我,令我片刻有些狼狈,当我明白我那些近乎狂乱的举止只不过给他增添了笑料时,我深深蹙起了眉。然而就算到死我也不会让他因为知道他是对的而得意洋洋。
“我很明白这些,教授。”我平静地回答。“你就好让你的副官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在华生识破我写的那个字条只是个诡计并返回这里之前,我们的时间不多。”
“好极了。如果你想给他写点什么遗言,我想我可以给你五分钟,福尔摩斯。关于伦敦的审判,我会给莫兰最后的指示。五分钟,福尔摩斯,然后我就回来解决你。”
我谢过他,然后拿出我的备忘录。说来也奇怪,我之前的紧张不安消失得一干二净。相反的,这之前我所做的一切让我陷入了一种平静的满足状态。
我给华生写了张便条,再次希望自己能有他那样的语言天赋,能说出一些可以缓解他痛苦的话——我知道不久之后他就会陷入其中。意识到他会有多么伤心内疚让我十分不安。但是我相信比起让他落到这个疯子手里,悲伤地活着对他来说更好些。没错,这无疑好很多。
我写完留言,向莫里亚蒂保证里面没有只言片语会出卖莫兰,之后把它放在那块大石头上,用我的银烟盒压好。然后我走到瀑布的边缘,站立在小径的尽头。
我印象中这场搏斗持续的时间很短,但相当艰难——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我甚至无法回忆或者描述它。我仍然对我能在和莫里亚蒂的对抗中幸存下来感到惊讶。我只能感谢我的巴顿术技巧和上帝的恩典延长了我的生命。当莫里亚蒂坠入深渊,我站起身,试图调整我的呼吸,我的脑子还在为刚才的事晕眩不休。
当我再次找回自己的自控力,我意识到危险尚未结束。我和莫里亚蒂的交易令我无法返回英国,在审判莫里亚蒂一伙的法庭上作证。如果有人发现我在和教授的决斗中幸存了下来,华生将会再次陷入之前那样的危险之中。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不得不远走高飞。但我知道在华生回来之前我只有片刻时间来为自己找到一块藏身之地。虽然我极不情愿看到和听到他的反应,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必须藏起来,直到夜幕掩盖我的身形,让我逃出群山。
第七章
1891年5月5日
如果有人发现我在和教授的决斗中幸存了下来,华生将会再次陷入之前那样的危险之中。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不得不远走高飞。但我知道在华生回来之前我只有片刻时间来为自己找到一块藏身之地。虽然我极不情愿看到和听到他的反应,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必须藏起来,直到夜幕掩盖我的身形,让我逃出群山。
* * * *
我暂时停止了继续阅读,对刚刚看完的部分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正如我怀疑的那样,福尔摩斯告诉我的关于瀑布所发生的事情中只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他做的事情简直无法形容,借用他那国际象棋的比喻来说,就好像是舍后保卒。我又一次感到内疚,如果我留在他身边,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击败莫兰和他的主人。
我的内疚和震惊很快因福尔摩斯没有据实相告而变得沮丧。不是因为他没有告诉我当时的危险处境;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但我失望的是他没有告诉我好让我也能帮上忙,帮助他分担那巨大的压力和负担,而不是傻呵呵地对自己身边正在上演的这出险恶戏剧毫无察觉。我皱起眉,继续翻阅这个不寻常的故事。
* * * *
我刚刚躲藏到一个岩架上,华生就赶回来了。我得说我所见过的场景中没有比这更令我难以为继的了。我多么希望能喊出他的名字,多么希望看到他见到我奇迹般的重新出现时的表情。我多么希望我可以让他放下心来。但是我不能。除非直到我把莫兰扔到再也无法伤害到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的地方为止。
这将是我的目标,无论花费多么长的时间——
* * * *
我的阅读因为福尔摩斯粗暴地推开门而被突然打断,他脱掉大衣的时候弄得雪花四处飞溅。我吓得喘着粗气,因为被抓到偷窥他的私人日记而羞愧不已,而本子被我啪一声重重掉在了地上。
“华生!我们做到了!”他欣喜地嚷嚷着,大步流星地走向角落处的档案柜,随便拉开一个抽屉,把贝丁顿的相关文件胡乱的塞了进去。“迈克罗夫特说这是他需要的最后一个证据。而且正好赶上圣诞节!天啊,你一定忙得不可开交,老伙计,我敢说我下午冲出去之前一定留了一大堆烂摊子!”
他的语调兴高采烈,就像他每次成功结束一个案子的时候一样,而且他并没有发现我那因他意料之外的归来而泛着尴尬热潮的脸。
他拉开窗帘,看着外边纷纷扬扬的大雪。“看起来就像是我们注定要过一个有雪的圣诞节,华生。你坐在那儿一定都快要冻僵了。”
“福尔摩斯,”我张了口。
“哈德森太太!”我打了个寒战,他的喊声多半已经吵醒了邻居,而现在已经将近午夜。那位长期备受折磨的好太太甚至可能都还没起床。
“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