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我,天底下没有我欧阳少名办不到的事。”
他拍拍青原手背,离开的时候走到房门,忽然又轻声一笑:
“我还是第一次在床外听你喊我的名字。”
门扉闪电打开又合拢,凤凤旗差了一步,只是重重摔在门上。
青原怒气未消,然而船裡的一桌一椅都是应龙军的公物,他既捨不得摔,只得忿然看着自己的将士。
“少将,我被闪瞎了,什麽都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小飞是拿来虐的,楼主青原是拿来派糖的,这叫各有分工取长补短啊~
我知道大家都被小飞虐惨了,挺住啊﹗第二卷快要完啦﹗(然而开虐并没有完结……)
☆、杀生为神
墨莲华简直无可忍受:
在战场看着箭矢於头上飞过有点可怕;
在一堆手脚七零八歪的伤者中忙活也很寂寞;
而一个妹子在边疆城池每天被汉子包围,无疑也很是苦逼。
但这不是重点。
当重点来了跟她讨药的时候,她都有将药箱摔在他脸上的冲动。
“墨姑娘,你带着太医院的销魂丹吧﹖能不能借我用用﹖”
“借了你就会还啊﹖”墨小姐怒指眼前恃貌行凶的少年,旋又觉得哪里不对,立刻脱口而出:
“你怎么能走得下床……还有,你怎么知道销魂丹﹗”
眼前这个人,简直是全个水石城都没料想他能活下来。
——那次醒来挡住皇太子手刀后,他又昏睡了整整两天。全城都以为他那日是回光反照,锋狼军开始为统领在夜里静祷,谁也不敢在皇太子面前再提起“灵飞少将”四个字。
连墨莲华自己,也没料想到他真的会再醒来——而且是能一拐一拐的走起来﹗
全个水石城都以为永世废掉了的人,怎么竟然可以动﹗﹖这确定不是诈尸﹗﹖
“这药我师门也有,皇宫里绝对不会没有啊。”他眨一眨眼,展开了无害纯真笑容的攻势:“大夫是不会欺负伤员的吧﹖姑娘能帮我这个忙吗﹖”
土楼异常宁静,南楚兵全都在营帐或房中休息,皇太子正为接下来的突击战作最后会议。
“销魂丹确是稀有的止痛灵药,只是药性极猛,正常人连一颗都挺不住,你如果用了肯定一命呜呼﹗” 墨莲华瞥著灯火通明的议事厅,恶狠狠的回瞪他:“你难得又再回光返照,消停一下就不行吗﹗”
美男计第一回合,灵飞少将败。
“姑娘知道殿下在想什么吗﹖”
“军事机密我又怎会知道﹖”肯定是不怀好意,本小姐才不上当呢。
墨莲华本以为他软泡不行就来硬抢,怎料少年淡淡一笑,跟她说道:
“这一战会很艰辛。”白灵飞缓缓道来,“天引山防守本来就不堪一击,平京不会有援军,但长孙晟在城外枕兵十万,还有主力大军缓缓开至。”
欵﹖皇太子今天明明就一脸淡定来她这里劳恤伤兵啊,你是说我眼花看错了﹖
“殿下不是神,他也有力所不逮的时候。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替他带骑兵的统领。”
墨莲华为之愕然,却见一只手掌摊开在她面前:
“这一战要是输了,姑娘的军医帐又会多大批士兵。他们都要孝养双亲,有些人刚与妻子新婚燕尔,有些人还有孩子在家等着爹回去,你真的忍心让他们殉战沙场﹖”
“喂,”墨莲华轻轻唤他,“你真的不是在诈尸﹖”
“……你看过诈尸的人能跟你说道理﹖”
她气恼的咬唇,思量半晌,最后将药箱中一个小瓶交了出去。
“多谢姑娘,你救了很多人。”白灵飞晃了晃药瓶,笑着对她道谢。
少女目送他拐著脚步走去,忽然低声一唤:“喂。”
白灵飞背影顿了一顿。
“那种伤势,是没有机会活的。”她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可以醒过来﹖明明都残废了,连骨都碎得渣也不剩,你怎么还能走下床﹖”
“每个人都有不能放弃生存的理由……为了重视的一切,人总要学会和痛苦一起活下去。”
墨莲华微一黯然:“因为如此,就可以连伤都不治么﹖对大夫来说,也没有任何让我们放弃病人的理由啊。”
“可以的。”
白灵飞回过头去,再次是那样纯真明净的笑容:
“南楚军有姑娘这位妙手华佗,我们待回来之后再治也不迟。”
墨小姐一下跺脚,气上心头,就这么潇洒的丟下伤员走了。
见她大步远去,白灵飞立时拧开小瓶,一下就吞了两颗销魂丹,然后才松开了手掌。
他的掌心上,全是强自忍痛忍出来的冷汗。
他脱力挨在木柱,犹如一个遇溺的人,仰颈痛苦地喘气,手带着颤抖,紧紧按住右颈。
——他能感受到皮肉下血脉在清晰地跳动,带着灵魂里的血欲和嗜杀,如魔鬼一样低召著他。
他活下来了。
他将会失去自己,彻底变成为杀而生的凤凰。
“对大夫来说,也没有任何让我们放弃病人的理由啊。”
有的。
白灵飞竭力凝起目光,远望着土楼上层的议事厅。
——那个人,和整个天下,比他自己更加重要。
亥时,水石城全军集合於北城门。
突击军分成水、陆、骑三支兵马,三十艘破浪舟以金培桓和云靖作正、副帅,负责与骑兵同时夹攻敌军,玄锋、源涛领二万步兵压阵、随时推上前线配合支援。
突击军的核心为二万南楚精骑、当中包括六千锋狼军,以尖锥阵型向夏军发起冲锋;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刻,景言将带锋狼军以攻对攻、牵制长孙晟麾下最强的二万“克天骑”,给予南楚军对其余夏骑迎头痛击的机会。
“前几天兄弟都在问我,此仗能否安然度过,我现在可以答大家——”
北城门下,景言一人独自列在全军前,举起手中酒碗:
“我们没有援军,城外却有三十万夏军磨拳擦掌。灵飞被夏军伤得脏腑俱碎,全身残废,现在还在床上,不知道能不能醒来。这一次,上天没打算给南楚留半分胜券。”
南楚兵都沉默了,队伍最前方的锋狼兵更是满目凄怆,咬牙强自忍住热泪。
全军都陷入一股寂静。
“但这不重要。”
在这片可怕的气氛下,只有皇太子的冷言响彻城门外的空地:
“谁也以为以一敌百根本不可能,但灵飞用区区三百人,就从十万夏骑手上救回全军——”他刀锋一般的眼神扫过锋狼兵,忽地拔高了语调:“告诉我,你们站在这里是空谈吗﹖﹗”
那钢铁一般冷锐而铮然的气魄,剎那吸摄所有兵将3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众人想起那晚撤回水石城的场面——
当时白灵飞毫无生气,静静躺在皇太子怀里,俨如从血池捞上来的人偶。
敢凭一人战至最后一刻,死也绝不屈服——
那是他们锋狼军的少将,是南楚的战士之魂﹗
景言将酒喝尽,扬眉冷眼,把碗甩手摔在地上。
“胜负不需要上天,我就是这个战场的神。”
衡极剑纵鞘而出,在军士的轰然高呼中,皇太子勒马转身,剑锋指向门缝外缓缓敞开的黑夜——
“如果长孙晟注定要赢,我就带你们去把胜利抢回来﹗”
南方的血幕烽火,在这一夜正式开始。
应龙军战船正一字排开在白河上,对东岸桃沃平原的夏军展开剧烈猛攻。
破浪舟舍弃传统战船武备,转配南楚全新火器:特制火箭以最强的八弩/箭机连环射出、覆盖范围极广;至於新式的“火药弹”和“震天雷”,前者将硫磺药团用纸包裹、再在表面涂满油脂,后者将炸药装在铁壳内、外接引线,两者点燃后,皆用小型投石机射向远方。
本来用在水战的烧船战术,於夏军后方造成极大波及,更兼这晚东风狂起,火势迅速在平原草地上蔓延,令整支夏军乱了阵脚。
然而长孙晟不愧中原最高明的统帅之一,见状不对,立时吹响传讯号角,命后军押上前线,转采全军轻骑快攻。
破浪舟终归是战船,机动性不能与冲锋中的轻骑兵相比,水陆夹击的算盘就此落空。同一时间,长孙晟更作了最正确的军事判断:
南楚军的策略滴水不漏,却有一个致命弱点——
领兵的是景言。
没有白灵飞,景言就像被人斩下了一边膀子。一个要带骑兵深陷敌阵的将领,根本没法同时指挥全军进退﹗
“克天骑听命﹗”长孙晟猛然冷喝:“全力围攻南楚皇太子﹗”
长孙晟亲身上阵,带领一队全黑盔甲、一直於中军螫伏的骑兵直冲战圈。
源涛一见此状,立刻对景言急道:
“殿下﹗克天骑要脱阵而出了﹗”
——碧阳创立楚国骑军时,曾将塞外骑战、射御之术全授予天赋最好的少数士兵。及后这队精英中的精英,成为昭国元帅的亲卫兵,名之为“克天骑”,在每场战役中均发挥关键作用,多次助楚国反败为胜。夏国在接收前楚精骑的时候,也於编制中保留克天骑一军,象征对昭国元帅的衷心敬重。
直到现在,克天骑仍被认为是中原最强悍的轻骑,凭南楚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正面交锋﹗
“在灵飞快死的时候,小红带我在战场找到了他。”
玄锋、源涛讶然看着皇太子。
“我在马上看到了,他最后喊的……是我的名字。”景言低头咬紧皮革,为双手套牢护臂,说话有些模糊:“有时候,一个人足够成为你最坚定的信念,即使你面前是必死无疑的战争……”
“我想在灵飞再睁眼的时候,让他看到一支胜利的南楚军、和平安归来的锋狼兵。”
两个副将都心中一热,握拳胸前低声道:“殿下,少将会醒来的,请您也要平安归来。”
景言微一回头,唇角勾起一抹悲凉的笑。
“锋狼兵听令﹗”他同样将目光投向星火燎原的黑夜战场,“随我迎战克天骑﹗”
六千锋狼兵同样脱出阵形,瞬即成南楚军最前方的尖锥。
水军无法助攻、主力大军仍陷混战,这队骑兵已失去所有掩护,甚至无回避的余地。
——这是一场以硬碰硬、用血来比试谁杀得更多的战争。
两军移动迅如流星,锋狼兵满腔愤慨,六千人的怒喝竟然同时重叠:
“替少将和兄弟们报仇﹗”
顷刻间,全军犹像咒魔上身,尽皆策马狂冲,哭号之声,响绝平原﹗
马刀与衡极剑,终于拖著长芒相互绞击。
——八百里秦川,能挡长孙晟全力一刀的屈指可数,可惜这次,他绞上的是景言皇太子。
万骑在身旁呼啸而过,但他满脑都只是丘陵血战的那幕:
他最爱的人就在战场被尖石破膛、被长戟穿心,於荒野为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只差一剎,白灵飞就要在他面前惨死沙场﹗
每逢有兵将在他面前提起“灵飞少将”,他都从心痛到骨子里。
——那等同要他再经历失去白灵飞的绝望,每一次,於他来说都堪如凌迟。
没人知道他是拼了命去压抑,才能做到若无其事,继续去演一个无懈可击的军神。
直到现在,所有积在心中的痛苦和暴怒,终可在厮杀中完全爆发——
景言剑上用劲之狠,甚至在铁上磨穿了自己的指茧,“七重杀”毫无保留全攻出去,长孙晟脸色一白,竟是一个照脸就被他生生震伤﹗
长孙晟用全力才堪堪卸去这招,甫看之下眉头立蹙——
用顶级淬钢打磨的宝刀,竟给衡极剑砍出一小处缺口﹗
他立时勒缰转向,凭两马擦体而过的差距,俯身前探,马刀向景言迎头斩下﹗
火花激溅,景言反手斜削,不但格住了马刀,更沿刀身闪电疾刺长孙晟心脏﹗
——他曾以同一招狙杀白灵飞,然而长孙晟和御剑门主的差距不止半点,见锋尖直刺而至,瞬即弃刀后仰,险险避过杀式。
一声惨嘶,景言胯/下座骑前脚跪地,将他整个人往前拋﹗
战马马颈被刀锋砍中,长孙晟冷冷一笑,抽回刀身便转往下坠的景言攻去﹗
景言这就恍悟:他之所以轻易弃刃、完全因为马旁还暗地挂着另一把马刀﹗
马刀完全贯满长孙晟真劲,去势极快,而且是从下而上劈至,只要他再下跌,便相当将自己面门送到他刀下﹗
骑战中的夏兵连声惨呼,战阵忽然被破开一个缺口。
“什么﹖﹗”
长孙晟蓦地变色。
在骑兵拼杀的核心,两个男人都同时看到了白芒。
——一把剑刃竟然凭空出现,切入两骑中间﹗
生死关头里,长孙晟果断收回杀招,硬是横移一寸拖刀挡格;但那剑却有若鬼冥,在全然不可能的情况下,彻底逆转剑势、且以更迅疾的速度发了招﹗
——这等剑法遇神斩神、遇鬼杀鬼,天下有谁能达此境界﹖﹗
血肉在剑气下有若薄纸,六尺青锋瞬即贯透长孙晟左肩。
“灵飞﹗”
战圈核心中,少年骑着汗血宝马,脸色煞白、唇角渗血,握剑的五指啪啪作响。
血沿剑槽涔涔倾落,白灵飞目光迅速涣散,九玄却仍纹丝不动。
长孙晟一脸震惊,转又冷下脸色:“你再运气,便要力竭而亡。”
九玄剑气冻住了长孙晟全身经脉,少年眸瞳的深处,忽然闪现诡异的赤红——
“你用十万骑兵都杀不死我,现在又认为自己可以了﹖”
剑光一起。
——就趁白灵飞牵制长孙晟的时机,景言纵剑挥下,马刀连著手臂立时应声落地﹗
长孙晟疯狂痛吼,右肩断臂口如喷泉般湧血,白灵飞用尽一口真气,九玄也收了回来。
“佑王殿下﹗”
夏军大将骇然拉过长孙晟座骑,亲兵一见,立刻便将主帅团卫在中心、连忙掩护长孙晟退走。
景言顾不得追去补上一剑,便冲去接住了白灵飞。
“你——”
白灵飞没有应他,只是颤著手拿出一个小瓶,咬开木塞,先掂掂瓶身,便仰首将瓶里的东西全倒进口里。
景言握过他的手掌,不断给他输气,“那瓶是什么﹖﹗”
他们两骑简直是战场最容易辨认的一点,然而南楚军在外围护,夏兵见了九玄剑、更像见了活杀神,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向他们冲击。
白灵飞无力靠在景言身上,起始难受得要拼命仰颈喘息,仅仅过了几息光景,他就像换了另一副躯体,剎那间便恢复意识,勒马退开景言怀抱,抿唇看着四面八方仍在拼杀的锋狼兵:
“九玄永远愿为殿下出鞘,不论生死,定必相随。”他傲然叱道:
“请交由末将带锋狼军战到最后,直到胜下此仗为止﹗”
不只这两支缠战的骑兵、两军的全数兵士都能听得他的立言。
白河上、水石城外、桃沃平原里,南楚的兵将都往这边望去——
九玄之光再度闪耀於黑夜,傲视天下的千军万马。
他们的少将醒来了。
他经历过最痛苦的浴火试炼,终于在今晚涅盘重生﹗
郭定、张立真等将声震战场,所有南楚兵都奋起作战,玄锋和源涛的步兵大军、终于也压上前线作最后总攻。
这一刻,景言和白灵飞侧容冷定,眸光似火,同时直烧到百里之外。
——不需要上天,他们就是能联手创造奇迹的人。
景言决然回马,单骑冲出了重重战圈。
白灵飞策骑与他错身而过,对锋狼兵厉喝道:
“全军收紧阵形﹗”
剑光翻飞,九玄直入血海——竟是往长孙晟败退的帅旗攻去﹗
长孙晟被景言斩下一臂,更接连遭两人的内家真气所创,已将指挥权交给手下大将廖奎。夏军於士气和应对上都劣于南楚,见了白灵飞带九玄杀到,一时间竟有乱象。
就在这个致命时刻,平原竟又响起轰天蹄声﹗
——景言率本在押阵的八千骑兵,在另一个方向迅猛切入克天骑战阵﹗
他与白灵飞在各自相反的方向,同时向夏军帅旗挥下了剑刃﹗
——两面夹击本是左右翼军的攻击战术,可以会合冲锋或迂回侧攻,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骑兵冲锋的力量、很大程度由领军之人决定:以一枚铁钉去凿木头、效果与木槌不可同日而语。这两人各自都足当整支骑兵的冲锋箭头,合击之术在他们手上用起来、相当於同时有两支骑队从外侧绕至,力量比两支翼军更强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