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过手套,戴上口罩,拿出摆在一边的手术刀,银色的刀刃在白色无影灯下泛着冷光,他低头对上沈海惊惧地眉眼,冷酷一笑:
“他好好的,不过你活不长了。”
沈海害怕地想缩起手脚,可是他像待剖的标本一样被固定在手术台,手脚根本动弹不得。
他畏惧地看向墨一:
“你说过的,之前咱们说好的,我拿出系统里救他的东西,你放过我,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墨一低头,目光在他赤果的身体上逡巡,然后落在他头发长了一截的脑袋上,他漫不经心地换了一把剃刀,一边说:
“我说过吗?哦,我忘了。”
沈棠缩着头避开伸过来的剃刀,眼睛祈求地看着他:“你不能不守信!你放过我,我不嘴贱了行不行?求你!”
墨一恶劣地扯扯嘴角,淡淡地说:“我不对所有人守诺,真是抱歉,你就在不受欢迎的那一部分。”
“救活沈棠有我的功劳!”
“你说那支和系统交换的试剂?可是一百颗晶核,一百个异能者,都是我杀的,你只是个容器。”
“可是......可是系统是我的,它不会让我死的!”
“嗯哼,”墨一在他头顶上做着标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所以所有的实验材料里我最满意你,怎么折腾都死不了。哦,对了,你知道有一种手术吗?”
墨一双手比划了一个圆,接着说道:“人的大脑中有一个部分,叫做颞叶,听说切除这一部分,人就可以像个傻瓜一样乖乖听话。
以后你会是个好容器,也会是个听话的试验品。”
墨一慢条斯理地将一团布塞进他嘴里,手术刀拍了拍他的脸颊:“别怕,我也是第一次,你可不要乱动。”
沈海拼尽全力挣扎,但是冰凉的麻醉剂注入静脉时,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沈棠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困乏地眨了眨眼睛,他昨晚做了好长一个梦,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揉了揉脑袋,赤着脚下了楼。
院子外面盛开的白色玫瑰和淡蓝色绣球花在灿烂夏日阳光下摇曳,煤球咬着水管正给它们浇着水,透明的水珠在灿烂的阳光下是晶莹剔透。
墨一刚刚出外面进来,看见他站在门廊上怔怔地出神,他走到门边鞋架上给他拿了双拖鞋。
沈棠看着他乌黑的发顶,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昨天那个梦,他当笑话讲给墨一听:
“我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做过一个梦,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检查作业,谁没有完成就拉出去给他一枪。我醒过来好长时间缓不过来劲儿,一直觉得那是最恐怖的一个梦,直到昨天。
昨天我梦见那些花的根从地底下冒出来,然后将人卷进去吃掉,人连呼叫都没机会。
这个梦实在是太恐怖了!”
墨一给他穿鞋的手微顿,他抬头看了一眼沈棠,笑着说:“是挺可怕的。你的指甲有些长,我给你剪剪。”
沈棠缩回脚抱着脚丫子看了看,嘀咕了一句“长得真快。”
煤球浇完了水哒哒哒地跑过来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坐在它旁边的沈棠无辜地被水珠子溅了一脸,脸上颇有些无奈:
“煤球,外边怎么没人啊,我记得昨天外面围了许多人的啊,他们都去哪里了?”
墨一拿来指甲钳盒,经过煤球身边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看了它一眼,煤球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抱着前腿趴在沈棠脚边:
“不知道啊,可能是最近那些东西又朝城里蔓延,所以都走了吧!”
“那些东西?什么东西?”沈棠好奇地问。
墨一收回身上的威压,煤球立刻觉得身上放松许多,它惬意地抬起后脚弹了弹下巴,边说:
“就是那些藤蔓植物啊!实在太难缠了!火攻水淹,各种功夫都用上也对付不了它们,,它们长得实在是太快了!现在差不多半座城都快被它们吞了!”
“啊!这么厉害!”
对于那些植物,前世他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
“嗯呢,”煤球舔着自己溜光水滑的大腿毛,边说,
“那些家伙更发了疯似的长,窜的城里到处都是,基地走了不少人呢!今天早上又走了一大波,现在说不定就剩下咱们三儿了......”
“咳!”墨一清咳一声,起身给沈棠穿上鞋子,“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求雨,求雨,希望下一场大雨!
第17章 第十七章
沈棠动动胳膊弹弹腿,表示自己生龙活虎,啥毛病没有:
“等会儿出去走走吧,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对了,有沈海的消息吗?”
他被沈海暗算,差点又一次殒命,现在不让沈海掉块肉,他晚上吃不了二两饭啊。
“沈海?”墨一侧头问他,“怎么忽然想起他了?”
沈棠:“报仇呗!他还在银河基地吗?”
墨一还没说话煤球先跳起来,它抬起爪子痛心疾首地点着地板,长长的指甲戳的地板咚咚咚地响:
“你知道这走一趟有多危险嘛!路上都是那些怪物不说,而且那些植物更难缠,还是留在这里吧,这里安全啊!”
沈棠:“安全又怎么样!不找到他,我不甘心!”
墨一手指轻敲着沙发扶手,闻言看了他一眼:“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还是等些日子再说吧。”
沈棠活动着他的手臂,指着自己的肱二头肌,道:“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啊,干嘛还要等?”
墨一坚持:“你还得再做些准备。”
淡蓝色液体的玻璃箱,试探着伸手碰了碰,触手冰凉,伸手进去仿佛被冰渣子咬了一口似的。
沈棠指着箱子,问:“这就是你说的准备?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的?”
墨一走过去帮他解开衣服,说:“你躺进去就知道了。”
沈棠狐疑地看着他:“好冰的,不会冻死人吧?”
墨一瞟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手术台,淡淡地说:“不会,躺进去吧。”
沈棠嘀咕了一句,顺从地躺了进去。
许平洲醒来时发现自己仰躺在一张坚硬的平台上,头顶的无影灯亮晃晃地照在脸上,还听到不远处监护仪滴滴哒哒的声音。
他的肋骨痛得要死,还可以感觉到胸腔里传来持续却不会痛的跳动。
他还活着。
他□□着,还是强迫自己张开眼睛。他的眼睛一直疼得很厉害。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的地方。白色的墙,白色的床,以及透明玻璃后面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
许平洲通过干净的玻璃,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带血的长袖衣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用力地向他挥手。
他试着起身,没想到膝盖瘫软,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他往后跌坐,震动的力道之大让肋骨感到一阵剧痛。他鼓起勇气再试一次。第二次,成功了。
身体软得使不上力气,他扶住墙上镶嵌的银色扶手,向那个人走了过去。
“什么?你说什么?”
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竭力发出最大的声音,但是嗓子里仿佛被塞进了棉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甲壳虫的翅膀,发出刺耳又毫无意义的沙沙声。
正在他懊丧不已的时候,对面的白色墙壁忽然露出黑色的缝隙,紧接着那条缝隙越来越大,露出站在它后面的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
白色椅子,白色的桌子,皮肤苍白的人。许平洲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的白色栅栏。
“你叫什么名字?”
“许平洲。”
“多少岁?”
“二十九。”
“还记得银河基地的事情吗?”
许平洲忽然捏紧拳头,沉声说道:“记得。”
“那你想报仇吗?”
“想!”
“我可以帮你。”
许平洲和他做了一个交易,只为了报仇。
世界就是这样。
我给你一个苹果,然后拿走你的梨,很公平。
许平洲一条命都是唐马友救的,他这人不聪明,但是讲哥们义气。
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被那个叫墨一的家伙撕成碎片,他没办法无动于衷。
沈棠再一次醒来时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他睁开眼睛,发现看过无数次的吊灯叶片上落了一只白色的飞蛾。昏黄的灯光下,它扑棱着翅膀,执着地扑向灯火。
墨一推开门进来,看见他睁着眼睛,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醒了?饿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饥饿立刻化身为空洞的痛楚袭向他的胃,让他有些头昏眼花。沈棠皱着眉,难受地点点头。
墨一牵着他的手来到外面,夜色里玫瑰花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孔,前所未有的浓烈,沈棠揉着鼻子,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喷嚏。
“我们这是要去那里?”沈棠问道。
墨一打开大门,引导着他一块出来,身后地门轰然合上,他的脸在舒朗的月色下镀上一层银辉,沈棠盯着他的脸,心跳乱了节奏。
墨一回答:“去外面看看。”
“晚上吗?”沈棠想,他这是疯了吗?晚上外面多危险,人的视野实在有限,被偷袭什么的,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墨一牵着他的手,固执地将他引到更偏远的地方。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发出簌簌的响动。沈棠能够想象,也许就在他脚下的某一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正舒展着它的触角,然后在他失去警惕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沈棠忽然想起那个刚刚做过的噩梦,那个呼救都来不及的受害者,刚刚平稳的心跳紧跟着又乱了起来。
“墨一,我们走吧,我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是白天做比较好。嗯?墨一?你在哪儿?”
身后紧跟着的人忽然失去踪影,古怪的动静离他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甚至能够通过他的鼻子嗅到那些家伙身上恶心的土腥味。
沈棠就像被夺走拐杖的残疾人,彷徨地站在大马路上,除了自助,别无他法。
他只有可怜又无用的力量系,也许这点异能连呼救的机会都不能争取,但是,总得试试,不是吗?
沈棠像一只准备发动攻击的猫一般弓起后背,屏住呼吸,眼睛机敏地打量着四周。
就在这一瞬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能感觉到在他的右手边一条鼠妇在一片叶尖翘起的枯枝下爬行。
他能感觉到在他的后面和左手边,黑色带刺的藤蔓对着他竖起了根须,它们左右摇晃,像被激怒的眼镜蛇一般,寻找着最好下口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一切如何发生,但是当身后的藤蔓突然向他席卷而来的时候,他机敏地一跃而起,跳上了最近一枝离地两米的枝桠。
沈棠来不及惊讶,下一波袭击紧随而来,他狼狈地在树枝间腾挪跳跃,几次惊险过后,他忽然觉得根本不必如此。
那些藤蔓在他的眼里太慢了!
他能看清它们的来路,在它们从地底钻出之前就能避开那些危险的位置。沈棠几次实验过后,游刃有余地调戏着那些笨拙的藤蔓,看着它们被飘忽不定的他搞地晕头转向,得意地勾起嘴角。
墨一坐在一辆黑色越野车上看着黑暗中的沈棠,直到他发现了他。
“喂!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忽然不见了?”沈棠兴奋地跑过去,像个急于求表扬的孩子,“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厉害!那些家伙,通通被我耍地团团转!”
墨一沉默地听,嘴角适时微翘算作回应。沈棠看着他那样子,心忽然躁动得不行,他搅动着手指,强压下那股向轻吻墨一的欲|望,但是眼神仍然止不住地往那边飘。
墨一开着车,忽然回头,和他偷觑打球眼睛撞个正着,顿时奇怪道:“想什么呢?”
沈棠傻嘿嘿一笑:“想没什么,等会吃什么?”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稀罕呢!
沈棠偷瞄了一眼墨一放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指节,吞咽了一口口水。
墨一看着前路,漫不经心地问他:“嗯,你还是喝粥吧。”
沈棠哀嚎一声,墨一在一边无声的笑了。
“咚,咚,咚”
墨一沉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木制地板上,节拍打在沈棠心里。沈棠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外面。
“啪嗒。”
卧室门上了锁,然后是拖鞋掉在地板上的声音,紧接着墨一却动作一顿,僵硬地问沈棠:
“你怎么没穿睡衣?”
沈棠眼巴巴地钻出被子,说:“我热。哎,你干嘛走啊!”
墨一看着沈棠伸出的细白手腕,还有隐隐露出的白肉,嗓子僵硬地说:“太热就一个人睡吧。”
沈棠赶紧掀开被子,拍拍身边的位置:
“我不热了!来嘛来嘛,一起睡!”
墨一:“......沈棠,你怎么了?”
沈棠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墨一沉默半响,低声说:“睡吧。”
沈棠乖巧地应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墨一长得真好看,他身上的那股淡淡地味道真好闻,看着他就想凑上去。
当墨一躺下的时候,那股淡淡的味道更浓烈了。
沈棠数着绵羊,数着数着绵羊变成了墨一,这一夜对他来说太难熬了。
静默地躺在一边的墨一又何尝不是。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影仿佛发疯的兽。两人互相攀附,彼此纠缠,绞紧的手指紧紧交握在一起
......
“呼呼呼!”
墨一忽然从梦中醒来,他侧身看了一眼睡得无知无觉的沈棠,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起身走向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
求雨,日常求雨!来一场大雨吧!
加油,五万字啦!
第18章 第十八章
徐荣锦用布捂住口鼻,将无孔不入的风沙挡在外面,抬眼看了一眼满天狂沙。
这场沙尘暴起得骤然,在他离龙川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就来了。
他从红鲸基地收到妹妹的无线电消息,说她在龙川基地找到了她的丈夫俞墨铭,不仅如此,在这里还找到了完备的水资源净化系统。
这简直太好了!
最近水资源丰富的地方纷纷被那些盘根错节的植物占据,取一趟水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豪赌,能够拥有完备的水资源净化系统,无疑是最好的。
再说俞墨铭。
徐荣锦和妹妹徐萌还有俞墨铭从小在孤儿院一块儿长大,三个人从小就互相扶持着长大。后来成年之后,俞墨铭更是和妹妹结婚,不久就有了他的小外甥俞晨。
末世前三个月,俞墨铭报名参加了一个临床实验,最初每隔一个星期会回家一回。末世来临前一个星期,他忽然跑回家,让他们囤积好食物,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按照他说的,徐荣锦带着妹妹和外甥半信半疑地囤积了一个月的粮食,然后躲在了自己家里。
之后不久,靠着那些东西,他们安全地度过了最混乱的末世初期,徐荣锦自己甚至在那段时间爆发了精神系异能。
凭借这些,他们过得很好,但是俞墨铭的失踪始终是他们一家人的心病。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徐荣锦主张等他异能更稳定一些了他们一家人再一起上路。
但是徐萌等不了。她和俞墨铭从小青梅竹马,从来没有这么久的分开过,她想尽快找到俞墨铭。
后来他们附近经过一支探险者小队,徐萌竟然偷偷带着俞晨混了进去,并且机缘巧合之下,真的找到了俞墨铭。
不过在无线电里,她说情况有些不对。
俞墨铭不仅不认识她和晨晨了,而且藏了一个男人在身边。
找了这么久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徐萌接受不了,徐荣锦察觉她的情绪有些崩溃。后来没过几天,竟然再没有她和晨晨的消息过来。
徐荣锦担心之余觉得前往龙川基地,一来是想确保妹妹平安无事,二来,他不相信俞墨铭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甚至和男人鬼混在一起的人。
徐荣锦用水壶里仅剩下的几口水润了润嘴唇,焦躁地在风暴里辨认方向。夜色快黑了,再不找到落脚的地方,那些藤蔓和四处游荡的野兽就要出来了。
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远处一抹绿色忽然映入他的眼帘。五六米高的银杏树在风暴中左右摇晃,露出下面红色的檐角。
远处有屋子!
徐荣锦顶着沙尘靠过去,察觉到有人的银杏树吐出青涩的小果,噗噗噗地射向徐荣锦的脸,他顶了背包过去,还没敲门,里面已经传来几声狗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