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楚歌自我安慰说:“挺好的,起码我不用担心,他镇不住殷家下面的人了。”
很早以前他就跟系统讨论过,这个世界的任务应该怎么完成,总归自从废弃工厂的那件事之后,谢童做P型血人形血库的可能已经被彻底抹灭掉了,在这一点上不用再担心。楚歌又派人监视着他的母亲,把他的奶奶送到了最好的医院里,甚至就像一个长辈一样,全方位的关心谢童,他打算等到谢童读大学的时候,就让谢童慢慢接触殷家那些庞大的产业。
总之怎么看,谢童的命运都走上了正轨,当年知道旧事的人并不多,如今老的老,死的死,渐渐也没什么人,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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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童大学入学那天,楚歌亲自把他送去了,他们报道后就要被拉到郊外去军训,对此楚歌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回家之后翻了翻相册,只能感叹,两年来,一个人的的变化之大。谢童眼下,已经全然不似两年前在黑暗拳场里的清瘦少年,挺拔高挑,四肢修长,宽肩细腰……倒像是另外一个人。
楚歌拉开了书桌下抽屉的第二格,取出来那本天鹅绒封皮的相册,里面,另一个人的时间依旧定格。
眼下瞧着,谢童与他的父亲……却变得越发的相似了。
一般的眉眼唇鼻,五官长开后,几乎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歌翻过了几页,不知道怎么着,相册却跟卡住了一样,有一页突然翻不过去,他手够着金属的书脊掰了掰,纹丝不动,又使劲儿捣鼓了几下,忽然听到“嗡”的一声,像什么裂开了,咕嘟嘟滚出来一个玩意儿。
金属的,刻着复杂精美的花纹,在耀目的灯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楚歌一下子就震惊了:“卧槽,统子,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系统给他识图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国际刑警组织?”
这是殷野歌与谢青橦的相册没错吧,为什么里面会突然冒出来一枚国际刑警组织的徽章啊,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吧!
楚歌压根就没有办法理解,这枚徽章不知道在相册的金属脊里待了多久,常年不见天日,显得都有一些微微的黯淡,还蒙了一层灰。
适才的冷光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楚歌取来湿巾将徽章仔细擦拭干净了,端详了一会。
“统子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系统说:“总之不是你的。”
这不是废话,殷野歌一个道上大佬,通缉令上的人物,怎么可能拥有这么枚勋章,这又是在老相册里面的……
楚歌说:“难不成这是谢青橦的?”
系统说:“……有可能。”
楚歌说:“瞎扯什么呢,他一个国际刑警待在殷家嘎哈,没事儿闲得慌吗。”
系统猜测道:“说不定是卧底呢?”
楚歌:“………………”
楚歌沉默了,系统也沉默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来刚刚到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的剧情前置介绍,还有管家曾经说过的话。
殷野歌曾经遭逢过一次背叛,而谢青橦曾经背叛过殷野歌。
从前一直都以为,是他有妻有子还跟殷野歌搅和在一起,而现在却出现了另外一种可能……
楚歌深吸了一口气:“殷野歌是被谢青橦卖了,然后大出血重病垂危,差点没命的吗?”
系统说:“……那你要去问管家了。”
楚歌说:“你想我被烧死吗!”这样直接去问,指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的吧。
尽管不曾明言,但在寥寥几次,提到谢青橦的时候,楚歌都察觉到了管家对这个人的不喜,尽管管家没有明显表露出来,但下意识的情绪,楚歌是绝不会错看的,这直接导致了他对于住在这个家里的谢童,也一直都表现的淡淡的。
总之问是不可能问的,楚歌暂且将疑惑压了下来,把相册和警徽都收了回去。
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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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童上大学以后,楚歌感觉自己就清闲下来了,跟提前进入了老年状态差不多。
他经常坐在藤椅上,在花园里晒太阳,殷野歌也不知道是什么肤质,怎么晒,都还是一点不见血色的苍白。
谢童回来的时候,就带他去吃个饭,问一下学习上的事儿,不过究竟如何,在谢童说之前,楚歌都是知道的。他进校以后,跟了一个很牛的外国导师,天南海北到处的跑,说是选的本市的学校,实际上留在这里的时间也并不多。
后来大牛在这边学校待久了,准备跳槽回自己的母国,去之前问谢童,愿不愿意跟过去。
那边也是顶级的学校,若论排名,要比本市的大学高得多,亦且拥有非常多的行业精英。
导师电话打到楚歌这里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谢童考虑了很久,竟然拒绝了。
楚歌叹了一口气,当天就把谢童招了回来,少年人看上去阳光俊朗,讲起学校的事情来时眉飞色舞,怎么都不像刚刚拒绝了一个难得的邀请。
等到他把最近参与的调研都讲完,楚歌才问道:“没有别的要跟我说了吗?”
谢童看着他,摇摇头,自然极了:“学校的事情就这些了,叔叔还想听别的什么?”
楚歌敲了敲桌子,缓缓道:“就比如说,你导师邀请你出国深造的事情。”
谢童脸上洋溢的笑容僵住了。
楚歌凝视着他,道:“为什么不想去?”
谢童咬住嘴唇,深深的看着他,许久后,才道:“我担心奶奶的身体。”
楚歌淡淡道:“那可巧,我问了你导师,他告诉我,他刚好认识一位这方面的医学专家,如果你需要,他很乐意为你引荐。”
谢童浑身僵硬,如同被泼了雪水一样,夏日的天气,却跟处在三九严冬般寒冷。
他能够说什么呢?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最本质的因由在内心中咆哮,如一头将要挣脱囚笼的兽,而他却一丝半点都说不出来。
如果他说,他是不想离开这座大宅、不想离开住在这座宅子里的人,那不知道会被认为是有多么的荒谬。
楚歌看着谢童发僵的身体,叹了口气,道:“年轻人,总是要出去闯一闯,见一见世面的……你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就想着把自己束缚在这里。”
谢童垂下眼睛,涩声道:“我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离开……叔叔。”
最后两字很轻很轻,细如蚊蚋,几乎要听不到。谢童用尽了自己全身力气,才终于挣扎出来这一个词,获得的,只是楚歌的失笑。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呢。”
谢童无声无息的看着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就过了十八岁生日了。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最终,只是涩然的垂下了头,轻轻问道:“殷叔叔……你会等我回来吗?”
还说不是小孩子,问话却越来越孩子气了,楚歌莞尔:“当然,叔叔还等你回来,当我的左膀右臂呢。”
就是这样的,温和的,纵容的,宠溺的,那是来自于长辈的眼神。
与他想要的,梦中见的,日夜渴求的,隔着千山万海。
谢童闻言,笑了一下,他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这个笑容变得灿烂起来,不露出一点异样。
他在这个人身边度过了少年期最艰难的一段时光,留在这个人身边,永远都只会被看作是一个孩子。
他要打碎这样的认知,颠覆早已经标在自己身上的印记。
想要变得强大的念头,再一次,于心底燃烧起来。
三天后,谢童奔赴异国,与此同时蔓延的,还有内心日渐蓬勃的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了点事儿,总之罪血会日更完,后面的尽力吧orz
刑警那个我瞎掰的啊,不当真,不当真,不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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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不高兴的地雷
谢谢读者“Indigo某某”×5、“Wj喵酱酱”的营养液
2017.8.17
第100章 ACT3·罪血
100.
九月, 异国他乡。
远离了故土,谢童在经历一开始的忙乱时期后,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来来往往,见得都是面目迥异的人,不同的国度, 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
然而最不同的, 是这里没有那个他想的心脏几乎都要发疼的人。
一周一次电话, 完全不能消解他内心中的渴望, 他有很多话想要说, 当真的听到大洋彼岸那端, 熟悉的呼吸声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说一切顺利, 自己过的很好很好。
事实上, 又怎么可能呢?
殷家在国外也有分舵, 掌控着几条秘密航线, 还有大宗隐秘的交易,如果说国内的产业正在被家主渐渐漂白, 那么在国外的这一部分,天高皇帝远,仍然保持着最原始、最野蛮的状态。
更不要说, 这里的殷家人都远离了最核心的产业,一个个辈分高是高,细数起来, 个个都与殷野歌关系糟糕。
谢童被空降到此处,跟落入了狼群的羔羊无异。
在踏足之前也曾被问过,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是否要在这群狼环伺的境地里求生。
谢童不是听不出来在那其中潜藏的关心,大概只要他稍有犹豫,这个提议就会被掐掉,彻底的埋葬,就像从来没有询问过他一样。
但怎么能推拒?
谢童想要变强,这里正是一个能够让他脱胎换骨的地方,在学校中,他可以光结人脉,以最快的速度充实自己,而在海外的殷家,他所学、所知、所结交的一切,都会成为让他更上一层楼的助力。
派系林立,鱼龙混杂,恰恰给了他周旋的余地。
谢童渐渐在其中得心应手。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十几个月以后。
又是一年深秋,寒风瑟瑟,铅云密布。
街角的咖啡馆中,目视着线人走远,谢童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回想刚才那个线人的面貌。
年轻的男孩子穿着驼色毛衣,围着格子围巾,是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其下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雀斑。
很普通的年轻白人男孩,走在街上一眼望去能找出来十个八个,估摸着多半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或者研究员。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却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名研究人员研究出了新的分子式,准备在最近,交给地下黑帮,而在那之后,这种分子式,会被拿去做什么,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地下黑帮,分子式,致幻剂,毒|品……
这些词语联系到一起,一场罪恶而肮脏的大网悄然成型,一旦分子式被研究透,进入地下生产线,就会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新型致幻剂。
而在那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旦沾染,十分可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谢童对此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这会让他又想起,生命中曾经度过的一段灰暗岁月。没有风,没有生,没有水,没有光,一片死寂的黑暗,有无数次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去,但最后,他终于活了下来。
谢童很惊讶,刚才那个年轻的男孩会把消息告诉他,毕竟他在学校里一向都以普通学生示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和殷家的关系。但是既然这个消息已经到了他的手上,那么绝不能辜负,他一定要阻止分子式到达另外一个地下黑帮的手里。
诚然可以调动殷家的势力,但他却不想这么做,谢童使了个方法,巧妙的把信息捅给了警方,然后自己坐在咖啡厅里,慢慢的等待那个研究员到来。
下午,研究员来了,是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子,穿着格子衬衫与牛仔裤,他极力想要镇定,然而眼神暴露了他的慌张。
谢童坐在角落中,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到了,不远处一桌上穿着黑衣,拎着银色金属箱子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研究员坐在了他的身侧,咖啡馆里茂密清脆的绿植挡住了他的脸,然而藏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捏着衣角,暴露了他的忐忑与不安。
交易紧张地进行,就在这时,咖啡馆外传来巨大的动静,全副武装的警察冲入,包围了这所咖啡馆,几乎是在同一刻,那个原本就惊惶的研究员打翻了桌上的咖啡。
清脆的声音惊动了刚刚闯入的警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们就锁定了研究员与对面的那个黑衣男人。
刹那间空气里响起了剧烈的枪响,谢童翻身,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四周剧烈的交火,尖叫声,碎物声,奔跑声,杂乱成一片。等到所有动静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咖啡店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黑衣男子软绵绵的倒下去了,苍白瘦弱的研究员也一片颓然,警员目光非常冰冷,在带走了这两个人之后,开始了一一排查。
“不,你们不能这样!”
“我们是无辜的!”
哭泣声与咒骂声响作了一团,女人请求着放他们离开;男人,咒骂着刚才肮脏的交易。但都无济于事,在咖啡厅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出去,只能等待警察一点点排查。
谢童排在队伍的末尾,很是有一些漫不经心,消息是被他捅出去的,但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知道,这次的分子式再也没办法投产就可以了。
排查的时间十分长,一个一个,出示各种证件。咖啡馆外已经拉起了夕阳,投下熏黄的暖光。
谢童走到警察身前,替他检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眸光锐利,在看到谢童的一刹那,明显怔愣了一瞬。
男人开口,竟然是纯正的中文:“谢……”
谢通瞳孔骤然一缩,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姓氏!
与之同时,最后两个字被吐了出来。
“——青橦。”
谢童心中有惊涛骇浪,面上却挑起了眉毛,非常自然地做出了一副困惑的神情。他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听懂对方说了什么,也一点都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
“……您说什么?”
谢童咕哝着,递出了自己的证件,大脑正在飞速转动。
异国他乡的咖啡馆里,为什么,他会遇到一个人,喊出他父亲的名字?
谢童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从他出生到现在,他的父亲就像一个虚妄的名词,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警员反应了过来,朝他歉意地笑了笑,可是谢童分明能感觉到,在他眼睛里的探究与打量。
在殷家分部里长时间感受到的恶意,让他能够非常敏感的分辨出他人的情绪,警员的探究与打量几乎一览无遗。
而就在他抽出自己的证件时,达到了新的□□。
年轻的男孩子,带着笑容,拍出的一张证件照。任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好俊的帅小伙。
谢童早就习以为常,然后他感受到了对方更加隐秘的目光,就好像通过他,在研究和探寻着什么。
谢童深思了一口气,这样的感觉很不好。排除嫌疑后他就迅速离开了这里。
而私底下,他却做了另外一件事,在地下渠道查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谢青橦。
很荒谬的,不是吗?儿子去调查自己的父亲,并且他的父亲早就已经死去了,但谢童却控制不住。
能够查到的结果非常非常的少,在这片土地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谢青橦的人。
这应当是很正常的,毕竟他的父亲一直都生活在国内,查不到他的消息也一点都不稀奇。
谢童把这件事放弃了下来,没有再在上面投入过多的精力,他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当中。
不久后,校园里发生了一场枪击案,死亡五人,重伤六人,轻伤二十一人,在场的目击学生被请去做口录,谢童也在他们当中。
这一次,他又见到了之前的那个警员。
并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却让人想起了之前发生在咖啡馆里的事。
警员说:“……嘿,小伙子,你挺幸运的呀。”
的确算幸运的,两次都没有受伤。
谢童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做完笔录后他走上街头,鬼使神差的,又走到了之前的那个咖啡馆中。
他点了一杯黑咖啡,苦得让人舌根发涩,就在这时候,有人走过来,对他说:“……嘿,你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是那个警察。
谢童说:“……不介意,你想喝点儿什么?”
警察说:“奥格 索尔斯克亚,我的名字……和你一样就好。”
谢童看着他穿着的便服,说:“谢童,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