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绿豆蒜完本[耽美]—— by:安尼玛

作者:安尼玛  录入:09-15

霍子安怔了怔——父亲又回去做纹身师了?
由良辰反应却快:“应该是他,你认识他吗?”霍子安也回过神来,把手机上的照片递给他看。
老丐眯眼看了几秒,拍拍桌子道:“就是他!阿款,当年在成府路开了家纹身店,瘦瘦高高的。”
阿款……父亲又换了个名字……
霍子安连忙道:“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唉,谁知道。过几年那条街就拆了改造,酒吧打口店纹身店小饭馆,满街的小姐,啥都没了!我那时候在旁边卖打口带,后来打口带没了、打口CD没了,整条街都没了……”
老丐眼角微微抽动,语调悲伤,但表情很像要揍人。
由良辰和霍子安对视一眼。霍子安又问:“他是自己开的店吗,有没有其他相熟的人,你还有联系的?”
“联系个鸡ba!”老丐提高声调,“那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回老家啦。要不就是改了行,像我,我这样子要跟人联系,人家也当我是空气。对啦,阿款英语好,好像交了个美国妞,有可能跟人走了吧!”
霍子安不认为父亲会出国,要出去的话,在那个时代,护照签证都要回上海办,可能还要街道证明什么的。如果他回过去,附近的邻居亲戚会不说?他又问了几个问题,但老丐跟“阿款”是萍水之交,分开后也就相忘于江湖了。霍子安见问不出什么,就跟由良辰一起告辞。
老丐把他们送去门口,嘱咐道:“别靠近那些狗,咬掉你的蛋我可不负责。”
霍子安心里茫然,父亲没有变成乞丐,那他去了哪里?他做不成艺术家,连纹身店都没有保住,说不准混得还不如老丐呢。老丐有宽敞的房子,还养了那么多狗,经济条件似乎比普通白领还优渥。他随口问道:“这是藏獒吗,那么凶。”
老丐道:“是,纯正的藏獒,一只只都是我从藏区捣鼓回来的。我告诉你,这里一只獒,少说五十万啊,比人可值钱多了。”他又指着一个毛发深红色的,“这只最不得了,血纯,能卖200万呢。”
两人吓了一跳:“这么贵呢?”
由良辰又道:“它怎么那么蔫啊,生病了?”这只纯种藏獒毛色浓密红亮,两只獠牙长而尖利,但一直趴在水泥地上,连看都不看人一眼。
“哎,獒这种畜生,最离不得家乡。这只獒王,要在山区老家,能把狮子老虎撕成碎片,但一经移动,胆子就缩小了,爪子就藏起来了,坐过了火车,它就差不多废了。”
“不能恢复吗?”
“离了自己的水土,獒也变老鼠,哈哈哈,”老丐想起了自己大半生,语带嘲讽地说,“不知道它能不能熬过来。但也无所谓了,能卖上钱就好,这一转手,至少赚二十万!”
他的眼角又抽动了起来,表情还是像要揍人。
两人回到了五道口,在13号地铁站前驻足。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在大半年前的清早,霍子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肮脏的人行道上,眼前是个有纹身的、看似非常不好惹的煎饼小哥。
霍子安笑道:“你那时候为什么会给我火腿肠?”
“你饿了啊,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当时他宿醉在街头,半梦半醒的,竟然还会讨要食物。
那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掉入了一个异域世界,周围又吵又挤,空气污浊,路面肮脏。而现在,他再次环视周围:火车停运,轨道被封上了,两边的小摊贩被驱赶干净,上空是开会期间的标配蓝天。这么美好的光鲜的城市风景……
那条著名的成府路,开着装修讲究的餐馆、咖啡厅、首饰店,曾经的摇滚酒吧没了、打口店没了、连书店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异域,是那个肮脏热闹的世界,还是现在这个光洁的城?
或许唯一真实的,只有那家坚ting下来的情趣店,还有底下的那个隐秘的网络,像流水一样悄悄包围着这里。来来去去的流水,一直没中断过,也没惊扰到上面的人。
这来来去去的流水,其中有他的父亲、老丐,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霍子安突然就觉得一刻都不能待在这里,拉着由良辰的手臂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
“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我约了一个奥地利的厨师,他会做很好的烤肋排。走走,我们要迟到了!”霍子安给他做了一个夸张的着急的表情,笑了笑,率先走进地铁站。
由良辰看着霍子安的背影,不安的感觉攀爬上心头。餐厅整改期间,霍子安看上去还是精力充沛、嘻嘻哈哈的样子,但由良辰知道他为什么给自己安排那么多事情。霍子安其实焦虑得很,他不得不填满自己的时间,以免这样的焦虑有机会流露出来。
他在害怕呢——害怕失去他的餐厅。直到现在,由良辰才醒悟到,这餐厅对于霍子安来说,比他想的还要重要得多。
由良辰追上了霍子安,没话找话:“我们买张交通卡吧。”“有什么用,又不常坐地铁。”“有一次算一次,省得每次找零钱。”“我会丢的。”“我给你保管。”“你是我老婆吗,我的卡都给你?”“行啊,你给我我都要!”“真不要脸!”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帮着他把自己填满,一起等那未知的审判。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五道口真挺没劲的
第84章 老面团
大会开完了一星期,关于胡同餐厅的争议也慢慢平息。此事就像水坑上的落叶,一时沉不下去,也没人会捡起来。事态胶着在那里了,既没有进一步的整改命令,也没让他们开门做生意。
这时候,邱新志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突破口。他和霍子安坐在槐树下,问道:“你有听过’全国西餐促进发展会’吗?”
“什么鬼?没听过,西餐为什么要促进?”
“你别管这名字,总之就是看名字不知道要干什么,这样就能什么都插一手的那种混蛋组织。组织的头儿他妈连刀叉都没用对,不过他在上面有人脉。前几天一次饭局,有他,有餐饮圈的人,还有作家、明星、房地产商,人很杂。
“我听说他熟识上面的人,就提起了这一片在整改的事情。我给他提了个建议,看附近的南锣多旺啊,带起了一整片的胡同餐饮和旅游;五道营那边做得也不坏,辐射到了方家胡同一大块区域。但咱们这儿呢,地点好,也有历史,偏偏就做得不温不火的,明明是很有潜力的地区,点儿背遇上了安全事故,结果发展的苗头就被掐死了。要是这一片能好好规划发展,指不定就是下一个南锣啊。”
“吹得太过了吧,”霍子安笑道。
“这种人不吹牛逼他听不进去啊。我本来想,搞不好哪天他就把牛吹到上面的耳朵里。谁知道,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房地产商就接了这个茬儿。他说这个主意好啊,这种区域都是宝贵的资源,有历史建筑,还有北京的生活传统,一定要好好发展。结果你一句我一句,把那个促进会的傻逼说心动了,他说这事儿他愿意牵线,他要组个饭局,把那些有话语权的、有想法的和有钱的凑一起,好好商讨一下。”
霍子安听愣了,“要发展这里?怎么弄,拆了盖成前门那样吗?”
邱新志摇头:“哪有这么大的能耐。这里是保护区,关系复杂着呢,最多就像方家胡同那样,弄几间高级餐厅、手冲咖啡馆、剧场之类的。我就想借这个势,打破僵局,先把餐厅给解禁了。”
霍子安点头,“要是能这样,那当然好。”
“而且我也不是吹牛,要是没有整改令,这里也会慢慢起来的。你看这一片,跟你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吧?不是吃什么喝什么的问题,一家好的餐厅,是会传递精神气质的。就说你们家魏国恩,以前还是个见到玛萨拉蒂就脚抖的小青年,现在看杜拉斯的《情人》了。”
霍子安笑了:“他在泡个法国妞呢。”
“嗨,泡妞也好,装逼也好,反正这事儿要成了,餐厅就活回来了。子安,未来有希望啊。”
霍子安被说得动了心。他不想离开这里,只能寄望于这事儿真的有眉目,能帮忙餐厅重新开业。“那我能做什么?”
“大厨,你当然是做饭啦。饭局安排在一个私人俱乐部,你来主厨。说什么都不如吃什么来得实在,你做好了这顿饭,这事儿成功几率就会大一点,所以一定不能失手。”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我不是担心你的手艺。你以前的客人,都是自愿来吃你做的菜,但这次不一样,是你要主动去伺候好他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霍子安想了想,“你是说,让他们高兴就行?”
“没错,这是唯一的要求。他们可能不懂法餐,只知道要吃牛排,还会要两成半熟,或者要求沙拉里放鱼翅,在红酒里加Kang师傅冰红茶,无论哪一种要求,你满足他们就好了。”
霍子安皱着眉,不置可否。
邱新志还想劝说,就听到一个声音道:“好,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邱新志大惊,抬头看由良辰坐在树上。他腿一软,喊道:“你怎么在上面?”
由良辰:“我早就在上面,你没发现吗。”
“谁他妈想到树上有人!”这是树冠最茂密的时节,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想到有人爬上了这么高的大树。
霍子安:“他没事就睡树上,吃花蜜喝露水,这个秘密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他在修仙啊。喂,大仙,你下来呗!喊着说话多难受啊。”
由良辰爬下树,看着邱新志:“饭局多少人?年龄、性别、背景,确定好了我们就定菜单。”
霍子安也下了决心:“嗯,就照你的意思做吧,他们想吃什么,怎么吃,要求越详细越好,我们可以事先做准备。”
邱新志:“好,我会尽力帮你收集信息,更重要是临场表现,由良辰,听到了吗?”
“操,你是不放心我吗?”
邱新志叹了口气:“你们北京孩子都见过世面,多大的官儿都不当回事。但这次我拜托你,千万要当回事,嗯?”
由良辰笑了笑:“知道了。”他表面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却认真地琢磨着邱新志的话。他理解邱新志为什么要特地拜托他,而不是去叮嘱霍子安——霍子安从国外回来开餐馆,虽然有不少挫折困难,但大部分人还是捧着他的,在上海,黎小南对他庇护有加,在北京,也有许多人给他帮助,说到底,他大致上顺风顺水,还能有尊严地维护着自己的工作和自主性。
但这次他要面对的客人完全不同。邱新志和由良辰都知道,这些人并不看重霍子安,甚至不看重法餐。他虽然阅历多,却没真正见过这里的官场,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邱新志这番话,就是希望由良辰能保护好霍子安,给他点儿缓冲。
由良辰对邱新志轻轻点了个头,邱新志知道他听懂了,心里稍微放了心。
邱新志走了之后,两人慢慢踱步回餐厅。
霍子安因为有了突破口,心情轻松了不少,但由良辰一直默默不语,显然心里有事。
“良辰,你也怕我应付不了这个饭局吗?”
由良辰仰头看天,阴云凝聚,像是要下雨了。“不怕,给谁做也是做。”
“那你想什么?”
由良辰不答,只是道:“我找马大爷聊会儿,你先回去吧。”马大爷跟霍子安一样,不住店里,但无论开不开门,每天都会回到店里找事忙活儿。
霍子安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好久没跟马大爷聊天了。”
包子铺的大门关着,但没锁,两人轻车熟路,推门走进店铺,一路寻到了厨房里。
马大爷孤身一人,在一个大桌子上倒面粉。马大爷有四个员工,一般是不下手干活儿的,平时见到他大多是坐在板凳上,两腿一分,眼睛眯缝着,打量着过往的行人,或者扯扯闲篇儿。
霍子安招呼道:“大爷,揉面呢。”
马大爷抬头,“嘿”了一声,“你们走路没声儿啊。吃了吗?”
“吃过了,”由良辰道:“您呢?做包子呢。”
“不做包子,蒸两馒头。包子不让卖,我早就不买肉了,厨房里连葱姜都没了。”
霍子安见厨房空荡荡,不由得心酸。老爷子大半辈子都在经营这个,虽然生意不好,但街坊习惯了这一口,时不时是要光顾的。要几个包子凉菜,嗑着瓜子侃大山,老头在门口下盘棋,老太太围着摘菜,没了这些热闹,连霍子安都觉得寂寞了,何况是马大爷?
这么一想,他更迫切地希望快点结束整改,好让大家的生活都恢复原来的样子。
“大爷,你要做多少馒头,这么一大团面。”由良辰见马大爷双手大开大合,把山高的面粉和温水揉在一起。
“你懂什么,这叫养面!”他随手掀了掀不远处的一大块棉布,露出里面的另一团面,“面是活的,得喂着养着,定时给它吃食儿。”
霍子安好奇心大起,“您揉的面,就是喂给它吃的?”
马大爷抬头,“大厨,我不知道你们西餐叫什么,我们叫老面。我这老面,二十多年了,要他是个人,现在该大学毕业,娶老婆咯。”
霍子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养酵母。我认识一个意大利厨师,只要出远门就会带着酵母,怕家里人给养死了。不过他的酵母没那么久……还没上大学吧。”
由良辰听着好玩儿,“酵母?就是欧吉藏的那一大瓶白花花的玩意儿吗?”
“对,欧吉也养着天然酵母,”霍子安解释道:“现在做面食,无论是面包还是馒头,为了节省时间,都用工业酵母来发酵面团。工业酵母菌种单一,容易控制,通常一两小时就发酵完了。但菌种单一呢,味道也单一,发酵总是时间越长,味道越丰富的。天然酵母用的是生活环境里的细菌,种类很多,发酵有时候要一天、两天,或者更久。而且酵母必须养着,每隔几天就要喂新的面粉,不然营养吃完了,细菌就死了。”
霍子安还是第一次见养了二十多年的老面,虽然操作原理不复杂,但毕竟伺候的是活物,温度湿度都会影响状态。而且出品很难控制,有时面团会有明显酸度,世界最厉害的烘培师,也不敢把这么一大团面放在没有准确温湿度控制装置的环境里,自由发酵。可见马大爷伺候它费了多大心思。
他感动得很:“好吃的东西,一是新鲜的,二是时间长的,两种都很难呢。大爷,你这团面,可比我厨房里所有的装备都贵重啊。”
“可不是!面要活下来,跟人要活下来一样,最重要的是什么?运气啊!怎么偏偏就是他,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正好都聚在一起了。你吃外面的发面,就吃不出好,那是控制过的,我要你长两分,你长不了两分半。但这老面的面团呢,每天都不一样,不跟着我们的想法长。这才是赐给我们的粮食,才是咱应分吃的东西。你厨房里那些家伙什,做个菜,多冷多热,一分一秒都不能差,做出来的那叫什么玩意儿?!”
霍子安知道,马大爷始终不能认同他做的西餐,逮着机会就要嘲弄一番。他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意,见包子铺状况惨淡,关心道:“大爷,你的伙计都回家了吗?这店要是一时半会开不了门,你……”
马大爷摆摆手:“开不了就开不了。就是开着,也没几个人来吃,”马大爷笑得寂寞,“我的包子是不值钱了,不过呢,这块地可是香饽饽,谁看到都眼馋。卖不了包子,我卖房子呗!”
霍子安和由良辰对看一眼,都听出了里面凄凉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老面的操作方式:每次发酵好的面团,留一部分下来做老面,下次加新面粉,揉好发好,再留一部分下来,循环反复。老面做的馒头花卷儿,是比工业发面好吃很多的,松软有劲儿,滋味丰富,北方农村还有保留这传统,城市里有些老店会这么做,但大部分都用工业酵母了。意大利厨师也养,北京Opera Bombana的意大利烘培师据说是带着自己养了好久的天然酵母来的,嗯,就是这么屌炸天,带着一瓶子细菌到处跑……
第85章 死在1999
两人走出包子铺时,天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
他们没带伞,但也不急着躲雨,雨丝拂面而来,一阵清凉。霍子安笑道:“你担心的不是我,是马大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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