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现在也别松懈,尤其要看住你那个狗头经理。”
霍子安笑了:“林枫又怎么得罪你了?”
“唉,不是得罪我的问题,良辰这样得罪我,我还是那么爱他。那经理嘛,两个字形容:奸猾。我看他跟良辰不怎么对付,两人要真掐起来,够你烦的了。”
林枫怎么对由良辰,霍子安都看在眼里,回道:“哎,他不傻,被良辰顶撞了几次,不敢惹他了。”
“典型的欺善怕恶。他不是怕了良辰,只是看自己武力值不够,暂时按兵不动吧。”
霍子安压根儿没把林枫放心上,“我会处理的。良辰在我跟前还会吃亏吗?”
实际上,餐厅内部并没有显著的冲突,大家都知道餐厅正在态势良好的上升期:源源不绝的预约、美好的上座率、口碑持续上涨,等到米其林公布,餐厅在北京的地位就能明确下来了。大家都有一股向前挺进的心气儿,暂时把所有的不和谐因素都压了下去。
霍子安没注意到的是,餐厅里议论最多的,并不是林枫和由良辰的斗争,而是他和由良辰之间的关系。
林枫一开始得知这事儿,也是不太相信的——霍子安跟由良辰是一对?!可是有人非常坚定地说,见到两人在胡同里热吻。
林枫心下琢磨:霍子安跟由良辰确实很亲密,时常同进同出,听说还住在一块了,不管这事真不真,反正先观望着,别踩了雷。林枫不敢招惹由良辰,这才是主因。
餐厅里八卦满天飞,有些话说得极其难听。欧吉是最早知道他俩关系的,他表达不好,理解能力却强,每次听到这些议论,他都要去劝他们不要多话。这些年轻厨师就笑,欧吉桑老师,现在什么时代了,一个人想跟谁睡就跟谁睡,那我们还不能想说啥就说啥吗?这是自由!
欧吉不会跟他们辩论。他就是觉得孤独。在这外乡度过了十几年,到底还是格格不入。
他并不特别的支持子安和良辰的关系,只是觉得他们俩的事不应当被议论,两人也不该被干扰。这是越了界的、失了分寸的,让他感到了不安。
外面的风言风语并没有传到霍子安的耳中,但他注意到了欧吉的情绪。
趁着下午休息时,霍子安给欧吉倒了杯茶,问道:“最近不太高兴吗?”
欧吉双手接过,笑道:“没有,高兴的。”
霍子安心想,欧吉年纪不小了,或许近期工作量有点吃不消,又问道:“累了,想休息?”
欧吉不语,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孙女,三个月出生。”
霍子安连忙恭喜道:“第四个孙子了,很可爱!怎么没听你说过?”
“忙的,没有时间。”
霍子安对欧吉登时愧疚起来,他在外面的事儿很多,后厨的日常运作几乎是欧吉一手承担。欧吉语言不灵光,却又认真细心,掌管十几人的厨房,对他来说肯定是挺大的消耗。霍子安道:“你要回家看看吗?别担心这里,我能应付得来。”
欧吉笑了笑:“春节,回去的。”
两人默默地喝着茶。霍子安看照片有交通卡大小,应该是冲洗出来后,千里迢迢从九州寄给了欧吉。他知道欧吉不用电邮,书信也是拿钢笔一字字地写出来。他对欧吉道:“小孩很漂亮,欧吉,你很有福气。”
看着霍子安的眼睛,欧吉和蔼道:“新孩子有福气的,有喜气的。孩子的喜气祝福你,祝你高兴的。”
霍子安笑道:“多谢了欧吉。也祝你,高兴的。”
由良辰的脚快好了,除了走得慢点,没别的毛病。两人其实都想回东直门的公寓住,又方便又自由,不用天天像偷情幽会一样,接个吻都要扫除百里内的生物才敢下嘴。
但霍子安又想,自己好不容易潜入了由家,趁孔姨心意动摇之际,必须一鼓作气把她拿下。而且,由良辰一旦走远,孔姨势必会焦虑,自己努力营造的那种安然踏实感就会跟着破灭了。
他劝由良辰道,我们忍忍吧,等孔姨放心我们交往了,我们再光明正大地一起走。
由良辰轻叹:“你觉得我妈真的会同意吗?”
“会的,”霍子安乐观道:“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们跟她说明白。”
由良辰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孔姨这一头也在惴惴不安。这一天,空气干爽,阳光明媚,孔姨走进由良辰的房间,想给他俩晒晒床褥和被子。
自从霍子安搬进这房间之后,孔姨就不太进去打扫了。现在一看,倒也收拾得整整洁洁。
她环视房间一圈,心不在焉地走近书桌和柜子。书桌有好几本大部头的书,外文名字看不懂,但从封面看来,都是关于酒和食物的。几张写着中英文的纸,一个笔盒;笔盒还是中学时用的铁笔盒,锈迹斑斑。桌灯、杯子、充电线,月饼盒里装着指甲刀、棉球等小物事,此外就没什么东西了。
儿子是连护手霜、润肤乳都不用的!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
她婉转地向人打听过,约莫勾画了一副“兔爷”的形象,跟儿子完全对不上号。
儿子自小就不怎么爱打扮,十六39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岁之前剃着大光头,五十块钱的便宜T恤可以穿个十年八年。除了喜欢纹身,没打过乱七八糟的耳洞,直到现在也不上理发店,头发是他爹三两下剃齐整的。他打小的哥们儿都是糙老爷们儿,好几个都结婚生子了,看上去没一个像“兔爷”。
儿子虽然没带过女孩儿回家,但她监察探听过,儿子的女朋友应该不少,她还曾在他钱包里见过套。难道这都是装给她看的吗?
不会,儿子没有那个城府,也没那么大的耐心。
这时,霍子安走进了房里。孔姨听到声响,从思绪里惊醒过来。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对了,安子也不像“兔爷”啊。他不柔弱不女气,还有过挺水灵的女朋友。这个事实导向了两个结论:要不外面人对“兔爷”的说法是错的,要不就是他们俩压根儿就什么事没有!
孔姨自然倾向于第二个结论。
她转头看向霍子安,感到一刻都等不及了,她必须马上弄明真相。
霍子安一进门口就迎上了孔姨深邃的眼神,不由得退后了两步。“姨,怎……怎么了?”
“子安,”孔姨用低沉的声音唤道,“我有事问你。”
霍子安心头一震。他跟由良辰要去个饭局,回来换件衣服,不知怎么就被孔姨堵在房间里。看孔姨的眼神,他马上知道她想问什么。
这一刻迟早要来的,霍子安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猝不及防的时候出手。怎么办?这时候出柜的话,时机还没成熟呢。他想慢慢打动孔姨,让她看见,由良辰跟自己在一起是能好好过日子的,跟其他异性恋一样普通,也一样幸福。他们会有稳定的事业,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老人。
这是要循序渐进的,要时间来证明的。但现在特么只过了一个月啊,一个月根本不够孔姨理解他们的感情!
他有点手足无措,只好强作欢笑,走近孔姨道:“您有什么要问我?是不是年底闲钱多了,又想入股餐厅?”
孔姨不跟他废话,直入主题,“我要问你跟良辰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霍子安装傻:“怎么回事?您想问什么?”
“你们俩睡一块儿了?”孔姨不知道怎么措辞,只好用一句她认为最直接的话。
霍子安听见脚步声,估计由良辰马上要进来了,只好继续装傻:“这几天是睡一块儿啊。”
孔姨摆摆手,“我不是说睡觉,我是说……”她觉得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道:“哎,你俩是不是谈恋爱处对象了?”
由良辰正好走进房间,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愣住了。
霍子安脑子里电闪雷鸣——看孔姨的架势,今天非要个答案不可。要是承认了,肯定会变成狂风暴雨,漫天洪水。他可不想两人平白无故地淹死。
“妈,我……”由良辰先开口了。
霍子安赶紧打断他,“我跟良辰……您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呢?我们俩怎么会。”
孔姨心下大慰,追问道:“你们不是搞同性恋吧?”
霍子安说不出话来,只好摇摇头。他也想装得姿态轻松一些,说点漂亮的话掩盖过去,但他怕一说话就会咬到舌头。他心里其实沮丧极了,否认自己跟由良辰在一起,简直跟割肉一样疼。
孔姨见霍子安的表情,又狐疑起来,转头问儿子,“儿子,是吧?”
由良辰垂头,冷笑了一声:“霍子安说不是就不是。”
孔姨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子安是个狡猾的,儿子却打小不爱说谎,这么说,确实是自己吃饱没事想多了!
“我就说嘛,你俩哪儿都不像兔爷啊!”
由良辰被刺了一下,皱眉道:“什么兔爷?!妈,你还有什么事吗,我要换衣服了。”
孔姨陪笑:“好,我出去了。”刚要挪步,到底还是不放心,又道:“良辰啊,妈知道你最近忙,但不能光顾着工作。你五表姐给我推荐了一个姑娘,长得怪秀气的,你抽空去跟她吃个饭呗。”
由良辰脸无表情道:“好,您给我手机号吧,我自己约去。”
孔姨答应着走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两个人了。由良辰转头看向霍子安。
第110章 我们犯天条了?!
由良辰见霍子安也是一脸郁闷,烦道:“我妈肯定都看出来啦,有什么可瞒的?”
霍子安丧气地坐在床边:“看出来是一回事,我们承认是另一回事。只要没落实,她就暂时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你当我妈傻呢,刚才是糊弄过去了,等会儿她琢磨过来,觉得不对味儿,回头还得回来盘问我们。”
“以后再说吧。”霍子安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由良辰觉得不能继续隐瞒下去:“我们这样没用!再拖能拖多久?”
“能拖一时是一时,我们需要时间想对策。”
“能有什么鸡ba对策!不管我们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霍子安心里也很焦躁,尤其听到由良辰又答应去相亲,脾气也上来了:“那你说怎样?你没看见孔姨刚才的脸色吗,她还没准备好接受我们,刚才我要实话实说,她肯定会炸了!”
“她不会准备好的。”
“事在人为!你妈妈也是一心想要你好,我们把餐厅做好了,日子过好了,她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很踏实,就能接受我们。”
由良辰只想笑,“霍子安你真他妈天真。我妈妈是想要我好,我只有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她才会觉得我好——你能生孩子?”
霍子安怒道:“我不能!那你就要去相亲,找个可以生孩子的人?”
“我操!你刚才要认了,那我还去相个屁亲!”
霍子安无言以对。
两人默默地坐在房间里,过了一会儿,霍子安觉得实在受不了,一声不响地离去了。
由良辰闷闷地坐到霍子安之前坐过的位置,叹了口气,仰身躺倒在床上。
他岂不知道霍子安完全是为他着想。这些日子霍子安累成狗了,还是尽心尽力地照看院子和老人,比自己更像个称职的儿子。他看在眼里,心里是又感激又感动。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要是父母接受了这个关系,就意味着要承受邻里和亲友的指指点点,要面对没有孙子的事实,这两样都是死穴。他了解他们的底线在哪里。
可是霍子安不了解。霍子安如此渴望安稳的家庭,以至于闭着眼睛不去看清现实,心甘情愿被乐观的情绪蒙蔽——他又不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辗转过那么多家庭,应该比谁都了解家庭的本质。他能不知道,这到底就是个死局吗?!
由良辰只觉得郁闷难当,对目前的状况一筹莫展。
他把手臂挡在眼前,沉入了黑暗的虚空中。
“由良辰!”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由良辰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坐了起来。
待他看清楚眼前是陈朗心时,他哀叹了一句:“哟姐姐,您快把我的魂给嚎没了!”
陈朗心脸色严肃,不客气地坐在床边,劈头就问道:“你跟霍子安搞一起了?”
由良辰刚被惊醒,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听陈朗心这么一说,下意识回道:“搞一起?”
陈朗心:“整个餐厅都在说,你跟霍子安是一对,这是真的吗?”她的感情雷达太迟钝,工作的厨房又在另一个屋,后知后觉地听到了这个传闻,登时晴天霹雳。见由良辰不正面回答,不耐烦道:“说啊,是不是真的?”
由良辰正是心烦气躁的时候,听她这么逼问,火气也上来了,“我跟霍子安是不是一对,关你屁事啊?”
陈朗心脸色一变,由良辰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由良辰,你怎么能这样?你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干嘛打霍子安的主意了?”
打霍子安主意?由良辰被这句话气笑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捧着头道:“朗心,我跟霍子安是在一起了,这不碍着谁吧?!”
“碍着的人可多了,你不知道餐厅里说得有多难听。”陈朗心是有点嫉妒的,但她不能明说,只能把餐厅其他人的想法拿出来说事。
由良辰满不在乎:“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你不考虑霍子安的声誉吗?新餐厅刚稳定下来,听说霍子安是gay,好几人说要辞职了。林枫那缺德鬼说,难怪霍子安让你管酒,因为你屁股够翘!”
“去他妈的!谁要滚就赶紧滚!”由良辰真怒了,顾不上陈朗心是个女的,脏话一串儿地飙了出来:“这些孙子瞎jb乱说,我不跟霍子安在一起,霍子安就不是gay了吗?我不跟霍子安在一起,霍子安就会操他屁yan儿?我操!”
陈朗心沉默了一阵,最后道:“反正你想清楚吧,这事儿,唉,对谁都没好处。”
陈朗心走了。由良辰又躺回床上,心里怒火难平。他跟霍子安在一起犯天条了?!父母容不得,那些闲人也容不得。
他心里烦乱不已,拿起手机乱翻。这时,他收到了孔姨的一个微信,让他赶紧去相亲。孔姨给他发了一个手机号,又千吩咐万嘱咐道,对方是个好姑娘,很抢手的,下手要快!
由良辰觉得孔姨简直就土匪上身,恨不得马上给他抢一个压寨夫人。他本来只是敷衍孔姨,现在一赌气,就决定约姑娘出来看看。
他给对方发了微信。
对方很快就回了,说今晚可以,问他吃饭地点。
由良辰脑子一热,回了三字:有德楼。
有德楼是霍子安的第二地盘。酒店的西餐厅在霍子安的策划下,非常成功,无论是上座率还是话题性都在短期内飙升,成了市里最热门的餐厅之一。这之后,霍子安在酒店的话语权越来越大,甚至餐饮总监在做决策时,都会先咨询他的意见。
秦有德对霍子安的宠爱也越来越不加掩饰,虽然他从未承认儿子的身份,但酒店里的人都知道霍子安是秦有德跟前红人。
霍子安有三分一时间都在有德楼,遇到重要事情商谈,也多半会约在酒店的酒吧或者西餐厅。
由良辰明知道霍子安常在有德楼活动,把相亲约在那里,完全是在搞事情了。
这一天是闭店日,他提前一小时回到他们的公寓。霍子安不在公寓里。带着泄愤的不良意图,由良辰洗完澡后,套了一件霍子安几千块钱的衬衫,还喷了他的香水。
收拾完毕,他看着镜子前的自己。
穿上了霍子安的衣服,他竟然第一次觉得自己还蛮好看的。由良辰虽然自小就被人赞俊俏,但在他的生长环境中,良好的相貌除了泡妞轻松些,并没什么别的好处,反而因为长得扎眼,大家对他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期望或者无缘无故的恶意。他向来不把自己的相貌放心上,此时对着镜子,他却自言自语道:这小伙挺帅的啊。
说完后,他忍不住笑了。折腾了一轮,他对霍子安、陈朗心和全世界的火气都烟消云散,现在只觉自己真够傻逼的。
难不成他真去找个姑娘结婚生子?霍子安是不够痛快,但他思前想后都是为了自己;陈朗心是他妈的多管闲事,但无论怎样,她多少带着提醒自己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