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臣 完结+番外完本[gl百合]—— by:神经不正常

作者:神经不正常  录入:09-25

“回圣上……”迎上君王的视线,管家正要答,却见身后多了个人影。
这人是谁?
想不出府中何人有这等胆量来见君王,管家竟把跑到嘴边的话咽下。
注视着晃晃荡荡的人影,姚怀远没有发话。
她认识来人。
来人也认识她。
“回陛下,王爷是为了昌王……”接着管家的话头继续,文萱满目愁容。
“昌王?”忧心含嫣安危,姚怀远便顾不得文萱。
留下一宫婢在府中照看,姚怀远匆匆换了顶小轿,转往明府查探。
见君王竟是这般急躁,文萱不禁锁紧了眉头。些许事,上位者未必比她看得清。明明早在君王遣明相南下暗访昌王时,含王便对君王起了怨念。
君王竟不知……
不过,念过明鸢是出了名的分寸,文萱即暗笑自己庸人自扰。君王亲临怎会出岔子?含王合该眨眼功夫就回来了。
文萱如是想着,忽地记起了方才府中救她出柴房的婢子曾递与她一个纸团。
纸团?
后知后觉地将袖中的物件摊开,墨色的“薨”字,激得文轩大惊失色。
有人要行刺?
无心想纸条来处,文萱伸手拉住想要去含王寝室查看的宫婢,匆忙问:“陛下此行带了多少人?”
“唔……”似是被文萱的举止逗笑,宫婢掩唇与文萱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百?”文萱瞳孔微缩。如今虽太平世,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如何敢只带着两百人出皇城?
“呵。”宫婢笑,“陛下怎会带两百人来含王府呢?怎么着,也该有千人呀!”
文萱闻言,身子一轻,面上浮起了几分笑意。既是君王带了千余人手,那这纸团上的字迹该是无稽之谈。
“有劳妹妹了……”知晓君王无碍,文萱即准备离去。
谁知,未等她走出三步,方才出言宫婢就凑到了她耳边。
“此行,算上婢子,陛下只带了八人。”
宫婢的声音极小,小到文萱以为宫婢口中的“八”是幻觉。
文萱反问:“八人?”
“嗯……”
宫婢点头,文萱只觉天旋地转。
奸人是有备而来,自不是七人能敌的。若君王身侧当真只有七人,那明府之行定是凶多吉少!
第3章 第三章
捕捉到文萱慌乱的眼神,宫婢匆忙将文萱扶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
“快去寻府尹!”文萱抓住宫婢的袖口,低声道,“陛下有难!”
“什么?”
闻文萱道姚怀远有难,宫婢长眉一蹙,回神即拉着文萱乘君王的车辇,直奔京都府衙。
京都府衙在城南,从含王府行,需横穿市井。
故而,车辇过处,皆被围观的路人挤得水泄不通。
盯着那疾行的车辇,路旁搭摊的沏茶人低声嘟囔:“这是谁家的车辇?竟是比明府的排场还大……”
“八成是含王府!”临摊卖煎饼的胡乱猜测。
“啊!含王府?不会吧……”
沏茶人不信,卖烧饼的挑夫却激动地拉着卖煎饼的摊主边比划:“对!就是含王府!现在含王府那位可厉害着呢!听说了吗?咱含王府那位可是明府那位的腿给打断了?”
“什么?打断了?”摊位上的茶客追问,“怎么打断的?何时打断的?含王府那位,不是还是个小娃娃么?”
“就是小娃娃才能骑在相府那位的头上啊!”挑夫拍腿道,“方才你没在相府门口瞧!含王府那位可厉害着呢!别看人家年纪小,那长鞭舞的,不比储将军差!”
沏茶的对挑夫不满:“哎哎哎!说含王府便是含王府,扯储将军做什么!咱京都哪个不知道,储将军是个巾帼英雄,还稀得你在这儿瞎掺和。”
“是是是。”晓得储将军是沏茶人身上的逆鳞,挑夫哈哈一笑,沿着之前的,继续道,“哎呀呀!你们是没看到含王府那位人小鬼大……就看她铁站在相府门口不走,等相府那位一现身,就‘啪’一声……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哈!那夭寿的见血了!”
“见血?嚯!你这是打哪来的消息?”深知挑夫嘴里没准头,卖煎饼的摊主麻利地将锅中的面胎翻个边,“你这都是瞎传的,相府那位怎么敢招惹皇都那个……”
“嘁!”见卖煎饼的对高官密事没兴致,挑夫歇担子嚼饼,含混不清道,“你还别不信!明府传出的消息,说昌王没了!”
“没了?”沏茶人住手,“昌王怎么没了?她上月不是还好端端受封赏么”
“呃。”挑夫□□饼噎住,说不出话。但想到此时正说到要害,挑夫便捏住喉咙拼命的挣扎,“咳咳咳,传言,是上头变了……”
“变了?”卖煎饼的惊诧,“当朝是明主,怎么会变天。你这厮卖饼卖糊涂了,这般瞎话也敢说?”
“没准是真的!”茶摊上的客人也纷纷打开话匣子,争论起近月祈国出现的异兆。
“有人说,含府那位才是明主呐!”一个贵公子打扮的男子半遮半掩道,“相府的桂花早早的开了!‘桂’通‘贵’……今晨含府那位不就是去相府么?你们且说,这天下有几个比那位还贵的?”
“这般说就是没道理了。”摊中一位女客蹙眉道,“方才那车辇也是贵极,你怎么不说……”
“我正要说!”似是早料到女客会有此言,贵公子用折扇盛出一扇面的铜子,“我敢打赌,那车辇是从含王府来!若是诸位不信,这铜子便是订金!”
“是吗?”女客眸光一凛,正要问公子如何知晓那车辇的主人身份极尊,却瞧到贵公子朝前走了几步。
“当然是!”扬扇将铜子洒向摊中的各个主顾,贵公子大笑着走出茶摊,笃定道,“我顾源一诺千金!”
顾源名字一出,周遭一片哗然。
顾家是祈朝有名的商户。俗言中“无顾不成镇”的‘顾’,说到便是顾源本家。相传顾家儿郎个个经商,传到今时,排行老大的顾源,就是当下顾家的掌权人。
料定由顾源坐东的赌局没疑点,众人便争着捡地上的铜钱。
见眨眼间,喝茶人都成了赌徒,女客哑然失笑。
追着设下赌局的男子离开茶舍,女客急呼道:“公子且等等,你方才并未说到何处寻你?”
“嗯?”惊讶有人竟是不识得自己,顾源转头将身后的女客细看。
女客约莫二十岁上下,头上用了根竹簪,麻布襦裙内裹,裙角处,隐约露出半只长寿坊精制的绣鞋。
这身打扮说来简单,搭得却是极为考究。不说长寿坊的绣鞋有价无市,单看那麻布上的暗纹便知价格不菲,更遑论那巧器行的竹簪……
京都何时来了这样的人物?顾源凝神迎上女客的视线。
当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映入眼帘,顾源猜出了女客的身份——祈帝怀远!
他与储雪衣有婚约,曾在其姊画中,见过祈帝的眉眼。
顾源道:“不必寻。”
女客问:’“那何时再见?”
“待小姐能赔得起赌约。”
故作神秘地为这次会面画上句号,顾源就近上了一辆缀满玉珠的车辇。
他是乘车而来,车一直在茶舍外。
目送挂玉的车辇离去,姚怀远浅笑着转身上了另一驾略显寒酸的车辇。
她原是求贤若渴,却忘了她此时的打扮不过是个寻常的妇人。
想必那人是看穿了她的身份吧?期待与顾源下次见面,姚怀远轻咳示意乔装打扮的车夫回宫。
而后,随着一声鞭响,吱吱嘎嘎的旧车辇载着祈国最尊贵的女子驶向宫门。
与此同时,街中出现了一顶小轿,轿旁跟了一美人。
“你说,拿着这么块令牌,能带回含王么?”轿中人言语中满是不安。
“自是能的。”跟在轿旁的美人虽穿的艳丽,却丝毫不显轻浮,“主子说了,明相是守礼的人,用不着舞刀弄枪……”
轿中人轻声道:“可是咱们不是主子啊……唉!也不知主子此时回宫了没有……陶姐姐,我担心主子…… ”
“别胡思乱想。”截住轿中人话头,美人将嗓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到,“主子洪福齐天,自是会安然回宫的。”
“那咱们呢?”轿中人掀帘。
美人忙按住探出轿窗的手指,小心搭话:“咱们也会好好的。”
“会吗?”
轿中人不信,婢子补充道:“你该相信主子……”
“相信主子么?”
默念过几遍自个儿与陶姐姐此行是遵谕令寻含王,轿中人握紧手中刻了“远”的令牌,出言敦促着轿夫快些往明府赶。
她与其他几个姐妹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
京都商界有三绝,分别是制鞋的长寿坊,做簪的巧器轩,以及烹茶的沽源茶馆。
三绝拼的是技艺,前两者皆是顾源名下的产业。至于沽源茶馆,则是与右相府有千丝万缕的牵连。
别的不言。单凭顾源茶馆建在明相府对面,便足矣令人信服茶馆右相明鸢的产业。
不过,自茶馆开张起,明鸢只说自己喜茶道,从未在沽源茶馆的问题上表过态。但这模糊的态度,更是为沽源茶馆造势,助其成为三绝之首,享誉朝野。
此时,祈帝近臣储雪衣正遵旨坐在沽源茶馆,等含王将闷气出完。
一个时辰前祈帝微服造访储府,借了两顶旧轿,一架旧车辇,轿夫若干。
“怎么那么轿子?”错愕着开口,茶馆掌柜望着陈列在右相府门口的五顶轿子,微微出神。
“许是因着含王吧……”
伸手排给沏茶小厮几个铜子,储雪衣小口呷茶。
她也是在踩着绣鞋的君王离府后,才从君王留下的四个轿夫口中知晓,含王找了右相麻烦。
未料到近窗的贵人会与自己搭话,茶馆掌柜忙命小厮往储雪衣那半空的茶碗中添茶。
“不必麻烦。”截住沏茶人倒茶的动作,储雪衣欲起身。
掌柜道:“贵人怎知与含王有关?”
“直觉。”
摆笑脸从茶馆离去,储雪衣迅速驱车进宫觐见。府尹的轿子都来了,含王定然无碍。
不过……
在推出明鸢门前那五顶轿子里,有三顶坐的是君王近身的宫婢后,储雪衣决意待回府,便给阿姊写信。
她要告诉阿姊,君王早不是那个被阿姊护在身后的小丫头了。
君王长大了!长大了!
长大的君王不但心怀天下,还有一副不怎么冷硬的心肠!
解七人,成四行,布疑阵,而后轻装返宫……怕是连阿姊也想不出这般周全的计谋吧?
痴笑着赞叹过君王胆大心细,缜密过人,储雪衣生出一个念头——或是该将阿姊待君王的情意挑明了。
旧时,阿姊常言,山河未定,魂无归所。而今,北地称臣,含王受束,政令清明,雨顺风调……盛世真真是到跟前了。
即是盛世到已至,阿姊与君王的婚事该是不远了。
遐想着那俩妙人凑成一对,储雪衣心驰神往。
她那神一样的阿姊,也唯有君王那样的奇女子能配上!
第4章 第四章
储雪衣觐见时,未看到君王,只瞧到折子。几叠半人高的折子摞在案头,气势汹汹地将君王围挡。
“含王回府了?”
从折子堆里探头,姚怀远眸中闪过深意。方才留驻含王府的宫婢已经复命,道含嫣离府背后可能有歹人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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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旦念及天子足下,竟是歹人胆敢从王府里传出带有“薨”字的字条,姚怀远也不得不想去,含嫣离府是个凶兆,有人正在暗处摆局。
是何人呢?
将朝中能左右时局的权臣一一写下,姚怀远叹息自己竟是撞上了死局。
先帝辞世时曾忧心昌王势力过大,便留遗旨,令朝中百十名重吏陪葬。故而,到姚怀远登基时,朝中几无可用之臣。
对于一个根基不深的新君而言,无臣可用,委实难堪。
好在先帝给她留下了两枚棋子,一明一暗。
明的且不说,暗处那位正是当下已位极人臣的右相明鸢。
锁眉将纸上的“明鸢”二字看过数次,姚怀远暗叹她终究是没法子像信任良玉那般信任明鸢。
明明就在一个时辰前,明鸢还上折子请罪,言含王一事,皆是她明鸢德行有亏,有罪在先……
如明鸢这般有心替君王分忧的臣子,她姚怀远缘何不能多信任其几分呢?
笑过自己贪婪,姚怀远将视线落回到折上,等着储雪衣开言。
储雪衣道:“回陛下。含王已经归府。”
“恩。那便好。”
听着储雪衣的声音,姚怀远记起其姊储良玉。
储氏两姐妹,性子不同。良玉温润稳重,有名仕之风。雪衣机敏灵动,多些赤子心绪。
低眉记起登基时,良玉曾言的“万事有她”,姚怀远心头一暖。彼时,若无良玉,她这君王怕亦是当不得几天。
只是……
思及浴血而生的名将原是一柳絮才高的传奇女子,姚怀远愧疚难安。
纵是良玉从未当她面言过后悔,她始终是亏欠了那个护在她身旁十多载佳人……
“无事便退下吧!”
压下心头的愁绪,姚怀远不敢看储雪衣的脸。
她怕一看雪衣这张脸,就会想起千里之外那双满是纵容的眼睛。
“这……”猜不透君王的眸里为何有哀怨,储雪衣纠结了片刻,叩拜道,“启奏陛下,雪衣有事要奏。”
姚怀远道:“何事?若是与今日上茶馆那事有关,便不必说了……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孤都知道了……”
“可雪衣以为,含王一事,断不能这般过去!” 储雪衣据理力争,“含王出府事小,明相被打事大……雪衣忧心,陛下若是不对含王略施小惩,会伤了朝中……”
“恩……你这般说也是有理……可你也知晓,含王年幼……孤不忍……”
说着说着,姚怀远语塞,她似乎不该偏袒含嫣。
虽然含嫣鞭打明鸢的起因是她命明鸢督察昌王,但姚怀远心里清楚,打人的根源还是含嫣心底瞧不上“抢了”储良玉相位的明鸢。
先帝在位时,含嫣即是众皇妹里最讨喜的一个。连时常与众姊妹作难的昌王,亦待含嫣不薄。更有甚者,旧时诗会上,连甚少赞人的明鸢也曾当众打趣,称“放眼皇都文武,惟含王‘良善’”。
良善?
但愿含嫣能一世良善。敛袖摘录起手中的奏折,姚怀远感怀明鸢能干——午时刚被送入医馆,未时便把今日的折子递了上来。
罢!想过明鸢在含王一事上确实受了委屈,姚怀远道:“明日,孤会下旨命含嫣回宫里住……”
“是。”知道回宫住是给含王撤府的意思,储雪衣满意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折子呈上,“启奏陛下,臣还有一事!”
“恩?”打眼多看储雪衣一刻,姚怀远接过奏折,迅速打开。
折中墨字入眼,姚怀远挑眉:“祭天?”
“是。”储雪衣解释道,“臣以为,近年来,北地归,山河定……陛下仁心,该是祭天之时!”
“你们倒是齐心!”
淡笑着将明鸢递来的奏折展给储雪衣,姚怀远着手誊写密信上的人名。
明鸢折上说了两事。其一是奏请姚怀远下旨更迭永宁贪污案中涉案的官吏,其二是代民请命,提议姚怀远八月下旬登高祭天。
除此,折中还附带了一封密信,密信正面墨书“丹桂飘香候君来”七字,邀姚怀远至明府赏桂,反面以簪花小楷录人名四十,供姚怀远选官补处置永宁案腾出的缺。
看着明鸢折上的自己,储雪衣喜不自胜,她竟是与明鸢在祭天一事上不谋而合。
“那陛下的意思呢?”储雪衣大着胆子张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即便她们臣子生出了祭天的心思,君王心不诚,也是成不了气候。
“就下月吧。”停笔与储雪衣一望,姚怀远试探道,“此事就交与你办?”
“那明相呢?”储雪衣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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