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候芳惊讶,“鹿儿荒诞,慕容,我今后定当严加管教。”
“何必下次,就这次。这种荒唐,不能再有下次。”慕容棠道:“假若是清儿出言不逊,我就是罚他跪到天明,他也不会吭一声。”
江柳无奈道:“慕容,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
“江堂主,没有短处,我为何不能护他。若是身为他的师父,这巫教武堂一堂之主,不能给予他安定,任他被人羞辱却不能为他讨回尊严,我第一个不能原谅自己。再言,教主所说的教内禁武,就是希望不要以强凌弱,孩童都管不好,如何能管的好巫教众多弟子。”
明知道慕容棠就是护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却还是被他的公正严明压的抬不起头,江柳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慕容,我看这事,已经过了,就算了。”褚候芳赔礼道歉,“是褚某教子无方,今日回去我就罚他,还请慕容兄弟莫要动怒。”
慕容棠面无表情的看他们二人一眼,转身挥袖离去。
江柳握着酒杯,问道:“他这人真是怪了,你说他不会把这事闹到教主那里吧。”
褚候芳也是气的不行,“回去我肯定好好修理我那孽子。”
江柳道:“你别管你儿子了,他说我管不了总坛,咋们都要被教主训了,哪还有心思管你儿子。”
褚候芳摸摸头,试探道:“慕容性格是烈,但不是阴,真要告状,早告到教主那儿了,应该不会再去。”
“但愿如此。以后,我再也不动他徒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柳摇头晃脑道:“我这里外不是人。”
褚候芳无奈的笑道:“你啊,是没摸清慕容的脾气。”
“你摸透了?”
“我也没,这不是才吃瘪吗。”
两人皆是无奈,唯有相视一笑,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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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教的祭祀大会是集巫术、蛊毒、阵术精髓为根本,以人祭天的活祭,每年的祭祀大会,巫教都会以权杖选择最适合的祭祀品。
这次的候选人,是慕容棠以生辰八字在江湖中抓来的少年子弟,按照君亭山的要求,每个人都是极阴体质。
尧清站在人群里,看着慕容棠陪在君亭山身旁,接受着巫教弟子的拜礼。
君亭山的权杖是从慕容棠手中接过,慕容棠一身白发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加上他突然老去的容颜,有不少人猜测他是否练功走火入魔。
尧清知道,他不是。
总有一天,他的白发会黑回来,尧清就是这么认为,好像这并不是巫教的祭祀大典,而是慕容棠主持的一场献礼。
君亭山的权杖选择了最合适的祭品,那少年赤裸着身体被人高高举起,一路走向无名湖。
慕容棠正站在无名湖畔等候祭品,慕容棠亲手为少年戴上祭祀的饰品,一串镶有南海夜明珠的珠子,少年挣扎着,慕容棠伸手牵过少年的手,神奇的事情发生,绝望的少年跟随慕容棠,一路走下无名湖。
暗黑色的湖水,荡起层层涟漪。
湖面升起泛着光的萤火虫,突然,一条巨蛇腾空而起缠上少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湖面跳跃起成片的毒蛇将活祭品包裹。
那些毒物无论如何凶猛,但在慕容身旁,却没有丝毫杀伤力。
慕容棠从湖中出水时,白衣被萤火虫包围,尧清眼看着君亭山走到慕容棠面前,伸手迎接,慕容棠半跪着,握住君亭山的权杖,以血宣誓。
君亭山道:“巫族的子民世代在南疆生息,望巫族的神明保佑南疆风调雨顺,繁荣昌盛。我将以祭品报答神明的指引。”
“神明显灵,保佑南疆。”巫教教徒们齐声呐喊,尧清跟着他们一起喊,其实,他的目光里就只剩下半跪在那儿一脸困意的慕容棠。
尧清笑着喊口号,心里却想,师父,其实也是不信这些啊,不过既然是风俗,当然也只能听从安排。只是活人祭祀,有些残酷了。
操办完祭祀仪式,接下来就是篝火夜宴,巫教的弟子们会趁着这难得团圆的日子,好好的相聚。
君亭山与四堂堂主在今日是最忙不过,尧清挤不进去,也就不去凑热闹。
他看着湖边坐着的人,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抉衣回头,尧清笑道:“抉衣哥哥,你不怕湖里有毒蛇吗。”
抉衣笑道:“不怕啊,小师弟,你怎么不去玩。”
“我挤不进去。”尧清坐到他身边,笑道:“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对了,夫人呢。”
抉衣闷闷不乐道:“娘不愿意来,她近来成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
“夫人不会是生病了吧。”尧清关心道。
“没有。”抉衣叹息道:“也许只是和爹闹脾气。”
尧清安慰着抉衣,“我爹和我娘也会闹脾气,我娘总是生气,我爹也不劝她,男人总是不肯先认错的。”
抉衣闻言轻笑着,“小师弟,你师父对你就很好啊,他能逼褚鹿认错。”
“啊?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尧清好奇的问着。
“我告诉你啊,我听说了,你师父知道你被褚鹿欺负,亲自去找他爹理论,然后褚鹿他爹就罚他跪了一夜。”抉衣笑道:“我真羡慕你。”
尧清闻言脸上慢慢展开了笑容,他都没有没有想到这几日褚鹿摸着膝盖躲他躲的远远的,原来是师父替他讨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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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棠走到门外,犹豫了片刻,还是敲门道:“夫人,教主请您去用膳。”
屋子里,只有轻微的咳嗽声。
“今日是祭祀的大日子,外边很热闹,有些人是专程从天南地北赶回来,夫人肯定想见他们。”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月湖低声道。
慕容棠听她的声音不放心,还是推开了房门,屋子里有些乱,地上还有残破的盘子,慕容棠有些诧异,他赶紧往里走去,谁知月湖竟然被人绑住手脚困在床上。
慕容棠连忙过去替她松开绳子,“夫人,这是何人所为?”
月湖摇着头,抽泣道:“不是谁,慕容,此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慕容棠问道:“是……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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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棠回到君亭山身边时,君亭山刚放下酒杯,君亭山对他做出邀请的姿态,慕容棠跟随他到了祭台前。
“我曾想过,我要培养出一个大祭司替我选出最满意的献祭,没想到慕容棠你就是天意安排的人。”君亭山仰头看祭台,“只有你,能与我并肩看这武林的盛衰荣辱。”
“教主,余下的祭祀品,你打算如何安排。”慕容棠问道。
“都放回去吧。安排人送他们回到家人身边。”君亭山道:“今夜月色正好,不如陪我游无名湖一趟。”
“请。”慕容棠道。
他们漫步于无名湖畔,君亭山说近来江湖有许多消息,正道武林在轲雁红的煽动下,又要开始清扫魔教,这对巫教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君亭山希望慕容棠能率领月影前往武林大会,破坏他们的结盟,最好是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慕容棠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不过比起正道武林,慕容棠更担心君亭山,“教主,练武不可急躁,你要为巫教的教徒和巫族子民考虑,要照顾好自己。”
“我什么时候鲁莽过,慕容,此次出行,山高路远,正道武林,小人得志,你要分清真善伪恶,不要被伪君子一时的侠义胸襟迷惑,被人背后捅刀。”
“我会小心,尧清年幼,我便将他交于江柳,他现在正是年少,是习武的好时机,望教主多多栽培。”
“有你此言,我一定会指点他一二。”
游完无名湖,君亭山当即下令让慕容棠、月影前往中原办事,江柳留守总坛,其他人返回各自分管的分堂。
第二日,慕容棠启程离开,临行前,他给江柳一句话,要他谨慎小心。而尧清,他则是吩咐多吃饭,勤练功,其他的,确实也没有了。
自从慕容棠离开后,巫教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些被送回去的祭祀少年平白失踪,有人说是自己跑了,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人,丢了也没人管。
偶尔传闻教主和夫人感情不和,教主有时去钰鎏府寻傀儡解闷,一去小半月不归。夫妻小打小闹,谁也不当事,再说男人哪有不风流的,在外边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没什么不对。
尧清的武艺有长进,个子也窜的飞快,江柳让人给他做的衣服,跟着换都换不过来,害的江柳连连心疼自己的银子,尧清是不管的,大口吃饭,大步练功,反正人总是忙忙碌碌,就是不和教里人亲近,也不和江柳亲近,江柳就觉得自己在养白眼狼。
慕容棠每半个月会有书信回来,加上江湖中或多或少会有他的消息,知道他过的好,还受少林方丈点拨,武功大增,尧清甚是高兴。
江柳会和尧清嚼舌头,说慕容棠这悟性,只怕是要把武学钻研个透,尧清不理他,让他吃醋去。
不知不觉,慕容棠他们离开有半年。
尧清的个头长到伸长手臂举着鸡毛掸子够的着君亭山书房里顶层的书格子。
他边打扫书房,边收拾着君亭山平日里看的武功心法,什么阴阳双修、采阴补阳之类的,尧清念着非礼勿视,好好的整理君亭山的书,以至于他太专注,都没有注意到君亭山早已在屋外打量他多时。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连理树
一骑绝尘,千里追风。
破了正派武林围攻巫教的计划后,慕容棠带着月影连夜从邺城赶回巫教,从北到南,纵跨整个靖朝疆土,马不停蹄。
回到未名庄时,一行人皆是风尘仆仆。
月影带着自己的手下返回分堂主持大局,慕容棠则留下来觐见君亭山。
按理来说,慕容棠返教,君亭山会马上见他,但今日极为反常,教徒只说是君教主还在鎏钰府里暂住,还需几日回教,让慕容天先行住在别苑里休息等候。
慕容棠闻言没有多说什么,转道去看望尧清,到了尧清住的院子,找了几圈也不见他人,去问江柳,却被告知尧清被教主带去鎏钰府暂住了。
慕容棠问道:“鎏钰府暂住?这是谁出的主意?鎏钰府是什么地方,那也是尧清能去的?”
江柳早就猜到慕容棠会生气,解释道:“教主说是让他去长见识,你也别把他看的太紧,孩子总要长大,这巫教里女丁少,去鎏钰府里让总管们寻几个傀儡玩玩,不算是大事。”
慕容棠道:“他还小,男女之事了解的太早容易分神,将来武艺想要大成,还是清心寡欲的好。”
“那是你的抱负,你当谁都想和你一样练武做个武痴吗?你自己清心寡欲,不碰女色就好,何必把徒弟也管的那么紧,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离开这半年,尧清个头长的快,精力旺盛,得有个地方发泄吧。”江柳边说边笑,“我怕你见着他,未必能认出来。”
慕容棠听着江柳的话,眼中有些犹豫。
“这世间啊,真是百般好。有佳人笑,又有美人俏,红颜知己千杯少,南疆从来不缺美人。”江柳笑着感叹道:“慕容,尧清可真是学足了你从前,白衣飘飘,不近红尘,出落的比女儿娇俏。”
慕容棠好奇的问道:“你没告诉他在武堂习武,要穿教徒的学武服。”
“我可管不了他,他是你的弟子,我怕我管错了,又被你数落。”江柳抱臂不忿道:“等他从鎏钰府回来,你就接回去,这半年吃了我不少银子。”
慕容棠轻笑道:“吃的喝的,我武堂将来随你调遣,多谢江堂主你费心照顾清儿,慕容感恩。”
江柳瞅瞅慕容棠,笑道:“不得了,知道谢了,你的谢意我收了。”
慕容棠收起笑意,回到尧清的住处,慕容棠送了飞鸽去鎏钰府,询问尧清的近况。
第二日,鎏钰府那边的亲信回复,尧清并不在鎏钰府,教主也离开鎏钰府多日。
看到回信,慕容棠没有惊动巫教的其他人,慕容棠私自去见了月湖夫人。
从月湖夫人这里,慕容棠了解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君亭山的斩天决突飞猛进,至少练到了第四重。
月湖夫人还告诉慕容棠,那些他抓回巫教的祭祀少年,君亭山一个也没有放走,他们被君亭山关在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以供他修炼斩天决采阴补阳。
除了鎏钰府是巫教专养傀儡的地方,还有哪里能让君亭山养傀儡呢?
慕容棠在院子里闲逛,远处的孩童追着蝴蝶跑,那些彩蝶翩翩起舞,孩子们笑道:“蝴蝶怎么老往湖边跑。”
“那里有个洞,是教主闭关练武的地方。”
“蝴蝶是追着教主在跑,哈哈哈哈哈。”
慕容棠目光顺着蝴蝶投向无名湖。
从无名湖到祭祀台,这里有一个死阵,湖的这头是无名庄,湖的对岸是巫教教主闭关的地方,平时鲜少有人出入。
慕容棠运起轻功,脚踏竹筏,顺着碧水青山的倒影,逆流而上。
平静的湖面,被推开一圈圈涟漪。
对岸的竹林,枝叶茂密,大树参天。
慕容棠落地无声,枝头的鸟儿让这片圣地不至于一片死寂。
推开一片太过茂密的竹叶,慕容棠看到了几个少年在竹屋下嬉笑,顺着竹屋向上,又有几个少年正在读书写字,慕容棠的目光挪向那山洞的洞口。
慕容棠拿出自己口袋里的短笛,吹出的笛声引来四周的毒物,嬉闹的少年们看见毒物纷纷吓的跑上竹楼,竹楼上的少年们听见叫声,也都乱了套。
慕容棠趁机运着踏雪寻梅进了山洞。
洞口没有巫教的弟子把守。
慕容棠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无名谭。
滴嗒滴嗒的水声,还有暗潮汹涌的地下河顺着路前行,慕容棠听着洞壁的动静。
走到有火光的地方时,也听到了锁链的声音。
“啊……教主。”
是短暂的求饶声,还伴随着其他的意味。
铃铛有节奏的起伏着,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
慕容棠知道里边正发生着什么,他悄悄的挪动身体向里看去。
君亭山与这个傀儡少年正在交合,远处铁链捆绑的正是慕容棠寻找已久的尧清。
尧清昏昏入睡,看起来也不太对劲。
君亭山压着身下的少年,喘息道:“尧清,你们极乐宫修炼斩天决一定有特别的法子,只要你想起来,告诉我,我便会放你出去。”
尧清低垂着头,“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
“最坏的法子,就是你和他一样……”君亭山抓起身下少年的脸,让尧清看清,“成为我练斩天决的傀儡。”
尧清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交合的二人,飞快的挪开眼睛。
“我义父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不会放过你。”尧清还击他,语气生硬的说着。
“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你义父。呵,不知道你义父有没有和我们去过极乐宫的人一样,梦见过你长大成人的样子……”君亭山一字一句的话,直戳慕容棠心底。
“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你爹幻境的蛊惑,才会救你。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见到的是哪一种幻境。”
尧清生气道:“哼,像你们那样贪得无厌的小人才会做噩梦,义父才不是你们,我爹说过,你梦见了自己练成绝世武功,最后走火入魔。”
“教主……求求你,放过我。啊……”君亭山听着身下的少年求饶,他一寸寸吸干这少年的精气,直到少年苍白的脸变的灰白,双眼渐渐失去神采。
君亭山猛地将他推开,少年狼狈的侧躺着喘息,君亭山瘫坐着,掀过被子将少年的身体盖住。
“成慕。”君亭山道:“你下去吧。”
名唤成慕的少年抬眼看了看君亭山,关心道:“教主,您没事吧?”
君亭山眯着眼看他,“你下去!”
少年咬着嘴唇,捡起自己的衣服,急匆匆的下床离开。
还好他走的是另一条路,并没有和慕容棠打照面。
君亭山披上衣服,坐在床上面对尧清。
“你爹还对你说过什么?”君亭山面无表情的问道。
尧清道:“我爹说的太多了,我记不清了。”
“慕容已经返回巫教,只要你助我练功,我就能让你回到他身边。如若不然,刚才你也看到了,你不想做一个傀儡,渐渐的失掉尊严。”
尧清瞪他,“你欺负成慕哥哥,你这个坏蛋。”
“没想到你和成慕也能做朋友。”君亭山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那也行,他时日不多了,你就多陪陪他吧。”
说罢,君亭山起身离开,留下尧清继续被铁链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