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衣摆翻起,就地而坐,不耐烦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主子只给了他三日,三日一过他须得回府去看着秦老爷练功,哪有空去那鬼的别苑。
“这……”陆三银窒了一窒,早就听说南宫门主过于嗯……不拘小节,而今看来是的。
见陆庄主石子卡了喉咙的表情,小饼子和如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派英朗倜傥的秦七主子,任谁见了他不道一句这才是真真的武林大家公子,却经不住那一张口的爆粗。
“当日是卧龙谷的少主楚御九派人前来向我白鹿山庄求援……”要他三言两语,可陆三银却是滔滔不绝的一大通。
见七主子额头的青筋开始跳动,如月连忙把水囊送上,“七主子,解解渴。”她在里面加了六主子调配的薄荷膏,说是能够静心去躁。
“七主子,累了吧。”小饼子哪甘落后,学着平日伺候老爷的架势,拉起袖子上前给七主子按捏推拿。谁知手刚搭上阿杰的肩,眼前一晃整个人已飞出老远,在地上扑了狗吃屎。
如月笑得弯下了腰,娇嗔道,“活该,给老爷拍马屁的那一套少用在七主子身上。”
除了老爷,七主子最烦别人近他的身,就连她这个贴身丫头伺候更衣时稍后不慎也会招来七主子的冷脸。是何原因,谁要不怕死,尽可去问老爷。
偏偏就是有不怕死的人。
早在南宫门主现身的那一瞬,陆家二小姐便为这位器宇不凡的翩翩郎君失了魂。见南宫门主仰头饮水的豪气之姿,更是迷恋得不知所以,情动至极,忍不住上千送出自己的绢帕。
阿杰正要擦嘴,伸手一抓,拿到嘴边闻着竟然是香的,一脸嫌恶,随手一扔,改用袖口擦了两下,继续耐着性子听陆三银的怨声载道。
陆二小姐原本红粉菲菲的脸,顿时煞白,含着一汪泪水回到了父亲身后。
只顾着笑话小饼子的如月察觉自己的失职,赶紧上前伺候。换作小饼子在地上笑得打滚,那二小姐莫不是忘了眼前的人是谁,那可是秦府的七主子。
陆二小姐岂会不知。‘谁家翩翩少年郎,修行未满恋魏王’,江湖中谁没听过这两句。
魏王既说的是那蓄养龙阳君的魏安釐王,又道的是那曾为魏王世子的人,而今的秦府主人。而少年郎正是当年游历江湖,碾碎一路女儿痴心的展盟主与南宫门主之子,而今的秦府二主子、七主子。纵使知晓,又如何能按下这怦然芳心。
如月看了眼丢在地上的绢帕,叹声摇头,七主子厌恶脂粉香得紧,岂会用女子之物。又瞟了眼二小姐清丽不凡的花容,有武林小姝之称的陆家二小姐,在3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这么说来,是你白鹿山庄多管闲事以至引火烧身?”阿杰站起身来,投给陆庄主一个轻蔑的冷眼,“楚御九是何人,他卧龙谷之事又岂是你区区白鹿庄能干管的?而今人家一团和气,却要拿你陆三银来当替死鬼。我南宫门好意派人前来规劝,你却狗咬吕洞宾,到此刻被楚御九卖了还为他数银子。你这等蠢材,白鹿山庄不毁在你手中倒是奇了。”
小饼子拍手叫好,不愧是七主子!白鹿山庄和卧龙谷个中之事极为复杂,他也是查了近一月才大致分明。大主子派他来是为了给秦老爷打打江湖上名号,没让七主子插手其中,谁想七主子竟能从陆三银七扯八拐的话中理清这来龙去脉。可他呢,不仅没给老爷长脸,反倒引发误会差点被白鹿山庄给灭了。老爷啊,小的给你丢脸了!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七主子怎么说是南宫门,不该是秦府吗?
“楚御九之心昭然若揭,就是要吞了你白鹿山庄,你若是明白人自当知道如何权衡。”南宫门主冷漠的脸露出一抹笑意,“南宫门与白鹿山庄是近邻,白庄主若有需要,本门主定当义不容辞。倘若陆庄主你想要远交近攻,我劝你先掂量一下白鹿山庄的分量是否交得起、攻得起。”
小饼子越听越不对劲儿,等到白鹿山庄的人走后,他当即跳起来。
“七主子,你刚刚为何不说是秦府,为何说的是南宫门!”说好了是给老爷刷存在感的,怎么变成南宫门吞并人家庄子的戏码!
阿杰摸着鼻子,望望天,“我忘了,下回记住。”
“呜……”小饼子嚎啕大哭。
七主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把一切都准备就绪,七主子却来捡了个大便宜,为了壮大南宫门就虎口夺食……不,是羊口,老爷已经那么可怜,七主子还羊口里夺食!未免太狡猾了!他回去还不被大主子打个半死!
“哼。”阿杰才懒得管他,径自闲庭阔步地走出林中。
如月上前拖着那哭得煞有其事的厮,劝道,“你笨啊,七主子都已是秦府的人,南宫门再能称霸武林,还能和秦府撇清干系?”
“对哦……”小饼子当即停住嚎叫,“我怎么也犯傻了。”
如月丫头和小饼子一起看着前面秦七主子,见他一步一腾的样子,得意地只差要上天。心中都在想,七主子这脑子是好使呢,还是不好使呢?南宫门都成嫁妆了,他还一个劲儿往里塞,还嫌不够便宜老爷么?
“手绢?”小饼子爬起身来,发现地上有条绢帕,虽然印着个脚印但还算干净,“正好擦擦脸,真香啊。”
如月想起那女子可怜的神情,跟上去忍不住说道,“七主子,方才陆二小姐是好心,您不该那样伤人……”
阿杰奇怪地看着自己的丫头,“方才?二小姐?刚刚那林中除了你,还有别的女子?”
“呵……呵呵……大约没有吧。”小饼子觉得自己憋出内伤了。
如月就知道会这样。要说七主子对绝色女子也目不斜视,此话不对,七主子那眼神儿,除了南宫门和老爷他啥也看不着。
南宫门主又道,“不管男子还是女子,我方才又没和人交手,怎会伤了人?”
“呵……呵呵……大约不会吧。”小饼子决定回去要找六主子疗伤。
如月摇摇头,“赶路吧,回府还有要事。”
闻言,阿杰停住了脚步,全无方才的自鸣得意,一张脸霜打了似的。
“秦府发生了何时?”小饼子看出了不对劲。
如月道,“大主子要六位主子看管着老爷练功,说要老爷三月内恢复功力,若不然就要受到惩治,最后这事……”
“落在了七主子头上?”小饼子猜测。
如月惊讶,“你怎知道?”
小饼子缩着头笑了又笑,小声嘀咕道,“想也能想到,七主子在外脑子是挺好使,可回到秦府便不好使了,每回连五主子和六主子也干不过……”
常年跟着秦老爷,造就了小饼子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却不想他此刻跟着谁,全然是在找死。
阿杰默默地走到这厮跟前,慢慢伸出手拎住他的领子,而后轻轻往上一送。
“啊——”飞上树梢的小饼子,裤带挂在细枝上,动也不敢动,“如月好姑娘,救救我啊!七主子,我错了,您的脑子好使,好使着哪!”
秦府大门口,老管家赫叔天没亮就等候在此。好不容易等到门外有了动静,远远地就迎了上去,“七主子……哎哟!”人未迎到,倒被一阵风刮到了一边。
望着那黑面神一般的儿郎,赫叔赶紧躲开,“如月姑娘,七主子这是……”
如月忙冲他摇摇头,“别扰主子。”
嘭一声,只见秦府高高的门槛已飞到了前庭的半空中。
赫叔顿时嚎哭起来,“我的鉄梨木啊!我从邕州不远千里运来的啊!一千两银子才做这一块啊!”当老爷的十万两一对鸟,当管家的一千两一块木板也就说得过去了。
听到他叫喊,阿杰返身回来,对着那雕花门扇又是两脚。
我的黄花梨……赫叔这下不敢叫了,再叫下去秦府的这道大门就将保不住。
老管家和下人们畏惧地缩在一旁,七主子这是怎么了?这是从外面回来的呀,天底下除了老爷竟还有谁能把他惹成这样?
“小饼子。”赫叔朝躲在最后的人找找手,悄声道,“老爷莫非昨儿偷偷溜出去,在外面和七主子过的夜……唔。”
小饼子一把捂住老管家的嘴,抬头望着前庭那颗参天大树低声道,“您老是想这把骨头挂在上面,等着年关吃腊条?”
老管家只得望着门槛,欲哭无泪。
云飞恰巧经过,看了眼秦七主子的背影,对管家吩咐说,“去换块铁的吧,耐踢。”
赫叔十分不甘愿的样子,三主子怎变得这般小气。
云飞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显然是看不上呗,“金的太软,一脚下去,就和你家老爷一个样了。”
秦老爷什么样?黄金和狗屎捏成的呗。
自从听了小饼子那张贱嘴说出的话,阿杰就这么一路气着回来。他气的不是小饼子说他干不过老五老六,而是小饼子说的是……事实。
为何呢?为何他连一个憨憨傻傻的纨绔公子和一个弱不禁风的小药罐子都敌不过,这一次、上一次、再前一次,被算计的都是他,他可是南宫门主啊!
“主子,沐浴之物已准备好……”见花厅中的七主子绷紧脸面似乎在沉思什么,如月只得先退到一边。
“看来我得……”南宫门主十八岁便从继母和叔父手中夺回门主之位,绝非庸人一个。虽说他武功和胸略都稍逊展大侠,但他有一点强过展大侠,那便是他懂得自省短处,懂得取长补短,懂得虚心求教。
“主子,先用过膳再……”一阵风过,厅中哪里还有七主子的身影。如月笑了笑,只要回到秦府,那个让人敬畏的南宫门主又变回风风火火的样子。
于是,阿杰来到了大主子的橘轩。
麒儿回道,“他赤炼门的内家功夫旁人也参合不上,你只需片刻不离地押着他勤练便可。”
押着,怎么押着?秦老爷脚底抹油的功夫,天下无双。即便是在眼皮底下,他也能变戏法似的凭空不见。难不成把他绑了?那可得给太上老君借捆仙索。再说他要耍无赖又该如何?秦老爷那张嘴,自打认识的头一天起南宫门主就没赢过。单单动嘴耍无赖也就罢了,他还动手动脚耍流氓……
见南宫门主的脸越皱越紧,眼看就要拧出水来,最后大主子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腿吧。”
接着,是二主子的翠竹轩。
群傲哭笑不得地说,“你啊,别再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莫要把他当成昔日的魏大哥,要把他看作秦老爷。要对他晓以大义,要让他明白武林盟主所担负的责任……”
南宫门主不解。大哥说的对,他为何不信?魏大哥、秦老爷不都是同一个人么,有什么分别?晓以大义,什么大义,天下苍生么?天下苍生巴不得秦老爷别祸害他们。况且秦老爷似乎并不想做这个武林盟主啊,展大哥你不知道么?
见南宫门主脸垮得要掉在地上,二主子只得说,“麒儿怎么说?打断他的腿?!嗯……大主子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接着,来到三主子的柳轩。
云飞沉思片刻后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互利互惠。他要你三年不回南宫门,这对你来说决计谈不拢,你先给他砍去一半再继续和他谈,给他一些利益好处,没准儿又能扣掉一半……”
啊?说好了是三年,为何无端能砍去一半?给一些利益好处,什么利益什么好处?他南宫门又不像你三主子这般富有,没准儿秦老爷的私房钱比他还多呢。究竟要如何互利互惠,白云城主你能说得更仔细些么?
云飞撑着额头问道,“展公子怎么说?嗯……二主子说的是,你的确不能再把他看作你从前的结义大哥。这还有为何!因为……”你大哥不会吃了你,而秦老爷会!”麒儿呢?嗯……大主子这买卖做的。”
再接着,四主子的红叶轩。
仕晨凤目一扬笑道,“欲擒故纵懂么?你得先吊足他的胃口,让他看得着摸不着,摸得着那啥不着。而后,你再想着法子可劲儿地折腾他,乘其疲劳,战而胜之,最后你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这就叫以逸待劳。”
南宫门主觉得,他该回去再翻翻三十六计。
四主子一面摇头一面问,“前面那三个怎么说?打断他的腿?嗯……打断了也好,你也就适合关门捉贼。”
再接着,五主子的侍画轩。
唯一激动地跳起来叫道,“想不到南宫门主你竟然来向我讨教!你也觉得本小侯很有脑子对吧?这有何难,你就告诉他,他要不好生练功,你就灭他九族……哦,好像把你自个儿也灭了。其实老爷很听话的啊,只要你时刻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连去茅厕都给他递玉扣纸……”
阿杰转身就走。他分明没用膳啊,怎么感觉像吃撑了似的,跑来找这赵老五。
五主子在后面追着喊,“要不就……打断他的腿?我说,你记得下手轻点儿啊!”
最后,是六主子的药楼。
小林把手里的药瓶递出来又收回去,收回后又递出,递出收回,收回递出,如此反复多次。
阿杰终于忍不住,一把夺了过来。
看着南宫门主满脸的暴戾,六主子的小身子抽得不行,摸着眼泪说道,
还是打断腿?秦府的大主子果然是令人信服的。
阿杰看着这又要哭晕过去的小人儿,很想抱住脑袋仰天大喊。凭什么,他连老五老六都敌不过——!
兜了整个秦府一圈,一腔愤怒、满心疲惫的七主子回到了自己的南榆轩。
庭院里,秦正坐在一把摇椅上懒懒散散地摇着。一双剑眉飞扬入鬓,一双鹰眸笑意盈盈,盈盈笑意。
“杰儿,要开始练功了么?”
阿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跟着秦老爷的,岂会是一个好收拾的角色。小饼子那厮一回到秦府,头一件事便是跑到老爷跟前哭诉。
“呜呜,老爷,虽说小的给你丢了脸但也不怪我啊,谁叫小的平日跟的是你,不是大主子二主子三主子……”外面那些人,人家根本不认秦老爷啊!
秦正一个冷眼过去,他立时闭嘴。
“哎……”小饼子长叹一声,耷拉着脑袋,“其实我这个小喽啰是谁的人不打紧,是吧老爷?只要七主子换个‘讲法’,白鹿山庄这会儿就算是秦府门下食客之一。”
秦正转过身,转动着手里的鸟食碗问道,“讲法?他仍是以南宫门主自居,而非秦府七主子?”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鹰眸,小饼子不由得一个哆嗦,赶忙替七主子说起好话,“我们在人前唤他七主子,倒也是应得干脆的。”
秦正把鸟食碗随手一扔,快步冲出门去。
小饼子跳起来接住,叫道,“老爷你上哪儿去!”
秦正哼笑,“自然是找南宫门主练功去。”
小饼子大惊,该不会是去教训七主子吧?他不就成了挑唆的惹祸精了?!那太要不得了!
惹祸精似乎忘了,老爷好几次被主子们群殴,其中都有他一份功劳。当然他并非是有意的,或许吧。
“杰儿,要开始练功了么?”
“不准这么叫我!”阿杰双手握紧拳头,狠狠朝地上跺了一脚。冷静南宫杰,你就是总被他轻易左右心绪才让他回回得逞!
“你别以为我这回会再对你心软!”说到底是南宫杰你就是太过心软……
南宫门主猛地睁了下眼,有种幡然顿悟之感。是了是了,并非他比老五老六蠢笨,而是他对这个人总是太容易心软。尤其是秦老爷内力大损后,他总忍不住想起昔日那个武霸天下的魏大哥,再和如今两相比较,心中不禁潸然,也就心软情柔。
秦七主子的思绪交错全显露在脸上,不用问秦正也知他此刻的百思千转。仰躺在摇椅上,按着肚子差点没笑死。心软?显而易见的事,七夫人却还要先来做一番‘学问’,也不知是不是要去考状元。
阿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快步上前去吼道,“这回我决计不会放纵你,你若不好生习练,休怪我……”
“杰儿这是要打断我的腿?”秦正缓缓坐起身来。
阿杰气极,调转剑柄作势要敲碎他的膝盖,“别以为我不敢,你要再敢乱叫我就真打断……”
“已经断了。”秦正指了指腿脚,伸手一拨,双膝下的脚竟是像断了骨一样晃摆着。
“断了?!”阿杰冲过去将他的双脚抬起,果然这一双脚已从膝盖骨卸开了!”你,你……”吓着的阿杰转身就要去找小林,脚跟才转过方向,立马回过神。不对!